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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脱逃者斩!”翟哲声色俱厉,纵马越过两具尸体十步左右,他又回头压低声音说:“找个向阳地,把他们埋了吧!”
行进的骑兵更加沉默。
深夜中,一匹战马疯狂奔走在雪原,萧之言很久没有这般焦急过。他胯下黑马是翟哲专门从漠北良马中精挑细选出来,全身黑毛,只有四个蹄子上生出白毛,有一个名号叫乌云盖雪,也是千里良驹,不比翟哲的枣红马差。
从他听见那些爆炸声起,这匹千里马连停下来喘口气的空隙也没有,想不明白平日里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主人今日是遇见什么急事。
“报!”看见眼前不远处行进的骑兵大队,萧之言扯着嗓子招呼。
“报!”萧之言喘着粗气沿大队骑兵逆向驰骋。
“报!”萧之言摇晃身躯立在翟哲身前。
能让他这样骑术精良的人奔走到这种程度,一定不是小事。翟哲驻马,伸手示意他平静下来。
“往南百里,清虏正在围攻宣大镇兵马。”萧之言抱紧马脖子。
“你见到了?”翟哲比萧之言想象的要镇定。
“深夜见不到,但听见炮声,大明军中火器的声音响的像连珠炮。”
“往南百里!”翟哲侧耳细听,好像确实有什么声音传过来,又好像只有呼呼的风声,他相信萧之言的消息,下令:“全军休整,准备接战!”
“整军备战!”号令兵手持令旗奔向各部。
士卒们丢掉粮车,翻身上马,整顿衣甲、弓箭、鸟铳等各式装备。
“传令轻骑集中,往南急行。”
两刻钟不到,五千骑兵像要刺穿黑夜一般跟在萧之言身后冲向巨鹿方向。因为马上要接战,翟哲不敢让骑兵全力驰骋,以免消耗太多体力。往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翟哲耳中终于传来轻微的轰鸣声。
“加快速度!斥候探明清虏动向!”他有些着急了,从萧之言回来报信,到他们赶到战场,至少过了两三个时辰,不知道清虏有多少人马在围攻卢公。
骑兵流提速。
天色微微放明时,前军依稀看见对面有一列近百人的骑兵迎面走过来。左若率军包抄上去,对面来人高声呼喊:“来的是翟副将吗?”
等走到近处细看,正是大同总兵虎大威,头盔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甲衣上血迹斑斑,身后跟的那些人一个个狼狈不堪。
闻讯赶来的翟哲看见虎大威这般摸样,心中暗叫不好,问:“虎总兵,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大军在贾庄被清虏夜袭!”虎大威叹了一口气,“军中断粮三日,除了卢公天雄军督抚营,宣府和大同镇士卒逃走了一半,军心已乱,抵敌不住,我突围出来了!”
“大人呢?”翟哲右手握上刀柄。
“大人还在贾庄!”
“你!”翟哲怒瞪双目。
虎大威感受到翟哲异样的眼光,愤懑说:“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与杨总兵要护大人突围,但大人死活不走,我与杨总兵无可奈何,只能分道突围。”
“清虏有多少人马?”
“黑夜中看不清楚,应该有一万多骑,把贾庄围得水泄不通。”
“关宁骑兵就在鸡泽,若能来救,当然驱散清虏!”翟哲生出一种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
“大人昨夜便派人护送兵部杨主事前往鸡泽求援,一直没有消息。”虎大威苦笑,“大人换了一身士卒的衣服,只怕有求死之心。”
“我要救大人出来!”翟哲心中出奇的平静,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
柳随风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翟哲没有回头。
“军中断粮近四日,士卒无力拼杀,天雄军只靠一口气撑着,翟副将也只有五千骑兵!”虎大威才从卢象升军中逃出来,知道贾庄的局势,好心出言劝告。他是大同总兵,翟哲是大同副将,但他对翟哲没有半点约束力。
“大人!”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左若突然插言:“士卒奔波一夜疲乏,即使要救总督大人,也需休整后再战,鸡泽的关宁军能来救援也未可知。”
爆炸声在远处时断时续。
“总兵大人能否等我片刻!”翟哲朝虎大威拱手,扭头下令,“召集诸将过来!”他等不了关宁军。
片刻之后,萧之言、逢勤、车风、孟康等人陆续赶过来,虎大威等人在四五百步外等候。
“我要救总督大人!”翟哲抽出黝黑的腰刀在雪地划动。
“萧之言、车风,你们率本部骑兵不用进庄,环绕周边骚扰,吸引清虏来追击,待我突围后向真定府方向撤退汇集!”
“我会向虎总兵要个向导,等你们吸引清虏注意后,还是由孟康你打头阵!”翟哲狠狠把腰刀插入厚冰,说:“不用管身后如何,只要一口气冲入贾庄中。”这柄腰刀才入手时有些重,用久了他也慢慢习惯了。
“我率中军在孟康后侧左翼,左若部在孟康后侧右翼,逢勤负责断后,争取一鼓作气救出天雄军。”
“冲出贾庄后,向真定方向突围,那边山多,能逃脱清虏的围追!”
一直等到翟哲说完,柳随风喊了一声:“大人!”
翟哲扭头,柳随风眼睛直盯着他,微微摇头。
“大人救出卢公又能如何,就算陛下看重他曾经的功劳,也免不了罢官回乡。大人若是救他,便把自己摆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下任宣大总督十有八九是那个陈新甲。大人不为自己考虑吗?”柳随风总是能揭开翟哲刻意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答案。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想。
翟哲环视诸将,萧之言目光期待,逢勤沉静如水,车风、左若和孟康的眼光均在闪避。
“你们?”翟哲把腰刀从面前的冰地上拔起来,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小哥说救就救,我们都听小哥的!”见翟哲发怒,孟康伸出脑袋,吼了一句,车风忙跟在后面点头。
左若突然走到翟哲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大人,我追随您已经八年了。八年了,大人在塞外能护住汉人,在大明能抵御清虏,在危难之境披荆斩棘,又不失仁者之心,在我心中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大人。”
“我知道卢公对大人有恩,但这大明真的没救了,它只在拉着更多的人为它殉葬。”左若的声音越说越大,“这五千骑兵是大人的家底!”
“不为大明,只为卢公!”翟哲俯视左若,能当他的面,在他的刀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卢公已经死了,他的心已经死了!”左若跪地不起。
“我若不救卢公,和保定城内的张其平有什么区别!”翟哲冷笑,他放松神经呼了口气,缓声说:“你们不明白,我救卢公,不为大明,不为卢公,其实是为了自己。今日我若任由卢公在我眼前死去不伸手,就算有一天我坐上金銮殿也会不快乐。”
这句话大逆不道,但周边站着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感到惊奇,包括萧之言。
“你想让我成为枭雄般的人物!”翟哲伸手拉住左若的肩膀,说:“也许我会,也许我不会,但我就是翟哲。”
左若咬牙,额头触地,“愿誓死追随大人!”若一个眼中只有利害没有情分的翟哲,怕也不会值得他去效忠,否则他当初早跟着张献忠杀入中原了。八年了,他偶尔会想,为什么翟哲的每一个选择在他心中都不算那么完美,他对眼前这个人的越来越认同。
“救出卢公,我便不欠这个时代的了!”翟哲心中默念,腰刀归鞘,右手用力把左若从地上拉起来。
“众军休整,两刻钟之后出发!”
“遵命!”诸将异口同声,各自离去,站在一边柳随风紧咬嘴唇没有再说话。
虎大威远观翟哲与几个部将之间好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见他一脸严峻朝自己走过来。
“虎总兵,我决定去救总督大人,能否找你借几个熟悉地形的亲兵!”
“你真的要去?”虎大威犹豫好一会,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拱手道:“我在保定等你回来,无论结果如何,翟兄弟,你是我值得虎大威尊重的人!”
他招出身后亲兵,说:“赵晋,你带几个人给翟副将带路!”才从贾庄费劲辛苦杀回来,他实在没有勇气回头。
“遵命!”一个身形剽悍的士卒从虎大威身后走出来,背了一柄厚背长刀,盔甲整齐。
“若有机会,大同再见!”翟哲拱手告辞,带赵晋等七人离去。保定那个地方他怕是不会去了。
虎大威率残兵一路北去,短暂休整过的翟哲部骑兵像才擦拭去灰尘的宝刀,让才入军的赵晋等人暗中咂舌。
“轻骑出击!”战旗挥舞,萧之言和车风的轻骑在雪原逐渐化作一团黑点。
大队骑兵先缓步而行,等视野中看见远处虏骑追逐,萧之言和车风两军如在挑逗愤怒的公牛。赵晋指着隔着一条河流厮杀的两军,说:“那是蒿水桥,总督大人正被包围在那里。”
“卢公,等我!”翟哲拔刀呼喝,奔腾的战马上“翟”字旗迎风猎猎作响。他不知道对面正是多铎部镶白旗骑兵。
“杀!”孟康举盾提斧,一马当先。
第328章 蒿水桥
“若你想拯救这个时代,必须要让自己进入这个时代!”
翟哲的腰刀挥砍,刀锋从对面清虏的头顶入,破开颅骨,一直劈砍至上颚才止住刀势。鲜血和脑浆迸出,顺着黝黑的刀面往护手上流动,混杂在一起,如肮脏的污泥。
这柄腰刀正应了大巧若拙这句话,看似朴实无华,其实锋利无比,想必也是卢象升的心爱之物吧。
“这世道是不是因为人人都为了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身在乱军中,翟哲脑中荒诞的念头像闪电一般晃过,但手底下一点没有怠慢。他后世不是的哲学家,没有心思探明这些道理,有些念头一闪而过,但不会往深里追究,这世间想不明白的道理太多了,眼下但最重要的是救出卢公。
这支清军的统领正是多铎,由镶白旗和镶红旗骑兵组成,他一个月前才与翟哲交手过。
当看到两支轻骑来骚扰时,多铎咬牙切齿,那个旗号他太熟悉了,来的人正是从他眼皮底下逃走的残害了岳托的凶手。
远处楔形骑兵冲锋队列如利剑出鞘般直刺过来,他思忖片刻,下令:“放开道路,让他们进入贾庄!”他现在有一万六千骑兵,只要把这些人包围住,一个也不会漏网。因为他想抓住翟哲,那个让大清伤透脑筋的汉人。
多铎袭击卢象升完全是一场意外,当他从山西境内退入京畿时,斥候抓住了脱逃的宣大镇士卒。
几经审问后,才知道宣大镇的这支勤王兵马早已色厉内荏,一万五千大军逃的只剩下八九千人,军中粮草已经断了四日。这个送上门的便宜,多铎当然不会错过,再想禀告多尔衮已经来不及了。他怕宣大镇兵马从眼皮底下溜走,所以决定先袭击。若是战事不利,他再率大军撤回,反正明军全是步卒,无法在平原追上他的骑兵。
没想到才一接战,明军不堪一击,多数兵马分路而逃,只有打着天雄军旗号的督抚营才有抵抗。
四天只能喝见不到米粒的稀粥的士卒那里还有力气打仗?
天气阴沉,雪原上一目数十里地。
天雄军步卒被紧紧压缩在方圆三四里的空间里,依靠蒿水河防御。头顶上长箭飞舞,清虏甲士冲击不停,为阻挡清虏骑兵冲击,军中火铳弹药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