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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被斩尽杀绝,这种劣根性才会断灭。朱核杀绝了方孝儒的十族,所以迄今为止,就没有读书人反抗朱家皇朝,反抗的传统本性已被断灭了。”
“你少给我发牢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金牡丹又掐了他一把:“我要从屋上走,疾趋城根出城。”
“上面有人……”
话未完,金牡丹已飞跃而起。
这次,金牡丹对周凌云的警告,不敢掉以轻心,轻而易举跃登屋顶,虽则背上有一个沉重的人。
头部刚升上屋檐,便看到上面的屋脊人影急动,三个灰影刚越过屋脊,正向下掠。
“什么人……”一个灰影看到有人上升,立即喝问。
“要命无常!”金牡丹娇叱,跃登瓦面,双手已先出,射出致命的暗器。
天色黑暗,哪能看得见暗器的形影?
即使是白天,狭路相逢,相距仅丈余,看到暗器也无法问避,想。运功护体,也是来不及了。
“嗯……啊……”三个灰影分别发出怪声与叫嚎,摔倒骨碌碌向下滚。
“你该射咽喉。”背上的周凌云嘲笑她:“一个超等的女杀手,居然让对方发出叫声,你是愈来愈差劲了,这碗杀手饭吃不成啦!”
“都是你累人,知道吗?你重得像头牛,影响了我的手劲。”金牡丹飞檐越脊向城根狂奔,感到背上的重荷实在累人,所以借机发牢骚。
“那就放我下来……”
“休想。”金牡丹焦躁地叫。
四面八方,远远地传来呼哨声,不远处的屋顶,也有人影快速地掠走。
死者的叫嚷声,引来附近巡夜的人。
城墙上人影已从五个增加至十个了。
城根附近五十步内,禁止建屋,因此空旷难以隐身,平时杂草矮树丛生,冬季狐犬难隐。
跳下最后一栋民房的屋顶,金牡丹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不妙,这段城墙上面,原来是一处炮位,安装了一门大将军炮。
这是上次白衣军首次攻抵京师之后,大将军炮开始登城时留下的,以后不再撒下,由邻近的炮楼驻军把守与使用,炮位经常有三至五名官兵守卫。
左方三十余步左右,是登城的马道,他就是从斜坡形的马道拖上城的,骑兵巡城通常由马道上下。
“得从马道冲上去。”金牡丹咬牙说:“背着你,我跃不上三丈五尺高的城墙。”
“四丈,你没把女墙计算在内。”周凌云说:“你不可能恰好从垛口穿入。放我下来,解我的经穴……”
“休想!”
“笨女人,从马道向上冲,行吗?你瞧,守军正蜂涌而至,每个人都是长的枪矛斩马刀,你受得了!”
城墙上,兵士们乱哄哄地,人数可观。
金牡丹一咬牙,贴地往回窜,钻入一条防火巷。
“小心身后!”周凌云急叫。
一声暴叱,金牡丹左手向后一扔,右手剑已在手,猛虎回头反扑,剑上风雷乍起,无畏地放手抢攻。
剑虹楔人狂涌而至的刀剑丛中,共有五个人街尾猛扑,暗器仅击倒了一个人,另四个三剑一刀凶猛地向她集中。
“铮铮”两声暴震,两支剑被金牡丹崩开,人与剑豪勇地切入,反手挥剑,她手下绝情。
但另一把刀,已从她后面攻到,要砍断她的左腿。大概已看出她背上有人,砍背上的人并无必要。
她已无暇兼顾,无法收招封架,攻后背下盘的刀,也来不及闪避,只有冒险地向前冲去。
她手中剑狂野地贯入一个人的右肋,一带之下,锋尖划开另一人的咽喉。
她向前冲出丈外,感到双脚无恙,甚至不曾感到刀气近身。
已无暇思索,大喝一声,把最后一个使剑的灰影砍掉了半个脑袋,剑使刀招,她已用了全力。
“快跑!后面有人追来了。”背上的周凌云低叫。_
地撒腿便跑,一瞥之下,她看到身后不远处,人影快速地奔来。
五个交手的人,全部倒下了。那位使刀的人也许失足跌倒的,反正不是被她击中却自己躺下了。
天老爷保佑,这一带全是低矮的民房,巷道甚多,窄小而黑暗,人在里面窜走,几乎难辨形影。
“钻狗洞,千万不可上屋。”周凌云贴在她耳后指示机宜:“记住方向,有机会就折向北。北面东直门附近藏身的地方多,有不少盲人瞎马似的往南追,摸错了方向,那就死定了。”
金牡丹怎敢不听他的?体力快要耗尽,想上屋也力不从心。屋上固然可以任情飞奔,但容易让人发现,一不小心失足,那就灾情惨重。
不久,唿哨声渐远,也看不到人影了。
金牡丹完全失去主见,听他人的指示,在黑暗的巷道中盘折急走,她脚下渐呈不支,喘息声愈来愈急促,浑身热流荡漾。
“你快点行不行?折入右面的小巷,对,加快些。”背上的周凌云惬意地下令指挥,似乎这一带的街巷相当熟悉。
他在西山有产业,算是大半个京师人,对城内的街道当然熟悉,所以在全城的高手搜寻的危境中,大白天他仍然敢在城内匿伏,甚至不断在各处活动。
“我……我快要断气了,你……你还催个不停啊?”金牡丹娇喘吁吁地说:“天杀的!他们怎么好像全出动了?似乎真知道我今晚的行动呢!”
“不催你能摆脱他们吗?你是自作自受,笨女人。”周凌云得意地说:“被女人背着逃命,很惬意但又很危险。其实,你真的很笨……”
“闭嘴!你怎么老说我笨?”金牡丹恼了。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你……”
“你不该一心一意想逃出城,这叫做欲速则不达。”周凌云的口气轻松得很:“只顾逃,完全没有应变的打算,像被追急了的老鼠,只知道往洞口逃。”
“胡说八道。”
“是吗?其实,迄今为止,他们根本不知道要追搜的人是谁。你拼命想往城外逃,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追。你看,我告诉你该怎么走,就轻易地把他们摆脱了。假使你再往城根走,再想出城远走高飞,保证一头钻进他们的网罗里。不信你试试看?最好不要试,笨女人,我可不想和你这笨女人一起去见阎王。”
“好,我找地方躲。”金牡丹突然醒悟。
“好现象,你不笨嘛!”
“你给我闭嘴!”
“闭嘴?你认识街道吗?”
“呸!我生长在京都,会不知道京都的街道?”
“咦!你金牡丹生长在京都?这……”
“你还不闭嘴?”
“闭就闭吧!看你的啦!”
打打杀杀,你追我逃,其实为期并不长。
金牡丹不该操之过急,天没黑就找到周凌云的匿伏处,背了周凌云想出城,只不过是初更天,也就是夜禁刚开始。
所有的人精神正旺,防范百了刀再在城中闹事,人人出动期间,因此一被发现,所有的人都出动搜捕可疑的人。
难怪她认为厂卫与神龙的人,全出动了。
她终于醒悟了,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底细,更不可能知道她把周凌云背在自己背上。
她说她生长在京都,可知对京都相当熟悉,找隐秘的地方藏身,可说轻而易举。
这是一间隐密的内间,有一位老婆婆照料。
房内生起了取暖的火盆,床上也塞了一只火笼暖棉被。
周凌云被塞在温暖的被窝内,暖脚的火笼有点烫,在他这种可在冰雪里睡觉的风尘铁汉来说,真有点不习惯。
点起了两枝火烛,老婆婆里里外外忙,伺候金牡丹在后面的浴室内沐浴,替周凌云安顿与准备茶水。
“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他躺在床上,向正在整理火盆旁正发出蒸气呼啸水壶的老太婆问。
“陈家。”老太婆要死不活地答。
“老婆婆,你姓陈?”
“姓许。”
“那这里的主人是……”
“不在。”
“只有你一个人?”
“老身照料得了一二十间空房舍。”
“老婆婆不是陈家的主人?”
“老身姓许。”
“那就奇怪了。”
“老身只能算是半个主人,沾了点亲而已。人都迁走了,暂时不会回来,所以目下老身暂算是主人。”
“你与吴姑娘沾了亲故?”
“闭上你的尊口!”老太婆明白他在套口风,不客气地叱喝。
后房门拉开,换穿了一身男装暖袍,被散一头亮丽长发的金牡丹,手上提了换下的劲装狐短袄。
“想套口风吗?”金牡丹嫣然娇笑:“许婆婆是老江湖,你如果恼了她,保证你日子难过。”随即将衣物递给老太婆:“劳驾替我烤一烤,汗湿了不能穿啦!”
“老身替你洗一洗再烤,姑娘家哪能穿汗湿了就火烤的衣衫?你就不怕脏啊?”
“可是,来不及,万一有人搜到这里来……”
“放心啦!谁不知道这一带全是蠢蠢笨笨的穷户?平时连鼠窃也不来这附近巡走,不会有人来搜的。丫头,要不要替你准备些面食?”
“不必了,婆婆。”金牡丹含笑拒绝:“我总有点不放心,百变金刚的人全都是搜踪的专家。”
“老身会小心应付的,这里绝对安全。”老太婆指指右壁的妆台:“有充足的时间应变,不要怕。”
“希望如此。”
“丫头,不要疑神疑鬼,好吗?”许婆婆笑笑,出房带上门走了。
周凌云大感狐疑,看许婆婆的谈吐举止,与金牡丹透着亲热,显然是老相识,金牡丹在京都有朋友,可能是指这位不起眼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到底是何来路?
金牡丹小心地重新检查门窗,在火盆加炭,并掩盖一半灰控制燃炭速度,加满水壶保温。
一拉妆台右移半转,墙下出现一座徐徐自启的暗门,里面黑沉沉,是逃生的水壶暗道。
她将周凌云的老羊皮祆裹住刀,塞在床脚,将自己的剑和百宝囊塞在枕畔。
看了她细心准备的举动,周凌云感到好笑。
“你是不是每天都这样紧张兮兮,防范意外的?日子未免过得太苦了。”周凌云怪笑着说:“笨女人,你为什么要选择杀手生涯?这是我们男人的事。解了我的穴道,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不必疑神疑鬼了。”
“休想。”金牡丹一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咬着下唇得意地笑:“少打歪主意,离开京都百里以上才解穴。我的制经穴手法非常特殊,即使制了三五天,也决不会损伤经脉或元气。你一定试过自解穴道,嘻嘻!不必枉费心机,这种独门秘法,连武当的祖师张大仙也无能为力。””
“该死的!我算是栽在你手中了。”周凌云懊丧地说:“你真的打算把我带到江南去?”
“那是当然。”金牡丹吹熄了烛,室中映射着炭火暗红色的朦胧光芒:“走得愈远愈好。我觉得,我突然不喜欢京都,不喜欢京都所发生的血腥故事。”
“好现象,姑娘。”
金牡丹在床口坐下,热切地注视着他,双手无意识地抚弄披散下垂的长长秀发。
“我的二姑妈在南京落籍,是十年前迁籍的,每年我都会和她小聚一段时日,二姑妈一家好喜欢我。”金牡丹的晶亮明眸中,漾着一种光彩,语音柔柔地好悦耳:“她一定肯替你我主持婚礼……”
“什么?婚礼?”周凌云几乎要跳起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梦话?”
金牡丹满脸红霞,羞笑着白了他一眼,那娇羞的神情动人极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心狠手辣,含笑杀人的女杀手,完全表现出一个怀春少女的风情。
“周……周兄……”金牡丹回避他的目光,语气有点窘急:“你……你认为一个女人,感恩图报以身相许,是不是很好笑?”
“笨女人,一点也不好笑,那是荒谬绝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