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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这种处世之道还是给我带来了“实惠”——我终于没有成为郭震安,而我距他也仅是一步之遥!
郭震安追求的也就是那种时尚,他要树立的无非是一个逞强斗狠的形象,他要达到的也就是那种人人都怕的效果!这种形像和效果能带来什么利益呢?如果仅仅是一种时尚和心理的满足,会有那么多人崇尚吗?当然不会。菜市场门口排着长长的队,郭震安、红仔之流来了,于是人们纷纷让道;他们大摇大摆地站在队前买菜,没有人说什么,厉害,惹不起!而他们望着人们畏惧的面孔,心理上就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所以,郭震安并不是什么“狂人”,正如林老师所说,“他的头脑非常清楚……”我现在觉得林老师的话有一半还是对的,郭震安打死人就是他长期恶习积累的爆发,就是他逞强斗狠性格产生的恶果!问题是,他为什要逞强斗狠呢?
郭震安既然不是什么“狂人”,就带有一定的社会意义、就具有典型性,他的逞强斗狠也可以说是典型环境造就的典型性格。真正说起来,他倒有点象阿Q,一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阿Q!最后的结局竟然也与阿Q几乎一样,虽然没有被枪毙,却也被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砸得又聋又哑——尽管是梦中的景象,我想实际情形也无二!
朦朦胧胧的,我似乎找到了郭震安犯罪的原因,但是却不能写,还是等彭敏敏来了再说吧。
第四十四章
“剧本构思好了没有?”“没有,还是找不到郭震安犯罪的原因。”实际上,我已经不想再写这个剧本了,但是她说:“桂老师对你的期望很大,希望你在毕业之前能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她。”桂老师培育了我们三年,应该有所回报!“再说,连里已经考虑你的组织问题了,也是桂老师向林老师说的。”“可是我找不出郭震安的犯罪原因呀!”“犯罪原因吗,你就说……”她咬着笔杆做沉思状:“你就说,他没有加强思想改造,上了阶级敌人的当。对,就这么写!没有加强思想改造,上了阶级敌人的当。”“怎么又出来个阶级敌人呢?”“文学作品不都这么写吗?”“但是林老师的要求是——”“你先写个提纲,我拿去让林老师看看。他要说不行,你再修改。”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在拟提纲时我还是说了一句:“哪有什么阶级敌人呢。”“你可以虚构呀!文学作品,允许虚构。”“可也得现实生活中有呀!老说阶级敌人,你见过阶级敌人没有?”“什么叫虚构,虚构就是从无到有、凭空捏造。”“你对虚构就是这么理解的?”“那你说,什么叫虚构?”我也说不出什么叫虚构,但我想必须来源于生活吧,生活中的阶级敌人又在哪里呢?
“你又钻牛角尖了,就照这个样子写!”她说:“是阶级敌人教唆他犯了罪。”“阶级敌人教唆他犯了罪?”“可不,他缺乏思想改造,让阶级敌人钻了空子。”她振振有词,似乎还挺符合逻辑。“行,就按你说的写。不过,我还是不愿让他犯罪。”“你不愿,阶级敌人可愿,这是一出阶级敌人和我们争夺青少年的戏!”经她一说,我茅塞顿开:这是一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争夺青少年的斗争——剧本的主题只能是这个!很快,名子就出来了:《较量》。但我还是在情节上做了些加工:郭震安并没有犯罪,只是处在犯罪的边缘。尽管阶级敌人在拉拢他,但我们无产阶级也在争夺他,于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提纲写好她看完后说:“很好,你还是有这方面的才能。”“有什么才能?你还是拿去让林老师看吧。”她走了,下午和桂老师一起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还没有问林老师的看法桂老师就说了一大堆话:“你就在家安心写剧本。课程吗,由彭敏敏给你补,我看你们两个还配合得挺默契的。”说完她看了一下彭敏敏,彭敏敏的脸早已红了,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班上的事情吗,这个阶段主要就是文艺会演,其它的没有什么。另外你的组织问题,我已向林老师说了,力争在毕业前把你的心愿了了。总之,重中之重,是把这个剧本写好。提纲我已经看了,很有特点,完全符合‘独树一帜’的要求,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才华的……”“主要是她,”我指指彭敏敏说:“他起了很大的作用。”“当然,这是你们两个共同合作的结晶。”桂老师的手往一块聚了聚,我发现彭敏敏的脸又红了。我不明白,明明有她一份心血,她总红脸干什么?她终于说道:“是他奉献给学校的毕业礼物。”“对,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把你们培育了三年,应该有所表示。现在,班上的同学都希望尽快看到这个剧本,我也和同学们的心情一样。希望你只争朝夕,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出来。有什么困难就向彭敏敏说,她会转告我的。”“林老师对剧本是什么看法?”“很好,很有创意!”我转向彭敏敏:“我想听点具体的。”“也就是桂老师说的,林老师认为剧本很有创意,尤其是……”
听说林老师对我没有把郭震安作为罪犯处理大加赞赏。“郭震安事件并不是孤立的。虽然发生在他身上,但是很多同学都有这种倾向。崇尚暴力,总希望人人都怕他,似乎暴力就可以达到一切。所以把郭震安事件作为反面教材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探讨它产生的社会原因!虽然大多数同学没有犯罪,但是并不等于不会犯罪。也许我们这些同学中,有人正在走着郭震安的老路、在犯罪的边缘徘徊。为了使他们不重蹈郭震安的覆辙,就需要我们伸出一只手把他们从悬崖边拉回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于青少年的争夺,而这个剧本就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种斗争。但是,如果仅仅把郭震安作为罪犯处理就失去了他的典型性。郭震安不仅我们学校有,别的学校也有,社会上更是大有人在!‘郭震安事件’已经成为了过去,郭震安本人也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如何在我们现在的同学中,在我们未来的日子里,再不出郭震安这样的人、再不发生类似的事件呢?这就需要我们不仅要把‘郭震安事件’作为反面教材宣扬,同时也要运用文学创作的形式、创造出一个典型来,以警后人,而常友新同学的这个剧本就满足了这种要求。”真没有想到,林老师对我这个未成形的剧本评价竟然这么高!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对“郭震安事件”的看法竟然与我几乎相同。由此可见,他非常清楚郭震安犯罪的原因,但是在公众场合他怎么又是另一种腔调呢?不过他这个人历来也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农民吃不饱饭,却说农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天利画的那幅画纯粹是艺术作品,他却硬说是给*鸣冤叫屈。总之,他这个人,有学识也有思想,但是却捉摸不透!
“怎么样,就照这样子写吧!”看着彭敏敏那惊喜的样子,我说:“既然林老师肯定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桂老师说:“林老师是语文教员,又是连指导员,在这方面无疑是权威,你就照他说的写吧。”她又对我鼓励了一番,完全把我推到了墙角。不过想想,她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学校把我们培育了三年,应该有所表示。于是我决定,倾我所有的知识和才华完成这个剧本,以报答学校的培育之恩。尽管在这三年里我付出的远远大于它所给予的!
桂老师走的时候奶奶拿着五块钱追了上去:“上次带娃看病的钱我还没有给你呢!”“哎呀,算了,也没有几个钱!”桂老师一甩手走了。她的慷慨令舅舅乍舌:“你现在还能给你奶创收了,走的啥门路?”“写剧本。”“写剧本是好事呀,写好了也让我看看。”舅舅也酷爱文学,届时,他当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可是剧本写好后,舅舅看完却大笑不止。
“哎呀,你也不想想,阶级敌人究竟为了啥,又请你喝酒、又让你抽烟的,还给你钱花。桂老师不要看病的钱,是为了让你写剧本。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拉拢腐蚀青少年。”“拉拢腐蚀青少年也要有个原因。为什么要拉拢,为什么要腐蚀,你总不能说为了拉拢腐蚀而拉拢腐蚀吧?”“为了和无产阶级争夺青少年。”“他把你争夺过去有什么用呢?就和你奶一样,非要把你争夺到她这儿来,哪儿也不让你去,结果她整天给人看娃,但是你奶是为了和你的感情,这可以理解。阶级敌人,也就是你说的这个张大印,又是为了什么呢?”舅舅左一个为什么右一个为什么,看来我把这点并没有写清楚,而这也正是郭震安犯罪的原因。在作品中我极力回避这个问题,以致闹得啼笑皆非。
“人干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动机。”舅舅继续说道:“公安局最后为什么把你放回来,就是因为你没有作案的动机,尽管你的帽子在现场也不能说明什么,喜子也和你一样。而三噱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放,就是因为他具备作案动机。公安局破案子讲作案动机,你写剧本编故事也要讲动机。”是呀,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阶级敌人的动机何在呢,他为什么要拉拢腐蚀青少年呢?最后发现,只有把这个阶级敌人去掉,一切才能说得通,但是彭敏敏又把剧本的主题定了,“这是一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争夺青少年的戏。”而且得到了林老师的首肯:“纯粹写郭震安事件也没有什么意义,必须塑造出一个资产阶级和我们争夺青少年的典型来,只有这样才具有教育意义,因为大多数的同学还没有犯罪。”我想了想,觉得也是。首先不能把郭震安事件照搬上舞台,一来那是社会的阴暗面,二来也是大家已经知道的事情,因而必须做一定的艺术处理。林老师说,“只有写争夺才能有戏。”去掉了阶级敌人,还和谁争夺呢,而且也就是无戏可写了,所以这个阶级敌人还不能没有,但是他的行为又不可理解,怎样才能自圆其说呢?
这两天彭敏敏没有来,说是没有数学课,实际上是让我安下心来写剧本,可是她不来我反倒写不出。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看来桂老师和她的期盼就要落空了!
我怏怏地来到街上。初冬的梆子井是那样的萧瑟灰暗,枯枝败叶飘落在街上,被风吹得满街乱跑。尘沙弥漫在空中,扑得人睁不开眼睛。天上的太阳有气无力,只露个氤氲的淡黄。白家的驴披条麻袋站在茶馆对面,四条杆子似的腿在寒风中微微打颤。“娃,你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到爷这儿来了?”毛老三的声音也微微打颤,有气无力。自从发生了三噱的案子后,我对他的为人也有了一些看法: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为什么要害他呢?不就是在莲芬面前有点轻薄吗,可他并没有得逞,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最近,听说三噱的案子又有了反复,他死不承认杀人案是他作的,公安局也没有办法。并且实地做了测试,他就是不会骑车子,再加上我的证明,因而公安局认定,作案的一定是年青人。但是既然认定了,就来查就来抓吧,又不查又不抓,任凶犯逍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三噱呢,正象我梦中启示的那样,不判也不放,就那么关着,也许现在早已成了“动物”了!
“哟,娃,谁把你的胳膊打成这了!”“爷,不是打的,是我不小心摔的。爷,我现在大了,没人再打我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