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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象观和卢象晋都是一介书生,卢象同常年在卢象升身边走南闯北,又理在军中理过财,是卢家名副其实的大管家。翟哲解囊相助,共花费了六千多两银子,说是这个当弟子的理应为师长做的。他态度十分谦卑,刻意逢迎,十几天间与卢象观和卢象晋人交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翟哲为卢象升做的一切,让卢家人心中只有感激。
认认真真看完一遍《水浒传》,让翟哲感觉大有裨益。这个世道不是靠刀子就能逆转的,权谋和人心,两者皆不可缺,卢公之死给他留下的教训。汉人太聪明了,聪明到他必须要步步小心。
“名声有什么用?恰如书中宋江。”翟哲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江南水乡确实要比塞北寒霜养人。
他大张旗鼓为卢象升治丧,花钱不仅是手段,更是目的。他要江南人知道,自己不但有钱,还舍得花钱。一个解职的副将,引不起那些自诩风流的官绅文士的兴趣,远比不上一个富可敌国的富商。
这天下,没有人不缺钱花,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银子烫手。一个忠于卢象升,手中有兵权的副将,而且还是个富可敌国、挥金如土的商人,相信不少人会愿意与他成为朋友。
方进蹑手蹑脚走过来,脚步落在枯黄的竹叶上像一只狸猫,压低声音说:“东家,柳东家求见。”
柳全到宜兴已经三日了,前两次求见,均被翟哲拒绝,让他心中惶恐不安,后悔不已。
“让他进来吧!”翟哲靠在竹椅上没有动,这就是驭下之术。他很需要柳全的银子,交朋友就是撒银子,在他的名单上已有好几个人需要去拜访的人,但他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空虚。
柳全的脚步走在竹林里“沙沙”作响,落在翟哲的耳中,感举到他有些慌乱的心思。
翟哲没有动,就靠在竹椅上。
“拜见东家!”柳全行礼,方进悄然退去。
“嗯!”翟哲的目光透过头顶竹叶间的空隙看见蔚蓝的天空。
“拜见东家!”柳全“扑通”跪地,这是他要表明的姿态,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商盟的东家,只是商盟的掌柜。
“这是为何?快快起来!”翟哲起身走到面前把他扶起来。
“从今往后,我不是柳东家,只是柳掌柜!”柳全被自己的族兄说服了。他不仅仅要成为一个商人,况且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现在只是个商人。该下注的时候就下注,就像当年范永斗独行辽东,等到大势已成,便是锦上添花的角色,其他六家再怎么折腾也只是范永斗附庸。
“你我结识近十年,说这些话见外了!”翟哲扶着柳全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柳全这样做没有让他意外,聪明人能很快看清形势。
“东家!”柳全欠身坐下。
“宣大总督是陈新甲,我惹了别人的忌讳,商盟在宣府、大同前途莫测,我这次来江南,准备长留此地,暂时不再离开。”翟哲靠上椅子。
如今大明天高皇帝远,又还安定富庶的地方,唯有四川和江南之地。在四川他毫无根基,此次来宜兴给卢公治丧让他收获颇丰,脑子的脉络逐渐清晰,他要留在这里。
“商盟在江南,与东家七家的生意还是有的做,这是互利互惠好事,想必范东家不会拒绝。”
翟哲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起范伊,按照计划她在冬天到来之前带儿子来到杭州。商盟在江南经营,与晋商合作有得到北境货物的便利,又能给东口提供更加廉价的茶、米。他曾经放过八大家一马,相信范永斗和兄长翟堂也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这就是血脉相连,联姻带来的好处。
“东家英明!”柳全恭维。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商盟骨子里流的就是翟哲的血液,他想摆脱纯属徒劳。
“你召集几个生意来往较多的东家,若有机会,我会见他们一面。”翟哲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他要让江南人知道商盟的东家是自己,这对他对商盟都是好事。
“是,我回去就安排。”柳全连声答应。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竹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柳随风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拿着一份书信,压抑不住兴奋之色,说:“东家,张献忠反叛了!”
翟哲“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柳全手中接过手抄的塘报。
“张献忠五月在谷城复叛,大败剿匪总督熊文灿,朝廷下旨免去了熊文灿总督职务,左良玉连降三级,兵部尚书杨嗣昌往襄阳亲自督师追剿流贼。”柳随风不等翟哲看完,在一旁细说。
“好了!”翟哲把塘报折叠起来,恨的牙痒痒的,“这该是杨贼最后一战,他必然是失败了!”
柳全也站起来,在一边不敢插话。
柳随风眉飞色舞,接着抛下一个重磅消息,“这几日,我听说了一个传闻。温体仁去年被罢免了内阁首辅之位,现任首辅薛国观是温党一脉,又不似温阁老圆滑,眼看不能长久。从前温阁老和周阁老就是死对头,眼下温体仁倒台,江南复社魁首张溥意欲与周阁老联合,上京中走动,推周阁老为首辅。”柳随风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官宦子弟,棋琴书画无一不通,在江南这几日与复社名士交往如鱼得水,打探消息极为方便。
“是吗?”翟哲大喜过望,他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若周延儒能当上首辅,他傍上这棵大树,莫说官复原职,就是升任总兵也是手到擒来。
柳全还站在一旁静听,他冰雪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这些话背后隐藏的价值。翟哲竟然借助卢象升之死,有机会踏入朝堂之争。
“京中走动,必然要钱。”翟哲与柳随风对视一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银子的事,这些年我家中还有些积蓄!”柳全终于插上一句话。
七月下旬,季弘与文莹护送乌兰顺运河到达杭州。乌兰的肚子已鼓的像个圆球,好在她自幼在草原骑马射箭,体格强健,初坐船的时候吐了几天,后来一直见识运河两岸的景色,心情转为舒畅,到达杭州时竟然精神焕发。
蒙古女人的性子爱憎分明,熟悉了其实很好相处。这一路在船上枯燥,她与文莹倒是相处甚欢,无聊时文莹教她各式女红。她的手指挽惯了弓箭拿起细小的针线来,笨拙的像个擀面杖,常常让船舱中笑声哄哄。
到了江南,乌兰才知道大同于杭州恰似归化于大同,繁荣拥挤的街道,南北商旅汇集在水门的船只让她目不暇接。西湖边的曲苑风荷、柳浪闻莺让她这个自幼在草原长大的女子心旷神怡。但再美的景色也挡不住她对爱人的思念,这一次她与翟哲分开太长时间了,期间发生的变故更是让她日夜揪心。
柳全早在杭州城外买了一座宅子,又请来丫鬟和稳婆伺候,小心待产。
翟哲一直到七月下旬才推掉堆积如山应酬,抽空赶回杭州。一路上行色匆匆,想着快要能见到乌兰,这些日子谋划的家国大事,全然抛在脑后。走近安静的院落,看乌兰顶着个大肚子坐在那里悠闲的怕打着蒲扇,两人只需对视一眼,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第336章 讨官
从杭州往宜兴的官道上,两辆黑色马车不紧不慢的转动轮轴。
在江南水乡,很少能见到马车这种交通工具。那是达官贵人、富商子弟闲极无聊时的消遣物,携妓郊游时用来充脸面,摆排场时用的。这两辆马车一看便是新制,黑色的斗篷隐隐闪亮光泽,驾车的马匹均是四肢健壮,双目有神,一看便知不是普通拉货的驮马。
过往的行人忍不住多看一眼,有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羡慕,有人恨恨的土里吐上一口吐沫翟哲盘膝坐在第一辆马车里,拉车的马匹是他带过江的战马。
几个月间,他在江南的已经小有名声,但仅仅限于和卢象升有关联的人物,对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物,他不会没事找事的露脸。人靠衣装,他不喜欢这种奢侈的装扮,但不这样,他根本无法挤进那个圈子。
周延儒很欣赏他,至少从表面上是如此,但当过大明首辅的人物,心思岂会被他一眼看透。
为了这次的密会,他放弃陪伴乌兰生产的计划,希望回去的时候还来的及。
从杭州到湖州府,马车顺着太湖边的堤岸行走,左侧窗外的水面笼罩在一层白雾中。一路行来,从湖州府到苏州府地界,两侧的水田中不像宜兴那般全是金黄色的稻田,竟然一大半全是桑树。太湖两侧是大明有名的鱼米之乡,湖州的丝绸天下闻名,种桑养蚕想必比种水稻收益要高上不少,但现在大明最需要的不是丝绸,而是粮食。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眼下连个落脚的地方还没有,像这些关系国运的大事不是翟哲能左右的。
马车进入宜兴地界,在宜兴县城东门拐了个弯,停在竹海中隐匿的周家庄园。宜兴地界竹海连绵,这一带翟哲很熟悉,卢象升家与周延儒家只隔了十几里地。
柳随风从第二辆马车中走出来,一套青色的文士服,手中拿了一柄折扇,看上去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江南的文士都讲究这个调调,柳随风不得不入乡随俗。
周府的家人打开庄门,有小厮引车夫去安歇,翟哲与柳随风前后走入偏厅,仆从上茶,让他们在这里等候。在周府门下,两人什么都算不上,不敢有一点不满的念头。
等了约有半个多时辰,翟哲喝完了五六盏茶水,茅房都跑了两趟了,一个仆从走进来:“翟东家,老爷有请。”
翟哲与柳随风换了个眼色,跟在那仆从身后出门,在宅子中七绕八绕,到了一个小圆门前,那仆从低着脑袋禀告:“翟东家到了!”
里面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快快有请!”翟哲听的真切,正是周延儒的话语。
他三步当做五步走,故作文雅之态,悠哉走进圆门,里面有一个凉亭,坐了四个人。脸色白胖的周延儒,下巴一缕黑髯两腮无肉脸色严峻的张溥,还有两个人翟哲不认识。
坐在南首的中年文士,双目滴溜溜乱转,老远就在打量翟哲,笑起来样子让翟哲觉得很不舒服。
坐在北首一个穿着长袍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文士,额头皱纹堆积,颧骨突出,只有一双眼睛极其灵动,与他整个人的老态很不协调。
“见过挹斋先生,天如先生!”翟哲躬身行礼。
“这是礼部主事吴来之,那是集之先生。”周延儒指点介绍。吴来之是复社成员,礼部主事吴昌时,被称为集之先生的是他多年老友阮大铖。
“这便是九老的学生翟彦直。”周延儒再指向翟哲,彦直是翟哲的字。
那两人坐在座位上稍稍一抬手,并没有表现的太热情,翟哲的功名只是个秀才,解职的副将在他们眼里只算是不解风情的粗人。
翟哲一一见礼后坐在周延儒侧下首,细细辨察这几人的神态。
张溥在他出现的时候,眉头微皱,显示出烦躁和不屑。吴昌时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一双眼睛在翟哲身上转,让他举得自己的衣服好像被扒光似。阮大铖看他一眼后就直接表现出对他的无视。
在座的四人无一不是江南名流,全是进士出身,只有翟哲是个微不足道的秀才。张溥对周延儒执意要把这个粗人拉进来,掺和到这么重要的大事中甚为不满。
“挹斋先生,有来之在京城通消息,我复社门生泣血上书,这件事至少有五成的希望,圣上不会视若无睹。”张溥的声音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