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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日想不出个所以然,听过就算,也不往心里边去,“别管这个了,走吧,陪我去看看太子爷。一切都好吗?他这两天找我没?”
“小爷,您是不知道,昨晚上太子爷有些烧,他不会说话,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就是吭吭嗤嗤的哭。万岁爷就歇在一个院子里,亲自抱着哄了半宿没睡……”
“啊?怎么,太子病了?”
他这一皱眉,小德子赶紧道:“小爷,您别急,这会已经好了。就是昨儿晚上闹腾的厉害些,太医给详细做了检查,说是不当心凉了肚子。腹泻了几回,吃过药,好生睡了一觉,这会儿就没什么大碍了……皇上这不是见不得太子爷有一丁点不舒服吗?昨儿晚上还念叨呢,说太子爷真是离不得您,您这才走了多长时间,这边就出状况了……”
孔四贞亲自端了一盅热饮送到顺治的书房。
“这些日子天儿可真热,吃什么都觉得没有食欲,四贞这什么都不做呢,还觉得身上一个劲出汗。皇兄这种天气还要忙着批折子,忙着和大臣议事,着实辛苦,看着都清减了。听说昨个儿晚上太子爷不舒服,皇上跟着熬了半宿,四贞那儿有两只母后赐的老山参,别的忙帮不上,就把它熬了给皇兄补补。”
吴良辅满脸堆笑道:“皇上,您尝尝,这是四贞公主亲自熬的,慢火熬了一个下午。”
顺治放下折子,站起身,伸伸胳膊,略微活动下身体,笑道:“这大热的天,亲自熬这个,有劳皇妹惦记,朕谢谢你了。”
孔四贞亲自动手,把折子往旁边挪娜,给他腾出喝汤的空地,一边笑道:“皇兄真想谢我,就请抽时间和四贞出去骑马散散心,老闷在屋里,不是养生之道,去看看山,看看水,心胸宽敞,心情愉悦,对身体才好。”
吴良辅在旁边插嘴:“奴才以为,万岁爷且缓缓,听说昨个儿有两个士兵在南边林子里走失了,到现在也没找着……”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十七章 为难
于顺治来说,需要他操心关注的事情太多。
云贵方面,针对南明小朝廷的军事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这是眼下最值得关注的大事。平南王吴三桂等分三路出兵进攻,七月,南明永历帝以李定国为招讨大元帅,加黄铖,督诸军抵御清军。来自前线的远途加急军情折子,三不五时送到南苑,战况进展尚如人意,只是军费和粮晌等开销,尤如一个无底窟窿,兵部和户部一众官员经常在他跟前大吐苦水。
盛夏时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不是道这里雨涝成灾,粮食绝收,便是道那里天旱无雨,作物减产。
吏部主官员升职任勉,有了利害冲突,不免要彼此攻,时不时也闹腾出一些诸如贪墨、纵容亲眷横行、仗势欺人等传闻。朝廷上满汉大臣之间,汉族文臣中汉军和汉人,南人和北人之间常发生各种各样的矛盾。顺治熟读明史,他认为党争是导致明朝灭亡的主要原因,对党争积习深恶痛绝,十分警惕,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居中予以协调,结果总是差强人意,让他十分恼怒。
……
因此,南苑辖下两个士兵的失踪,相形之下,只是一件小事,不在顺治的关注范围里,自有相关负责人查清内中详情,事后向他汇报结果就是。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大活人始终寻不见,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正赶上皇上驾临南苑,负责侦办此事的官员大感棘手,叫苦不迭。
南苑是皇家重地,位处京师,且戒备森严,不是反清份子能混得进来的。
也没有人敢把侦办方向往这上面引,圣驾在此,那才真叫一个自找麻烦,单是失察之罪,就够许多人喝一壶的。
经过几番紧急磋商,最后呈到御前的折子措辞婉转,声称那两人失踪时正值休班时间,行动自主,许是在山里失足,许是出去办私事时出了意外,已经上报地方衙门,协助查访,云云。
“前两日总管告诉大伙。无事最好不要出门晃。事情未明。防着有意外发生。您说这大夏天地。要是住在宫里边也就罢了。这守着外面地好山好水。谁耐烦闷在屋子里憋气呀?”
午睡醒来。小德子服侍陈旭日起床着衣。一边絮叨着念道:“今儿却好了。上面总算松了口。咱们又可以出去散步了。小爷。今儿下午都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出门骑马去?”
沾了陈旭日地光。小德子也有了学习骑马地机会。有马代步出行。不必劳驾自己地双腿就可以四处寻光赏景。眼下他可是爱死了这项运动。
“也好。几天没出去。怪闷地。我也正寻思着要出去走走。”陈旭日喝了杯茶。走到门口。随意做几个动作活动身体。一边闲聊地问道:“那事有结果了?人找到了没?”这等小事原不需惊动皇帝。不过是因为圣驾在南苑。这等人命关天地事。少不得上上下下就紧张起来。
“找?哪儿找去呀?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指定是凶多吉少了。”小德子一副见怪不怪地表情。悄声道:“许是看见了不该看见地。得罪了不该得罪地人?谁知道呢。宫里边因为这个。年年都有突然就失踪了地公公和宫女。往哪儿查去?这次跟着万岁爷一道过来地亲贵子弟们不少。一个个年轻气盛。身份尊贵。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个胆大地。惹来祸事也稀奇。”
陈旭日听地直皱眉。“听着怪吓人地。照你这么说。咱们以后还真不敢随便出门子了?”
小德子缩缩脖,笑嘻嘻道:“哪能呀,小爷是得天神眷顾的福人,从来不得罪人,谁那么不开眼敢打您的主意呀?没事儿,没事儿。”
说者无心,陈旭日心里却是打了个醒。
谁敢打他的主意?错,倘若他挡了哪个人的路,敢打他主意地大有人在。四阿哥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尊贵皇子,不也被人下了黑手?如若不是自己这个意外地人因缘际会赶上了,现在别说做太子爷了,坟头上的青草怕都要长地老高了。
不由得暗暗提醒自己往后遇事多留心,一边寻思着:是不是得想法子请两个懂武艺的高人呢?要说起来,刺杀暗杀毒杀这等不入流地手段,鲜少被用于政治上,他也没听说哪个朝廷大臣伤在上面。自己实实在在就是一个孩子,一无官二无职的,总不会就被某些人给惦记上了吧?可也难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多加小心总是没错处。
不过话说回来,到哪里去请像样的保镖呢
武艺要好,而且要值得信任人品也好。儿时听故事乏飞来飞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高人侠士,也看过一些七八十年代的老片子,片子里清朝那会儿很多地方都有习武的传统……
“……听值班的公公说,吴良辅公公找他问话,打听静妃娘娘前几天的行踪,您说怪不怪……”
陈旭日怔忡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小德子的这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你是说,吴良辅在打听静妃娘娘的行踪?”
“好像是,”小德子看看他的脸色,小心劝道:“小爷,吴良辅公公很厉害,宫里边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往后您是不是想法子避避嫌,尽量不要跟静妃娘见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要陪太子爷,要读书,要到御前陪着万岁爷谈经论学问,还要抽出时间练习骑射,这些就够就忙的。”
陈旭日缓缓点头,吴良辅的确是个精明人,他倒是很认同这一点。一小服侍顺治,十多年下来,顺治对他的宠信不是一星半点,仗着这个,吴良辅行为颇有些跋扈,宫中的妃嫔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陈旭日进宫后,与他接触的机会不算少,却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只维持着一个客气的点头之交。吴良辅不会主动矮下身段,陈旭日也不想刻意的主动去讨好他。
他怎么就盯上了静妃呢?被这个老狐狸盯上……嗯,这事倒不可不防,该找个机会和布日固德说道说道。
历史上,静妃去向成谜,虽是废后,却也是正经的一宫主位,不说背后科尔沁蒙古的势力,单凭这个,按理说身后也该有个说法。但是,顺治的那些后妃,包括不入流的名不见经传的庶妃、福晋、格格,故世后都有个埋身处,唯独这位娘娘,史书中怎么都寻不到她最后的归处。
陈旭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站在布日固德这一边,做他坚定的支持者。
小德子看到他点头,以为听进了自己的劝告,心里一松,口气也轻快起来:“呆会儿出去骑马,要不要小的准备些吃喝之物?您午餐没吃多少,运动后胃口一开,说不定就觉得饿的慌了……”
书房里,气氛有些凝滞。
房间前后窗都被打开,穿堂风带来丝丝凉意,屋里边并且用铜盆装了大块的冰降温。虽是盛夏,却营造出春天般的凉爽。
饶是如此,顺治头上还是有隐隐汗渍沁出,他烦燥的扯扯衣领,又把袖口使劲往上撸了撸,“你是说,十多天了,朕废除圈地和投充的那道旨意,简直就成了一纸空文?”
安亲王岳乐今儿特地赶到南苑,就是专为这事来的。他躬身回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收集上来的资料来看,单单是今年上半年,圈地和投充的事,几乎就包括了京里边所有的王公显贵……这里边牵涉的枝节太多,短时间内,要查清具体情况都难。一个是涉及的地域复杂,除京畿地区,河南、河北、山东,再往南,江南地区都波及到;再有一个涉及的人员太多,许多府上的管事,借着京里王府名义,在地方上做的侵占民宅民地、强逼人投充为仆的事缕有所闻,有些情节更为恶劣,不但占了宅和地,让人净身出户,更有甚者,强把那美貌些的妻女留下……地方上因此怨声颇多,各地衙门收到不少类似的案子。皇上,您善体民心,与民为善,禁止圈地和投充的旨意一出,百姓无不称赞,为了我大清长治久安,如今是时候行此善政了。只是,要让他们把今年圈占的土地退回去,这事——”他皱紧眉头,只吐出一个字:“难!”
“再难也要做!”顺治推开椅子,在地上来回踱步,“圈地闹腾的,光京畿周围,月月都有流民闹腾。占了人家的地,还要抢占别人的妻女,这事不禁止,这闹腾什么时候是个头?”
回身指着案上堆的高高的折子道:“你看,这都是朝朕伸手要钱要粮的折子。朕每天都要看这样的折子,哪里都是窟窿,哪里都要用钱,一堆一堆的,一个个只晓得跟朕伸手……地圈了,人给赶走成了流民,要么就成了奴仆,谁给朝廷交税纳赋?国库空虚,朕到哪里给他们找钱?”
吴良辅撩开帘子进来,瞧见顺治脸板的死紧,他的声音也加了几分小心道:“启禀皇上,简亲王和巽亲王求见!”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十八章 威胁
亲王济度和巽亲王常阿进得门来,行过千礼,常阿上一份折子,道:“回皇上,这些日子,我等明察暗访,费尽周折,收集了京里各府今年添地亩的大约数目。时间有限,遗漏之处,在所难免,容日后查实了再行添减。都在这里了,请皇上御览。”
岳乐接过,拿给顺治过目。
顺治打开,长长一串人名赫然在目,每人名下写着一个数目,宗室亲贵,勋臣皇戚,几乎囊括了京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济度躬身道:“几位老福晋进宫陪皇太后说话,聊起这事,太后很是关心。知道奴才们要来南苑面圣,特地叮嘱我等,当面转达她老人家的意思:兹事体大,务须谨慎,不可让满蒙亲贵们不安,冷了大伙的心。”
顺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