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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点头赞叹,说:“好胆量,难得岳托手下还有你这等人物。”接而话锋一转,说:“我若要你再回去一趟,你敢吗?”
黑衣人脸色一变,半晌方说:“若能救出贝勒,奴才舍了这条性命也是愿意的!”
多尔衮哈哈大笑,说:“我不是让你去死,再等上几日,我先给蒙古人点苦头尝尝,再用上你!”
第137章 渡河
君子津渡口北侧河岸边的草地上,暗绿色的水草上三三两两散布着尸首。
直到女真人的战船去远,扎萨克图汗才命部下收集尸体。
这是漠北蒙古人首次和女真人交手。
战船停顿在离岸边一百多步开外的河中,浪涛中小船摇摇晃晃靠岸,步卒假作登陆,弓手站在船头寻找岸边的目标。岸边的蒙古射手占据地利优势阻击也没能占到便宜。
女真人不善水战,蒙古人更不敢下河。
船头的女真人多为步弓手,蒙古人则以骑射为主。步弓的射程远超过骑弓,蒙古人必须冒险才能射中船头的目标。好在女真人船只稀少且小,铺开的弓箭手有限。
成吉思汗的年代,蒙古铁骑都配备两种弓,现在不比从前了,蒙古人连铁箭头也不足,又哪会装备步弓。
岸边士卒清点损失,伤亡了一百多人,札萨克图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女真首攻竟然没选择君子津渡口,从北岸渡河意味着他必须要承担防御重任,而他是最漠北最不想打此仗的大汗,希望这里不是渡河地。
次日清晨,天色拂晓,君子津渡口北边百里之外的河水中,近百艘小船飞鱼般向岸边划过来。
岸边的斥候打马飞奔回大营,一路上大声呼喊:“女真人过河了。”
三千机动巡逻的蒙古骑兵迅速赶往女真渡河地点,前日战斗留下的阴影没有消去,蒙古骑兵并不敢离河岸太近,避免因为骑弓射程的原故只能挨打不能还击。
船头的女真射手张弓搭箭,偶放几矢落在岸边的草地上,以作警告,双方遥遥相对。
一刻钟之后,岸边的骑兵才看清楚离岸不足百步的水面上像麻点般露出了数千人的脑袋,正在急速游动。
有人惊慌大喊:“水里有人!”
那是多尔衮从军中精选出来的两千五百精通水性的士卒。
战船紧跟在游动的士卒身后,密集的长箭飞向天空,船上射手竟然穿上了甲衣,那会增加船只的负载。
再躲在远处女真人就要上岸了!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铁蹄沿岸边驰骋,长箭如雨落在水面上。
在水里游动的女真人全身光溜,无法阻挡箭头入体,浑浊的浪花中看不见血色,但能看清楚有人被浪涛卷走。
战船划的更快,直逼向岸边,船头盔甲整齐的女真人一边射箭,一边咆哮,那些都是从白甲兵中选出的精锐。
黄河对岸,多尔衮一身银色盔甲,目光中隐藏着心疼。这些人是他最倚仗的勇士,上岸后恐怕很难再活着回来,但他别无选择。蒙古人占尽主动,他想强攻过河几无可能,只有打疼那些心思不坚定者才有机可乘。
岸边的蒙古斥候慌乱奔走,北岸是扎萨克图汗和土谢图汗的防区。
船夫飞快摇桨,虬张的肌肉上汗水流动,战船直冲岸边浅滩,一直划到快要搁浅的地方。白甲兵跳入淤泥向岸边艰难的迈动脚步,水中大量的水鬼也钻出书面,紧跟在甲士身后,他们的背后都绑上了钢刀。
“扔下铁蒺藜!”
上岸的士兵焦急喊叫。
战船上一筐筐铁蒺藜被接力拖上岸,那本是重甲步兵延缓骑兵冲撞的利器,西征大军准备用来对付察哈尔骑兵的,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岸上蒙古骑兵当然不愿意给登陆的士卒准备防御的时间,战马加速奔向浅水区,但不敢加速太快,因为对面是黄河。
高大的白甲兵挥动长兵器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骑兵的正面冲击,岸边短兵相接。
水鬼们脚步迅速将铁蒺藜撒往岸边不远处的草地,战马不能在其上立足。以白甲兵为支点,水鬼的长刀或砍向马腿,或挑落对手抢夺其战马,他们都是两白旗的精锐,战力惊人。
战船卸空后返回对岸,船夫的双臂酸麻,在拼命咬牙坚持划桨。
等扎萨克图汗率大军赶到时,三千巡逻蒙古骑兵被渡河的女真人冲杀的支离破碎,女真人抢得战马后甚至开始组建骑兵。
“冲过去!杀死他们!”扎萨克图汗挥舞手中弯刀,五千精锐汗帐骑兵加入战团。
黄河对岸,多尔衮默默的闭上眼睛。
战局并没有像扎萨克图汗想象的那样迅速逆转,前列骑兵马蹄踏上铁蒺藜后疼痛难忍,受惊难控,后列的骑兵不明其故,还在挤压而上,两军交接处人仰马翻。
卸完甲士和兵备后女真战船迅速离去,岸边留下了两千五百名水鬼和八百名百战白甲兵。
背水一战,他们没有退路,
“杀!”白甲兵近似癫狂,他们是为杀戮而生。
岸边狭窄的区域堆积人群拥挤,战马无法提速。
漠北蒙古人终于明白为何察哈尔人被追的跑遍草原也无胆和辽东人一战,两倍的兵力也无法冲动排列如墙的白甲兵,那是关宁铁骑全力冲刺也无法击破的战线。
对岸战船靠岸,兵士整齐成列登船,多尔衮双目泛光,突然一跃而上,船只摇晃差点甩了他一个踉跄。
岸上鄂堪心急如焚,大声喊叫劝阻:“贝勒不可!对岸危险!”
先前多尔衮并没有准备亲自上阵。
多尔衮稳住身形,回头向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叫嚷,转首对掌旗官说:“将旗拿过来。”
一百多艘战船一次来回能运输三千人,但甲士沉重,最终只装了一千多人起航划向对岸。
岸边战事焦灼,扎萨克图汗心头在滴血。
部落中的勇士不断的倒下,尸体堆积成山,那就是无敌的女真人吗?
战场紧靠滔滔黄河,没有退路的女真人无一不死战到底,凶残如白甲兵也杀人杀的手臂发麻。
狭路相逢勇者胜,蒙古人心惊胆寒,开始有小股骑兵溃逃。
一个时辰不到,对岸战船重返,多尔衮临近战场看见岸边的形势,心中暗自可惜:“只要有五百艘战船,女真大军可以就此在岸边建立据点,分批过河。”
扎萨克图汗远看又有一批女真人赶到,再无心恋战,对观战的土谢图汗说:“我部人马已经疲乏,不如你先上去顶一阵。”
土谢图汗点头应允。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扎萨克图汗的骑兵落荒而逃,缠斗的女真人也了解他们的意图,竟然死死缠斗,将无心恋战的对手一一斩杀马下。
第138章 河岸(上)
战船靠岸,一千多甲士匆匆下船,涉水冲向战斗胶合出。
为了行动便捷,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穿多重盔甲,这也能让他们在和蒙古人的短兵相接中占尽优势。
扎萨克图的骑兵被吓破了胆,不再管身边的同伴落荒而逃。女真人追击了一里路不敢再深入,重新返回岸边布置防御。
地面上横七竖八皆是尸体,女真士卒在铁蒺藜范围内四处活动,顺手一刀解决在痛苦呻吟的蒙古骑兵。身轻灵便的水鬼将抬着一筐筐的铁蒺藜跟在甲士身后快速散落。
只要不让蒙古骑兵冲起来,他们就能守住岸边的阵地。
土谢图汗静静观望,无视身边扎萨克图汗的焦急。
直至溃散的骑兵完全退却,土谢图汗下令让本部骑兵移动上前。
号令旗挥舞。
骑术高超的蒙古人驾马飞速,到达铁蒺藜防区分成左右两翼,骑士在奔走的马背上挽弓射箭,这就是蒙古人引以为豪的骑射。奔驰的战马如风,长箭落在仓皇后撤水鬼中,鲜血染红了铁蒺藜再渗入泥土。
女真人步弓手迈步上前射箭压制,掩护水鬼后退。
蒙古人的队形分散,骑射手高速驰骋,百步之外步弓也无法瞄准。
零零散散的箭矢来回穿梭,只有运气极背者才会被射中。
观战半晌,扎萨克图汗忍耐不住质问:“为何不让骑兵冲击?”
土谢图汗面露犹豫之色,说:“骑兵很难穿过那片铁蒺藜区域。”
他才看过扎萨克图汗骑兵的战斗,要想将女真人驱赶下河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来到漠南目的是解救察哈尔部的危机,如今多尔衮撤军,察哈尔人已经安全,这场大战在他眼中已无必要。
岳托在归化城的那番话在两汗心中播下了种子,车臣汗一直野心勃勃,被两汗所嫉,两人各怀心机,都不愿看见一个强大的阿鲁喀尔喀。
“难道要任由女真人在此地过河吗?”扎萨克图汗的语气不忿,他才损失了超过一千名部众。
“要不要向车臣汗和俄木布汗求援?”土谢图汗语气有些迟疑。
“一仗未打就要求援?过河的女真人也不过三四千人。”扎萨克图汗极力鼓动土谢图汗出击,因为自己独自受了损失,又在同伴面前丢了脸。土谢图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也觉得自己一兵不发有些说不过去,催马出列下令,集结完毕的五千骑兵缓步上前。
“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吧!”土谢图汗拔出弯刀挥动。
令旗招摆,骑兵前进速度不紧不慢,前列队列松散,看起来比扎萨克图汗的骑兵要有序的多。
马背上的射手弓箭上弦。
铁蒺藜区之外,前列的骑兵下马,躲藏在高大战马身后弯腰清理地面的障碍。
女真步弓手上前放箭,长箭射入战马侧身,血洞连连,战马悲鸣。
骑士死死拉住缰绳,不让自己的身躯暴露。
散落在地面的铁蒺藜很快被清理,蒙古人越来越近。
眼见形势不妙,一支百人队从女真队列中冲出,甲士挥动长刀厚斧冲上。
“杀!”
熊群遇野狼。
松散的蒙古人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双方完全纠缠成一团,后方连箭法高超的射手也放下了手中的长箭。
土谢图汗双眼明亮一直紧紧关注战场形势,突然下令:“放箭!”
数千骑兵策马冲上,手中的弓弦几乎同时松开,密集的箭雨无差别的落在中央缠斗的几百人的头上。蒙古人悉数丧命,有甲衣保护的女真士卒也只有寥寥数人保住性命,掉头拼命的向本阵内逃走。
扎萨克图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土谢图汗面色冷峻,继续命令骑兵队列再向前清理地面。
只有清理完铁蒺藜才能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和女真人步战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他俨然想采用稳打稳扎的方法推进。
接受了教训的女真人不再敢随意出击,只敢让射手阻扰。
损失一百多人,土谢图汗骑兵终于逼近了女真人的本阵。
“冲!”
急促的号角声中,早已跃跃欲试的五百骑兵冲锋撞向早已布阵严密以待的女真人。
女真队列中抬起长矛,冲在前方的骑兵被挂在矛端,在半空中发出痛苦的惨叫。平放的长矛甚至贯穿了战马的躯体,垂死的战马躺在地面抽搐,眼神中满是痛苦。
白甲兵从矛阵隙中压上,挥动手中的重兵器击打溃不成军的蒙古人,被精选出来的勇士身材远胜过蒙古人。
远处观战的土谢图汗紧紧咬住嘴唇,鲜血渗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拥有漠北最精锐的骑兵,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女真人的强大。
“冲!”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