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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走了。”周凌云挽了俞柔柔的手向亭口走:“我不想向你们逼供,反正不急,你们三组人已经遣散了一组,另两组至少有一组躲在槐园,等我今晚宰光了这一组,最后一组虎形人,当然会出面和我拼命。我等他们,我是很有耐心的。”
“我就是化名为朱季龙的陈老七陈怀忠。”年轻大汉挺身而出:“冲我来好了。我承认差遣毒阎罗那群江湖条霸计算你,因为我是暗杀第三组的负责人。”
“你?”周凌云冷笑。
“不错,是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是你?不是你爹翻云覆雨?去你的!你少臭美,凭你这块料,你配指挥毒阎罗那些天下共畏的人?连你老爹也没有这份价码,你给我滚!去叫你爹来。”
“熊候爷,你还来得及调动兵马保护愧园呀!”俞柔柔倚在周凌云身畔,甜甜俏笑:“不过,最好别让百变金刚那些人看出钱跷,抓住你的痛脚,那就是天大的灾祸,恐怕连江西方面的人也大遭其殃呢!”
“本爵宁可全军尽没,也不会将我的忠心部属交给你。”安仁侯庄严地说:“周壮士,你任性而为吧!上苍会惩罚你的!”
不等周凌云有何表示,安仁侯带了同伴失望地走了。
“他会不会真的调动兵马来?”俞柔柔有点不安。
“可能吗?”周凌云肯定地说:“除了后军部督府与中军都督府有兵马在京都附近之外,前军都督府哪有兵马可凋?多年来,这些所谓忠臣义士只能在暗中活动,所以才能保全首领,如果胆敢公然活动,死路一条,处境十分可怜。我真想不通,他们到底哪儿来的勇气呢?”
“这就是忠臣义士可敬的地方呀!”俞柔柔黯然叹息:“明知不可为而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别掉文了,柔柔,咱们这些草野狂夫,不配谈这种大义。我想,我真的奈何不了他们。”
“你是说……”
“我能真的屠光他们吗?”
“说得也是,你不能。”
“但我又不甘心。”周凌云恨慢地说。
“怎办?”
“陈老七回去向他老爹如此这般一说,他爹翻云覆雨一定魂飞胆落,贪生怕死往哪一座地窟一躲,甚至躲上一年半载,我哪能找得到他?而虎形人的下落,翻云覆雨是最佳的线索。当初引诱边军进兵霸州文安,翻云覆雨是主谋之一,消息全在他身上。晤!真得尽快设法把他弄到手,以免夜长梦多。”
“你打算……”
“提早进人槐园把他逼出来。”周凌云语气十分坚决。
“那将血流成河。”俞柔柔显然不同意:“安仁候有勇气在危急时服毒自尽,他的部属很可能具有同样的勇气。就算你能把翻云覆雨擒住,也可能是一具死尸。”
“我不死心,总得试试,我这就发出信号通知我们负责监视的人,到园门口前会合了。”
正打算动身,大道东端出现两个人影,以快速的步伐向这儿飞奔。
“咦!是季大叔兄弟俩。”俞柔柔讶然轻呼。
“可能他们有了麻烦。”周凌云眉心紧锁,缓步出亭:“他们家的事棘手得很,剪不断理还乱,谁也硬不下心肠用雷霆手段来解决。”
“尤其是牵涉到情爱的纠纷,外人真不便插手。”俞柔柔突然紧挽住他的手膀:“你和金牡丹的纠纷,我不知道该怎办才好。”
“你这是自寻烦恼。”他拍拍臂弯中的小手柔声说:“两个男女在波诡云橘的情势中,勾心斗角,各用心机,假使把它看成情爱纠纷,情爱两字未免太不值钱了,这种充满诡谋与血腥的情爱,岂不荒谬绝伦?与人伦道德是背道而驰的。我是一个刀客,没有兴趣在恩怨情仇中打滚。”
前柔柔幽幽一叹,欲言又止。
“一人情关,出更难。”俞柔柔的粉颊紧贴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柔柔地,几不可闻:“我耽心她不克自拔。洞庭绎仙也陷入其中,才能因爱成仇。”
“你倒是多愁善感呢!到底懂得多少愁滋味?”周凌云打趣她:“平生不知愁滋味,欲谱新词强说愁;感情丰富的人,就是这般模样。晦!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可别让金牡丹笑你人小鬼大哦!”
“她敢?”俞柔柔红云上脸:“我本来就不饶她呢!”
谈笑间,江湖浪子兄弟俩渐来渐近。
他们看到江湖浪子兄弟俩的疲态,周凌云不住摇头苦单。
“十四载的苦还没受够,迄今依然没完没了。”他用不胜同情的口吻说:“看样子,我是爱莫能助。如果不用刀解决,我无法逼迫那可爱的什么女神,什么绛仙,乖乖地舍弃再造乾坤大业,返回洞庭释放你的妻子。不用刀,不要来找我,季老兄。”
“用不用刀,大权操在你手中,周兄。”江湖浪子一面倒茶作个饮,一面忧形于色地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位能帮忙的朋友,可以说非找你不可。”
“咦!你的看法和论调有了不同的改变。”周凌云颇感意外:“用刀与否权在我手,你舍得?我这个刀客的刀虽利,却无法斩情灭性。说说看,怎么一回事?”
“你说过,你的刀无法斩情灭性。”季夫子毕竟是个读书人,说话慢条斯理,神色悠闲。
“对,我说过。”
“你能对安仁候挥刀?”
“能向金牡丹挥刀?”
“不能。”周凌云肯定地答复,但心中一跳。
“所以,是否用刀,决定权在你。”季夭子摇摇头苦笑着说:“看来,我找你也是白找。”
“怎么一回事?”周凌云急问。
“文心兰昨晚返回都城,半途被金牡丹用暗器偷袭掳走了。”江湖浪子抢着说:“我俩救应不及,跟踪追入都城。金牡丹与她的两名同伴,将人悄悄带入西便门内的一座大宅子里。”
“结果,我和家兄一夜中,三次冒险接近,三次皆在进入的后一刹那,被一些刀法神奥的刀客杀得亡命而逃,难越雷池一步。须以,决定来找你碰碰运气。”
周凌云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愣住了。
金牡丹计算文心兰,是意料中事;同样地,文心兰也会计算金牡丹。
不管谁成功,都不是他所愿见的事,这两个女人的死活,都关系全局,不论谁落在谁的手中,都会引起无穷风波。
在他的心目中,早已认定金牡丹是安仁俊的人;而文心主,却是神龙的玄武小组负责人。
文心兰落在金牡丹手中,固然非常理想,但如果文心兰遭了不幸,那么,季小龙一家团聚的事,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了。
而他,已答应了季小龙的请求;而且他并不认为欠季小龙的人情债已经还清了,岂能撒手不管?
“除了刀法和你一样可怕之外。”季夫子加以补充:“高手之多,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有体型巨大的人,有身材如株儒的矮子,似乎都是些刀枪不入的内家高手,所以我打算借你们的彩虹、破天两把宝剑,再前往赌一赌运气。”
“运气是不能赔的,老哥。”周凌云呼出一口长气:“你们一定要救她?”
“我还有选择吗?”江湖浪子懊丧地说。
“大概没有了。说说看,那间大宅的形势如何?”
“很大,层房叠院,花木扶疏,院墙高有丈二。今早才打听出来,当地的人称之为吕家大院,好像是部城的世家,三十余年前,出了一位……”
“一位兵部武选司郎中,叫吕政和吕郎中。在即将升迁侍郎时,突然无疾而终。”周凌云脸色一变。
“咦!你知道吕家大院?”江湖浪子大感意外。
“知道。”周凌云脸色不正常,眼神不住变幻。
“武选…”
“选官的主管,军中铁叙皆经由武选司负责。合政和的儿子目宗方,是西郊西林小苑的主人郭智先的连襟。郭智先不但是城西郊的仕纳,早些年曾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跟在一些喇嘛与宦官勇士后面鬼混,出入皇宫禁苑,在豹房训练斗兽师。他,也是我霸州的故邻乡里,喜欢趋炎附势,我不喜欢这个人。仅使吕家的人与金牡丹有关,那……那也可能牵涉到郭智先……晤!记得那天安仁侯去找我,郭智先恰好也赶来凑热闹,怎么会这样巧?”
“郭智先……郭智先……”江湖浪子前哺哺自语,双眉紧锁似在思索。
“他不是江湖人,武功也不怎么样……”周凌云继续说。
“哦记起来了!”江湖浪子脱口叫:“上一次你至槐国约斗,那个叫郭智先的人就站在这座亭子里。对,是他,他告诉我,你就是将无愧刀改为百了刀的人。”
“咦!那天你也在场?”周凌云大感惊讶。
“我是偶然经过的,那时文家的人还没与神龙秘谍的主力到达京师。”江湖浪子若有所思:“据我冷眼旁观,你那天除杀渔阳三煞,所有的经过他都躲在一旁目击。事不关己不劳心,我本来不该管闲事,但忍不住好奇,所以才在这座亭子后面现身质问,问不出所以然,便一走了之。看来,这人一定与你有关。”
“那是一定的。”俞柔柔接口,将那天与东方纤纤冲突,郭智先出面干预的经过说了出来。
“柔柔,发信号召集我们的人。”周凌云跳起来:“我先走一步,你要所有的人,赶到季夫子的私塾等我。季见,你两位也和柔柔一起走。”
“凌云,你……”俞柔柔急叫。
“找要去求证一些小枝节,今晚在回家大院,恐怕将会有一场空前猛烈的生死之斗。”周凌云往亭外走:“回头大家在私塾见面,小心提防神龙情急大举报复。”
从瑰园返回都城,大户人家通常使用车马代步,十余里路片刻可至。游春的人甚多,至玉泉山的大道,车马行人络绎于途。
安仁侯五个人化了装,衣帽掩盖了本来面目,不敢乘坐骑避免引人注目,夹杂在游山客的队伍中,因此脚程不能太快,尽量避免引起神龙的眼线注意。
这样慢慢地走,返城真需要一个时辰。
刚绕过西湖(后之昆明湖)南岸,路旁的大柳树下鬼题似的闪出一个只露出双目的灰衣人,大白天,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陈老七的身后。
陈老七陈怀忠年纪最小,地位也最低,当然必须走在最后。路上行人住来不绝,怎料到有人暗算?何况暗算的人身手比他高明百倍。
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走在前面的四个人,听觉最锐感的长袍仕绅神色疲惫,像是大病未愈的衰弱老人,与周凌云交千耗掉了八成精力,走路也举步难艰,听觉自然不再灵光。
灰衣人熟练地将陈怀忠扛上肩,重新消失在柳树后。后面,杂树丛生,往里一钻,形影俱消。
堂屋里的设备十分简陋,宅主人的生活必定过得相当艰苦。
只消看那位坐在长凳上的宅主人一眼,便可看到艰苦生活所烙印下的遗痕。瘦得只有皮包骨,满脸皱纹,灰白的须发乱糟糟,所穿的老羊皮袄毛脱板露,快要成为古董了。脚下那双烂皮靴张开大口,像要吞些泥土充饥的狼嘴。那双要死不活的老眼,看不出有任何的光芒。
周凌云蹲在老人倒,身畔的百宝囊是打开的。
老人胸前,已堆放了五锭十两装的纹银。
“这人不怕死,意志力极为顽强,能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怕死吗?”周凌云平静地问。
老人点头,神色木然冷漠。
“他修习了正宗内功。”周凌云在银堆上加了一锭纹银,继续说:“很可能受过抗拒意识的苦练,能让他的意识改变吗?”
老人又木然地点点头,冷漠如故。
“能让他有问必答吗?”周凌云又加放一锭银子。
现在,已经有七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