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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角度来说,耿秉跟班超有一比,两人都有共同特点,博闻强识,心大志大,渴望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班超身处困境,仍然抬头仰望星空。此种精神,我们称之为追求。耿秉,站在祖辈的功业上,仍然寻找新的高度。此种追求,我们称之为捍卫。他是为捍卫国家荣誉以及英雄的尊严而战。
在汉朝的少壮派中,耿秉是个地道的鹰派主义者。他常常认为,中原不宁,其患在匈奴。要除匈奴,必须以战去战。所以,他当谒者后,常常在刘庄耳边吹风要打北匈奴。吹着吹着,就吹成了现实。
但是,让他心意不平的是,上次征伐北匈奴中,他竟然打了个空靶,啥功都没有。所以,此次作为窦固的副将出征,他建功之心比谁都急。
非凡之人,要想建非凡之功,必须走非凡之路。耿秉认为,车师前王是车师后王的儿子,拿下车师后王,车师前王必然归降。所以他建议窦固来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挑难整的去整,直接打车师后王。
耿秉喜兵法,窦固亦喜兵法。然而,耿秉这个进攻计划让窦固迟疑不决,不敢断然作决定。
耿秉瞧出了窦固的顾虑。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他必须抢在窦固前面杀将过去。于是乎,他怒吼一声,对窦固叫道:“不要犹豫了,我来当前锋,直接攻打车师后王。”
窦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耿秉猴急地跳上马,率军向北边山里奔去了。
窦固不得已,只好紧跟耿秉,移师北上。事实证明,耿秉赌对了。
耿秉进车师后王国后,即纵兵抄掠,斩首数千,收马牛十余万头。好s消息不断向后传,传到窦固那里。坏消息却不断向前传,传到车师后王那里,使他坐立不安。
车师后王告诉诸将,咱们出城受降吧。诸将默然同意,车师后王即刻率数百骑准备出城迎接耿秉。然而,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就在这时,有一人快马奔来,大喊先退回去,别急着出城。
听到此话,有人可能会猜到,是不是匈奴援兵到了?我告诉你,如果答出“匈奴”二字的人,都得零分。准确的答案是,驰马来报的人不是北匈奴,而是窦固的人。此人名唤苏安,窦固身边的参谋官。
事情是这样的:司马苏安同志认为,这次攻打车师后王,耿秉冲锋在前,捞个大便宜。可窦固身为主帅,率军在后,只捞得末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他就打起了歪主意,想让窦固独吞这个大功。这才秘密派快马告诉车师后王,等窦固亲自率军到了,才可出城投降。
车师后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是失败者,投降谁其结果都一样。所以他很配合地又撤回城里去了。可这时,耿秉却不干了。
窦固精得很,可耿秉不傻。车师后王这笔大买卖是他先发现的,也是他第一个出来做的。他盯着这生意,就像苍蝇盯着血,一旦错过,功业无成。当了嫁衣裳,还要替别人数钱,这是人干的活吗?就是抢,也要先于窦固前面把功劳抢回来。
耿秉等了半天,发现车师后王没按时出城报到,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怒得披甲上马,率精骑跑到窦固帐前,跳下马叫道:“车师后王说好要出来投降的,竟然忽悠我们不来了。请允许我现在放马过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见你。”
耿秉话一说完,又要上马。窦固吓了一跳,说道:“且慢,你一去肯定把事情搞砸了。”
耿秉却大声喝道:“受降如受敌,这活儿我揽定了。”话一说完,即跳马而上,冲着车师后王城而去。
此时,车师后王正在城里等着窦固大军的到来。很不幸,他等到了一个坏消息——耿秉要砍他头颅来了。车师后王差点没晕倒,投个降都搞得老子左右不是人,汉人怎么这么复杂呀。
车师后王又坐不住了。最后,他决定出城向耿秉投降。当他见到耿秉时,翻身下马,径直跑到耿秉马前,抱着马足痛哭,不知所言。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耿秉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押着车师后王回营,骄傲地交给了窦固。
正如他所料,车师后王投降后,不久车师前王也开城向汉军投降了。
二 猛将出江湖
窦固拿下车师国后,即刻给洛阳打报告,请求恢复西域都护。很快,窦固的报告就被批准了。刘庄任命了新西域都护,以及戊、己两校尉。
新任命的三人,都是陌生面孔。都护叫陈睦,耿恭为戊校尉,驻防车师后王所属金蒲城;己校尉是关宠,驻扎车师前王所属柳中城,每人各率官兵数百人,就地屯垦。
窦固办完事后,第二年春天即被刘庄叫回洛阳。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汉军撤退后,一场噩梦席卷而来。
噩梦制造者,就是窦固做梦都想扁的北匈奴。窦固前脚才离开西域,北匈奴单于后脚就踏进了车师国。他首先问候的是车师后国戊校尉耿恭,我们知道,耿恭只有数百兵,而北匈奴气势汹汹,竟然率了两万骑兵来。
两万骑兵,换到今天,就是两万坦克。众多坦克在大漠中纵横驰骋,那种嚣张气势除非神灵附体,或霍去病再世,不然谁能抵挡?
果不其然,北匈奴攻打车师后国后,耿恭派三百兵前往支援。很快,汉军三百兵及车师后王全部沦为了炮灰。北匈奴的骑兵恶魔一般降临于车师国首都金蒲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南)外。
这时,耿恭出现在了金蒲城上。时间很快证明,眼前这个人才是北匈奴真正的麻烦制造者。
耿恭,字伯宗,与耿秉是堂兄弟,他们共同拥有一个伯父,就叫耿弇。
中国之大家族,但凡在某一产业扎根,就会发展壮大其产业链。商家出经商高手,文官出治世大才,武将则出斩敌悍人。耿家出身武将,三代香火不断,猛人辈出,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然而,凡事都有个例外。班超出身文官之家,弃笔投戎,建功立业于千里之遥,此另类霸气之举,非常人所能及。
天下之大,凡是想到西域杀敌立功之辈,天生都是闯荡天王。和耿秉一样,耿恭也是一个不安分的种。他志大谋多,有人评论,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将帅之才。
何为将帅之才?即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挽大厦于既倒,救社稷于水火之中。不消多久,北匈奴即领略到耿恭的猛人效应。
耿恭搬出了对付骑兵的致命武器——强弩。我们知道,强弩这玩意威力强大,射程精准,相当于现代穿甲弹。只要中弹,管你什么型号的坦克,全都要瘫痪。
为了加强强弩的威力,耿恭还在技术上稍作了改进。工序很简单,就是在箭头涂上毒药。
接着,耿恭派人给城下的北匈奴传话:你们可要听好了,人长眼,可汉朝神箭不长眼。凡中箭者,不死则重伤,等着收尸吧。
北匈奴似乎明白了,耿恭以微弱之力据城,竟然还如此淡定,原来是他拥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重型武器。
当然,北匈奴不会因为耿恭两句话就吓跑的。从汉武大帝起,汉朝从没有放弃让他们长期喝西北风的念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复仇,肯定不会就此离去的。
好吧,废话少说,开打。
一天,北匈奴于城下叫嚣,准备攻城。然而,北匈奴杀声一起,转瞬就变成了乱叫声四起,悲戚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恐怖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案如下:都是强弩惹的祸。
北匈奴发现,耿恭的汉家神箭果然不是吹的。无论是人或是马,凡是被强弩射中的,肌肉仿佛被猛烈撕开,血口大张,伤口即刻溃烂。于是乎,耿恭在城上强弩纷纷下,北匈奴于城下马嘶人惊,乱成一团。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这时,突然刮起了大风,黄沙漫天,天空一片灰黑。紧接着,大风裹着猛烈的大雨也来凑热闹了。天不助,地不利,人不和,北匈奴全沾上边了。
这时,耿恭出城了。
耿恭犹如神兵冒雨出击,放开手脚,拼命砍杀。人少的砍人多的,那叫一砍一个准。这一阵神箭乱刀,北匈奴终于撑不住了。他们紧急掉头,夺路而逃。
可是,这只是第二回合。
耿恭知道,北匈奴逃命后,只要休整好还会回来的。但是耿恭又认为,坚守金蒲城,不是退敌之计。要想跟北匈奴长期角力,必须移兵搬家。
搬往哪里?耿恭已经想好了一个地方。它的名字就叫疏勒城。
有必要强调一下,西域有一个国家叫疏勒国。但疏勒城不是疏勒国,疏勒城在车师后国境内,距离疏勒国还不是一般的遥远。两者之间隔着天山,还隔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耿恭之所以选中疏勒城为屯兵之地,是因为这里有一样异常珍贵的东西。在荒凉的西域,没有比水更珍贵的东西了。疏勒城下有一条溪流经过,天然的护城河。水能解渴,还能稍微拦住骑兵的攻击,可谓一举两得。
夏天,五月,耿恭抵达疏勒城。果然不出所料,两个月后,北匈奴狼又来觅食了。
既然来了,那就打吧。北匈奴并没想到,耿恭抵达疏勒城后,已经于城中招募数千人。北匈奴兵临城下,耿恭就放马出城,直接攻击。
这一战,北匈奴再次被击溃,各自逃散。经过两次失败教训,北匈奴这才发现,要想对付耿恭这等猛人,人多打人少根本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智取。
香港黑社会题材电影里的大哥,常常感叹道,以前出来混的,都是打打杀杀;现在不行了,必须多用点脑子。无论什么时候,多动点脑子,还是比多动手脚管用。
事实证明,遇事多拍脑袋,还是管用的。北匈奴摸摸脑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对付耿恭的好计。
耿恭以为,靠着城外的溪河,就算与北匈奴斗到天荒地老也不怕。问题是,如果北匈奴把河堵住了呢,你耿恭靠什么来斗?没有水吃,不要说人,牛马羊通通都要死掉。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军事漏洞。很不幸,北匈奴人已经狠狠地捏住了耿恭的软肋。
被汉军击散的北匈奴人,于疏勒城溪流上游集合,堵断河流。弄完截流工程后,个个心头都出了一口恶气。他们没有理由相信,失去了河水,耿恭能熬得过这个炎热的夏天。
北匈奴果然将耿恭命脉死死捏住了。数日后,疏勒城开始缺水了。这时,老天也不作美,没有下雨,汉军找不到水喝。众人都想到打井,可穿井许久,井口深不见底,依然不见水。
这下子麻烦大了。
饥渴难耐的士兵将马粪堆起来榨水汁解渴。要知道,在一个没有优乐美奶茶、可乐、雪碧的时代里,他们喝的不是马粪汁,而是毅力、坚强。在苍茫西域大地上,人是很难斗得过天地的。果然是这样吗?
耿恭不禁仰天叹息,叫道:“闻昔贰师将军拔佩刀刺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
耿恭这话的意思是说,想当年,贰师将军赵广利征西域时,饥渴难耐时拔刀刺山,都有泉水流出;今天汉朝恩威并行,德施西域,难道真的将我们困于绝境而不能自拔了吗?
不,路是走出来的,水是挖出来的;心才是最强大的地方,只要拥有信心,就会有希望。想到这里,耿恭修整衣服,朝着深井下跪,拜首祈祷。
耿恭那种对死的畏惧以及对生的渴望,深深地打动了所有人。属将及士兵们再次拿起铁器,互相鼓气,继续朝深井挖土。
没挖多久,突然从井里传出来呼声——水,有水了。清澈的泉水,汩汩地流出。当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