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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望天色,他苦笑着道:“小媚,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我还得去和凌濮见面,有些事待了结的…”
黄媚悚然一惊:“现在,就已到了我们分开的时刻?”
宫笠低沉的道:“分别是重逢的因,重逢是分别的果,小媚,我们很快就可以再相晤……”黄媚极度依恋的道:“让我再伴你一会,大哥……”
摇摇头,宫笠温和但却坚持的道:“不,你回房去休息,小媚,听我的话,以后像这样的辰光多得很,何必贪恋这短促片时?小媚,你再不走,我的意志就会软弱,就会摇动了,你对我好,该不愿我成为一个不忠不信不义的人吧!”
黄媚赌气道:“我宁愿你是,如果你是,我们就不会分离……”
笑了,宫笠道:“如果我是,你也不会看上我了——小媚,别孩子气了,快回房去吧,夜深露寒,当心招了凉,你身上的衣裳又穿得单薄……”
默然片刻,黄媚终于极端不情不愿,又极端难舍难分的道:“萧鼓未曾催人,你却催得更胜萧鼓啊…我回房去了,大哥,千言万语,也只是那一句话……云天的那边,别忘了我在相候,苦苦的相候!”
宫笠的嗓门做见暗哑的道:“我不会忘。”
黄媚又带着抖颤的声音道:“明晨,大哥,我不送你了,怕与你分离的那一刻,会忍不住而失态……”
宫笠颔首道:“我了解,小媚,不必来送。”
盈盈的凤眼中波光闪闪,在那层薄薄的泪的晶幕之后,有着黄媚出自心底的呼唤,发自灵魂的期盼,来自全精神,全意念的拥抱,她凝视着宫笠,深深的,深深的,半晌,一言未发,转过身离去,不,是奔了回去。
默默仁立,宫笠不由感触万千,百般滋味尽在心头,是的,未为情困,不知情苦,爱的甜美不很多,但酸楚却至少是对等的。
宫笠的“破气”手法,不但是第一流的,更是快、狠、准无匹的,他从潘光祖、雷雄开始,一直到那几十名小角色俘虏为止,用他双手拇指的特殊力道与技巧,在人身上筋脉、血气交汇的穴位,做着只有一戳过程的破坏,他只用了盏茶左右的时间。
当然,虽仅那重重的一戳,在承受者的身上仍然是觉得痛苦无已的,他们有的号叫,有的挣扎,有的怒骂,但这只是一种情绪的无处发泄罢了,他们的反抗乃是象征性的,没有任何一个人逃得掉既经注定的命运。
在一切竣事之后,宫笠着人将顾子安从石牢里提了出来,就在不远处的墙角下,他开始对顾子英进行另一项“交易”。
廖冲师徒早已来在这里,他们和凌濮一起注视着官笠破了那么多人的真力,现在,他们又站在一边看宫笠如何来对付顾子英。
“玉鼎山庄”有四名庄丁在侍候着,那是四条彪形大汉。
顾子英委缩在麻石地下,脸色泛青,双目枯涩,高耸的颧骨衬着久未修刮的蓬乱发须,瘦削于瘪模样樵。阵又虚弱……
他半坐在地下,不停的喘着气,口涎滴滴答答淌在衣襟上……
宫笠低沉的道:“顾子英。”
顾子英抖了抖,吃力的抬起头来,满脸惊恐之色:“在……在……”
宫笠面无表情的道:“我方才废了你的武功,破除你聚气发力的功能,你认为这个惩罚是不是重了点?”
干瘦的双颊抽了几抽,顾子英惶惊的道:“不—…。不……不重……宫大哥……不重……”
点点头,宫笠道:“当然不重,按你见利忘义,图谋自己二位拜兄于绝地的可恶居心来说,乃是太轻,太轻了,轻得不该算做惩罚……”
顾子英将坐在地下的身子往前俯伏,颤声哀叫:“宫大哥,求你开恩,求你慈悲,求你开恩,求你慈悲…”
宫笠冷酷的道:“就算这也是惩罚吧,但你也只能抵消了一桩罪过,尚有第二桩——”
顾子英骇然道:“还……还有第……第二桩?”
阴森的,宫笠道:“不错,还有第二桩,由于你首先为了那几份藏宝图而引起兄弟阅墙,手足相残,更在重利的诱惑下,私通外人,引狼人室,以至逼得你两位拜见一走一亡,这个罪,已由你偿付了代价,但我的老友贺苍却也因为你的行径而遭受牵连,累得赔上一条性命,顾子英,这笔帐,我们还得算算!”
顾子英惊悸欲绝的号叫:“冤枉啊……真是黑天的冤枉…宫大哥,贺苍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指便他们杀的,你你你……你怎能把这个罪名按在我身上?”
宫笠狠毒的道:“若非你引起同室操戈,你拜见施玉虎不至于与你分散,若非你唆使‘金牛头府’的爪牙戮杀施玉虎,便没有贺苍搭救的一幕,若非贺苍搭救了施玉虎,他便不会获得施玉虎的赠图,也就不会受到‘金牛头府’的追逼,井容的垂涎,以累他将一条命赔上更落了个死不瞑目。”
一时间,顾子英张口结舌,半句话也反不上来。
宫笠暴烈的道:“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顾子英,追本溯源,你是始作俑者,你也就是罪魁祸首!”
浑身哆嗦个不停,顾子英趴伏于地,哀哀呼叫:“宫大哥……饶了我吧……我知罪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微不足道的蚁命……宫大哥啊……你慈悲……你宽仁……”宫笠冷冷的道:“你想活命?”
顾子英涕泪横洒,迫切的叫:“想,想,怎么不想啊?”
宫笠缓缓的道:“好,我给你一条路走,你要明白,这也是你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顾子英抽噎着忙道:“请说……宫大哥,请说…”
宫笠道:“将你身上的那份藏宝图拿出来!”
呆了呆,顾子英好像有人要从他身上割肉一样,慌张又恐惧的道:“宫大哥,宫大哥,请你明鉴啊……那份图,不在我身上,真的不在我身上——”
笑笑,宫笠的笑宛似映着血色:“不在你身上?那么,”窒噎了一下,顾子英嗫嚅的道:“在……在孙啸那里宫笠淡淡的道:“你不是在骗我?”
咽了口唾液,顾子英畏怯的道:“我—…。我怎敢骗你?”
官半和悦的问:“顾子英,你今年贵庚了?”
不知对方问这句话的真意是什么,顾子英迟疑了一下,惴惴的道:“四十……
—……四十一岁了……”
宫笠又笑着道:“你猜我有多大?”
眼皮连连跳动着,顾子英呐呐的道:“大概……最多三十……三十出头一占…
…”
宫笠猛的脸色一沉,酷厉的道:“你眼睛幸而不瞎,头脑尚且不晕,你看得出我三十多了,也知道你自己四十上下,顾子英,我还以为你把我视做三岁稚童,将你自己比为五岁幼儿了,你可恶狡猾透顶,居然说出这样愚昧的谎言来蒙蔽我并开脱你自己,你简直无知粗浅至极。”
往上一踏步,凌濮的银枪一闪,尖锐雪亮的枪尖正指顾子英咽喉,凌濮粗暴的叱道:“头儿,与这混帐东西何须多言,宰了算完。”
双手拼命摇动,顾子英魂飞魄散的骇叫:“不,不,请饶命,饶命啊……”
宫笠阴狠的道:“给你路你不走,也罢,顾子英你便带着你那份藏宝图到阴曹地府去寻宝!”
凌濮大喝:“杀。”
银枪一起,寒光炫目,对着顾子英的咽喉就待刺下。
泣号一声,顾子英仆俯地下,尖叫着:“别杀,别杀,我拿出来……我拿出来……”于是,宫笠向凌濮使了个眼色。
凌濮“霍”声收枪退下。边骂道:“狗娘养的,真是犯贱,属蜡烛不是?非要点你你才亮!”
宫笠低沉的道:“顾子英,你愿意把图交出来!”
满脸涕泪交织,顾子英痛苦的道:“你们……如此逼我……还敢……不拿出来么?”
冷冷一哼,宫笠道:“我们逼你,并不比你逼迫你的两个拜见稍有过份!”
凌濮又在一边怒叱:“这就叫报应,叫因果循环,你懂不懂?”
打了个寒噤,顾子英嗓门里“呼噜”“呼噜”拉着痰音道:“宫大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宫笠生硬的道:“怎么说?”
顾子英伸手抹了一把涕泪,硬声道:“那份藏宝图一旦交了出来……你们可不作兴再杀我……”
宫笠神色缓和了些,道:“君子一言,如九鼎立,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将图交出,不但不杀你,将来一朝寻及藏宝,我许诺你可以分得合理的一份。”
顾子英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当真?”
宫笠稳重的道:“自然不假!”
顿时喜出望外,顾子英几乎是感激零涕的道:“宫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是忘不了的,报不完……
宫大哥,你真正是一位有度量,讲道义的武林英豪,江湖奇士……我谢谢你,真谢谢你……”凌濮又吆喝起来:“少他娘来这些‘过门’,先把图交出来吧!”
顾子英忙道:“是,是,图在我身上,但却交不出来……”愣了一下,凌濮又冒了火:“这是什么驴鸟话?图在身上却交不出来?姓顾的,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又在耍你娘的哪门子刁滑?你当我们真舍不得宰你?”
顾子英急切的辩白:“不,不,凌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原图早已被我烧掉——”
猛然跳了起来,凌濮大吼:“王八羔子,你敢捉弄我们?”
我活活掐死你——“顾子英惶恐的叫:“听我说,听我说完呀……”
一挥手,宫笠道:“不要急躁,叫他把话说下去。”
艰辛的吸了口气,顾子英撑着说道:“原图,我是早就烧掉了……但在将原图烧掉之前,我已按着图上的线纹志号,比照同样长短大小,一丝不漏的用针刺在自己胸膛……”
我是使用一种特殊制就的墨色刺上肌肉的,干了以后便看不出痕迹来,但只要用酸醋往上一浸,半个时辰内,胸膛表皮就会渐渐显示出那幅图纹来,保证墨色清晰,明明白白……”宫笠颔首道:“不错,这倒是个安全的法子。”
凌濮骂道:“娘的皮,说你刁滑可是一点也没冤枉了你,这等稀奇古怪的法门,也只有像你这样多心眼的人才想得出来,这是遇上我们,换成姓孙的,只怕就连你这张人皮一遭给揭了。”
顾子英忐忑的道:“宫大哥……图,我业已等于交出来了,求你可千万要践诺履信,否则,我就任什么指望也完啦……”
宫笠道:“我所说的,我会全部做到,你安心等待,不必顾虑了。”
凌濮又问道:“姓顾的,你藏图的秘密,孙啸他们可晓得?”
摇摇头,顾子英哭丧着脸道:“不到最后关节上,我怎会叫他们晓得?”
宫笠平静的道:“好,你回去吧。”
四条大汉上来架起了顾子英,临走前,他犹回头叫道:“宫大哥,别忘了我也有一份……”
等他们进入石牢铁门里,廖冲方才出声的道:“这小子,真是财迷心窍,只怕睡进棺材里犹不忘伸手要钱。”
宫笠道:“有些人,便是这样的。”
廖冲咧着嘴道:“你真要分他一份?”
宫笠正色道:“当然。”
嘿嘿一笑,廖冲道:“老弟,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像个善人?”
宫笠淡淡的道:“善人谈不上,我只是多少讲求一点道义罢了。”
廖冲道:“凭良心说,老弟,你有点叫人捉摸不透,一时狠得要命,一时又慈悲得紧,先前在石牢及地窖里,你他娘快得像一阵风双手挥间如电,从这头到那头,只听到”吭“”吭“的闷响,一连串的鸡毛子喊叫,你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不像是废人的功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