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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再强大的军队也只有在投降和被歼灭之间做出选择。
朱慈烺听了众人说完之后,微笑道:“我倒觉得,士气崩塌只是表象,根本缘故还是失了兵胆。何谓兵胆?将为兵胆!士卒们日日与你们这些长官一同操练,服从你们的命令,一旦到了沙场上,性命相搏,却突然找不到你们了,自然会丢了胆气。胆气一丢,平日里的操练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太子虽然说得浅显,但绝非书生之见。
“然而沙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两军相接,谁能保证长官一定能安然无事?”朱慈烺道:“所以我想了法子,在军官甲胄上做个标记,即便士卒找不到自己的长官,也能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这个法子就是军衔。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朱慈烺原创的制度。
早在战国时代,商鞅在秦国定制二十等爵,将整个民、军、官混为一体,将士兵纳入了衔级体系,制定出普及于整个秦国的阶级制度。当时就通过甲胄的不同形制,表明军中阶级的差异。
“把各官的衔阶绣在战袍和头盔上,只要还是身着甲胄,就能让周围的兵士认出来,迅速列阵继续作战。”朱慈烺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爵位,并没有太大啊期待。
“日后任职与俸禄,以军衔定官俸,以职位定加禄。”朱慈烺补充了一句。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朱慈烺早在大内就已经详细地考虑过军衔制度。只不过他到底不是军迷,不可能信手拈来。好在他的特长是企业内控,制定内部员工分级工资是基础中的基础。再配上军旅剧里普及的常识,要制定一套军衔制度并不困难。
“具体的军衔制度,会由训导官发到个人,等整合了三大营之后,各级军事主官满员,然后举行授衔大典。”朱慈烺宣布道。
军议很快就在众人的期待中结束了,所有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这军衔会是什么模样,是否能够混个将军衔。这倒不是他们心大,而是他们将太子所谓的军衔,理解成了散阶。
按照明朝军制,武职从六品初授忠显校尉,加授忠武校尉。再上去一级,到了正六品武职,就可以授昭信将军,升授承信将军。再加上军中千总大多都是六品,东宫侍卫跳一级,所以授个昭信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慈烺并不是没想过用散官作为军衔制度的母本,这样对于明朝武将能够产生天然的亲近感。如果只是枯燥单调的“上中下”排列,显然缺少了皇明的文化传统。
不过对于从未接触过军官阶层的矿工纤夫来说,各种繁杂的将军衔号会让他们头晕转向,更别说从混乱中辨别高级军官,服从领导。
思考再三之后,朱慈烺还是决定使用将校尉三阶九级军衔作为军官衔阶,另外制定五级士官衔,主要是授予小队长和其他技术兵种的士兵。无论军官还是士官,军衔都是三年升一级,若是军职不能跟上军衔上调的速度,那么军官转入地方杂职,士兵则复员为农。
要想上调军职,那就只有满足升职条件,立下足够的功勋,同时也要看上面是否有空位。所以当新的军衔制度颁发到个人的时候,大家都为三年涨一次俸饷而高兴,却又为能否升职而担忧。
东宫侍卫营都是光棍汉,没有恒产,给太微星君卖命,吃得饱穿得暖,谁愿意再去挖矿拉纤?
只是要想立功,可不光是隔离民居那么简单啊!
——真想上阵杀敌,或许真能封个将军回去光耀门庭。
佘安看着新军衔条例,心中头一次泛起了上阵立功的念头。
如同佘安这般想法的军官乃至士兵并不罕见,实实在在受到了激励。一时间军心振奋,操练时候的士气明显比之前更为高昂。从十人团的消息到单宁报上来的训练成绩,无不催促着朱慈烺早些整合京营,捞上一些剿匪之类的仗打。
面对这种军心可用的局面,朱慈烺自然十分乐见。当初选兵员的时候就要那些光棍汉,果然看出了效果。若是个有家小拖累的,恐怕光是军衔并不足以激励他们走向战场。
如今大明的局势已经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情况之下,越是早一日练成新军,越能保留大明的元气,谋求恢复。只要朱家还坐着天下,吴三桂自然不会引清兵入关,华夏的悲惨遭遇自当可以回避。事实上现在的满清虽然文法初立,但仍旧是个野蛮民族,根本不能与两宋时的辽、金相比。
“殿下,皇后娘娘说今日是成国公府隔离日满之期,请您入宫请安。”姚桃非但是朱慈烺的账房,更是宫中女官传达非正式旨意的通道。
朱慈烺这才从军事宏图中抬起头,看了看案上的台历,道:“是今日么?这么快?”
“娘娘思念殿下,日进一餐,已经消瘦了许多。”姚桃放低声音,好像感动得要哭出来了一般。
朱慈烺很感谢周后和崇祯为他制造的这具身体,对于自己的生活环境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固然两位圣人跟他有数百年的思想隔阂,但对儿子的疼爱却与后世的一般无二。
朱慈烺抖了抖案上刚写完的批示,交给田存善让他转发出去,起身拽了拽召唤刘若愚的铃铛,道:“那就现在入宫吧,看时辰还能混顿饭吃。”
姚桃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出去准备,随驾入宫。
第72章 将军韬箭射天狼(5)
或许是因为兵权在握,朱慈烺终于不觉得偌大的紫禁城对自己是一座监狱。
他难得地以欣赏的眼光来看这座充斥了红色的宫殿群落。皇明以朱为正色,在宫里无论是墙壁还是袍服,触目都是喜庆的大红色。然而对于一个一日日像是走入刑场的人来说,这种喜庆的色调就成了折磨。
如今折磨终于远去,朱慈烺再看大太监们的红色蟒袍,也不觉得刺眼了。
这分微微开朗的心思,让那些真心关爱太子的人十分容易就感受到了。周皇后早就哭肿了眼睛,恍惚之下还以为自己眼花。
已经数月没有见面的弟弟妹妹也出现在了坤宁宫,只是不见父皇崇祯。
朱慈烺上前向母后行礼,落座之后接受弟弟妹妹们的行礼,一一拜回。
周后早就按捺不住一腔思念,从饮食到衣着层层询问,无微不至。
朱慈烺就如同回到了前世面对董事会质询时的状态,精力充沛不厌其烦地讲述在宫外的生活。周后早年也生活在宫外,甚至还有传闻说她在潜邸作信王妃时还跟崇祯一起微服私游,此刻谈起民间疾苦,颇有共鸣。
只能在一旁听着的两个亲王,一位公主,却是瞪大了眼睛,对于完全不同于宫中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畏惧。
“如今市面上已经又有了人气,不过恐怕与天启年间还是没法相比。”朱慈烺无心道。
天启年间,周后还是信王妃,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朱慈烺也意识到这么说有些不妥,如此岂不是显得自己老爹治国水平低劣么?就连首善之区的生活水平都下降那么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朱慈烺望向两个弟弟,顺便教育道:“己巳之变时,京畿人口被屠掠一空,京师中几乎人人戴孝,户户居丧。去年临清被屠,运河堵塞。今年京师又爆发了鼠疫,死者甚重,所以光景的确不如天启年间,更别说万历太平时候了。”
定王慈炯如今十三岁,已经到了略略懂事的年纪,听哥哥这么一说,脸上也流露出了些许悲戚。永王慈炤是去年才加的王号,如今才十一岁,虽然相隔两岁,但终究不能理解“死生”之事,仍旧一脸懵懂。
倒是大妹妹坤兴公主听得小脸煞白,道:“听皇长兄如此说来,我才知道父皇母后感念民生吃长斋的心意。”
朱慈烺望向妹妹朱媺娖,见妹妹眉清目秀,虽然谈不上什么天生丽质,不过却在五官遗传了父皇崇祯的优点,未来也不会长残,绝不辜负后世人们请了赵雅芝那样的神仙姐姐来扮演她。
对于这位名声比自己还大的坤兴公主,也就是满清说的“长平公主”,朱慈烺接触得并不算多。虽然一母同胞,但朱慈烺在宫中的生活主要是宅在书房里写作阅读,为日后出宫做准备,不可能成日往坤宁宫跑。
“你我生在天家,这些事是该明白些的。”朱慈烺一副老成的模样。他两世为人,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与其说是妹妹却更像是女儿。
周后被儿子的老成逗笑了,岔开笑道:“你出宫一趟,倒是越发有天家的威仪了。”
“儿臣只是狐假虎威罢了。”朱慈烺陪笑道。
一时间气氛融洽,只是很快便走进来一个女官,在周皇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周皇后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朱慈烺见母后面色不佳,连忙问道:“母后,出了什么事么?”
“你父皇还在与大臣议事,走不开了。”周皇后遗憾道。
朱慈烺从内心中来说更希望能够见到崇祯,当即起身道:“儿臣只想着父母一体,先来拜见母后并无过错。却忽略了如今儿臣身负防疫事权,臣字当先,该先去觐见父皇陛下的。”
周后闻言,这才面色稍霁,道:“见了你父皇之后还要再转来,我有事与你说。今晚能住在宫里么?”
“若是父皇陛下并无其他差事,儿臣回禀了防疫之事便转来。”朱慈烺没有把话说死。
周后听了却十分高兴,道:“快去快回,我这就让人去把寝宫给你收拾出来。”即便太子不在宫内,端本宫里也是日日有人清扫,不敢怠慢。所谓收拾,无非是铺上新的被褥,焚香熏室,驱赶虫蚁。
朱慈烺辞别了母后,由两个弟弟和大妹妹送到宫门口,打起东宫仪仗往文华殿走去。这也就是家里太大的苦恼,从坤宁宫到文华殿,少说也有一里半两里路,虽然不用朱慈烺自己步行,但被人抬着更加觉得心焦,恨不得自己下来跑。
现在就算是跑步过去,这点路也不过几分钟的事,而且还不会气喘吁吁。不得不说,自从出宫之后,可以敞开了锻炼身体,朱慈烺的体格明显有了增益,甚至能看到隐隐的肌肉线条。
朱慈烺很羡慕那些能够在深宫中锻炼身体的穿越众,姑且不说安全问题,光是管教婆婆扣一顶“失仪”的帽子下来,就是贵为皇子也得乖乖跪香受罚。尤其别说跑步,就连走得快点都会被人指摘。礼不下庶人,从这点上来说庶民子弟倒是更快乐些。
朱慈烺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除了永王慈炤是田贵妃所出,定王慈炯、坤兴、昭仁两位公主,都是周后的子女,与自己是真真正正的亲人。这几个孩子如今年纪都不大,若是日后跟在自己身边,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健康的生长环境。
就是危险也比较大。
因为没有考虑太过沉重的问题,朱慈烺觉得路途也近了许多,转眼已经能够看到文华门了。
王之心得到了先一步消息,已经等在文华门前了。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真正的内相,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用自己出来迎接太子。然而现在太子可不是一般人,有传闻说东宫侍卫非但敢杀小官,就连国公都不放过。
就在王之心隐约看到东宫仪仗要迎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出来,回头一看,却是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王承恩。
“王公公,”王承恩奉承笑道,“可是去迎东宫的?正好同去,同去。”
王之心也满脸堆笑道:“真是巧了,竟与王公公想到一处去了,岂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