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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了?”云霜知道,巧儿与她一路走来,见过不少世面,很难会有事情让她如此愁眉不展。一定是碰到了一个难两全的状况,没办法只能让她定夺了。想到这里,她的眉头也跟着紧扭到了一块。
“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说着,巧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状似账本的东西。
勿返阁 羽阁内
这几日琳琅比平常更加勤奋地练习新的节目,羽阁偌大的花园之内,到处留有她娉婷起舞的足迹。那确实是不能用任何世间的形容词去形容那样的美,可惜这美丽之中却总会若有似无地多出几分冷漠与妩媚。这两种本来不想干的气质杂糅到一块,让人无端端的会对这种美丽的狂热程度下降不少——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这种感觉尤其明显。琳琅为了准备月初挂牌的节目,拼命的练,拼命的舞,拼命的笑。一切动作与表情她都练到了极致,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她没有抓住,而偏偏这一点小瑕疵是最最致命的。
本来在练习水袖翻滚的琳琅想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望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有些**。池塘中的她若隐若现,不似平常盛装艳丽,而是像其他小阁的阁主一般穿了件素雅的白衣。
白色,曾几何时是她最爱的颜色。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开始厌恶那什么都显现不出来的白。特别是她认识到自己的美丽以后。她爱上了炙热的红,夺目的金,如水般的蓝。
白色,仿佛已经完全淡出了她平常的世界。可是每当自己一个人苦练才艺的时候,这个她心底里想要拒绝抹杀的颜色却已经与之融为一体,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讽刺她负隅顽抗命运的悲哀。
琳琅瞧着水中的人儿表情愈发冰冷,眉头一皱,丢了一块碎石搅乱了那倩影。自己则已经离开了池塘,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
正在这个时候,香儿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琳琅见状,马上便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么?”
“没……没有……”香儿一边喘着气,一边想尽办法表达完整:“我,我好像是被他们发现了。夫人说要出去走走,我便吓得跑出来了。”
“你啊!”琳琅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转头便开始暗自嘀咕起来:“为何这几日都不见云霜夫人与我商量花魁挂牌的事情?在平常,这几日早就已经敲定了新节目了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一定是。”
“小姐……您也别往坏处想,我看这几日勿返阁的整修比往年大得多,或许是被这等琐事耽搁了吧。”香儿理顺了呼吸之后,跟在琳琅后头小声地安慰着。
“那为何账房会突然叫巧儿过去?为何巧儿看到你在就什么都不说呢?”琳琅猛地转头,一步一质问地问着香儿。
“这个……这个……”香儿一步一步后退着,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她想说,谁都不会喜爱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在她心里头,她觉得琳琅小姐已经够可怜了。她的苦,却偏偏只有她这个做丫鬟的知道。
她们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她怎么会说出这些让琳琅小姐折损面子的话呢?香儿叹了一口气,扶住琳琅道:“小姐,您就再等几日吧。如若雅阁修缮完毕了,夫人还没来找您,我们再去探访也不迟啊。”
琳琅听了香儿的劝慰,不知道该不该照着做。最终,她还是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勿返阁 云霜房内
云霜粗略翻了翻那本帐,尔后苦笑道:“照这样下去,可确实难办了。”
巧儿听罢,点了点头,将账本又重新收了起来:“这金主做的很好,每次给梵音捐得花牌不显形却分量足,久而久之,梵音的花牌与打赏已经大有超过琳琅的势头了。这么一来,按照规矩,下个月月初,花魁便当给梵音。”
“是呵,所以这事情才难办。”云霜重重叹了一口气,踱步到门外,确定没人偷听之后再转过身来轻声对巧儿说道:“你也知道,琳琅性格刚烈,好胜又不服输。一直以来,她都是勿返阁的顶尖,这做到顶尖啊,最怕的就是被人掀到下面。更何况她眼瞅着也要过二九年华了,我怕她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小姐,这下可真为难你了。”巧儿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云霜的两难局面:“可是如若梵音确实超过了琳琅,不将她拔成咱们阁的花魁,怕又有失公平,以后小姐你要做什么事吩咐什么事,恐再有如此威信了。”
云霜暗自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主位上愣了半天,只是盯着那本账本看。巧儿一直呆在她身边等着她下一步的吩咐,谁知云霜只问了一句:“这事儿,账房先生没和第二人说吧。”
“小姐,您这就放心吧。这个账房虽然年轻,却是凝心小姐当初从老实勤奋的仆从里头提拔上来的。今日这件事情,还是他主动告知的我,恐有差池,便将账本给了我保管着。我想,他是一定不会随便乱说的。”
“好,那么,我们做的就只有等了。”云霜说完,便又开始喝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水。
“等?等什么?”巧儿疑惑地望着云霜。
“等那位金主能够网开一面,别再为了自个的私欲将梵音顶上去。”云霜笑了笑,云淡风轻之间透露着是自己隐隐的担心:“巧儿,我总有种预感。一旦这格局变了,大家都会跟着变了。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美好。”
巧儿以为她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伤心往事,正要上前劝慰,却又听到云霜继续说道:“你知道,梵音不适合当这个花魁。可是,我也明白,既然那位金主如此大费周章不显山露水却一直不遗余力与梵音支持,那么,梵音不踏上这个位置,他是不会罢休的。”说完,云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望向已经融入黑夜之中的庭院。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
云霜心中有些泛疼,这欢笑场呆得久了,打理得多了。她又何曾不知道,女人,终归到底便是大多男人的玩具。他们以此取乐,以此得到满足,以此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虚名。
而今,她的梵音,她亲如女儿一般的梵音,却被个她所不了解不清楚甚至看不到的金主盯上了。
“疼,心中甚疼。”云霜喃喃道。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二十章 不归路(4)
这日,正是勿返阁主楼雅座全部完工的日子。当云霜将主楼的工程查验妥当,回到自己宅院的时候。刚刚因为主楼修缮得很是让她满意的愉悦心情,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只见那位年轻的账房先生正襟危坐在客座上,巧儿为他精心泡的茶水也不见他动一下。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就连云霜进门来他都没发现。
“夫人,您回来了。”巧儿站在门口拿着托盘在一旁伺候着,瞧见云霜已经站在门口了,连忙轻声说道。也算是给这个账房先生暗暗提了个醒。
那个仆从一惊,赶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正好与云霜近距离打了个照面。这一看可不得了,云霜就看到这白净的面孔瞬间便被染了个通红。那人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尔后弓着腰行礼道:“夫人,您回来了。”
巧儿觉得这年轻人实在有趣,轻轻掩着嘴笑了几声。可是一想到这账房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云霜,便识趣地掩门退下了。临走前,还告知那些小丫鬟无事不要随便进入宅院内。
云霜倒是对这年轻人的反映习惯了,之前与这账房搭过几次话。这年轻的男子多半都是一个这样的状态。于是她状似没看到那人的窘迫,给这男人留足了面子,只是笑着问道:“账房,今儿个怎么到我这来了?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这位年轻的账房说来也是有趣。羞涩便是羞涩,可是一碰到工作上的事情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见那人的脸色立马便严肃了起来,刚才泛起的红晕也退去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道:“夫人,今日这件事不得不和您说。花魁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说完,他便将先前让巧儿保管的账本递给了云霜。
云霜心下一沉,想着自己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虽然之前已经想到结果多半是这样,却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她缓慢地接过账本,一页页地翻着。只是看着那些最近几日新添上去的数目:“哦?那,新的花魁应该是谁?”
账房奇怪地瞧了云霜一眼,不懂为何她会问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老板,不好不答,于是他又恭敬地回答道:“回夫人,按照这平常的规矩,梵音姑娘当是下个月挂牌的花魁。她所得的打赏与花牌比琳琅姑娘多得去了,怕是有高出了好几千两。”
“好几千两?”云霜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原先她只是以为险胜罢了。毕竟捧着琳琅的主子是这京城赫赫有名的钱庄商贾,谁还有那本事比钱庄老板更有钱呢?
“是呵,好几千两。因为……”账房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瞧了云霜一眼,尔后又低头答道:“后几日,那位先前捧琳琅姑娘的张大老板,将本来要捐给琳琅姑娘的打赏突然变卦了。匀了一部分出来,分给了四个小阁的阁主。这么一来,琳琅姑娘的打赏自然是少了许多。”
云霜听罢,心里更是沉重。她现在完全没有底,不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这么暗箱操纵了这一切。最可怕的事情,便是在和一个你根本就看不到的人打交道。那人喜欢你的时候,也许会倾尽全力帮你;可是当那人记恨你的时候,也可以把你打入地狱。云霜紧握着手里的账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账房先生见到夫人正兀自苦恼着,想着自己也应该退下了。转身刚要走,却被云霜叫住了。
“有件事情,我一定要拜托你。”云霜说的郑重其事,让账房都觉得自己不得不答应这个请求。
“夫人您但说无妨。”
“这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一个字都不能透,这账本留我这儿。记住,千万不能与外人说,特别是对琳琅,一个字都不许吐。”
“夫人,小的明白。”账房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云霜本来想着,只要能守住这个秘密。依然让琳琅当这个花魁,毕竟这账目是没办法让外人来个当面对质的。再然,既然是那么有脸面的人,当初他捐了如此之多的打赏与花牌,甚至让支持别人的商贾都削减了自己的捐赠,如此费力却不肯露面,就说明在面上他是不愿意与勿返阁多有往来的;如果梵音没有当上花魁,他只是会觉得奇怪,说不定会经不住好奇浮出水面,正好也让云霜知道他是谁;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即便好奇与不甘,依然会耐着性子不露面,那么也许过了些时日,他也会对这种游戏失了兴趣,这也正中云霜下怀。想到这里,云霜倒也轻松了不少。
可是千算万算,云霜却唯独忽略了人心。且不说那未谋面的金主到底是做如何想,现今琳琅的想法她就没有考虑到。几日的等待让琳琅终于坐不住了,按耐不住的她就在云霜准备与之商谈节目的前一晚跑到了账房先生的地盘准备问个水落石出。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也就是因为缺少了这再等一晚的耐性,琳琅越是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却越是让自己多戴了几副挣脱不了的锁链,从此再不能自拔。只得在这人世的纷争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二十章 不归路(5)
正当那年轻的账房先生将一切收拾妥当,准备趁着勿返阁今日的生意还未开张,早些归家的时候。琳琅与她的丫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