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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笑意自然浮上面孔,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又有一个孩子总是最欢乐的事情。
他拉开椅子,紧赶着脚步推门而出。
长沙府。
许义阳靠在院子里的大榕树底下,李秋月在一侧弹着小曲子。
“好吧!”许义阳止住乐声,今日他有些心不在焉,说:“明日我要出门,那两个人必然会来找你,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李秋月收起乐器。
“你去见一面管平!”
李秋月吞吞吐吐,说:“他们只怕不会让我见!”
“怕什么,现在是他们求你,不是你求他们!”
许义阳从躺椅上爬起来。今日清晨,有人给他传信,堵胤锡后日就要回长沙了。
一连三天,他没有去见袁长才。但他没有放过这位长沙知府,每天一次派亲兵到知府衙门催促。
第二天,许义阳前往长沙总兵府与刘承胤谈论整整一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宅子中。
宁乡县张鼎等人在矿场招募私兵,又有官府内线,如果不把那些人诱到长沙,他没有一击得手的机会。如果他估计的没错,在堵胤锡回到长沙前,袁长才等人一定会拿出一个对策,等候堵胤锡核准。那么张鼎等人这几天一定在长沙。
回到屋中,李秋月正在发呆。她才从秋月楼返回来。
“见到那几个人了吗?”
李秋月被他惊吓道,拍着胸脯缓了个神,说:“见到了,一个四个人!”
“见到管平了吗?”
李秋月摇头,道:“没有,他们不同意!”
许义阳心中有了数。他并不是完全相信李秋月,让她去见管平正是在试探她。如果李秋月把他的话都告诉了袁长才,袁长才多半会安排管平与李秋月见一面,以安他的心。
“你说的是四个人?”
“张员外,袁大人,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称呼张员外为叔叔,还有一个不怎么说话。”
“那就是张鼎了!”许义阳大喜。那和锦衣卫密探所报就对上了。
他从衣袖中拿出几份请柬出来,道:“你帮我写几张帖子,明日午时,我要在这几位到望江楼一聚!”
李秋月问:“哪几位?”
“刘承胤、袁长才和张心政!”
望江楼是长沙最有名的酒肆,一向是接待达官贵人、风流名士的地方,也是张家的产业。在别人家里请别人吃饭,许义阳这个钦差也真会选地方。但张心政不是朝廷命官,他只有在张家的地方请刘袁二人,才能好把张心政附带上。而且让李秋月写请帖,也在暗示感谢张心政赠女之意。
夜晚,许义阳依旧是倒下便睡。女人的感觉敏锐,虽然一切如常,但李秋月隐约感觉会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次日巳时,许义阳携美人领张大武等二十个兵士往望江楼赴宴。
张心政早在那里等候,不久刘承胤到达。最后才是袁长才,一进门,连连告罪。
张心政安排的颇为妥当,除了李秋月陪伴许义阳,袁长才和刘承胤也各有歌姬陪伴。
先上酒食,再献歌舞。
袁长才和张心政已经听李秋月说过,这个钦差大人虽然没有被美色迷惑忘记差事,但呆在公馆中一筹莫展,所以两人原本还有一分的戒心现在一点也不剩了。
席间欢声笑语,因许义阳今日喝酒浅尝辄止,众人的酒喝的不多。
午时已过,酒过三巡,许义阳摆手命歌女退下,道:“我来长沙府,得诸位热情招待,心里感激的很。今日诸位兴致不错,本不该说煞风景的事,但我这趟差事还需诸位帮忙,否则回南京无法向晋王交代。”他直接说晋王,不说朝廷,以示坦诚。
袁长才道:“抗税一事,已有结果,只等堵大人回来核审后,给钦差大人一个答复!”
“我怎么听说此事与张老有些牵连!”许义阳突说一言,把张心政吓了一跳,“我听说宁乡县那两家矿场都是张老的族侄开的,张老也有股份!”
“胡说八道!”张心政把身边的女子推开。
许义阳道:“张老是长沙士林元老,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不太合适!”
张心政干笑,道:“许大人说笑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诬陷我!”
许义阳道:“谁也没有诬陷你,张家在长沙可是一霸,张家二公子巧取豪夺,张家三公子欺男霸女,本使近日收到状子可不少!”
袁长才暗自吃惊,刘承胤只在喝酒。
张心政明白了,今日这顿酒,只怕不是那么好喝的。他伸手把酒杯推到地上,酒水伴随白瓷碎片乱飞,“许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许义阳道:“本使虽然为抗税案而来,但若有别的冤情,也不能不闻不顾!”
张心政大怒,道:“你要把我怎么样?”他站起身来,就要拂袖而去,门外走进来四个人,均是腰跨短刀。为首的张三武在三兄弟中身材最小,长得像一只干猴子,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刘承胤抬起头来,眼神逼向许义阳。
许义阳道:“本使奉朝廷到长沙办案,既然袁大人一直有难处,本使只能亲自动手!袁大人和刘总兵稍安勿躁,稍等片刻人证物证送到,我且让两位看个明白。”
袁长才大惊,道:“许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案犯已经被抓捕,正关押在大牢中,与张大人没有关系!”
许义阳道:“有没有关系,等一会就知道了!”
刘承胤收回目光,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他虽然不乐,但这场戏与他没有关系。
张心政沉下心,也不慌乱,坐回原地,道:“许大人,你胆子不小,莫要忘了这里是长沙。”撕破脸了,说话不用再客气。
许义阳道:“长沙怎么了,难道不是王土吗?”
几个陪酒的歌姬被吓得花容失色,各自退到一边。
张心政突然想到一事,惶急站起来指着许义阳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以为拿着圣旨到长沙便可以为所欲为吗?刘总兵难道只在那里看吗?袁大人!”
许义阳道:“此是政事,若是有人要谋反,刘总兵当然不会放过!”
正在此事,外面慌乱冲进来一个人,看见张心政立刻扑过来哭诉道:“老爷不好了,一伙兵丁把府上包围了,把宁乡的二爷和两位公子全抓起来了!”
张心政手指颤抖,指着许义阳,骂道:“你怎敢如此大胆!”
袁长才和刘承胤同时站起来,满脸惊色,看着许义阳。
“你,你!”袁长才说不出话来。
许义阳安稳坐在那里不动。
说话的功夫,张二武风风火火闯进来,身上有血迹。他拱手向许义阳禀告:“启禀大人,宁乡二张,只抓了一个,逃走了一个,有几个蛮人拒捕,已被当场斩杀!”
“怎么回事!”许义阳大怒,骂道:“怎么还让逃走了一个!”
张二武道:“那厮甚是奸猾,藏在后花园翻墙走了!”
这一连串的消息如晴空霹雳敲在张心政的头顶,他指着许义阳骂道:“黄口小儿,你怎敢如此?”
许义阳不睬他,转首向刘承胤,道:“有钦犯逃走,本使要派人去抓捕,请刘总兵派兵协助!”
刘承胤还没说话。
许义阳又道:“他在宁乡跑掉和尚跑不掉庙!”
刘承胤犹豫,问:“当真证据确凿?”
“堵大人就要回长沙,若有罪责我一人承担,刘总兵若不派人,我自行让兵马去抓捕!”
刘承胤偷眼看袁长才,见他缩在旁边不说话,答应道:“好,我派上一队兵马前去引路。”
形势变化的不是一般的快。
“你们,你们!”张心政指着周围两人,跌足不已。
所谓的强大,原来是这般脆弱。
第547章 矿税之深
五百人不多,但已经足够于许多事情。
因为堵胤锡快要回来了,许义阳才敢动手,有堵胤锡兜底,长沙府不会出乱子。他要在堵胤锡回到长沙府之前把这件案子办成铁案,因为堵胤锡的姿态表明他不可能在抗税案上站在朝廷一边。
也正是因为堵胤锡快要回来了,袁长才没有坚决站出来走到许义阳的对立面。这个时候明哲保身绝不会犯错的决策。
刘承胤不像想插手此事,点了一千老弱残兵紧随张大武等四百五十人士卒,向宁乡县进发。
许义阳把所有的兵马都排出去了,身边只留下五十名侍卫。
张心政等人被抓捕后,袁长才索性当上甩手掌柜,把长沙府衙完全交给许义阳。张心政一家有五口人被架上枷锁,锁入大牢。许义阳到命人把管平从牢中提出啦。
这是一个消瘦的中年人,在监狱中磨炼了三年,须发皆乱,但站在那里,仍然保留一份卓尔不群的气质。
许义阳招手,命张二武把李秋月带出来。
“管郎”李秋月一下扑上去。
“月娘”管平伸出枯瘦如鸟爪的手抚摸在李秋月的秋丝上。
许义阳重重的咳嗽一声,李秋月才稍稍矜持退后一步。
管平原本浑浊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彩,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秋月站到一边,说:“这是朝廷来的钦差许大人,可救你出来”
许义阳摆手,张二武上前示意李秋月离开。男人谈事情的时候,不该有女人在场。
“管平,你是长沙府的人?”
“是”管平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许义阳,他不是李秋月那样单纯的女子。在大明,每一个能把生意做得很大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成为一个富商,其实比考中举人更难。
许义阳问:“张心政犯下的罪行,你清楚吗?”
管平皱眉,在揣测许义阳的意思。许义阳太直接了,商人很少会这么直接许义阳用冰冷的声音说:“我现在要张心政死,至少也要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根据晋王的意思,他不怕在长沙把事情弄大。大明各地的士林都在对晋王议论纷纷,晋王想杀一只鸡给猴子看看。
管平曾是长沙府的富商,他虽然已经入狱三年,但他熟知这里关系和秘闻,很有可能还有些不少亲信和朋友在长沙府。在大明,有几个乡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非就是朝廷会不会坚决查下去,官府会不会坚决庇护。
“是不是我能找到张心政的罪证,大人便可以放我出去?”
许义阳从身后拿出一套崭新的青色的长袍出来,说:“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但是我确实需要张心政罪证”
管平眼神激动,道:“被张家欺压的人又无数,只是那些人害怕张家的淫威,不敢站出来告发”
“何腾蛟因谋反被斩首,张心政已经被我押入大牢”许义阳拿出一个包袱,道:“这里一百两银子,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要你尽可能找人来告发张心政。罪证越大越好,只有张家败了,你才能在长沙府立足。”
“好”管平一点便透,跪在地上说:“我管平虽然被关了三年,在长沙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要许大人管住衙役大人不要随意施刑,掀出张家罪行的一角,也足够让他死上几回”
许义阳摆手。
管平提着包裹和衣服走出府衙。他很想再见李秋月一眼,把事情问明白,但那个年轻的钦差大人不给他机会。
许义阳太年轻了。如果不是他见到李秋月,如果不是他堂而皇之走出府衙大门没有人来拦他,他很难相信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
堵胤锡就要回来了,袁长才躲在家中不出来,任由许义阳折腾。
一个衙役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