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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自外席卷而入,同时一个毫无特点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直贯耳鼓,说的是相当纯正的蒙语:
“更都赤那!”
对于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更都赤那不假思索,立即本能的痛下杀手——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一口寒光闪烁的弯刀便突然出现在更都赤那的手中,他整个人就象一头人立而起的恶狼,一跃而起,向声音来处疾扑,虽然来人直呼他的蒙古姓名,让他出手比平时要稍慢一线,但仍然凶狠绝伦。
凄厉无比的破空锐啸中,幽暗的刀影连绵成一片,刀锋到处漫天纸屑如雪,每一点细碎的纸屑都蕴含着惊人气劲,沾上一点不死也伤。
狂飙旋舞,书房中便如同刮起了大漠中令人色变的沙尘风暴,呼啸着要吞噬挡在前方的一切东西。
好不厉害的一刀!
然而声音来处并没有让更都赤那感知到任何不速之客的踪迹,与此同时一缕寒光已突兀地从更都赤那的侧后闪现,宛如一条冬眠的懒蛇,“慢悠悠”地“蜿蜒”着穿透刀丛风暴的空虚之处,直向更都赤那的脖项“游”了过去,似缓实快。
鬼府游魂丝!
一个令人惊怖却也极少有人知道的名称跃入了更都赤那的脑海。
一刀铸错,已失先机的更都赤那此时回手无及,情急拼命,狂吼一声,那一口钢刀生生碎裂成无数碎片,宛如群蜂出巢,猛然向侧后攒射,咻咻鬼啸刺耳惊悸,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
鬼府的人怎么会出手?
寒光一闪已逝,更都赤那捂着脖子上深深裂开血如泉涌的伤口,翻身扑倒在地,他临死前的疑问看来今生是得不到答案了。
突然出现在更都赤那书房中的不速之客,显然从一开始就并无生擒更都赤那的打算,而是起手即以声东击西的夺命一击,致其死命。
但更都赤那的垂死反击,猛恶凌厉,也着实不易化解。
但是,显然出现在更都赤那书房中的不速之客不止一位,电光石火的刹那,书房中那张沉重坚厚的紫檀木书案突然翻飞而起,化作一面超大的“盾牌”斜刺里横插硬挡如雨攒射而来的钢刀碎片。
两位夜入书房的不速之客在一瞬间,身形下挫,化作虚影流光,刹那间避入攒射碎片无法波及的死角。
噗噗如同雨打芭蕉的骤响,夹杂着随后一声轰然巨响,书房中的混乱眨眼归于平静。
看着那坚硬如铜铁一般的紫檀木书案被洞穿如同筛子一般,书房中纸屑碎片一片狼藉,两位不速之客也觉背脊一阵一阵的发凉。
“想不到蒙古人中也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毫无防备之下仍能垂死反击,兄弟差一点就栽在他手里了。若不是马兄坚持为兄弟押阵,兄弟今日恐怕要重伤当场了。”
另外一人赫然便是秘谍总部总管兼夜枭堂主管马锦。
“呵呵,这人曾经是老吉囊的怯薛亲卫之一,草原上的独狼,只是向来不被索多汗吉囊引为亲信而已。再说我和你师兄,那可是十来年的老交情了。这不必要的伤嘛,还是能免则免的好。接下来,肃清拔除河陇蒙古秘谍的行动多的是,有的是你大展身手的机会。这里留给下面人善后吧,我们走!”
两道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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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4发布
第二章 秘晤之僵局
走过喧闹的菜市口、鸡鹅市,信步穿过米市、柴炭市,转入布市。
那素真吉仍然是一副普通喇嘛僧侣的装扮,披单赤脚走在武威府城熙熙攘攘的街市上。
两边大部分是经营各类各色布匹、绸缎的商铺字号,客商如云,西北的布匹绸缎都在这里集散,自然喧嚣热闹。
那素真吉借着侧身张望的空当,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在身后远处跟随盯梢的两名密探,心说:幕府还真是不惜代价啊。
算上这一拨的两名密探,从下榻凉州老店开始,密探轮番上阵,盯梢就没有间断过,不过一天的工夫,已经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手。
这些密探的跟踪盯梢技巧其实都相当精密和高明,但是藏身人丛的跟踪盯梢者,在那素真吉“大圆智镜观照成就”直指人心的体察下,总是无所遁形。
那素真吉倒是不太在意身后跟踪的“尾巴”,甚至偶或会甩掉盯梢,跟密探们开个小“玩笑”,让密探们大大忙乱一通。
走在布市的街道上,觑见一家人来人往很是兴旺的布庄,那素真吉在常人难以察觉的瞬间,闪身走了进去。
那素真吉随意望去,但见布庄之内,举目所及,店面相当大,来往的客人很多,伙计们殷勤的招呼客人,各种本地大布、标布、小布、白熟布、番头布、白细布、白苎布、生苎布、青花番布、番青斑布、粗黑小布;松江棉标布、荣斑布、中机布、三梭布、龙墩布、飞花布;姑苏药斑布、刮白布、官机布、缣丝布、斜纹布、鱼冻布等等,琳琅满目,货色不少,竟然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布庄。
那素真吉虽然不象是要买布的样子,还是有伙计上前招呼了几句,才退开一旁,静听吩咐,一付训练有素的样子。
那素真吉已经在一两个月内,徒步走了河陇不少地方,为的就是想亲眼见识见识河陇农牧工商各业的情况以及幕府治民理政的能力,并以此估测吐蕃安多地区的农牧领部有没有可能脱离雷氏幕府的控制,而雷氏幕府又有没有那个能力来统驭安多诸番。
他是一个很讲究实际的活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自有主张。
那些意图脱离雷氏控制的酋领和堪布们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他需要亲自察看,体验,估测,以作出自己的决定。所以他变换了身份,走遍西宁、陇西、天水、兰州、武威等地,以他的神通,居然成功避开了许多密探的注意,直到在武威才被那些密探们死死盯牢,这还是他故意泄露行踪所致。
除了农牧方面粮食丰收、马牛成群的情况,河陇纺织日渐兴盛的景况,那素真吉也都一一看在眼里,织造工场里所使用的各式缫车、纺车、提花、印染机械据说都是师从江南,也不知道那些工商业者从哪里搜罗了那么多的工匠,不少织布工场已经能够在河陇生产标布,虽然不如松江棉布产量那么大,但销往西域等地,仍然使河陇纺织业者大获财利。
而毛织物的织造,向来就是河陇比帝国他处优长的一项产业,如今在河陇更加蓬勃兴盛,长途贩运商队将之贸易行销远方,获利极厚。譬如那素负盛名的兰州兰绒之精美世上罕见,以山羊绒所制的毛绒布,一匹只重十四两,轻薄精美,如丝帛一般滑腻;宁夏镇等地以驼毛所织的上等驼毼,和兰绒一样被皇室定为贡品,即使是那素真吉久处青海也有所耳闻,如今产量更高,也大大增加了幕府的工商税。
而从外地贩运而来的苏绸、杭锦、蜀锦、粤缎、粤纱、闽绢、倭缎、南京云锦,山东柞蚕丝绸,西域的毛毯、吐蕃的氆氇,但凡纱、绢、绫、罗、绸、缎、锦、绮、绒等等,河陇市面上一应俱全,这些贵重丝绸的热销,更是反证了集聚到河陇的财富相当之惊人,幕府在征收工商税方面,可作文章的地方,还大有潜力可挖。
又如陶瓷烧造,煮盐,掘煤,造纸,制革,制裘服、刻印书籍等工商之业的兴盛,而诸如玻璃烧制、铁冶铸造、对外通商权竞买等更是为都督幕府所独家垄断,这些农牧工商之业亦为河陇幕府及其辖下州县提供了大量工商之税,为幕府提供了雄厚的粮秣储量和巨额收入来源,供养支持幕府庞大军队的运转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素真吉已经观察到幕府储藏的粮秣以及商人储藏,幕府可以借调的粮食已经相当之充足,非但如此,那素真吉发现幕府还使用“包买”的方法,向一些牧场收购用蒙古人的方法制作的可长期储藏又易于携带的牛肉干、羊肉干等,以及可以储藏多年的包布奶酪等;又向许多农庄和零散农户收购各种便于储藏的干粮,这一切都让那素真吉确信,雷氏幕府现在就象一头正在磨砺爪牙的潜伏猛兽,正在悄悄的做着一切战争前的准备,任何人在这风头火势的时候去撩拨雷氏幕府,下场可能只有一个——成为其征战的第一个祭旗牺牲品。
至此,那素真吉几乎可以断言,那些想脱离都督幕府控制的酋领和堪布,多半会大失所望,即使他们得到了吐蕃卫藏地区许多土司头人出粮出钱出兵的怂恿和支持,又或者说动了青海蒙古部“答应相助”,也都是如此。
见微知著,在这最接近幕府权力中心的武威府城,他的感受越发清晰,幕府的实力从这些商号店铺已经可以管窥一二。
所谓安居乐业,所谓衣食住行,能够治理得颇有条理,市面的繁荣毫无虚饰花假,这就是幕府实力的体现。
那素真吉虽然在布庄内细看各色布料,但外边那些一时丢失了目标的密探们四处忙乱的情形,还是被那素真吉巨细无遗的一一感知,此时他如果要甩脱密探的跟踪,易于反掌,令那素真吉惊讶的是,那些密探虽然起初行动有点乱,却没有失却方寸,在短暂的忙乱之后,重新恢复到有序,显然指挥调度这些密探的头领是一个非常冷静而自信的人。
幕府在收揽人才上,成绩也相当不坏啊。那素真吉暗忖。
忽听车马辚辚,一辆马车自远而近奔行而来,转瞬即在布庄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上托地跳下一名身穿铠甲,腰挎弯刀的幕府军官,脸膛黑红,眼神锐利,一股子强悍之气跃然欲出,那素真吉注意到他所跨的腰刀是吐蕃刀的式样,但尤其让那素真吉略微吃惊的是这军官的心志如铁,壁垒森严,除非自己全力发动“大圆镜智观照成就”,否则还真的难以揣测到他的心意动向。
这军官剽悍的气质,以及他身上代表着幕府威权的鲜明衣甲,令得布庄中的客人和伙计都不由自主的避让开来。
这按刀而行的军官,直入布庄,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到那素真吉面前,合什一礼,用安多吐蕃语恭敬地说道:“祖古,我家都督大人希望与您晤面一谈。”
那素真吉低宣一声佛号,微笑颔首,径直前行出门,登上马车。
奉命来请那素真吉的军官想不到那素真吉这么好说话,晃晃头,忙随后追上去驾车。
蹄声得得,逐渐远去。
雷瑾秘密送走了那几位效忠幕府的农牧领部酋领,一场秘密清洗异己的血腥行动已经如箭在弦上,很快就将拉开序幕。
秘谍总部已经确定了所有的清洗目标,夜枭堂、青鸟堂后续支援的第二批猎杀队、强袭队也已经动身前往安多地区,配合那几位效忠于幕府的酋领举事。
幕府之所以不在此次行动中调动大军,一则是出于政治考虑,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目前,幕府都被视为汉人的幕府,如果正式出动幕府军团,就会有很多善后的麻烦,肯定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歪曲为是汉人对吐蕃人的战争,以后将会给幕府治理施政带来一连串的麻烦,但是利用这些效忠于幕府的酋领,那么善后之事就没有那么多麻烦,处理起来也就要灵活轻松很多;二则,雷瑾和幕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北方草原的威胁和青海蒙古部的威胁,都是必须要认真应付的。青海蒙古部有驻于青海草原的三大黑旗军团羁縻钳制,还不用太担心,而来自北方鞑靼的吉囊和俺答的威胁,使得幕府在目前不敢冒险将主力军团用于南线,必须集中相当之精锐兵力以应付北线边墙一带的突发事件,黑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