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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组还有十几天就要回来了,明年一月吧。不过……”庄继华把目光看向李浩一,李浩一有点心虚的低下头:“李主任,唐纵是戴笠派来的,你是立夫派来的,唐纵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你呢,我也打个招呼,开发队中的学生是我在北平招来的,他们相当部分参加过抗日请愿,坐过北平的大牢,其中可能有共产党,也可能没有,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在其中发现没发现,你要抓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不准抓人。”
李浩一楞了下,他看看唐纵,后者却面无表情,根本没看他,他有点不清楚庄继华此话是什么意思:“庄队长,你……,这是何意?”
“文革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洪君器冷冷的说:“就是你要抓人,先说一声,要拿出过硬的证据,否则不准抓人。别以为穿上人皮就是好东西了。”
“你……!”李浩一涨红着脸,指着洪君器说不出话来。
“李主任不是一向能言善辩吗,怎么也没词了?”杜聿明讥讽的笑道。
“都是为党国效力,何必言先后呢?”贺国光连忙打圆场,同时也给庄继华递去一个眼色。
庄继华微微一笑:“贺市长说得没错,光亭、君器,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挂在心上。李主任,北平来的学生,很多是随队专家教授的学生,如果随意抓人,势必要引起专家教授们的反感,就会开发队的工作,所以我才会作如此要求,并非专门针对你,不信你可以问乃建。”
唐纵这才冲李浩一点点头,不过仍然没说话,李浩一冲庄继华说:“既然如此,我自当遵从,有所发现一定首先报告,绝不会擅自行动。”
在码头送走贺国光一行后,几个人一起往回走,洪君器还是不理解的说:“校长怎么把这样一个东西调来了?当了叛徒的人还可信吗?”
“你别小瞧了他,”唐纵这才开口说话:“这个人对付共产党还是很有几下的,李安定在广东破获的共党组织,其中有一大半要记在他身上,武汉共党组织的破获也有他的功劳。”
“软骨头!小人!”洪君器恨恨地骂道:“总有一天,老子要他好看。”
庄继华听到这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洪君器严厉的说:“不要给我找麻烦,君器,还有光亭,你们都不许去找他的麻烦。听明白没有!”
“为什么?”洪君器十分不解。
“别问为什么,这是命令,明白吗!”庄继华还没想清楚,蒋介石为什么要把这个人派来,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蒋介石知道当初李浩一是要杀他的,而且李浩一从来没来过四川,对四川共产党组织丝毫不熟悉,派他来毫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随便动。
“是。”洪君器有气无力的答应了。
“明白了就滚回去吃饭,填饱肚子,干活。”庄继华烦躁的说,他心里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感,可没弄明白蒋介石的意图前,他又不敢采取行动。
在所有人中,有两人始终一言不发,李之龙和滕杰,前者只盯着脚下的路,后者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庄继华。
“文革,嫂子今天作的是啥好东西?”杜聿明靠近庄继华问。
“又想来蹭饭呀,没门,”庄继华“鄙夷”的说:“让你把弟妹接来,你就是不接,自己滚去吃食堂,老子今天不管饭。”
这群人中,只有庄继华、李之龙、滕杰把老婆带来了,其他人都没带家属,食堂的东西毕竟太单一,而且味道不怎么样,庄继华的家就成了杜聿明、洪君器改善生活的地方了,不但他们常来,宋云飞夫妇、伍子牛、宫绣画更是常来,梅悠兰没住在基地,她在基地无事可做,感到无聊,就住到城里去了,只是时不时过来看看,庄继华也不管她,只告诉她别惹事就行。
“要说手艺呢,还是慧琴嫂子更好,今天吃啥。”洪君器又凑到李之龙身边问。经过半年多的时间,他们之间那点隔阂早就消失了,毕竟都是一期毕业的同学,而且李之龙并非那种靠出卖往上爬的人。
“没有。”李之龙瓮声瓮气的说,李浩一给他的震撼更强于庄继华,想起当年这个人的激进,这个人的慷慨激昂,更让他感到世事变幻无常。
“好人到那都是好人,王八蛋到那都是王八蛋,”庄继华冷冷的说:“李浩一就是一个明证,你看吧,这个人以后不知要给我们找多少麻烦,真是的,派谁来不好,非要派他来,校长就不知是怎么想的。”
“也许就是想试试你吧。”李之龙说道。
“我有什么可试的,乃建不是在吗,扩大哥不是在吗?还有孙元良,德械师师长,干吗非要派到四川来,全国能有几个德械师。”庄继华对蒋介石的这次人事安排极其不懂,孙元良当初是他建议调出一师的,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杜聿明笑道:“他又出事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明白他所指何事。庄继华不屑的说:“以校长的脾气,能有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舍得把他免了?”
“老毛病犯了。”杜聿明淡淡的说:“第二次东征时,他冒领陈明仁的功劳,这次一二八抗战,他又冒领张世希功劳,这个人呀。”
说着杜聿明摇头叹息,庄继华有点目瞪口呆,孙元良冒领陈明仁的功劳,他以前居然不知道,要早知道这个,当初在一师就不留他了。
回到基地,李之龙和庄继华一起往回走,远远的就看见刘殷淑围个围裙在门口的炉子边忙碌,李之龙忽然对庄继华说:“让弟妹别忙了,到我那去吃吧。”
“嗯。”庄继华低沉的答应一声,靠近家门时,刘殷淑看到他回来了,连忙说:“稍微等会,马上就好。”
“别做了,在田让我们去他那里吃。”
“我已经做好了,这是最后一个菜了,他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做了。”刘殷淑嗔怪道。
“那就端过去,一起吃吧。”庄继华丢下句话,进屋就坐在椅子上发愣。
刘殷淑发觉他的神情不对,几下炒好菜,进来后,坐在他的旁边,拉住他的手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多,刘殷淑跟他在一起,眼看着他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组建开发队,拿下重庆,没有哪一件事是容易的,可从没见他这样过。
“没什么,就是心里不舒服,”庄继华摇摇头说:“走吧,我们过去。”
“有什么事你可要告诉我呀。”刘殷淑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忧虑:“我是你太太,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好。”
“没事的,就是见到一个恶心的人,可我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庄继华苦笑着说。
“是谁?”刘殷淑很是好奇,从认识庄继华起,就没听他说要刻意对付某个人,而现在忽然提出,却又随即承认还没办法,这让她有些好奇了。
“你认识的,李浩一。”庄继华答道。
“李浩一!”刘殷淑差点失声叫出来,忍不住掩住自己的嘴:“他……,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庄继华淡淡的说:“他出卖了他的同志,当了共产党的叛徒,现在是重庆党务调查科的主任,可能还附有监视我的任务。”
“监视你?为什么?”刘殷淑秀眉微蹙,有些不解:“监视你与共产党联系?就凭他?”
“嗯,应该是校长布置的。”庄继华皱眉道:“监视我倒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政治态度摆在那了,可为什么派这个人来,另外派个人来不是完全一样吗,真是想不通呀。”
“他出卖了他的同志,那琳琳呢?”刘殷淑忽然捂住嘴,恐惧的看着庄继华,美丽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琳琳是不是已经……”
庄继华这才想起,那个仗义的圆脸姑娘,陪着刘殷淑从广东走到武汉,最后被李浩一拉进工人宣传队,然后就不知下落的齐琳琳。
“他出卖了那些人我也不知道,不过琳琳不是共产党,应该不在他出卖之列。”庄继华安慰道,可刘殷淑还是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庄继华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不要担心,也许她早就回广东了,或许已经嫁人了,可能都有baby了。”
“琳琳还那么小,那么单纯,我真的好害怕。”刘殷淑为自己当初没能拦住好友而后悔。
“呵呵,还在卿卿我我呀,就没感到肚饿。”潘慧琴推门进来,看到他们拥在一起,忍不住笑道,可随后看到刘殷淑的样子便问:“怎么啦?妹子,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刘殷淑擦擦眼睛,抹去泪水,端起桌上的菜对庄继华说:“走吧,我们过去。”
一人向隅,满座不欢,更何况三个人了,潘慧琴不知何事,一会给刘殷淑夹菜,一会招呼孩子,屋里就听见她的声音,她忙乎一阵后也发觉不对劲了。
“你们这是怎么啦?”潘慧琴奇怪的问。
李之龙把碗放下抬头对庄继华说:“这是冲你来的。”
庄继华点点头没有答话,李之龙又说:“应该是校长特意安排的,我判断他的目的有至少有三个,第一,看看你的胸襟,能不能容下这个曾经想杀死你的人;第二是警告,巫山他们入川,他在警告你不要再与他们接触;第三是试探,李浩一这个人利欲熏心,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来,看看你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可能还有第四个,”庄继华放下碗,平静的看着李之龙说:“第四个可能是针对你的。”
“针对我?”李之龙有些意外。
“对,针对你,他是要告诉你,过去的事不要太计较,只要你肯真心为他效力,他是不会吝惜高官厚禄的,同样会重用你。”
“呵呵,校长真是煞费苦心,真是看得起我。”李之龙自嘲的笑笑,然后正色的说:“所以你不能动他,你要动了他,校长就会认为你在还四川别有用心,并非如你所说的那样。”
“你们说的是李浩一?”潘慧琴如同刘殷淑一样十分吃惊。
李之龙和庄继华同时点头。
“他也脱党了?”潘慧琴瞪大眼珠,感到有些无法接受,当年这可是个左得不能再左的人了,庄继华逃走后,李浩一因为判断准确,革命立场坚定,在党内的地位再度上升,居然也……
“比脱党还糟糕,他是出卖,完完全全的背叛。”李之龙不屑的说。
“啊!”
“我就担心琳琳,她在武汉被他发展进宣传队的。”刘殷淑难受的放下碗,她就没吃两口。
潘慧琴呆呆的发愣,她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当年要不是庄继华一再劝说,以李之龙的性格,恐怕早就跑回广东反蒋,恐怕也会被李浩一这样的人出卖。
“你们打算怎么办?”潘慧琴想到这些,很感激的看看庄继华问。
“还能怎么办,”庄继华苦笑一下:“校长这是阳谋,我没办法,只有不理他了,好在今天跟他打过招呼了,不能随便动开发队的人。”
“有办法,”李之龙思索着说:“让蓝衣社去对付他,也就是让唐纵去对付他。”
庄继华眼前猛然一亮,对呀,唐纵的后台是戴笠,戴笠是军统,陈立夫是中统,好多电视剧不是说他们两家是水火不相容的吗。
“好主意,就让唐纵去对付他,戴笠出手,校长总不能怪罪我吧。”庄继华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
“文革,那天你碰上他,替我问问琳琳的情况。”刘殷淑轻声说。
“阿淑,没用,问不出来的。如果是他出卖的,那他就不会承认;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琳琳的下落,否则以他的为人,怎么会不出卖她呢。”潘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