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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长之对此虽然大为不解,但也并不太在意。他虽然不是士大夫,但受社会风气影响,对商贸之事颇有些轻视,而且自身也对经商的事并不熟悉,因此只是严令边防各军,严查走私,对其他的事情并不作深究。
这时张鹄已经担任南京同知留守事,兼开封府府尹。但他是商人出身,对经商之事颇为经通,因此也比较重视,经打听之后,才知道宋朝的榷场规定已经大为改变,不再分大客小客,而根据商品种类不同,制定出相应税价,先交湥端埃缓蠼〗灰住
而且在交易时,也是由双方自行定价买卖。主管官员只付责维持榷场次序,不再参于议价。同时即使没有货物的商人,只需要将铜钱兑换成交子,交纳五厘税钱,同样也可以入内。这样一来,限制大大减少,货物交易更为自由方便,因此更受商人们的欢迎,许乡金国的商人也都愿意到宋朝的榷场中进行交易,于是宋朝的榷场越来越热闹,而金朝的榷场却越来越冷清了。
张鹄了解清楚这些情况之后,不禁大为惊讶,想不到宋朝会改用这种方式以吸引商人,急忙向完颜长之禀报,要求立刻向朝廷禀报,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完颜长之听了张鹄的禀报之后,到还颇不以为然,笑道:“不过是榷场交易,在南宋的榷场中交易还是在金国的榷场中交易,不都一样吗?伯逸是不是太多虑了一些?”
张鹄摇摇头,道:“大人,在下决不是多虑,南宋此举,对我大金有三损,一是掠我大金之财,为彼所用;二是补充南宋所需,充盈其国;三是借经商之机,探听金国机密。不可等闲视之。”
完颜长之听了,到还半信半疑。张鹄见了,便道:“大人如果不信,不妨改天与在下一起,改装亲自去南宋的榷场看一看再说。”
完颜长之也不是固执己见的,见张鹄说得这样严重,也觉得去看一看也无不可。
这时恰逢年底,得知赵忱即将举行大婚,虽然双方都清楚,现在的宋金之间是不会有真正的和平,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必须要尊守的。因此金国也提前了二十余天,派出了朝贺新年的使臣,前往南宋,祝贺赵忱的大婚。于是在大金使者路经南京,完颜长之和张鹄借着送使臣的机会,想到南宋设在信阳军的榷场看一看。
正好恰逢金国设在的邓州榷场也在前一天开市,两人装扮成商人样子,先去了邓州的榷场,果然是冷冷清清,双方只有二十几个商人到场,不到半天时间,就全部交易完成,交易金额才只有一千多贯钱。
第二天,两人依然扮成商人的样子,来到了信阳军的榷场。来到榷场以外,完颜长之才发现,信阳军的榷场方圆竟达数里,四周砌起围墙,俨然就是一座小城,比邓州的榷场大了十余倍。
两人不禁都暗自吃惊以来。张鹄吃惊的是,宋朝榷场交易竟然达到这样大的规模了吗?而完颜长之吃惊的是,这榷场简直就是一座小寨,容纳数万宋军都不成问题。一但两国再度开战,那么就有极大的军事价值作用。
两人兑换了一些交子,进入榷场。里面果然就是一座小城,按贯穿城中的十字大街,分为四个部份,两国的商人各占一半,商铺林立,早己都摆满了货物。不过商铺虽然泾渭分明,但汉人和女真人却互相混杂在一起,各自寻找自己中意的货品,然后讨价还价,争论不休,其中还不乏西域各族的胡人,和东瀛、高丽商人。热闹程度,交易频繁,邓州的榷场简直无法比拟。
两人先在南宋这边的商铺闲逛,出买主要商品是茶叶、绸绢布匹,瓷器,也有衣物、香料、团扇、书籍。另外还有一些较为贵重的珠宝首饰,织锦、金器、玉器等等。完颜长之为价格不了解,但张鹄却是内行,他在临安待过,知道这里的价格高出临安的六七倍。由其是珠宝首饰,丝锦、金器、玉器等更是价格不菲,数百上千贯的货品,比比皆是。而且越是贵重的货品,就越是有购买的人。当然被人购买回大金之后,定会以更高的价格,再卖给那些高官豪族之家。
完颜长之不禁苦笑,南宋的这些东西做得非常精巧细致,但却毫无用途,仅仅只是好看,偏偏在大金国内却非常受权贵之家,富豪之族的喜欢。权贵之间,往往都以拥有南宋所产的珠宝首饰,织锦、金器、玉器为荣。别人不说,就连完颜长之家里都有好几件。那么大金的财富,就这样源源流入了南宋吗?
两人转了几圈之后,又来到了金国那边的商铺前,金国的商品相对简单得多,主要是各类皮毛、人参,还有就是牛羊等牲口。但在价格上,除了少数贵重的皮毛和人参之外,其他货品的价格只是大金国内的三四倍,由其是牲囗,只有两倍,相比南宋货品的利润,要低得多。
第六百八十三章 榷场(二)
对此情况,完颜长之大为不解,张鹄向他解释,一方面是因为金国的商品种类单一,大家都卖相同的几种商品,自然不可避免的互相降低价格,以求销量。另外其他的商品买不了都可以保存,也可以带走,而牛羊牲囗却需要草料饮喂,无论是保存还是带走,都极为不便,因此只能以低价尽快出手。
完颜长之听了,也不禁摇头叹息。想不到经商一道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正在这时,完颜长之目光一转,只见在一处角落里,竟栓着几十匹马。完颜长之不禁大吃一惊,宋金双方都有一些禁售货品,南宋是铁器、粮食,兵器;而大金是粮食、马匹。想不到大金的商人竟敢拿禁售的马匹来参加交易。而且完颜长之对马匹再熟不过,只需看几眼,就知道这些都只二至四岁之间的马,也就是说都是轻壮年的马匹。无论是作种马,还是军马,都是可以。
这时张鹄也注意到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啇人重利,为了利益果然是什么险都敢冒。
这时只见两个金国商人带着一个南宋官员和十余名随从来到马匹近前,看了看马匹,又交谈了几句。随从之中立刻有人出来逐匹检查马匹的牙口、体温、皮毛等等。而金国商人和南宋官员在一边就座喝茶,谈笑风声,显然十分亲密的样子。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都检查完毕,其他随从立刻将马匹拉走,然后又有两人抬来一口大箱,两个金国商人立刻伏在箱口,虽然看不见箱子里是什么,但可以想到,一定是买马的铜钱。两个金国商人点完钱之后,又盖上箱子,双方又说笑了几句,然后各自拱手告辞。
完颜长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张鹄却有一丝疑虑,因为牲囗的利润都并不大,商人如此冒险贩马,未免有些不划算吧,也不像是商人的作风。
看到这一幕之后,完颜长之也无心再逛下去。这时日上中天,以是晌午时候,两人也走了大半天,早就饿了,因此张鹄建议,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回去。
结果两人找了个遍,却发现所有酒楼全都满员了。而客人也是以金国商人居多。同样也有不少人没能赶上酒楼,只是在街边的石条凳上坐着,买些饭食来吃。两人无奈,只好在街边找了个条凳,完颜长之坐在这里等着,张鹄去张罗酒饭。
在等候无事,完颜长之仔细听别人议论,因为是以金国商人居多,所谈的自然都是大多都是大金国内的事情。商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出去经商的需宴,对国内时事的把握却比普通农户要大得多,同时因为常和高门大户打交道,自然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而且这里是大宋的榷场,更是无所顾忌,高谈阔论起来,什么话都敢能直说。
这时完颜长之才暗暗有些心悇,想不到南宋竟然只用开设一个榷场,就能掌握大金国内的大部份动向。看来张鹄说得不错,开通榷场对大金的损害果然不小。
过了好一会,张鹄力买了一些酒食回来,两人边吃边谈,张鹄道:“大人,我刚才打听湥С耍茨纤喂娑ǎ糠仿硎ィ梢约跎僖怀伤扒疃嗫梢约跎傥宄伤扒6宜新砥ザ籍h榷场统一按一百五十贯一匹收购。有这样的利润在里面,怪不得那些商人敢冒险贩马。”
完颜长之怔了一怔,摇摇头道:“恐怕胆大的不只是商人,还有边境的守将吧?这四五十匹马岂是小数,偷过边境岂能不被察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仔细查寻,绝不轻饶。”
张鹄苦笑了一声,也不再言语,他知道就算完颜长之彻查也是无用,利益所逐,只怕大多数人都会冒险一试,严查或许能够一时有效,但等风头一过,只怕又开始了。
张鹄又道:“刚才我们转了这么大一圈,我粗略算了一下,南宋的这一个榷场一天的税收只怕就不会低于万贯,再加上出租住房,仓库,酒楼等营业收入,恐怕接近两万。如此算来,南宋每年可从榷场获利达数百万贯之巨,可谓获利大矣,而其中大部份,恐怕都是我们大金的商人贡献的吧。”
完颜长之摇了摇头,苦笑道:“南北议和之后,每年互赠,虽然看似我大金可以获利三十余万,然而在这榷场上却被南宋连本带利,还翻了好几倍都赚回去了。”
张鹄也苦笑了一声,道:“南宋自立国以来,就一直向契丹、西夏、以致我们大金交纳岁币,以求安稳。先前我还觉得南宋软弱好欺,只会屈自迎奉,现在看来,也并非是全无道理。”
其实张鹄这话到也不错。宋朝与契丹、西夏、金议和之后,都会要求开设榷场,虽然主要原因是想换牲囗马匹,但往往也从中获取了极大的经济利益,许多主张纳币求和的大臣,有一个很大的理甴就是岁币之费用,完全可以甴榷场之利弥补。
完颜长之又道:“先前伯逸对我说榷场之立,将对我大金为祸深远,我先前到还不信,现在看来伯逸所言极是,果然见识不凡。”
张鹄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在下当时虽然那样说,但也觉得有些夸大,但今天陪大人来这里一看,才知道原来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完颜长之道:“伯逸有什么办法可解决吗?是不是建议朝廷,停止所有榷场,然后再严查边境私易,是不是就可以了。”
张鹄摇摇头,道:“没有用的,首先我们只能停止大金的所有榷场,却管不了南宋,这边可以照样开通。其次我们大金同样也需要南宋的茶叶和丝绸,没有榷场,我们也得不到这些东西。而且即使即使是停止了榷场,无非是让民间私易更加频繁,两国的国境这么大,怎么能全都守住。还有那些朝中权贵大臣,为了得到南宋的贵重物品,只怕还会在暗地里支持私易。所以还不如继续保留榷场,无论怎样,朝廷还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利益。”
这下完颜长之也无语。在战场上,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百万大军,都可以面无惧色。但现在面对这另一个战场,却是无能为力了。不禁苦笑道:“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张鹄摇摇头,道:“自然不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所谓堵不若疏。依在下看来,只有也学南宋,将榷场交易全都放开,则榷场之利,我与南宋共有之,同时也学南宋之法,从南宋商人那里购买铁器,粮食,仍至神臂弓这类军器,只要有利之所趋,南宋的商人,边境守军自然也会想尽办法,弄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完颜长之听了,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些不大对劲,这不就等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