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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其实在当初西行过潼关时,就对这千百年前的古时雄关,今时今日的地形了解得很清楚,昔时之险要,今时根本无险可言,之所以还要派兵前出到灵宝,不过是此处无有横天军军队驻扎,属于空白地带,若横天军还有余力从陕州向西进犯,驻灵宝这个步兵军团可‘节节抗击’,逐步后撤,最后全数撤退到潼关固守;若横天军无力西进,这里自然落入西北幕府之手,成为平虏军遥望中原的最前哨。
“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鼎鼎大名的函谷关。”温度苦笑道,对这样的无险地形,除非兵力足够雄厚,防御准备足够充分,否则根本就没有人有信心能够死守此地不退半步,幸好只需要节节抗击,否则温度真的有点担心这一万步兵会埋骨于此,他率领的近卫军团很快就要调回关中了,只有叶洛水率领的步兵军团留守。
“当年并非如此。”雷瑾微笑,高声说道,“以前有人说过:‘函谷关城,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以为名。其中劣通,东西十五里,绝岸壁立,崖上柏林荫谷中,殆不见天日’。可见,以前的函谷关不仅道路两旁有茂密森林,弘农河畔的漫坡上都应该是古木参天的森林。森林荫密,人们只能由谷中道路行进,正是险要的去处。
东自崤山,西至潼津的大道通称函谷,古人有云‘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为天险’。至于现在,举目所见,了无林木,而且西到潼津这一路的大道上,也极少树木,‘空谷幽深’,‘车不方轨’之景况全然无踪,自然说不上‘天险’了。
若是横天军无意西争灵宝,这里倒是可让军民密植树木,三五年后或者可稍复函谷旧貌,成为阻挡敌之锋锐冲击的险要,现在是完全不成。
我们原定的方略也只是借灵宝作个试探,若横天军不来,或者虽来,但争夺并不坚决,则关中自可高枕无忧;反之,潼关、武关还得继续增兵。
因此,虽然预定了节节抗击的策略,但临阵也不能一触即退,敷衍了事,得真打真杀,这些防御准备你们都得充分利用起来,才能真实地试探出横天军的真实意图和实情。
诸位,这可不是儿戏啊!谁要是落了我西北精兵的脸面,本侯可是饶不了他!”
一众将官闻之凛凛,这哪里是巡视,分明是督促敲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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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2
第三章 无定河
帝国北方已经是入冬时节,但是今年的雨雪来得特别迟,以至不少人非常焦虑今年过冬小麦的墒情。
但总算是天从人愿,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
细碎如盐的雪粒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落在地面上,只积了连脚脖子都埋不住的薄薄一层,刚落下的浮雪很快就被强劲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到了午后,寒气袭人,风冷如刀,煞是难熬。
陕北延绥一带地形沟壑纵横,颇有些与他处不同的地方,譬如所谓的梁峁——
地形高起而上面平整的为“原”,“原”经过水侵风蚀成为“梁”,“梁”再经过水侵风蚀才成为“峁”。
“原”本来都相当广大,由于侵蚀,“原”上出现了宽窄互异的沟。许多沟就把“原”分成许多“梁”。
“梁”是黄土高原被风蚀水侵后所形成,长条的并不很宽的地形。
而“梁”上再经侵蚀又有了沟。这些沟再把梁切割成若干段,每个段四周都为沟所围绕,仅剩下一个高土堆孤独矗立,因而就成了“峁”,帝国别的地方少有这样的“峁”地形,也就不用这个“峁”字。
再譬如所谓“崾嶮”,陕北很多陡峻的深沟,或两相对立而又陡峻的山崖,而两侧的坡道又皆笔直而少弯曲,因此以崾嶮相称,从这样的地方上下极是惊险,两军对战杀伐,就经常利用这样的地形,以前蒙古人侵入关中,边军就曾多次利用这些独有险要地形设伏,予蒙古游骑以很大的打击。
这一次,延绥军也是利用了无定河沿岸转弯处的一个隘谷坡地,以步骑四万预先列成阵势,中央三万步骑背靠北面的高坡,向南森然而列,车垒成阵,刀枪剑戟铳炮弓弩具备,铁灰色的铁叶橹盾,如同城墙,凛凛幽光,煞气蕴藏!
在车垒阵的最高地,中军大帐之前,龙旗大纛,高高飘扬,代表着帝国残剩的威势余光;火红的主帅大纛上则绣着大大的‘张’,两旁的旗帜雀尾飞扬,上绣“巡抚延缓地方赞理军务都御史”字样。
中军的擂鼓手、号角手、鸣金手、旗手、号炮手等皆在中军帐前各就其位,由旗牌官指挥候命。
步兵车阵之外,两侧各有五千边军骁骑列阵。
延绥巡抚张宸极就站在中军帐前,抬头望着漫天飞洒而下的雪粒,伸出手去,接住了几粒,雪粒冰凉,一股冷气沁心入髓。
阴郁的天空把大地罩得严严实实,天地间朔风凛冽,银妆素裹,仿佛蒙上了一层素纱,遥望茫茫一片雪白。
风起拂面,雪粒夹着细细沙砾,打在脸颊上隐隐作疼。
俯瞰四野皆白,北风浩荡强烈,几欲令人踉跄。
山原上都积了一层雪,层层叠叠,直伸天际,看上去也是山舞银蛇原驰腊象的一派雪景,薄薄雪层下枯黄的衰草在劲厉的寒风中瑟瑟抖动。
然而,雪虽然从早上就一直在下,却死活不肯再下大些儿;这可恶的风却刮得过于大了些,以致地上积雪不多。
若是来场暴风雪,也许这场迫在眉睫的大战就会嘎然而止,无疾而终了吧?
张宸极在心里忖思。
他在边镇练兵多年自也知道,骤遇暴风雪,无论步骑,战斗力都会锐减,而且以骑兵更甚,若是冻死的马匹过多,那这场战事几乎就不用打了;又或者积雪深厚,不便于骑兵奔驰机动,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
可惜,呼风唤雨只能是一厢情愿,象眼前这样的风雪对野战骑兵影响根本不大,若说对延绥军稍微有利的就是先期占据了隘谷北面有利阵地,居高临下,严阵以待,敌方骑兵若是攻来,不但是仰攻而且逆风,弓箭射程要受影响,远则不及,近了则要承受步骑车垒中铳炮弓弩的轰击攒射。
张宸极这延绥巡抚一直拒不听命于西北幕府,当然是有所仗恃的。
延绥贫瘠,屯田薄收,若无过硬后台,光是延绥镇十万边军士兵每年五十万两左右的银饷就够他头痛的了,而被服、甲仗、军械、粮食、马匹、麦豆饲草等等人吃马嚼之费,无一不是吞吃银子的大宗,一年少则七八十万,多则一百万两的雪花银子花销出去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这还是驻扎固守的情形,一旦兴师动众,直接的战费必然持续攀升,现在延绥镇除了养兵之外,还得屯田、开矿、互市贸易、买进耕种用的农具牲畜等,桩桩件件都是需要大笔银钱砸下去才能见效的,岂是易为?
张宸极现在也是船到江心,骑虎难下,当初他固然是一心想在延绥巡抚任上能为朝廷有所建树,而且也取得了京师某些势力在各方面支持他的承诺,包括钱粮上的大力支持,条件当然是尽可能抑制、遏止、拖慢雷氏西北幕府的崛起,然而形势不依人的意志转移,雷瑾当初西返陕西,故意不取潼关、长安等要地,坐看秦藩集团在长安发号施令,而身为延绥巡抚的张宸极在正式名份上,比之雷瑾的‘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皇庶子’身份又还要差上一截,名不正言不顺,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羽翼未丰之前去插手关中秦藩的军政,只能偏安于陕北一隅,完全施展不开手脚。
雷瑾不动秦藩国主固然是形势上不允许,但他留秦藩国主盘踞长安,却牵制了延绥镇大部分的精力,从而得以置身事外,高居河陇,旁观秦藩与延绥镇的勾心斗角,这种用心和手段,张宸极亦是在事后思忖良久才有所推想体悟,直叹自己太小瞧雷家浪荡子的心计了。
自从十数天之前,张宸极得知洛阳陷落于横天军之手,就知道关中形势将要有一次大变了,立即下令加强戒备,延绥镇所属边军迅速集结,还把所有的壮男健妇全部集中起来,也有三四十万,幸好现在已经是农闲窝冬期,如此的大规模集结不会影响到耕种农事。
然而就在张宸极大规模集结兵力之际,西北幕府已经两路出兵,一路兵出固原,直逼庆阳府,将领是黑蛇军团节度雷坎雄、黑虎军团节度雷震东;一路兵出长安,渡渭水,长驱进逼洛川、甘泉,大有杀入延安府的架势,将领是黑豹军团节度雷艮勇、黑狼军团节度雷离人、黑鹰军团节度雷坤石,全是凶悍的精锐骑兵,来去如风,顿时令得延绥镇上下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紧张万分。
正当延绥镇全力应付平虏军铁骑对腹心地带纵横冲击之时,平虏侯雷瑾又亲自率领护卫亲军、近卫军团、火凤军团、黑龙军团五万精骑,在潼关附近北渡渭水,沿着黄河西岸的河谷平地星夜兼程北进,偃旗息鼓,卷甲疾趋,尔后折向偏西北方向,沿着平坦易行的无定河谷北进至绥德附近,舍绥德、米脂不攻,毫无顾忌地沿着无定河谷通道直扑榆林镇城。
得知平虏军数万骑兵星夜北进,延绥老将杜文焕分析敌我情势,认为可于平虏军来袭途中,伺机在无定河谷多处逆袭,然后佯装不敌败退,引诱平虏军追击至预定阵地,以逸待劳挥众击之,胜算较多,即或不济,挫敌一阵锐气,再退回榆林塞固守也不迟。
张宸极亦同意杜文焕的看法,于是由他率军在后设阵,而由杜文焕引军逆袭,眼下正是等得心焦的时候,斥候探马却还不见回报。
正思忖间,突闻沉雷滚动,连绵不绝,须臾之间,隐隐可以遥望无数策马狂飙践雪而来的骑士,绕过远处山梁,向车垒阵前的平原奔来。
只是稍过片刻,远处山梁又转出一彪人马,如怒潮汹涌,如山呼海啸,转瞬之间,遍野都是狂奔的战马,遍野都是闪亮的弯刀长枪,仿佛一望无际的骑兵队陡然跃入人们的视野,呼啸着,呐喊着,千百成群,追击前面的延绥‘溃军’!
千百头凶悍狰狞的番獒猛犬,黑压压地贴着地面急速飞掠狂奔,速度不比战马慢多少,身上披挂着厚实的毛毡铠甲,戴着镶装刺钉的脖圈,这是为了抵御箭矢和刀剑的伤害,也为了防止咽喉、脖子被对方军犬咬伤,如果对方有军犬的话。
狰狞的猛犬杂在骑兵队中间狂奔,势如排山倒海,更增令敌战栗的气势。
鼓角轰鸣,一面血红色的雷字大纛在风中舒卷闪出,前方雪地已经是旌旗四舞,大军如潮,来往冲杀,后方压阵的平虏军却是静如山岳,肃杀无声,唯有战旗猎猎。
杜文焕率领的一万五千骁骑虽然只是诱敌,但是看其状况,显然损失了相当多的骑士,付出了极大代价。
诱敌的骑士们狂奔至车垒主阵前面,减慢马速,随着一声令下,号角长鸣中,骑兵轰然掉头,返身迎战。
雪原上蹄声轰鸣,延绥军骁骑在行进间很自然形成锥形阵,向紧追而来的平虏军左翼冲击。
呜呜呜,号角凄厉,四面吹响!
战鼓雷鸣,尖利的号角响遏行云!
在平原上对冲,扰乱敌阵,首先比的是谁的弓强,谁的箭利,弓强箭利者占优势,这一点骑士是难以用本身的箭术来弥补的,因此追击的平虏军骑士在强弓利箭上占足了便宜,箭矢如暴雨般攒射,射人射马,箭无虚发。
双方未有接触交锋,延绥军已经有不少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