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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征伐莫卧儿帝国全过程的间接记录。
虽然莫卧儿帝国全境目下尚未完全底定,然而一应善后安民事宜早已经在运转或者筹备。
已经控制的疆土,尤其是南宁经略府与云南经略府最初所攻克占领的一些行省、土邦,不仅设官分职、安抚地方、整修水利、筑路通邮、劝导农牧、扶持工商等诸项治民理政举措已经颇见成效,境内黎庶安然,百业兴旺,而且融入西北的步伐,甚至一般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毕竟在那些地方,涌来西域淘金的中土华夏人口已经占据优势。
然而,在目前尚处于经略府驻军管制之下的新拓疆土,却是百废待兴,民心不安,其善后安抚、农牧屯垦、水利邮驿诸事皆为急务,然最根本的还是设官分职以治民。
目前,已经设立的‘北宁总督区’,管辖原莫卧儿帝国北印度地区的土邦和行省;除此之外,在中印度地区,西北幕府已经确定要在该地区设立‘中州总督区’,由幕府派驻‘总督’,代表平虏公管辖督察中印度地区的土邦、行省;而在南印度地区则设立‘南华总督区’,在东印度地区设立‘东洲总督区’、‘东安总督区’、‘下恒河总督区’,在西南印度沿海地区设立‘西南海岸总督区’;此外,还单独设立‘河漕总督’暂时管辖七大总督区境内所有内河水师、漕运、水利及水驿商贸等,以及设置‘两海总督’总揽各总督区的海防事务。也就是说,西北幕府将在原莫卧儿境内设七大总督区,置九大总督。同时还要附带提一下的是,西北幕府已经确定要在缅地设立三大驻缅总督区。
那么,如何择人任事就是关键,总督人选将关乎南略成败西北气数,焉可不慎?
如果说,驻缅的三位总督人选尚可在云南经略府、南宁经略府的文武官僚中简选一二的话,那么莫卧儿这边的九位总督人选就必须慎之又慎了,南宁经略府、云南经略府的文武官员能在其中占据两三席就是极限了,所谓独食不肥,就是这个道理。
雷瑾还打算向朝廷请封庶子雷洹(生母即为公府侧室夫人绿痕)为‘南宁伯’,在将来代表平虏公府永镇南疆之土暗埋伏笔,当然雷瑾将来亦不可能只让雷洹一子‘就藩’于莫卧儿;同时雷瑾还打算授绿痕‘使持节假黄钺特命宣抚制置使’的特命差遣头衔,只待莫卧儿全土宾服之后,即进驻‘底里’,宣抚南疆,总制军政,总揽监察纠劾南疆九大总督之权,一待南疆局面安定则予召还,这却是因事而设,事毕即予撤回的差遣。
军宪令署也要在同时向各总督衙门派驻‘军宪官’、设‘宪官部’、建置缇骑,掌军法军纪诸事。
至于长史府、审理院、监察院、审计院等其他府院衙署,如何向南方新设总督区及其下辖的各个行省、土邦派驻官吏的详情则不一一细表。
还有一件,就是地名的改换,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能轻忽视之。毕竟与人名不同,这地名一改,那就是以千百年计的事情,而且南疆七大总督区治下属地的地名,关涉到南疆大势的稳定,虽然不能操切于此,但是全然沿用原来的地名,于治理上也是不利,也不便于施政和同化,总要先改换一小批,其他的再酌情慢慢的改换,积少成多就是既定策略。因此,这件事情,幕府已经拟定的地名,却也是最终需要雷瑾作一个定夺取舍,正如孔圣人所言:“必也正名乎”,改换地名就是要在这片疆土上烙下深深的西北印记,等到百十年以后,人人习以为常,潜移默化的效果才能慢慢生发出来,所以事虽小,裁决定案却须直接上报西北幕府予以审核批复。
除了七大总督区的命名之外,行省和土邦原来的命名,改换不多,除了总督区所驻的行省与总督区同时改为同一地名之外,其他约三分之二的行省大都暂时沿用原名,而土邦及部落的命名一个都没有变动;另外在‘府’一级的地名,有的是依据中土以往所译佛经所记述的古天竺国地名而定,比如鹿野苑府、灵鹫府、福城府(属‘榜葛剌’)、舍卫府、那烂陀府、王舍府、双林府、菩提伽府、蓝毗尼州、阿旃陀府、曲女府、广严府、乐授寺府、阿逾陀府、光明府、师子府、焉荼府等;有的是依据史有记载的古天竺佛教高僧出生、得道、讲法或驻锡地来命名,比如月胄府、达摩府、龙树府、阿底峡府等;有的则是依据原有地名的谐音,比如布德湾(布德万),总的看来,改换得并不算多。
西北幕府改换的地名,主要集中在‘县’这一级。两大经略府的众多领军主将和高级文官,其名讳都被统一‘征用’为新的地名,除了南宁经略使狄黑的姓氏和名讳完全用于命名‘狄黑县’之外,其他领军主将只单用其名讳命名一‘县’之名,诸如:寿亭县(雷寿亭、隶属西宁行营)、福海县(雷福海、隶属西宁行营)、天云县(雷天云)、坎雄县(雷坎雄)、震东县(雷震东)、离人县(雷离人)、艮勇县(雷艮勇)、高县(魔高)、玉虎县(白玉虎)、宜县(司马宜)、一宏县(公孙一宏)、文诏县(曹文诏)、变蛟县(曹变蛟)、金刚奴县(王金刚奴)、化鲸县(孟化鲸)、应泰县(谷应泰)、处士县(阎处士)、龙县(公孙龙)、石羽县(明石羽)、太湖县(韩太湖)、云峰县(唐云峰)、福县(邵福)、好县(陈好)、羌岩县(羌岩)、阿顾县(阿顾)等等;另外,荣获了奇功、大功、首功的南征将士,他们的名讳也被用于给南疆一些‘县’命名。当然了,这些以将士名讳命名的县,并不是封授给某某将士的‘军功采邑’、‘军功食邑’。甚至可以说,凡是以某将士名讳命名的某县,都不可能是作为县名来源的某人之‘采邑’或‘食邑’,其理甚明,亦不多说。
至于县以下的村、社、庄、屯、堡、寨以及山岭、丘陵、湖河支流、商路民道、水利沟渠什么的,命名就随意多了,凡是南征莫卧儿立有战功、军功者,无论文武,无论官吏,无论官民,无论妇孺,无论华夷,皆可按照军功大小依序排列,一一照着地名簿册命名就是。
以有功之人的名讳为县乡村社命名,其实也含有酬功信赏的意思,谁人不想雁过留影人死留名啊?名利二字,世上真没有几个人能够看穿看破看透的。现在,‘利’大家伙都有了,爵秩、荫庇、诰命、土地、金银什么的都不缺,南征将士咸有荣焉。然而这‘名’,以往却不一定轮得到一般普通将士。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名就的大多是将军和长官,小兵一个就算是不死于战争,这名留青史的荣耀也不可能沾边。但是,西北幕府现在允许以将士名讳为莫卧儿的县乡村社命名,这对一般士兵而言,就是难得的一次留‘名’于世上的机会,哪怕是一个村呢,至少也能让一些人在几十年几百年后还能想起自个来不是?虚名累人,然而对未能列名地名簿册之上的人来说,这也足够他们眼红的,从今往后就得奔着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而努力了。
“还在看沙盘?”
绿痕端着一个剔黄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冰糖银耳燕窝。
雷瑾不答,反问道:“莫卧儿工匠的安置详文,长史府那边送过来了么?”
莫卧儿的手工匠人,以精巧手艺闻名于世,首饰匠、铜匠、铁匠、军械匠、木刻匠和石刻匠的技术都极为高超,而织工们用棉和丝织成布匹,用羊毛织成毯子和披巾都相当精美。西北大军南征,俘获与降顺的官作坊工匠,数量就非常庞大,再加上当地民间作坊的各种工匠,数量极其可观。如何安置这些工匠及其家属,就是个非常繁琐与麻烦的事儿。
莫卧儿的婆罗门等诸教信徒,种姓非常多,不同种姓之间根本不通婚姻,虽然工匠大多是低种姓,但低种姓之间也是分高低贵贱的。就目前来说,西北方面并不想对莫卧儿现状进行过多的改变,因为种姓制只要利用恰当,对西北的占领与统治而言有利而少弊,那么又何必去触动这种沿袭了上千年的东西?西北有各种各样的民爵,对工匠、商贾多有优容之处,工匠若是技艺高明精湛的话,甚至可以得授高阶民爵,从而减免国家的赋税、徭役,并可与生员士子分庭抗礼,获得质询官吏,以及进入监察院、怀仁社、咨政会议、议政会议的资格。但是西北幕府却不可能在莫卧儿冒冒然的实施民爵之制,所谓恩不轻赏,轻赏滥赏则贱视,莫卧儿的工匠暂时还享受不了西北黎庶的同等待遇。西北幕府的谋士幕僚多番合计,认为可以先暂时由官方以及大商业协会控制莫卧儿的所有工匠,然后由其他各商号出钱租赁这些工匠做工,等到这些工匠达到某个赎买的资格以后,就允许工匠出资赎买他自己(这也符合西北颁布的《赎买条例》),由此莫卧儿的工匠就可以成为西北治下的‘凡人’(良民),最后在此根底上,莫卧儿的工匠就可以尝试获得西北的‘民爵’,从而摆脱种姓的束缚——这一切都肇因于西北现在对各种工匠的渴求,农庄、牧场渴求的多是木匠、铁匠、石匠、柳编工(师)、酿酒工(师)、陶工以及农艺工、畜牧工、兽医等,而众多的作坊、工场、矿山、商号则渴求几乎所有行业门类的工匠,只要你有一技傍身就行;军队中也需要大量的工匠。也即是说,西北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工匠就是金钱,工匠等于财富,工匠就是战力,莫卧儿的皇帝、王公、酋长们是在抱着金山乞讨,西北人肯定不能这么干,谁还跟金子银子有仇不成?
如何安置莫卧儿的工匠,是由长史府那边草拟详文,例由内记室归档呈递。看到绿痕,雷瑾自然想起这事。
“已经送来,爷马上要看么?”
“那倒不忙,明天再看也不迟。”
雷瑾摆摆手,看着沙盘,说道:“莫卧儿是个不错的地方,就是当地人耕作不得其法。可耕地如此广袤,垦殖田亩数也远超我中土,但从谍报上看,地力却远远不如中土,每年都要将大量耕地休耕抛荒,实际可耕田地三分之二都不到。作物在当地本可常年生长,但绝大多数耕地一年只种一季,极少复种。当然了,莫卧儿只有春、夏、秋三季,气候酷热的‘夏季’不适合下地耕作也是原因之一,在夏季耕作、复种是很困难的,夏历四五六月的酷热可以热死人;而雨季洪水泛滥,也不利耕种;但是一年种一季,还真是浪费啊。”
绿痕指了指沙盘,道:“在东印度的三角洲平原,地势低洼,雨季极易洪涝。应当兴办水利,治理水患,疏浚河道,加固堤岸;地势低洼之地,当筑堤围田,修建圩田。东印度出产的水稻、黄麻、茶叶,都能获大利。
北印度地区,多是农牧兼作,以旱地、盐碱地为主,多种小麦、杂豆、油菜,较少种植稻谷。这里芝麻、甘蔗、油菜都是好东西,产量很大。
南印度地区的棉花、花生都大有可为。西南印度的粮食以水稻为主,但盛产腰果、胡椒、生姜、木薯、椰子、豆蔻等,还产杏蕉和茶,也是好东西。”
雷瑾点点头,却是叹息:“当地婆罗门等宗教视牛为‘圣兽’,只准饮其乳,不准食其肉,老牛往往飘游至死而人不能以之为食,实在是大浪费之事。人尚不饱,何以贵牛哉?如此国度,焉能不被强梁所役?治国之道,以人为贵,所谓民惟邦本是也。婆罗门诸教以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