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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倒底是谁?
他思考间,两只船儿越来越近。船只掠过平静的江面,带着啪啦啦的浪声。只有这种声音现在听到众人耳朵里一点也不美好,就象带着烈烈杀气一样。
王画站在船尾,突然眼睛睐了起来,他喝道:“立即挂满所有的帆,往前逃离。”
船只不是很远了,只有三四百米,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后面这艘船上的情形。除了这艘大船外,边上还悬挂着两艘应急用的小划子,在船舷两边更是站着近百个汉子,脸上涂着油彩,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们手里都拉着弓箭。如果听从赵小小的意见,恐怕槊头还没有挂到对方船舷,就被对方活活射死。除了这些外,他还看到甲板上有两台投石机,这是一艘武装船只。
立即撤。
看到王画在逃跑,甲板上一个青年人大笑道:“给我追,王小二,今天晚上看你上天入地,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看着他疯狂大笑的模样,黑衣人没有作声。他心里面也不得不承认他今天晚上这条计策很好。如果换作在陆地,就是他们这一百来士兵也未必会将王画击杀,反而暴露了身份。但到了这茫茫大江上,王画今天晚上确实很危险了。
可怜王画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
侍卫动作很快,立即将帆挂满,可速度还是比不上这艘大船。很快地,接近一百五十米。
王画已经跑到船艘将大弓取了出来,拉满了弓,嗖一箭射出去。对方一个手下被一箭射中,发出一声惨叫,倒在甲板上。
但于事无补,其他的侍卫也取出弓箭,效果更差,有的根本连船都没有射到。但这也提醒了对方,嗖嗖,一道道利箭,象下雨一样,飞到船上。
王画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两艘船现在的速度很快,顺流而下,张满了帆,还刮着西北,正好顺水顺风。江里还有一些船只经过,也看到这一幕奇怪的景象,可瞬间被两艘船丢下。
前面一大片黑色的身影出现,是一个江心小洲。隐隐地看到江洲边上长满了许多芦苇。王画突然道:“艄公,往江洲驶。”
两艘船载重量不一样,小船在艄公的驾驽下,一头扎上了江心洲的滩涂上。可陷入淤泥中,并没有真正靠到岸边,王画还在喊:“跳下水去,带着武器,向岸上逃。”
那艘大船上还有两台抛石机。这玩意经过繁畤一战,王画太熟悉了。也不要多,他们将大船立即下一个锚,自己这艘小船正好让他们做活靶子。
果然对方怕搁浅,立即抛下铁锚,但还没有甘心,放下两艘小划子,还有一些人直接跳到水里面,带着武器向江洲游来。
王画一行人也互相提携着,有几个人喝了几口闷水,好在大家搀扶之下,虽然大多数人不会水性,一个个带到岸上。
张嘉贞也许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也许不熟水性,脸都有些发白,他向王画问道:“这伙人倒底是谁?简直比豹子胆还要大。”
上了岸,王画心也定下来了。他耸了一下肩膀,说道:“我也想知道。”
然后举起大弓,借助芦苇的隐护,连续地射箭。在月色里,王画也没有了很好的准头,但也射倒了三四个人。加上其他的士兵,小划子还没有靠近,就躺下了十几个。两艘小划子上也有好几十人,一看不对头,将头一调逃回去了。但他们很损,返回去时,用一根绳子将王画这艘小船一系,拖着靠上了大船。
王画十几个人活活困在这个小江洲上。
一会儿大船将铁锚绞起,起航了。但王画还是说道:“跟着它。”
不跟不行,这个小洲面积并不大,但也有一里多的长度,甚至汛期水都漫过了整个小洲,不然小洲上也不可能一户人家没有居住,更没有看到开耕的痕迹。只是到处是杂草,还有一些灌木,或者就是芦苇。只要他们将船只往下游方向泊下,上了小洲,自己这一行人都没有办法注意。
踏踏!
小洲远远看去,青葱茂盛,其实地势真的很低,许多地方都汪了一层水,没有水的地方,也长满了青苔,人走在上面滑溜溜的,几乎都站立不稳。唯独因为长满了大量的芦苇,使得江中的淤泥得到固定,没有什么沼泽。不然这一行更困难。
人没有撞到,因为一行人的穿过,惊起了江洲上无数栖宿的夜鸟,发出一声声鸣叫,然后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
跑到洲后面,几十人身上溅满了泥污,脸上也流着汗水。连张嘉贞也开始与士兵一道骂娘。
可这一趟没有白跑,又开始抛锚放划子,一阵箭雨将他们再次射了回去。
但王画节止士兵用箭,本来箭就带着不多,这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大船再次拨抛启航,返回头去。
踏踏!
王画再次带着手下往江洲前面跑回去。
跑了大半夜,王画手下在骂娘,大船上的人也在骂娘。黑衣人笑笑不语。这个计划布置得还不够周密,如果当初计算好了,在下游再用一艘大船堵上来,也不会出现这个局面。
天就亮了起来,一层层薄纱一般的雾在小江洲袅袅弥漫,让小洲宛如仙境一般。
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候光线明亮,视线清楚起来。虽然有芦苇丛的遮掩,可不会象夜色里那样,借助芦苇丛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他们跑动的身影。
弓箭够不着距离,但船上有投石机。还算幸运的,如果换在九月后,芦苇丛枯黄了,一把火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将投石机竖起来,往王画他们头顶上砸。现在的投石机工艺粗糙,再加上在船上,准头更加不足。
可就是这样,还是将王画两个手下砸倒在地上。
但这艘大船疯狂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更多来往的船只,有可能是其他船只上了岸汇报了官府。几艘小船载着巡捕向江心这个小洲驶来,看到无望,大船终于将帆一挂,扬长而去。
巡捕将小船靠在江心洲上,王画带着手下上了船,脸色阴沉,怎么说,两条人命倒下了,居然连敌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
几个巡捕得知了王画一行人的身份,也吓了一大跳,幸好赶来及时,如果时间晚了,这个京城里正走红的王画,没有在突厥出事,跑到自己地面上面了事,虽然在江中心,也脱不了干系。于是下令,着下游港口对这艘船只捉拿。但这艘海船多大,也不需要在江边靠泊,出了海,到哪里捉拿去。
靠了岸,王画立即将事情经过写了一篇奏折,送到京城。
可是王画都没有想到他这篇奏折引发了多大的风暴。
王画在京城那段时间,要么闷头在血营练军,要么呆在皇宫里,教宫女制作氍毹,却不知道现在这时候,特别随着魏元忠从河北回来,朝争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来魏元忠担任洛州长史时。张昌仪还以为魏元忠与以前洛州长史一样好欺负,于是还想凌驾于老魏头之上。被老魏狠狠训斥了几句后,安稳下来。然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张昌仪家里的奴才在闹市里有暴行,就是一些仗势欺人的行为,好象李裹儿砸崔家的店铺也属于同一性质。被魏元忠命人抓住,杖杀之。但记下了仇。
这一次魏元忠从河北调回来,防守了默啜几万大军的进攻,最少没有上次恶化,并且果断地配合了王画,最后才取得大捷的。一时风头无人可胜,朝中一些正真人士引为领袖。同时也因为魏元忠的高调回京,李旦与李显的势力也开始高调做人。这引起了张氏兄弟的更加不满。
事情还是一件小事引起的。
武则天想用张昌之的弟弟张昌期为雍州长史,于是问魏元忠:“朝中那一个大臣适合担任雍州长史的职位?”
雍州大多数历史指凤翔府,但在唐朝指的就是长安。
魏元忠答道:“朝臣当中最适合的就是薛季昶。”
薛季昶做事雷行风厉,敢于惩治豪强,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主要他与相王、太平公主走得很近,这一点老武隐约听到一点,但这个不悦没有放在脸上,她继续说道:“季昶久任京官,朕想换一个人,昌期如何?”
魏元忠答道:“昌期不行,以前在岐州时,户口逃户且尽。而雍州是帝京,事务繁剧,只有季昶强练干事,才可以担任。”
武则天脸色变了下来。
魏元忠又说道:“臣自先帝以来,蒙受恩宠,一直到现在,今担任宰相,可有小人在皇上身边,是臣之罪也。”
武则天没有答话,但心中更加不高兴了。
正好王画的奏折递到京城来。
本来这段时间,朝争归朝争,下面争得头破血流,可都因为老武没有敢公开,也还相安无事。这封奏折终于象一个引信,将所有事情全都点燃了。
王画这一次做什么去的?是烧瓷,是为了赢得与突厥人的三场比赛,事关国家大体。可竟然在这时候派大船刺杀王画。张易之开始借此扇风点火,为什么杀王画,想朝堂乱啊。陛下,你想一想,还有几个人能有这通天的势力,居然调动一艘海船进入大江之上。况且还有弓箭与投石机。
那么你说是什么人做的?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武则天也是一头雾水。
道理很简单啊,皇上,有人想觊觎你的座位了。但陛下再想一想,朝中有几个大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特别是王画手中还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有了这支军队拱卫皇上安全,许多人嫌碍事了。
这时候躺在右边的张昌宗也说了,陛下,再说这段时间,你恩施贱民,载减冗官,进谏忠言,选拨贤才,朝政中兴,更是不让许多人喜欢了。完了,张昌宗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们也不是宗室弟子,以后谁做皇上也与臣无关。臣进的同样也是忠言。
那个有张昌之弟兄进谏管用,弟兄俩躺在武则天左右,什么话不能说。这一夜吹下来,老武又开如糊涂了。
正好这几天武则天生病,于是张昌宗张易之在武则天面前,说魏元忠与太平公主的相好高戬私里谈论,陛下老了,不如挟太子为久长。
前后的事加在一起,武则天不但怀疑,也动怒了,于是立即抓下魏元忠与高戬,让他们与张昌宗廷辨。
张易之为了置魏元忠于死地,再次密引凤阁舍人张说,赂以高官,让他指证魏元忠。当时张说也同意了。第二天,武则天将诸宰相、还有相王,以及李旦一起召进宫中。但王画听到此事后,会意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打击相王与李旦的,朕还活着,你们得老实一点。魏元忠也好,自己遇刺也好,这只是引子。
张易之与魏元忠对质,两个人都有道理,久对不下。张易之又说了,张说也听说了魏元忠说过这样的话。
武则天再召张说,张说将要到宫中,被宋璟拦着,说道:“名义至重,鬼神难欺。可以以媚求邪焰来自保。”
直接指中张说的命门,张说也不是为了高官,主要还是惧怕张氏兄弟的气焰,事实这一次也是他人生一大污点。
宋璟又说道:“若事有不测,璟当头碰宫门,据理力争,与子同死。努力为之,万代荣光,在此举也。”
另一个直臣张廷珪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还有刘知几同样也插道:“无污青史,为子孙累。”
本来张说还在犹豫不决,被这三个人煸得热血沸腾,进了宫,老魏也害怕张说被张易之收买了,说道:“张说欲与张昌宗罗织于我。”
张说感到挺委屈的,你们都是大人物,咱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今天为了正义,甘冒危险,也要还你一个清白,没有想到一见面你就泼我一个冷水,叱道:“元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