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这些兔崽子全都长能耐了。"张老秃点点头,笑道:"公司老总一个接一个地当,生怕我张老秃手下没人才似的。"
"可不就是么?大伙儿都惦记着你呢。"凌波笑道:"小秋说了,过两年你出去,他便要将三建公司全盘扔还给你,自和哈斯高娃回草原快活去了。"
"我现今哪还有心气儿去管那闲事?"张老秃摇头说道:"我女儿去年已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我现今一无牵挂,只等出去之后寻一份闲差,和老伴一起养老了。"
"我瞧你方才革命热情还高涨着呢,再干个十年,二十年保准没问题。"凌波笑道。
"那不是有政府在一边看着嘛。"张老秃摇头笑道:"若放在往日,我早就回家睡大觉,任由你们这些兔崽子胡闹去了。"
"这事放在以后再议。"凌波笑道:"反正到时你和小秋总得有一个出来担任这三建公司老总,难道还能任由他跨了不成?你莫忘了,这三建公司还是你的老底子呢,你老就不心疼?"
"管不了那么多了。"张老秃摸着大秃瓢,舒适地在草丛中躺了下来,"像你这般的人都栽了进来,我出去还不是送死吗?且让我安安生生地活两年再说吧。"
由于有张老秃一块陪着,做的又是往日轻车熟路的活儿,凌波待在一中队的日子,委实比在四中队天天在太阳底下锄草强多了,现今他方才明白,一个人掌握一门技术有多重要了。这天黄昏收工之后,众人洗完澡换过一身衣裳,正排队前往食堂吃饭的时候,丁管教走了过来。
"368号,出列。"他对凌波大声说道。
"是。"凌波怔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随我来吧。"丁管教注视了他一会,却是点头说道。
凌波随着他犹犹疑疑地向另一座大楼走去,来到楼前,丁管教推开一扇玻璃大门,领着凌波走了进去。里面却是一个极大的餐厅,不少管教干部都在里面用餐,瞧见两人进来,众人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丁管教却也不言语,径直领着凌波上二楼去了。凌波心情忐忑地跟着他,丁管教领着他来到二楼右侧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方才停下了脚步。
"进去吧。"他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对凌波说道。凌波正自犹疑,丁管教却是早已转身,径直下楼去了。凌波略定了定,方才轻轻推开房门,却只见里面竟是一个布置得十分豪华的包间,正中的一张大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的佳肴,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正对房门的位置坐着一位衣饰华美,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凌波一瞧着她,顿时呼吸急促,眼神发直,整个身子竟像是要颤抖了起来,那女孩却不是张晓天是谁?
"怎的,连姑奶奶也不认识了?"张晓天站了起来,看着他,撇嘴说道。
"怎么会呢?"凌波苦笑着走了过去,"这不是久旱逢甘霖,令人一下子难以置信么?"
"是么?"张晓天看着他,哂道:"我瞧你却好,黑不溜秋,贼光油亮的,倒深得秀外慧中之精髓。"
"这不是政府的功劳么?"凌波坐在她的身边,欢喜地说道:"不是说一个月只能探视一次么,我前两天刚见着了凌霜,怎的又可以见到你了呢?"
"你不知晓你现今已成了龙江市的香饽饽,很多人都排着队想来见你么?"张晓天崇敬地看着他,"小女子见识浅陋,却也懂得仰慕英雄之理,现今龙江城好不容易诞生了一个,我能不打破头皮地前来瞻仰一番么?"
凌波不由得讪笑了起来。自从那日分局一别,他已有三个多月未见到她了,今日相见,瞧着她美丽动人的容颜和风流宛转的神情,他只觉得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和满足。
"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呢。"他喜悦地对张晓天说道:"那日在法庭上,没有见着你的身影,我顿时明白你一丝也不想亵渎我们之间的交往,不想让我有任何为难和不快的地方。这份情意,我实不知有多感激你呢。"
"你劳累了一天,却也不肚饿啊?"张晓天斜了他一眼,哂道:"倒是第一次听说我们之间还有情意二字,怎的我就丝毫感觉不到呢?"
凌波不由尴尬地笑了起来,他早已肚饿,如今听得张晓天吩咐,他不禁操起碗筷,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却也慢些。"张晓天见了,不禁说道:"这餐饭你只管由着性子吃,今晚没人管你。监狱的领导说了,你还可以喝点酒,只要别喝醉,便没事的。"
"酒却不用了,春风满面的回去,别的犯人瞧了也不像。"凌波说道:"倒是这些菜肴,我多吃些就是了。"
张晓天点点头,开了一瓶饮料,凌波吃喝了一会,瞧着张晓天只低头啜饮着饮料,却极少动用筷子,不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风尘仆仆地前来,不吃点东西么?"
张晓天直直地瞧了他一会,突然点头道:"那好,你便替姑奶奶盛碗饭吧。"
凌波闻言,心中大喜,急忙取过她面前的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米饭,恭恭敬敬地放置在她面前。
"那边的西江鱼白,也替姑奶奶夹将一片过来。"张晓天却又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凌波又急忙夹了一块,放置在她的碗里,瞧着面前那一碟炸得金黄的绿豆糕,他却又问道:"这糕端的香酥可口,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你想撑死我啊?"张晓天横了他一眼,叹道:"瞧着你这泼皮脑袋,姑奶奶现今还吃得下去饭,也算是怪事一桩了。"
凌波笑了一下,自顾夹起一块绿豆糕,开心地吃了起来。他久未面对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况且身旁坐着的又是许久未见的张晓天。因此这餐饭他吃得极是舒心畅意,大有纵横驰骋,风卷残云之感。一时吃罢,注视着餐桌上犹还剩余大半的食物,他突然叹道:"没的浪费了这许多美味,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包,不然,带些回去给我师傅吃也是好的。"
"你那监舍住了一十八位江湖好汉。"张晓天看着他,慢慢说道:"你就不怕这些东西带回去,他们把你师傅给吃了?"
"这倒也是。"凌波点点头,苦笑着说道:"没奈何只得偷偷抹净嘴角,对他老人家说声对不起了。"
"那几只炸鸡腿偷偷带将进去,恐怕还是不易为人察觉的。"张晓天复又说道:"而被窝之中,或半夜之后,你师傅若是口齿便当,发不出较大的声响,也还是可以消受这等美味的。"
凌波登时醒悟,急忙到屋角的橱柜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将那盘几乎原封不动的炸鸡腿装了进去,想了想,他又将那碟吃了一半的油炸绿豆糕也倒了进去,回过头来,他略带尴尬地对张晓天说道:"委实是狱中劳苦,又没甚油水,让你见笑了。"
"顾先生此刻正和监狱的孟政委等人把酒言欢,待会我让他和狱方说一声,将你师徒俩调到食堂去服役,你看如何?"张晓天看着他,缓慢地说道。
"顾先生也来了么?"凌波惊道:"这般长途奔波,可是劳累他了。"
"他对你可是相当的看好,认为你将来完全有可能再来这么一次,两次的。"张晓天说道:"他现今能不先来探探路径,为今后的长期拜访做个准备么?"
"你却又取笑我了。"凌波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的意思,这事最好不要劳动顾先生,既是入狱服罪,自是要身体力行,又岂能挑肥捡瘦呢?不然,岂不失去了劳动改造的意义?"
"这倒也是,五年的刑儿你都主动争取来了,又岂会在乎这摘菜打饭和担石锄草的区别呢?"张晓天点头道:"所谓百炼钢成绕指柔,你日后该不会主动申请加刑,再在这里留个十年八年的吧?"
"哪能呢?我这不是迫不得已才进来的么?"凌波苦笑道:"我也想早日出去,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哦?却不知是什么事劳得你如此挂怀,至今念念不忘呢?"张晓天笑看着他,问道。
"如今身不由己,说出来已无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凌波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摇头说道。
"那么,出狱之后呢?"张晓天却也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耽搁红尘日久,出狱之后,自当寻一清静之地,以涤心灵。"凌波想了想,却还是告诉她道。
张晓天点点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交待的那几样事情,我尽皆已经办妥,包括那六十万的款项,我也一分不剩地替你打发了出去。"张晓天看着他,笑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小女子去办理的吗?"
"是吗?这可辛苦你了。"凌波喜道:"我现今一无所挂,只要你们开开心心的,我便心满意足,千好万好了。"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张晓天点点头,沉静说道:"我今日前来,便是与你告别的。现今诸事已了,我也该离开龙江,寻找自己新的生活去了。那年广州回来,我在龙江一搁就是四年,辜负了多少风花雪月,天下美景。我现今也该收拾心情,重新开始另一段旅程了。"
凌波一颤,呆呆地注视着张晓天,一刹之间,他的眼里便蓄满了泪水。
"晓天,我……"一时间,凌波只觉得悱恻莫名,一颗心茫然然的无所处置,而满心酸楚之中,他嚅嗫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临别在即,你该不会当真没有一语相送吧?"张晓天却依旧笑看着他,一双眼睛晶莹宛转,竟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来得明亮美丽。
凌波的身子突然轻轻颤抖了起来,神情也越发的呆滞了,随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自己负罪之身,五年漫长的时光,任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他又怎能对她说得出一个字来?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可他眼里的泪水却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也罢,江湖儿女,原也讲不了这许多规矩。"张晓天静静地看着他,微笑道:"我在丁管教处留了数千元钱,你自己计划着用度吧,从此江湖偏远,我恐是不能前来瞧你了。"
凌波闻得此言,哪里忍耐得住?泪水顿时源源不断地滚落了下来,顷刻间就汹涌了他的脸庞,泪流满面之中,他只觉得心如刀割,生命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惶和疼痛。而也就是在这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泪水之中,他才清楚地发觉,眼前的这个女子,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何等重要的位置。
而张晓天却也不说话,只带着一种亦悲亦喜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他,明亮而又美丽的双眼亦仿佛蕴着一层依稀的泪光。
凌波闻得张晓天前来告别,满心悲伤之余,情不自禁地流了一回泪。待得他稍微稳定住情绪,抹干泪痕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张晓天一张笑容殷然,却又泪花闪闪的脸庞。
"相处数年,怎么着也得为我祝福一番吧?"她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崭新的口琴,递与凌波,微笑着说道:"还是那首,你吹我听,也算是为咱们这数年来的交往告一段落吧。"
"此曲今夜之后,当成广陵散矣。"凌波抚摸着口琴,低沉地说道:"而江湖之上,纵是鲜花满地,却也是天涯孤旅,无复这水云间的绝响了。"
"山不转水转,若是他日江湖之上,咱们又邂逅相遇,你又待如何呢?"张晓天却含笑看着他,问道。
凌波心中一动,不由怔怔地望着她。
"如若那时,你我还依旧记得这曲,便是我吹你听,你看如何?"张晓天依旧含笑看着他,眼神中光华流转,说不出的深致动人。
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突然弥漫了凌波的整个心胸,望着张晓天,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还不先行演奏,以待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