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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痕显然事先了解甚深,根本不怵雷瑾考问,侃侃而谈:
“但各地钱庄、银号常因信誉不实,时有倒闭,或者因其私票滥发大大超过其准备金额度,遭到挤兑而倒闭,这不仅危及银钱业本身,也会给其他工商业者经营带来灾难,造成全面恐慌。一旦钱庄银号倒闭成风,其所发行的私票变成废纸,受害最深者必是家业羸薄的黎庶平民,亦令工商业者恐惧亏蚀,裹足不前,影响的却是长远的工商贸易繁荣,乃至帝国皇朝安危。为了避免黎庶恐慌,工商动荡,维系大好安定局面,因而必须强制规定私票发行要有相当充足的金银或等价物资准备,并且准备金都必须存放在专设的官民联合储备金库或者联合储备银库之中,这是加强对银钱流通监督管控非常重要的举措之一。
奴家以为,当政者无力控制通货发行,不得已而发行产量有限的金、银铸币流通市面,是基于人们普遍认可金银本身当然的具备相当价值的共识。银票钱票等私票的行使,则因为钱庄银号以其信誉保证兑现金银而得以流通;同样道理,规定获得发钞特权的商号必须以等值的准备金或价值较高的库藏物资作为钞本,存入官民联合储备金库等机构作保,这亦是基于‘当然价值’的共识,金银、库藏物资即是当然具备价值的东西。”
帝国各地的钱庄银号当铺等大大小小的银钱业商家都自己发行私票(金银会票、银票、钱票等),一般是以皮纸或高丽纸印制的蓝墨水印空白票纸,填上一定的票面数字、密押、印鉴等,比如客商存一百两银子,钱庄便给开一张百两银票,可在当地使用,也可到有联号的外地使用,还可凭这张银票到其本店或其它联号以及来往的字号中兑现银子。(实际上私票性质并不等同于现代钞票,而类似现在银行开出的本票)。
这种银票流通兑现全靠钱庄商号的信誉。若是在钱庄银号当铺等商号中存入银子,开出银票;或银钱来往,收受他人的银票,都必须注意开具银票的钱庄当铺字号是否靠得住,不然就会上当受骗,大折钱财。由于钱庄银号时有倒闭,所以存银开票,无论钱庄银号等商家字号开在大街还是小巷,也无论其门面大小、字号新旧,都必须事先切实打听清楚钱庄字号的虚实,不然钱庄今日开票,明日关张,那它所开出的私票便是废纸了。另外假银子、假银票由于官府疏于监管,在市面上也屡见不鲜,危害不浅。
正是有鉴于此,宣称以黄老之道为治术的长史府才积极准备介入,强制规定西北幕府治下的商家字号若要发行私票必须有充足金银或物资准备以作保证,与此同时还计划在银钱流通的各个方面实施全面的监管。
“嗯,爷再问你,”绿痕的回答,雷瑾虽然满意,但仍要进一步考问,“铸造金币银元或者铜钱铜元,就不怕人们熔融铸币将金、银、铜挪作他用,比如以之制造金银器皿、金箔、金泥或者佛像吗?帝国不是时有将制钱熔化制作铜器的事么,现在就不会有熔化铸币这样的情形么?”
“西洋传教士们曾在‘经筵讲学’上说,在欧罗巴洲的许多国王,都下令对送交铸币厂制造金、银铸币的金银课征铸币税。”绿痕轻轻回答道,“文官学院的祭酒博士、教授们曾经为此热烈争论,最后他们认为,如果对铸造金银币课征小额的铸币税,铸币中金银的价值就比同等重量的条块中的金银的价值更高。这样铸造,就会按照税额的大小增加所铸金银的价值,就象制造金银器皿时会依据制造工价的大小而增加器皿的价值一样。
同样的道理,即使铸币免费,但在将金银块送到铸币厂以后,要等上相当长的时间才能铸造成金银币,在等待铸造成金银币的这段时间内,金银块其他用途的最大收益也可以看作是被课征了的无形铸币税。
无论如何,不管是看得见的还是无形的铸币税,都是要最终加到铸造出来的金银币的价值中去的。
金银铸币的价值高于条块状金银,这就会阻止人们将铸币熔化的企图,并抑制金银铸币外流出境。因为在境外,金银铸币只能按它的条块重量交易流通,在境内它却能按照条块重量加上铸币税的总价值而买到更多的东西,当铸币留在境内有利可图时,人们就不会熔融铸币。
因此,不会出现熔化铸币的风潮,也就不会因此影响金银铸币在市面的流通,出现铸币短缺、流通窒息、币贵物贱的情形,此外还可以通过加强查禁的方法相辅助,以抑制熔化货币挪作他用的情形大量出现。因此,反而要担心的是在特定时期,不法商人囤积铸币以牟利的企图。
仍然是相同的道理,南直隶西江总督顾剑辰伯爵在去岁年末,允准由资财雄厚信誉良好的帝国五大钱庄联合发行在南直隶西江市面上流通的‘皇朝大统联合宝钞’票和铸造金银币,但要对五大钱庄发钞课征钞课税,铸币课征铸币税,作为允许五大钱庄拥有钞币发行特权的交换。
奴家认为,无论金银,还是铜,都不宜在市面上直接作为通货流通,历代以来钱荒屡屡出现,向来不绝于书,即是明证。近一百几十年来,白银作为通货已成主流,但其弊端也早已暴露无遗,贻害无穷,实在需要加以革新币制,清除积弊。帝国银产有限,依赖西洋番银流入实不足取法,一旦番银来源完全断绝或者白银外流过甚,势成银贵物贱之局,帝国黎庶为之恐慌,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那时白银窖藏猛增,市面流通更形窒息,以至生产凋蔽,工商萎缩,动乱危机不止,甚至可能引来外敌入侵,大好局面亦将葬送。本来发钞是相对较好的选择,但国朝宝钞不备钞本,不能兑现,又无限滥发,自坏币信,以致币值狂落,斯为前车之鉴,现在若骤然废除白银铜钱改行钞票为主,恐怕一时之间还无法取信于民,只能徐徐行之,因此一来则金银铸币尚可稍稍廓清目前银钱流通的一些弊病,与钞票并行流通,也不失为当前权宜之选,但奴家认为,这铸币也只能是比条块白银稍胜一筹而已,金银铸币终究亦是过渡,熔融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奴家大胆度之,将来的某日,黄金白银也许再不会直接作为通货流通使用,而是作为发钞准备金,库藏储备于金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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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太阳底下无新事。当今中国能否在国际货币战争中,站稳脚跟,保卫好人民的钱袋子呢?在金融领域,中国的金融资本力量相对于世界金融资本豪强的力量,是孱弱的;而孱弱的金融管理部门,挂着‘专家’‘教授’头衔的洋买办横行,现在的金融管理水准也许并不比义和团的水平高明多少,金融管理领域的大刀长矛和‘刀枪不入’神功,能够对抗国际金融资本的洋枪洋炮吗?虽不至于让我们过分悲观,但也难令人乐观。金融危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亚洲暴发,亚洲新兴市场国家不警惕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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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2
第六章 乱世图存(四)
“将军啊,将军!”
紫绡听到这里,噗嗤一声,在雷瑾身畔笑得花枝乱颤,一边儿枕着雷瑾的臂膊咯咯笑个不止以至喘息不已,一边儿不住手拍足蹬身下的床榻,“嗬嗬,绿痕将了爷一军哦。”
“将什么军?爷本来就是将军!”雷瑾故意板着脸‘训斥’紫绡,却撑不住也自笑了,方才绿痕的回答,尤其是最后的几句话,等于是从根子上否定了他关于‘熔融铸币’的考问,将了他一军。
“近来顾伯爵屡有惊人手笔,看来他这功封一等伯爵南京兵部尚书总督南直隶西江地方经略军政督理粮饷戡乱剿匪的官位是坐得稳当当了。”
雷瑾半开玩笑的数落着顾剑辰的官衔全称,哈哈一乐,“‘皇朝大统联合宝钞’,狗屁‘皇朝大统’,挂羊头卖狗肉,亏他想得出?他奶奶的,把‘甘露元年’几个字印得那么大,好似怕人不知道他顾大伯爵在向母仪天下的展皇后娘娘献媚。哼哼,好家伙,亏他的天才脑袋想得出,五大钱庄都被他拉上了贼船,又是发钞,又是铸币,还要课税,便宜占全了也。呵呵,有了南渡的白衣军扰乱江南,顾大伯爵越发春风得意了,谢天谢地谢流贼,大喜啊也!他应该给刘六、齐彦名记上一大首功才对,嘿嘿。”
“说话没个正经,哪里象个侯爷啊!”
绿痕嗔怪道,“顾伯爵何止这一着惊人手笔呢?我们长史府拟订的〈币制则例〉、〈钞票法条〉,好些儿都是偷偷借鉴照搬南都的做法,象发行准备金、钞本就是。官民联合储备金库也是借鉴偷师了南都平准行用库的一些做法,有所创新罢了。”
“这倒是真的偷师于南都不假。”雷瑾毫不隐讳,一点都不脸红地说道:“不过南都的做法亦是很大程度上取法效仿自赵宋皇朝、蒙元帝国的前朝钞法。平准行用库兑换金银,倒换昏钞;行用库则只能倒换昏钞,明明白白是借了蒙元帝国的外壳子么。他奶奶的,连名称都一字不改,也就是现在这么乱轰轰吧,换了太祖朝,那会儿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顾大伯爵怎么的也该腰斩剥皮,法外施刑了。”
“你呀,没的咒人家干什么?”绿痕轻轻掐了雷瑾一把,说道:“南都的钞法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很能给人启发呢。
奴家猜是五大钱庄的某位当家人,或者五大钱庄的主事人都参与了钞法制订。
江南秘谍发回的秘报,奴家都细细看过,其中抄录有顾氏幕僚的进言,所谓‘自汉以来,不得已而为经国之计者有二,一曰铸大钱,一曰行钞。二者之利同,而其难以经久亦略相似。’还说,铸大钱历来三、五年而废;钞币则起于旧唐之‘飞钱’,赵宋‘交子’、‘会子’袭用,蒙元则尽以钞行。发钞不可能没有弊病,但相比之下‘钞之利不啻十倍于大钱,而其弊则亦不过造伪不行而止。’所以行钞必须防弊,至要关键是维系良好信用,‘先求无累于民,而后有益于国。’‘钞法贵于行之以渐,持之以信’。
又论说行钞乃‘不得已而为之’,必须兼顾白银与钞票的流通,虚实兼行,以数实辅一虚,在发行可十足兑现的钞票,保持与金银关联的前提下,可发行一定数额的不兑现钞票。不兑现的钞票必须限额定数发行,且必须分期分批有序投放,回收旧钞、发行新钞、倒换昏烂破损钞票都要前后轮转相应井井有条,并以流通的金币银元铜元等铸币推动和保障行钞,达到既保证流通,又稳定币值的目的。否则必然物价飞涨通货贬值。
还有一些具体的钞法,譬如钞票发行、确定面值、发钞数量、钞票印制、钞票流通、兑换昏钞、严防伪造、人员遴选,这些都予人以启发,大可以借鉴一二呢。”
“嘿嘿,那些谍报,爷大略也看过,那些顾氏幕僚当中,有些策论确实还不错,而另外一些个建言策议就不符实际,有些迂腐了。”
雷瑾眉尖一挑,一脸不大以为然的神情,“说什么圣人有言,‘百姓足,君孰以不足?’,所谓民富则国强是也。
但这话大抵是不太现实的,希望上位君王完完全全以‘民富’为宗旨,就象是把肥羊交给饿狼放牧一样,狼又怎么可能良知发现,看着肥羊光流口水不下嘴,一门心思做一只以神圣自许的饿狼?
任何人都有自利的一面,与虎谋皮,可能吗?
哼,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