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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陌刀阵
斥候带来的报告让苏禄汗额头上的数道皱纹差点打结。
“他们的骑兵哪里去了?”
苏禄汗反复思量着心中的疑惑。
出现在苏禄汗视线里的宁远铁骑有两万余人,携带着大量的驮马,印象中来去如风战斗力强劲的轻骑却不在其列,李怀唐也不见人影。
然而,苏禄汗还有更深一层的忧虑,根据卡瑟给他带回的报告,宁远铁骑在柘枝城城下与石国人大战十天,但是,现在苏禄汗看不出宁远铁骑有多少折损,也看不出他们沾染丝毫低落萎靡的士气,相反,他看到的是高昂的斗志,和从容不迫的表现。
“父汗,不必担心,他们只是武骑兵而已,追不上我们。”骨啜已萌生退意。不过,他忘记了,费尔干纳山的南北通道是一个瓶颈,对于轻骑的战马和武骑的驮马来说速度同等,就像奔驰与吉利同在乡间小道行使一样,或许只有斗慢才能分出胜负。
如果骨啜听说过“鸡肋”的故事,晓得杨修是怎么死的,他一定不会轻开尊口。尽管苏禄汗此时也想脚底抹油,骨子里却厌恶这样的提议。
毫无悬念,骨啜摊上了光荣的断后任务,沾了他霉气的还有都摩支本部。
苏禄汗率部走了,急匆匆赶回碎叶大牙。李怀唐及其麾下的万余轻骑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根威胁到老巢安全的硬刺,他隐隐感觉到不妥,虽然凌山山脉的数道关卡隘口都已布置重兵,无论怎么算,李怀唐都不可能对碎叶大牙发动突然袭击,更不可能抢在他的前头到达,除非关卡的士兵都是废物。想到此,苏禄汗稍稍安心,却不敢怠慢,再次下令敦促部下加快速度。
在步兵面前骑兵永远都自觉骄傲,或许是出于这个心理,断后的突骑施人没有陷入慌乱,在主将的带领下,警惕地站在对手强弩的覆盖范围外。萧萧秋风增添了两军对垒的肃杀之气。双方都不着急着进攻,似乎在进行一场比耐性的战斗。
轻骑的最大优势是快速灵便,都摩支身经百战,宁远铁骑的强弩让他流了足够多的血,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他已知道该如何扬长避短。在苏禄汗撤离一段时间后,他也下令后撤。
敌退我进。宁远铁骑紧紧咬在都摩支部身后。
☆、趁火打劫 (16)
十数里路后,突然,突骑施人返身发动进攻!
虎贲骑停下,列阵,匆忙迎敌。
“杀光他们!”突骑施人策马举刀,嗷嗷怪叫。行进中的敌骑无法发挥强弩的杀伤力,即使他们能及时列队上弦也无法准确测距,稀稀拉拉的弩箭对快速奔跑的骑兵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都摩支的阴谋得逞了,勉强射出的弩箭箭雨只伤了他的皮毛,大部份骑士都顺利越过死亡地带。
都摩支看见了列阵最靠前的敌军向阵地前抛洒出大量的小物件,他知道必定是铁蒺藜。
“蠢货!”都摩支不屑嘲笑。众所周知,铁蒺藜只能对付步兵和无马掌的马匹,对铁蹄战马而言,铁蒺藜连挠痒的资格都没有。
憋屈了一天,突骑施人恨不得将心中的怒气、怨气和恶气通通撒在新来的宁远铁骑身上,随着安全躲过弩箭,他们看到了发泄的希望。
得意最浓时,悲剧往往在酝酿。
一骑,两骑,三四骑……一片,两片,三四片……毫无预兆,在距离敌阵的三十步距离时,眼看手中的弯刀就要砍下敌人的脑袋之际,大批的战马失蹄扑倒,甩出一名名的骑士,砸起漫天的尘土,人惨叫,马嘶鸣。
都摩支又惊又怒,他不知道李怀唐究竟对满地的四角铁蒺藜施了什么诅咒,居然可以刺穿马蹄的铁掌,而且其数量之多简直骇人听闻。如果此时都摩支可以下马,他肯定能看出其中的奥妙,小小的铁蒺藜,突出的四支长针与他认识的有所区别,宁远城制造的铁蒺藜是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铁掌的,长针都被打造成了三菱刺,可以轻易穿透高速奔跑中保护马蹄的铁片。
倒下的战马和骑士成了突骑施骑兵的障碍,速度不得不慢下来。不过,慢,也只是相对而已,对于静止的步兵来说,依然是高速怪物。
看清了,很清晰!一名敌军将领的面容进入了卡瑟的眼里,其身材高大魁梧,手握一把怪异的长刀。可惜了,这样的勇士就要成为刀下倒下亡魂。卡瑟不免感叹。
弯刀高举,即将破空划痕……然而,令卡瑟惊疑的是,手中的弯刀竟然没有挥出去,不仅如此,他突然发现天在旋地在转,耳朵里还回荡着一声雷暴似的怒吼,某个瞬间,那名他眼中的目标敌将扭动肩膀挥刀落地的雄霸形像映入他的眼里,那把怪异的长刀上似乎还滴着鲜血……
“斩马刀?!”都摩支惊骇无比。
自从突厥在大唐的打击下分裂成东西两部,西突厥更是数十年未曾与唐军正面对垒过,陌刀已淡忘出他们的记忆,留下的只有传说。草原部落里至今还有流传,汉人的斩马刀犀利无比,寒光过,人马俱裂。刚刚数十骑的遭遇印证了传说。
☆、趁火打劫 (17)
卡瑟死不瞑目。他自知失职,难逃一死,干脆自动请缨留下断后,希望立功洗刷耻辱,却很不幸地遇上了李嗣业和他的陌刀阵,被一刀两段。
陌刀两刃,可左右来回横扫。李嗣业身材高大,数十斤的陌刀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眨眼间,已有两骑被他切碎。
面对上千把陌刀组成的刀锋阵,突骑施人中路突破的攻势迎头一窒。陌刀之下形如屠宰场,无数的刀锋过,血肉横飞,触目惊心,蔚为壮观。有被快马撞飞的陌刀兵,可很快又被其身后的士兵站上填补空档,战况极其惨烈。同样,在两翼的枪盾阵前,突骑施人也无法取得进展。
厮杀在僵持。直到李嗣业悍然发动反击。
陌刀阵动,天地惊,鬼神泣。刀光如墙而进,横扫一切障碍物,天地间舍我其谁?挡我者死!
“撤,吹号,撤!”都摩支与骨啜同时惊呼。敌人太强悍了,超乎想像的强悍!每次见面总有惊喜送到。
进攻之时突骑施人侥幸逃过了弩箭的问候,逃跑就没那么幸运了,数千支弩箭覆盖在他们撤退的路途上,毁灭数百条不甘心的生命……
第436章兵锋踏过多隆关
越过费尔干纳山山脉,苏禄汗心中的疑惑终于水落石出,李怀唐与强大的虎贲骑在他最不希望的时候出现了,差点就将他堵在山道里。逃出生天的苏禄汗不禁大呼英明,若非及时果断撤退,恐怕等待他的将是瓮中之鳖的命运。
虎贲骑昼夜兼行,无奈苏禄汗跑路的速度实在太快,苏禄汗还是跳出了包围圈。不过,突骑施人的士气在飞虎骑到达的瞬间深受打击。
与之相反,飞虎骑士气高涨,求战意志强烈,依仗着精良的装备,他们仅仅咬住突骑施人身后,汗血骑甚至绕到其侧翼,连连施放箭雨,如同狼群捕猎庞大的猎物一般,瞧准好时机就上前撕咬一口,打算通过不停地给它放血,使其逐渐疲弱,最后再发动致命的一击。
苏禄汗身经百战,当然看出了敌人的阳谋,之所以称之为阳谋,是因为看准了受谋者没有办法应对,明知对方正无耻地将他推进万丈深渊,却无能为力反抗。
骑射猎杀总缺不了胡一箭的身影,也少不了李怀唐的份,两名好战份子心照不宣地展开了比赛。
追杀出数里地,李怀唐的箭囊少了三支箭,取得了三个战果,胡一箭亦是如此,两人不相上下。
李怀唐目光锐利,很快又盯上第四个目标,信心十足地取箭,张弓,满弦,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和犹豫。
“第四个!”话毕,敌骑应声落马。
☆、趁火打劫 (18)
胡一箭不甘示弱,同样以第四个战果回应李怀唐的挑战。赌场无父子,胡一箭不会因为李怀唐是上将军就有所放松,相反,他是绝对不愿输给自己的徒弟。
“好!继续!”两声豪情同时响起。
滚滚的尘土中,又一名倒霉蛋露出了身影,他没想到的是,两支羽箭同时精准地扑向他后背。
“啊!”突骑施骑兵惨叫一声前扑马脖子上,身影晃了晃落下马背,湮没于铁蹄洪流中。
“哈哈,四个半!”李怀唐与胡一箭哈哈大笑。
轻松惬意的猎杀随处发生,突骑施人的鲜血在流,不停流……
引颈待戮不是苏禄汗的风格,他挣扎过,效果却不大。受命返身与飞虎骑决战给主力撤退争取时间的骑士死伤过半,却拿对手毫无办法。飞虎骑的无耻让突骑施人抓狂,根本就没有决战的机会,他们数次分兵寻战,而飞虎骑却掉头躲避,始终保持着一箭之距,然后回首放箭,追击的突骑施骑兵伤亡惨重,等他们的兵力消耗过半,飞虎骑又转身追杀。一边倒的猎杀持续了大半天,夜色的降临救了苏禄汗一命。
此时的突骑施人人困马乏,不能再跑,否则战马会大量累死。飞虎骑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他们基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换乘,战马的力量相对充沛。
李怀唐没有下令堵截突骑施人的退路。突骑施人停了下来,他也驻马不前,突骑施人结阵防御,他便如突骑施人所愿,让将士们轮流上前放箭骚扰,无须看清目标,箭雨覆盖之下总有落网之鱼。突骑施人强忍着渡过一个痛苦的夜晚,天亮时,战马恢复了体力,他们又开始逃亡的旅程。
被动挨打吞噬了突骑施人最后的一点士气,取而代之的是逃亡的欲念,被强令留下断后的在飞虎骑的围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投降,结束他们的使命。结果,苏禄汗没逃出多远又被追上,无情的杀戮继续在药杀河上游上演……
在飞虎骑的穷追不舍下,第一天苏禄汗还能控制军队,第二天,斗志尽丧一心只想回家的将士都放了羊,逃亡的欲念突然演变成现实,溃散一触即发,任凭苏禄汗呼喝,始终无法阻挡颓势,逃兵裹挟着苏禄汗奔向多隆山口。
“追上去,冲进他们的队伍里,一鼓作气到碎叶城!”李怀唐挥刀左右呼唤,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趁乱攻下多隆山口,直至托鲁关,与王忠嗣的三千骆驼军会师于碎叶城。
命令既下,飞虎骑的将士们狂呼乱叫,勇往直前。面对羊群,隐忍许久的为帅觉悟被李怀唐抛诸脑后,也想冲进混乱的敌阵,却被数骑拦住了,为首的居然是安洛儿。
☆、趁火打劫 (19)
“李郎不准冲锋陷阵!”安洛儿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向一只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企图拦在李怀唐战马前。
李怀唐很生气,环顾四周,却没有对象供他发泄。安洛儿不应该出现在此,经过西键城时,他软硬兼施将安洛儿留在城里,没想到安洛儿阳奉阴违,竟然瞒着他隐藏于军中。他知道必然有人协助安洛儿,否则她不可能瞒天过海。
李怀唐第一个便猜到了吕尚卿,可是吕尚卿早有准备,策马举刀于敌阵里,避开了本该他承受的怒火。
“跟着我,不准乱跑!”李怀唐吞下了怒意,怜爱地拉住安洛儿的马缰,缓步向前。为了自己的安危,美人甘愿忍受军旅之苦,秀发凌乱于风中,俊俏的脸蛋被消瘦侵蚀,洁白的肌肤被浮尘玷污,如此美人恩,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作绕指柔。
追击不能停止,作为宁远铁骑的中枢,他必须时刻在战场的中心,根据战情及时发出正确的命令,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果。
多隆关前,守将哥舒拉口瞪目呆,他看到了苏禄汗兵败如山倒的结果,却无法想像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