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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城是不攻而破了,但城内饿脬枕藉,尸臭熏天,已经是人间地狱,鬼气森森,鼠类横行,绝不是活人能够呆的地方。
楚雄府城已完全变成了一座凶城、死城,全无生机,死气郁集,横行无忌的硕大老鼠靠着啮啃死尸而差不多象猫一般的壮硕肥大,大白天也眼冒绿光,不但不惧活人,甚至成群结队张牙舞爪地向活人发动攻击。
吃死人肉喝死人血,这城内的老鼠都快成妖了。
“你们说该怎么办?”韩太湖道。
“如今之计,只有烈火焚城一途。”唐云峰道,“若不彻底焚城,瘟疫若起,我们的麻烦就大了。等把那些该死的老鼠烧光了,还得将楚雄城全部夷为平地,彻底深埋,以绝后患。”
“楚雄还剩下几个活人?”邵福问道。
“现在只剩杨畏知一个活人。”唐云峰冷笑一声,“其他人,兄弟都命人杀了,火焚尸体,现在怕是已成灰烬了。”
韩太湖摇摇头,“既是劫后余生之人,何苦再取其性命?”
“这些人身上都沾染了城内的尸气,如果派人日夜看押,每天还要派人送吃送喝,谁知道会不会把瘟疫什么的传到我们的人身上?还不如一刀杀却,烧了省事。其实也是替他们谋一个解脱。受了人世间之大苦,又何苦再留恋这个苦难的人世?早死早超生!”
唐云峰很不以为然。
“罢了,”韩太湖笑道,“那杨畏知现在情形如何?”
唐云峰呵呵一笑,“这老小子,已经有点半疯半颠了。兄弟想,再刺激他一下,干脆让他全疯得了。这个人,既是不能为我所用,就绝不能让他再为门沧海效力。要不,把他杀了也行。”
韩太湖寻思片刻,道:“这楚雄就按唐帅的意思办吧,部署得想周全点,可别让城内的老鼠跑出来。城外绕城一周,得准备一个深火沟。那些与城内相通的地下暗河全部截断堵死,尽最大可能让老鼠都烧死在城内。
杨畏知杀不得,还是留给门沧海吧,让门沧海气个半死也不错。如果唐帅有本事把杨畏知逼疯,兄弟自是乐观其成。杨畏知这人守城有一套,绝不能让门沧海再得到他,否则门沧海就如虎添翼了。”
唐云峰自信满满,“象杨畏知这样既愚忠又聪明的儒生,本帅有的是办法逼疯他。
楚雄满城的人,因他‘报效朝廷’而死,他现在的内心是‘报效朝廷’的忠诚和‘不忍之心’的人伦良知激烈交锋,满腔‘报效朝廷’的赤胆忠心和一肚子的神明内疚打架,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角。
嘿嘿,本帅只要再加上最后一根草,就能让他彻底崩溃。”
“唐帅既然是这么有把握,”邵福笑道,“不知道兄弟可否旁听?”
“哈哈,悉听尊便,没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一起去?”
唐云峰笑道。
金沧兵备道杨畏知已经是个人形骷髅,就骨头架子上蒙着一层皮,眼神恍惚闪烁,果如唐云峰所说有点半疯半颠的样子了。
“杨先生何苦呢?守城守得满城的人都因你而殉葬,你的良心过得去吗?早早投诚,以全全城百姓军民的性命,积下一份大阴德以为子孙福祉,不是很好吗?何苦抗拒如此,让全城数万生灵因你而死,死尸枕藉,你就是杀死他们的凶手,你就是凶手。”
唐云峰显然曾经以类似的话多次的刺激过杨畏知,杨畏知对他并不陌生,杨畏知几乎就象一只受伤的野兽无望的吼叫起来:“我不是,我是报效朝廷,我是报效朝廷!我是为君父分忧!全城军民守城有责,死得其所,我不是凶手,不是凶手,你们才是凶手,你们才是。”
“狗屁!顽抗我平虏大军,算什么报效朝廷?”唐云峰冷冷说道,其实他是知道杨畏知虽然已经有些疯颠,但还有一定的清醒,得下套子引他一步步坠入死角。
“哼,你们的平虏侯不过是‘都督陕西总摄军事’,他凭什么插手云南事务?你们进兵云南,未奉上命,这是犯上作乱,谋逆造反,杨某誓死报效朝廷,誓要替皇上铲除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杨畏知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拱手向北作揖为礼。
“哈哈!哈哈!”唐云峰一阵狂笑,好半响才歇下来。
韩太湖、邵福则在一旁冷眼旁观,默然不语,看唐云峰如何与杨畏知唇枪舌战。
“你笑什么?难道杨某说得不对?”杨畏知勉力喝道。
“杨畏知!”唐云峰暴喝一声,“你这是贼喊捉贼。要说乱臣贼子,云南省第一个就是门沧海,你杨畏知则步其后尘。乱臣贼子之名,你杨畏知是跑不掉的。”
“你,你,你这是血口喷人,颠倒黑白!杨某效忠皇上之心,天日可鉴!”
唐云峰轻蔑的冷笑,“杨畏知,难道你从来不看邸报的吗?俺们雷侯爷除了‘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的头衔,还有‘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戡乱剿匪镇抚地方’的头衔呢,门沧海顽抗我平虏军就是与朝廷作对,而你杨某人,死硬固守楚雄,为虎作伥,你不是乱臣贼子,谁是?”
韩太湖、邵福也是第一次听到平虏侯雷瑾还有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戡乱剿匪镇抚地方”头衔,很是疑心这是出自唐云峰的有意捏造,但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又让他俩将信将疑,当下也只能默然不语,静看好戏。
杨畏知吼道,“不可能,雷家那个浪荡子,朝廷怎么可能委以如此重任?不可能!”
唐云峰从怀里摸出一个皮纸封袋,慢悠悠的打开,说道:“这是朝廷从京师寄发各地的邸报,杨畏知你不会不认识吧?”
“不错,是朝廷邸报,这又如何?”
“看来,这会你还挺清醒的嘛,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唐云峰呵呵笑道,“这些朝廷邸报都是本帅的手下从附近各县的衙门搜检而来,都是去年和前年的朝廷京寄邸报。幸好,本帅总算是从这些朝廷邸报中,找到了要找的那一期。哈哈,杨畏知,你看看吧,慢慢看哦,不要急。”
唐云峰将三份邸报扔在了杨畏知的面前,“这是三个县衙搜出的去年同一期的邸报,你可以比较一下,看是不是本帅骗你。你也是做官做到老的人,鉴别邸报真伪应该难不倒你吧?”
杨畏知抖抖索索地翻看着旧年的京寄邸报。这种京寄邸报上几乎登载的都是皇帝的谕令训词和官员的升迁贬谪等官场上的人事变动等。对于一般老百姓而言,京寄邸报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对混迹官场的官员而言,不管你是清官还是贪官,这都是必看的,一切政治风云的变幻尽在其中,不揣摩清楚政治风向,搞不好是要粉身碎骨,抄家灭族的,焉能不看?焉能不读?京寄邸报就是官员的命根子,期期都不能忽视。
杨畏知终于在京寄邸报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骑缝边角,好不容易地找到了唐云峰所说的平虏侯的另外一个头衔,那其实只是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皇上手谕,谕命皇庶子皇甫瑾“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戡乱剿匪镇抚地方”,这样一道上谕居然一反常态的与一些六品七品八品官的任免消息夹在一起,且印在了骑缝边角上,邸报装订之后,等于是硬生生把这条消息大半缩进了装订线之内,看邸报稍不注意就会把这条消息漏看了。
杨畏知当然知道皇甫瑾就是雷瑾,而这样一个理应轰传官场的新闻却淹没在诸多官员升迁贬谪的消息中,虽然透着几分奇怪蹊跷,但这三份京寄邸报都是货真价实,并非伪造,不但有京师发寄的钤记,还有各县衙收件的签押钤记,加上纸张油墨都是京师所出,云南并无类似的纸张油墨,唐云峰就是想伪造也几乎不可能。
杨畏知脸上阵红阵白,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实在是致命,原以为自己是报效朝廷,替朝廷铲除乱臣贼子,谁知道自己却是在对抗朝廷,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乱臣贼子。
雷瑾有了那个“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戡乱剿匪镇抚地方”的名义,他的平虏军南征云南就是为朝廷效力,门沧海与平虏军对抗就是对抗朝廷意图谋反,这是意义完全相反的两回事。
“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杨畏知有点语无伦次了。
唐云峰哈哈一笑,“你看你,杨畏知,京寄邸报你也不信,皇上上谕你也不信,你还说你不是乱臣贼子?想想楚雄城里那些因你而死的数万冤魂吧,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就一点不内疚?举头三尺有神明,神灵都在看着你呢,杨畏知。”
杨畏知狂吼一声,双手抓头狠命撒扯,极度狂躁不安,已经自陷狂乱边缘。
“杨畏知,你是凶手!你是杀人凶手!”唐云峰心硬如铁,继续施压催迫,誓要崩断杨畏知的最后一道心防。
杨畏知在守城战中已经倍受煎熬,心力憔悴,本就有极深的负疚感,再屡屡被唐云峰蓄意‘打击’,心理已经脆弱无比,再经过这京寄邸报的凶猛冲击,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都翻了过来。杨畏知所坚持的信念就此全部颠覆。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杨畏知喃喃自语。
“对!你就是凶手!你害死了好几万人!你是杀人凶手!你是乱臣贼子,你顽抗朝廷,为虎作伥,罪不可恕。
你是杀人凶手,你是乱臣贼子!”
唐云峰一点也没有心软的意思,继续诱导已呈疯颠之状的杨畏知。
韩太湖、邵福两人无心再看,杨畏知在唐云峰这样处心积虑的安排下,想不疯几乎是不可能的,迟早得让唐云峰逼疯。唐云峰以前是弥勒教执法香堂的人,刑讯那是专长,韩太湖、邵福只是没想到唐云峰对攻心之法也是学有专精,没对杨畏知动一指头,已经让杨畏知疯颠得不知所以了。
出了帐,韩太湖、邵福都长长吐了几口大气,在那帐中太过诡异了,目睹一个人从清醒到疯颠的过程,实在不是太让人愉悦的一回事。
“怎么样?韩帅,你觉得唐帅抛出的邸报,那里面说的侯爷的职分差遣头衔,是真的吗?”
“这不好说,兄弟拿不准。”韩太湖只能说道,“只能等唐帅解释了。不过,如果连杨畏知这样在官场里打滚了二十几年的兵备道都看不出造假的痕迹,那应该是真的。只是这事透着股邪气,蹊跷得很。”
“呵呵,没什么蹊跷,这条消息明显是西北幕府蓄意进行了低调淡化的处置,大概那道皇上上谕虽然不假,却可能是有点来路不正。因此,平虏侯也不愿意多作宣扬,招来麻烦。”唐云峰正好也从帐中出来,淡淡说道:“兄弟只是惊讶西北幕府神通广大,竟然一路通关,把这一条足可震惊天下的消息从上到下都淡化了,而且细致周密到连邸报也不放过,以至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侯爷的职分差遣又加多了一项,难怪侯爷敢肆无忌惮的进兵云南,有了这个名义,根本就不怕什么弹劾参奏。
而且这样一份皇上上谕,经手的内阁、科道衙门竟然没有任何异议,波澜不惊的就成了官方正式文书,这事也算是一奇。登上了邸报,却又只是印在不起眼的骑缝边角,这又算是一奇。兄弟敢打赌这是西北幕府有意如此安排,幕后不知费了多少手脚。”
邵福指了指杨畏知的帐篷,问道:“安顿妥当了?”
“人是肯定疯了,再看两日,就可以派人送到门沧海那里去了。”唐云峰说道。
韩太湖微微一笑,“那几份邸报,唐帅是怎么想到派人去搜检而来的?而且,侯爷的职分差遣头衔,既然知者不多,唐帅又是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