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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翟哲更惊讶。
“是啊!”乌兰似乎颇为伤感,把弯刀收入一座陈旧的红漆木箱中,道:“你又有多少时间在我身边!”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有时候听起来会让人不舒服,有时候又觉得很受用。
这句话让翟哲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回答。
乌兰的行李比范伊要少的多,侍女早已清闲下来,这时候各自退到厢房中回避。
搬入新筑的王府,乌兰没见到有多少欢乐,因为在这城内,她的空间比在西湖边又小了点。至于那些声望与权势,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给天行选了一门亲事!”
“啊!”这句话终于引起乌兰的关注。她没有与范伊争的位置的欲望,但翟天健的才许下的亲事仍然让她压力倍增。
“钱肃乐的孙女!”
“钱肃乐,那个浙江巡抚?”乌兰好像有些印象。
翟哲点头。
钱肃乐的年纪已经大了,此次入阁担任兵部尚书有名无权,但钱家是浙东势力的代表。钱肃乐不是东林党,他是浙党出身,与东林党不是同源,但也不像马士英那般仇深似海。
浙东的势力在大将军府仅次于北下者,不仅仅是幕僚,军中也多浙东子弟。翟哲初始扩军时,所募都是浙东男儿,如郑遵谦和孙之敬都已是副将,离总兵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去年陈子龙为江南总督时,重几社,闲置大将军府幕僚。但此次刺杀案之后,如当初的起事的宁波六狂生董志宁、秀王家勤、张梦锡、华夏、陆宇鼎和毛聚奎都得到任用和升迁。
乌兰再汉化,她的脑子也弄不明白这些道道,但是她在草原见过汗庭的那些争斗,知道儿子娶什么样的人为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说好了吗?”
“还没说好,正准备找人去说!”
乌兰想了一会,笑着说:“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问我做什么?”
“儿子定亲,当娘的当然要知情!”翟哲看乌兰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心生感慨。
大将军府如同当年的草原汗庭,姻亲都是手段,他很自豪,为当年能从车臣汗和岳托那里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而自豪。
江南的势力分成两块,复社士子都团聚在陈子龙身边,浙东的士子多功名不显,反而与北下者走的更近。从眼下来看,复社曾经权倾江南,他用两案连续打击,仍然在各地占据优势。
这两者都是他要依靠的力量。姻亲一途,虽然也不稳固,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有些策略现在急不得,一用便要天下大乱。
乌兰说笑回应,道:“只怕天行顽劣,钱老不知能否看的上眼!”
翟哲意气勃发,道:“我翟哲的儿子,什么的女人娶不得!”
乌兰噗嗤一笑,道:“是啊,是啊,不但儿子这般,老子也一样,你在湖广纳了一房妾,为什么不带回南京来?”
这桩事,朝廷是下过敕令封赏的,大将军府谁的知道,但翟哲回来这半个月,范伊就是不提,乌兰没那么多心眼,一口点出来。
她的话勾起翟哲的心思,答道:“怎么不带回来,湖广的事还没了呢!”
“她很美貌吗?”
翟哲想了想,道:“她会骑马!”
乌兰惊喜,拍手道:“那我便能找个伴了!”她转念一想,又转首认真问翟哲:“你会让她与我骑行吗?”
“如你所愿!”
他二人在一起说话一直很随便,乌兰在大明了然一身,翟哲如在草原那般待她。
东院门口,范伊手里拿着一段锦站在那里,听里面的欢声笑语。她手里的东西是兄长才送过来的东西,因上面刺绣了行猎图,所以专门拿过来想给乌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欢笑脚步便停了下来。
翟哲多年与她相敬如宾,从不会笑的如此快活,说话如此轻松。
她突然有些嫉妒。
她是晋王正室,但是这么多年来,乌兰拥有的,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第523章 郑来
金小鼎的船队到达南京,一万士卒下船后在长江岸边驻扎。
一年间,他从一个亲兵侍卫统领成为南京提督,俨然是江南军中仅次于与逢勤和左若的第三号人物。这些是他用命换来的,也是他应得的。
觐见翟哲后,翟哲把许义阳介绍给他。
许义阳现在南京守备参将,暂统西营兵马,受金小鼎节制。
两个人同样年轻,许义阳要更年轻一点。
“金大人!”
“许参将!”
许义阳听说过金小鼎的经历,心中折服。
出发之前,金小鼎已经做好功课,知道眼前这人虽然年轻,但却不容小觑。许义阳是萧之言的义子,他的父亲许都曾经是翟哲的旧相识,又与陈子龙为生死之交。所以,他在军中一条坦途,南京守备参将只是他的起点。
南京城归于宁静,朝政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内阁初立。
第一条朝令公布——解除海禁。
海禁早已名存实亡,福建的海路一直掌握在郑芝龙手里,广东落入郑芝龙手中后,粤海与南洋的贸易开始扩大。海禁其实只是在困住浙人的手脚。在此之前,杨志高便一直在舟山做海贸生意,但朝廷公然解除海禁,意义完全不同。
从表面看,这是对郑森参与刺杀案回应的一部分。浙海离日本的航线只有泉州到日本航线的一半。嘉靖年间,宁波府外的双屿岛是天下海贸的中心,大海商汪直、许栋都是徽州人,闽人可没有现在这等气候。
朝廷不仅仅解除海禁。
于此同时,商盟宣布成立钱庄——日升昌号。
日升昌号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在宁波府设立分号,凡是愿意打造船只入海的海商,只要有田产财物抵押,能从日升昌号借款。这就不仅仅是解除海禁,而是鼓励海贸了。
朝廷专门在宁波府设立船舶司,负责征税及协调造船及贸易,担任船舶司首任主官的正是杨志高。
浙海近来商贸稍有起色,但要想与郑芝龙在水上争雄,从打造船,到战法演练不是一日之功。但浙海的潜力,不亚于粤海。江南物产丰富,从宁波出海比走陆路要便捷的多。
翟哲此举正是放开门槛,先让浙人乃至徽州人再走向先辈在海上争雄之路。海商和海寇不过是一字之间,他坐拥江南,还怕那些人发家后不为自己效力吗?
二月底,江南各处嫩绿,浅草刚没马蹄。
郑芝龙从福州点一万兵马出仙霞关,在衢州府边境停下来。衢州前面便是金华府,那里就属于江南的地盘了。
新任浙江巡抚张煌言调集三万府兵在金华城内严阵以待,宁绍总兵孟康领一万兵马驻扎在东城外高地以做外援。
大帐内,郑芝龙阴沉着脸,郑鸿逵和郑彩在陪同着他。这两人去年随他征战一年,没想到福建老家过个春节也不能安心。郑森的信使一到福州,他立刻点了一万兵马北上。
带多少人马是个学问,带兵太多,像是在兴师问罪,带兵太少,又显得底气不足。
张煌言已经命使者前来警告了,只要进金华府一步,便意味开战。
郑芝龙忿恨的大骂:“早该把那个小子给调回来!”
郑鸿逵和郑彩都不敢说话,尤其是郑彩,郑森惹祸,他逃不了干系。
“现在怎么办?”
郑鸿逵劝道:“王爷,朝廷的圣旨下来,并没有提及大木,也许形势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翟哲一直在与清兵交战,投鼠忌器,不敢再与郑氏树立!”
郑芝龙恨铁不成钢,道:“若非如此,我早已收到大木的人头了!”
郑彩比这二人都要冷静,说:“如今翟哲加封晋王,控制朝政,又在浙江开海禁,各种目的都达到了,但朝廷迟迟没有下文给王爷……”他顿了顿,后续的话他不敢说出来,这是要让郑芝龙主动上书低头。
翟哲显然在装聋卖哑,这样僵持下去对郑氏不利。
“南京城下还有我三万兵马,翟哲吃人不吐骨头吗!”郑芝龙的不忿不仅仅是对郑森,也在对翟哲的不满。南京城的局势是去年收复江南时留下的隐患,迟早要解决,他唯恨自己年初行事不坚决,结果把儿子折进去了。
郑彩主动请缨:“不如,我去南京城走一遭!”
“也好!”郑芝龙沉吟片刻,道:“翟哲抓到了把柄,不会那么轻易撒手,你先去探探底,只要能把三万兵马带回来,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郑彩点头。
他与郑芝龙和郑森都很亲近,知道郑芝龙嘴上虽然骂的狠,其实心里很看重这个儿子。郑家子弟,能继承他家业的也只有郑森。
一队人北上,郑彩备下厚礼,南京城内的那些人府上难免都要拜一拜。尤其是那个柳随风,听说只有他在晋王面前能说上话。
从衢州出发,六日到南京,郑彩没敢先去镇江府兵营。
南京城的戒备没有解除,只有各地的府兵解散了一半,回去准备春耕。
郑彩先依次拜见新上任五位内阁大学士,再往柳随风的府上走一遭。
柳随风的宅子最简单,只有一个小庭院,家中两个门人,四个仆从。金小鼎担心他安全,专门给他配备了一队侍卫。
郑彩的礼物全被退回去,柳随风是不屑于他这点钱财的。
郑彩执礼甚恭,柳随风也很随意,他曾经在福州住上过有段日子,竟然用闽南语与郑彩交谈。
“你的来意我知道。但郑森这次是犯下死罪,若不是看在延平王曾经共抗清虏的份上,早随何腾蛟被斩首了。”
“是,是!”郑彩点头,“世子到底年轻,被妖人所惑!”
柳随风满口胡话,“晋王恼怒,你去见他,不可为他求情,只需请晋王严罚,或许晋王心软,便会绕他不死。”他在试探自己的闽南语郑彩究竟能不能听懂。
“是,是,王爷说了,此次把世子领回去后,必然严加管束!”
“还想给他领回去?”柳随风哼哼两声。
郑彩见柳随风脸色不善,又说好话。他在福建呼风唤雨,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与柳随风这样的老油条说的越多,他心中恐惧更甚,谈了一个时辰,郑彩落荒而逃。得知郑森被关押在大牢中,他又找上才到南京城五日的金小鼎,求他在狱中通融,不要让郑森吃了苦头。
第524章 开价
上下都打点够了,口信探听的差不多了,郑彩才敢拜访晋王。
郑彩不擅长言辞,但郑芝龙却不像翟哲这样与士林搞好关系,福建有名的大儒黄道周视他如仇敌。在他割掉何楷的鼻子后,多半有点学问的人一直对他敬而远之,他手底下最缺的其实就是柳随风这样的人。
给几位大学士、柳随风和金小鼎送的礼物都是茶点,送到晋王府的东西才是正宴,纹银加上各种南洋的珍奇总价足有两万两银子。
宁盛现在为晋王府的大管家,翟哲却不像柳随风,所有的东西照单全收,郑彩走到晋王府前,看见门口摆着两个石雕瞪大眼睛的麒麟兽,原本被柳随风说的只剩下五成的志气又少了两成。
一个月前,翟哲虽然声名远扬,但真正见识过他的人都知道大将军待人和善,处事低调。大将军府在杭州比不上浙江巡抚衙门阔气,在西湖边的翟府更是少人知晓。
但此番翟哲被刺杀后受封晋王,正式进驻南京,像是换了个人。
门口左右两侧各站立了四个侍卫,盔甲鲜丽,腰配戚刀,手提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