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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马士英赶到杭州。
各地前来缴粮的船只堵塞了运河水路,他在离杭州十几里路的地方上岸,走陆路前行。
一路看运河里的场景,马士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身为户部尚书,却收不到一两银子。朱聿键让他担任这个户部尚书另有居心,但他岂是被别人当做枪使的傻子。若论玩弄朝政,那几个阁臣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浙江巡抚陈子龙在水路接了个空,直到马士英到了杭州城外三里才知晓,前来迎接。
两人一路进城,马士英说明来意,暗中向陈子龙打听消息。他以为翟哲现在绝不会冒着与朱聿键闹翻的危险,所以才主动请了这个命令。有些事情看得很复杂,只有看透形势的人才知道,那就是送上手的功劳。
陈子龙很谨慎的回答:“此事实际上是平虏将军府的方以智主管,我只是挂了个名。王爷不在杭州,从他回来后一直住在西湖家中,马阁部明日可亲自去拜见询问。”
“卧子,你怎么看?”
陈子龙弓着眉头走了十几步,才说:“朝廷开科取士是大事,与平虏将军府找幕僚不是水火不容。”
“翟将军愿意把此事放在科考之后吗?”
陈子龙摇头,不再多说。
他与翟哲的关系太过亲密,有些话不好直说,无论对翟哲支持还是反对,都会对才安稳的江南产生的巨大的影响。至少,在解除清虏的威胁之前,平虏将军府的地位不可动摇。但翟哲近日的作为,让他越来越无法安心。
武将太强,已有喧宾夺主之势,难怪皇帝不安心,他们这些文臣也多在观望中。
马士英在杭州城中住了一宿,次日前去西湖边的王府拜见翟哲。
他特意挑准了时间,亥时出发,半上午到了西湖。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翟哲不在家,柳随风出来接待,说:“王爷去西湖边散步去了。”
马士英很乖巧,答道:“无妨,我在这里等王爷回来。”
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与柳随风是老相识,翟哲初始与方国安联系,就是这个人出面。
柳随风指向水波荡漾的湖面,说:“王爷最近常到西湖边游赏,有时候中午也不回来,马阁部要是有急事,不如随我去那边看看。”
马士英仔细观察柳随风的表情,几乎在瞬间,点头大笑应允道:“王爷好有雅致,清虏在江北驻扎大军,王爷视之如粪土,在我大明再找不到第二人了,那就有劳柳先生了。”
秋天的西湖,像一个才渡过人生最灿烂时候的妇人,虽然有些萧索,仍然可以看出徐娘半老的丰腴。
柳随风走的很慢,马士英没有一点心思在沿途的风光上。
两人且走且说话,柳随风絮絮叨叨的诉说翟哲近日的操劳,江南各地缴纳的粮饷不足以供应军饷,兵士兵甲和火器不足。
马士英只能频频点头。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见到前面有两个士卒站在一座小拱桥头。
柳随风快步走过去,问:“王爷在哪里?”
“柳先生!”两个士卒先见礼,再看马士英的衣装,知道是个大人物,指着前面说:“王爷一刻钟前才从这里过去。”
柳随风显然知道翟哲在这里,两人继续前行没多久,又见到十几个骑兵守在路边。
“王爷就在前面!”柳随风脚步加快,到近前命亲兵卫前去通报。
那亲兵卫统领年纪轻轻,站在那里不似其他人那般冷峻,开玩笑说:“难得柳先生能找到这里。”
不一会功夫,方进出来迎接。
“王爷在里面!”
马士英随柳随风往里,他是朝廷的钦差大臣,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拜见翟哲,其用意已不言而喻。
往里走了半里路,翟哲正背身站立。
方进停下脚步指向那里,说:“王爷在那!”柳随风也随之停下来。
马士英独自前行,脚步踩松软的土地上没有声音。见翟哲正对的是一座坟墓在发呆,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翟哲扭过头来说:“马阁部,让你辛苦了。”
马士英松了口气,答道:“哪里哪里!王爷好生惬意,让在下心生羡慕!”
“西湖是个好地方!”翟哲走到马士英身边,指向身后的那座坟墓,“岳、于两位太保安息在此,更让这里令人神往。”
马士英目光掠过,才知道这是于谦的墓碑。
岳飞和于谦,都葬在西湖之侧。
“王爷忠君为国之心,可比岳、于二位太保!”马士英此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不已,岳飞和于谦的下场可是很不好。
第448章 说情
“我岂能与两位太保相比!”翟哲冷笑。
他的笑容让马士英心底发寒,好像两位太保的命运已经在昭示翟哲的未来。
去年,他是当朝首辅,眼前这个人深夜到到他的住处拜访,表示对大明的忠心,那时的他对大明也是一片忠心。今年江南剧变让很多人显露出原型,他挺过来了。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爬到离最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王爷收复江南的功勋,与两位太保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怕我死后无法葬在这么好的地方!”翟哲语气不善,让马士英满肚子的话无法开口。
“岳太保因莫须有的罪名而死,于太保……”翟哲停下来,牵涉到本朝的密事,他没有继续评论。
他说出来正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心,这条路走下去,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不是他想如何,或是不想如何,这就像一片丛林,只有一个王者在食物链的最高端。
“王爷,江南百姓会记住您的大恩。”马士英干笑一声,说:“我此来是奉陛下之命。”
“陛下有何吩咐?”
“王爷准备开考取士,陛下也准备开科取士。陛下的意思,希望平虏将军府把开考的事往后推一推,等朝廷科考之后在进行。”
“朝廷何时开科,我怎么不知情?”
朝廷中有什么事能瞒过眼前这个人的耳目?马士英索性闭口,他只需等翟哲的决策。翟哲一年前能顾全大局,不同左良玉联手清君侧,今日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朝廷公然对抗。
翟哲在揣测朱聿键的心思,也有很多人在猜测他的心思。这是身居高位者的必须要承受的结果。
两人并肩在布满软草的路上缓步行走。
过了许久。
“两个月!”翟哲伸出两个手指头,“等到明年开春,我必须要开考取士,将军府急缺人手。”
“好!”马士英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这是一次试探,翟哲在测试朱聿键的底线。
开科是好事,但好事也可能变成坏事。
朝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准备开科取士难度极大。如果其间再出现什么叉子,会让朝堂的威望荡然无存,希望那不要有把柄留下来。
马士英得到准确的答复后,当日匆匆从杭州返回南京。几天后,消息传遍江南,平虏将军府开考取士变成朝廷开科取士。不得不说,眼下朝廷的号召力要比平虏将军府大得多,各地士子纷纷赶往南京。
平虏将军府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运转。
翟哲前往杭州,召见宗茂、柳全、方以智等幕僚,以及胡才厚等一干商人。
几个月间,商盟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依据平虏将军府的便利,柳全近乎垄断了盐贸,同时兼营粮食、棉布和丝绸,柳全之前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让胡才厚和朱沾云等人眼红。
“鸟铳二十两银子一杆,链子甲三十二两银子一副,……”翟哲仔细看宗茂在几家商号收购武器清单的价格。
从短期来看,把兵甲和火器外包给商人做会增加平虏将军府的财政压力,但这条路才是他最长远的布局。
金钱的诱惑无人可以抵挡,那才是世间万恶之源。从现在开始,兵仗局和军械局将只作为监工和验收。他需要一个蒸蒸日上充满活力的平虏将军府,而不是被紧紧束缚,被鞭子抽打前行的平虏将军府。
“这个价格你们有钱赚吗?”
胡才厚和朱沾云交换了个眼色,说:“有!”
“生意就是生意!”翟哲把清单放下,“你们的目光要放长远些,我可不希望过半年听说了你们破产的消息。”
“不会!”
“不要只盯着眼前这几种兵器,我听说广东有更新的火器,只要你们能制备出来,甚至城防大炮,平虏将军府均可以从你们那里采购。”
翟哲在军火制备上首先放手,是形势所逼,也是在释放一种信号。在平虏将军的治下,没有生意不能做。他无法用自己的力量来打破这个牢笼,所以释放出一个更可怕的魔鬼。
贪婪是人性最大的弱点,但也是推动人类进步的源泉。
眼下的火器制备不算复杂,几位东家正在推动熟练的工匠招收更多的徒弟,只要干这个能赚到能养家糊口的银子,会有更多的人从事这个行当。
一年听取了两天的汇报,翟哲心里有了底。
宗茂作为总兵府主管,他的脑子就是一本账册。一次抄了三百多大户,这一两年的花费渐渐有了着落。他并不是完全认同翟哲的主张,但他有他的权限。
诸般事了,几位东家返回宁绍,胡才厚为了方便运输粗铁,正在准备把火器制作工坊搬运到杭州来。
宗茂见翟哲心情不错,独自一人请见。
他开口时很为难,但这件事情让他办起来奉为难。钱谦益的名声太响,他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必须要请示:“五日前,萧总兵给我传来书信,为常熟钱谦益的家人说情。”
“什么?”翟哲颇感意外,“萧总兵怎么掺和进来了?”
若是陈子龙说情,他一点也不奇怪,萧之言和那些文人毫无交集。
难道是顾眉?
宗茂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是大忌讳。也就是萧之言与翟哲的关系特别,若是别的军中将领敢为此事出头,一定要倒霉。
“谁说的情?”翟哲看向宗茂,他知道宗茂既然敢向自己禀告,一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半个月前,柳如是曾经来杭州拜见过陈子龙,后来陈大人隐晦的向我提及过此事。我近日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反应,萧总兵给我来了书信。”
“柳如是?”翟哲想起那个女子。那是极少数他一见之下,能在脑海中留下些印象的女人。
宗茂有些不安,说:“柳如是是钱谦益的侍妾,兵丁去常熟抄家时,她不在钱家。坊间有传闻,她与钱家人相处的并不和睦。钱谦益剃发北上后,她就与钱家人断绝了关系。”
翟哲沉吟良久,说:“竟然萧总兵开口了,你就把钱家人放了,你回信给他,让柳如是亲自来领人。”
他这么做正是要告诉萧之言,此事他已知情,并且下不为例。
第449章 士子心
这是对钱家的羞辱,至少在柳如是看来是如此。
她是钱家的侍妾,但曾是烟花女子,平虏将军府让她亲自去领人,免不了又会惹来一阵流言蜚语。
但人要看清楚形势,曾经的东林党魁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她可以去,也可以不去,钱家人就在那里,那和她有关系吗?当然有。
柳如是仍然穿了一件宽松的儒生衣袍,把诱人的身材遮掩的严严实实。
她先来到巡抚衙门,再见到陈子龙时,找不到曾经的亲切。江南还是那个江南,人已经变了。一年前是马士英掌权,现在是平虏将军府管事,东林党人一直没有真正掌控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