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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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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死,阎文应有什么要畏惧的?太后抓住那兖冕,又有什么深意?

“太后仙逝前,紧紧抓着兖冕,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赵祯喃喃自语,斜睨着八王爷。

八王爷沉吟许久,这才道:“恕臣驽钝,不解其意。不过群臣已在宫外候驾,或许向他们询问,集思广益,可得到答案?”

赵祯缓缓点头道:“皇叔说的不错。朕这就去问问。”他出了垂拱宫,只见到群臣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群臣听圣上出宫,齐呼万岁。

赵祯眼望群臣,哽咽难言,只是摆摆手,阎文应知机上前,宣布道:“太后已……仙逝了。”

风云悲嚎,群臣泣下。

赵祯又是泪流不止,等到群臣悲伤暂歇后,这才问道:“太后去了,但她好像还有心事。她临去前,扯着兖冕不肯松手,究竟是何缘由呢?”

群臣沉默,寒风呼啸,充斥着萧肃。

赵祯问的大有深意,群臣没有琢磨清楚天子心思之前,不敢妄言。

兖冕,本是天子的服饰。要知道,太后能穿上兖冕,可是大有因由。太后以前一直执著的想要登基,赵允升死后,太后欲望虽浅了,可不久前,突然执意要穿兖冕去太庙,参拜大宋赵家的列祖列宗。

群臣都明白,太后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尤其要告诉他们这些宋臣,她刘娥虽是卑贱,最终还是能和君王平起平坐。

太后的这个要求,难倒了大宋群臣。

太后穿着兖冕这一拜,虽不登基,却宣告以天子的身份参拜。这让赵家列祖列宗如何面对,这让得赵家恩惠、一直以卫护大宋江山为己任的大宋文臣情何以堪?

太后始终坚持,群臣无奈之下,终于对太后妥协,宋臣改了兖冕的几处地方。让那兖冕看似兖冕,其实不是兖冕,于是赵祯就请太后穿着那重新设计的兖冕参拜太庙。

说不清到底是谁自欺欺人,是太后、天子还是一帮宋臣?太后穿似是而非的兖冕去太庙,这好似是一场闹剧,曲终人散,却还没有落幕。

太后这之后,就一直穿着那兖冕,死都没有再脱下。谁都看出来,太后很喜欢那兖冕。

太后临死前,扯着兖冕,是不是示意这衣服莫要脱下来,要一直穿到永定陵陪真宗去?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但没有谁敢说。

雪花飘落,一瓣瓣上写满了落寞。

赵祯那一刻,神色比雪还要冷,他在看着一人。那人神色也冷,更多的是沉静,那人并没有望着赵祯,只是垂头不语,那人就是两府第一人吕夷简!

吕夷简没有上前,参政薛奎跪行上前道:“启禀圣上,太后仙逝前以手除服,用意明了,太后肯定是不想穿兖冕去见先帝。想先帝曾请太后照顾天子,让太后在天子成人后,还政于天子,太后若穿兖冕见到了先帝,如何回答先帝的质疑呢?”

赵祯舒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扭头望向不远处老迈的李迪,赵祯问,“恩师,太后临崩前,一直在与你交谈,想必你最明白太后的用心了。依你来看,太后是何心意呢?”

李迪浑身颤抖,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忧伤之意,见赵祯目光咄咄,低声道:“老臣老了……也糊涂了。想薛参政所言……有他的道理吧。”

赵祯心中有些不满,转望吕夷简道:“吕相,你意下如何呢?”

吕夷简又沉吟了片刻,说道:“李大人说的不错,薛参政说的是有他的道理。”

群臣有的不解,有的已明白了,吕夷简、李迪二人看似附和薛奎,话语间却是含糊其辞,只说薛奎有他的道理,可薛奎的道理对不对,他们是否建议天子采纳,吕、李二人均不说。

这两个老油条,当然还在等天子的意思。

天子至孝,到底怎么来决定,谁也不知!

赵祯已道:“既然三位卿家意见一致,决定除去太后的兖冕,还太后本来的服饰,朕也觉得妥当。众爱卿,你们可还有异议?”

群臣微怔,随即参差不齐道:“圣上英明。”

赵祯目光从群臣身上掠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吕夷简,说道:“太后仙逝,朕这几日暂不理朝。都退下吧。”

说罢,赵祯拂袖回宫,群臣跪送,私下议论,三三两两的散了。

赵祯回到宫中,见狄青还立在那里,像根本没有移动的样子。陡然间心中激荡,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狄青手臂,哽咽道:“狄青,太后她……去了。”宫中满是人手,可他眼中只有个狄青。

宫人见状,都是大吃一惊,不解赵祯如斯伤心下,不找宫人、不找亲人、不找皇后,为何只找狄青流露心事。

狄青也有些吃惊,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圣上,逝者已逝,你……节哀。”

赵祯哭泣了许久,好像察觉到失态,缓缓松开了双手,坐下来,低声道:“狄青,当初朕见你在杨羽裳面前,伤心欲绝,还不理解。可朕此刻才体会到,失去至亲至爱的那种悲痛。太后去了,朕再无法尽孝,一想到这里……”他哽咽难言,用衣袖擦擦眼睛,喃喃又道:“朕……要好好的办理太后的身后之事……”

“圣上,眼下并不急于给太后办理身后事的。”

赵祯勃然大怒,喝道:“你……八王爷,你说什么?”他本以为方才那句话是狄青所言,忍不住的愤怒,可扭头望去,才发现说话的竟是赵元俨。

八王爷跪行上前,颤声道:“圣上,臣冒死有一事相求。”

赵祯双眉竖起,寒声道:“你要求什么?你可知道,就凭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朕就可以赐死你吗!”

狄青也有些奇怪,不解八王爷为何在这时候,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八王爷声音反倒变得低沉,再没有了畏惧,“有些话,臣宁死也要说。臣一片忠心,不想圣上此刻担负不孝的罪名。”

赵祯脸色已变,阴沉道:“皇叔,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八王爷挺起了胸膛,一字字道:“臣当然知道。臣要说的是,刘太后并非圣上的生母!而圣上的生母,另有其人!”

赵祯倏然站起,脸色又变,失声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狄青一旁听到,心中微惊,也记起了李顺容所言,一时间心神不定。八王爷所言不假,可八王爷怎么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应不应该说出来?八王爷为何要说出此事?

八王爷愈发的镇静,沉声道:“圣上,此事千真万确。当年太后生下一女,圣上本是宫女所生。太后为求皇后一位,这才向先帝谎称生下了圣上。当初臣在宫中,因此知道此事,圣上若是不信臣所言,可找李迪询问。这件事先帝知晓,李迪当年在宫中,也是知道的。”

八王爷所言,如雷霆般轰来,击的赵祯摇摇欲坠。赵祯手扶桌案,良久才道:“宣李迪前来。”

李迪本未离开宫中,听天子宣召,颤巍巍的赶来。他见到八王爷的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藏着深切的悲哀。

赵祯望着李迪,咬牙道:“恩师,八王爷说……太后本非朕的生母,此事可是真的?”

李迪苍老的脸上,尽是畏惧和悲伤。他缓缓跪倒,良久才道:“此事的确是真的。”

赵祯笑了,笑容凄惨,许久后,怒拍桌案喝道:“一派胡言!你既然早知道朕非太后亲生,为何不早些说出来?你难道不知,欺君可是大罪!”

李迪跪在那里,老泪纵横道:“圣上,臣罪该万死。”

“将李迪推出去……”赵祯不待判决,狄青惊醒,暗想李迪若死,那八王爷不也是死罪?他那时还没有想到自己,毅然上前道:“圣上,李大人绝非有意欺瞒,请圣上明察。”

众人一奇,不想这时候竟是狄青出来为李迪求情。

更奇的是,赵祯竟冷静下来,问道:“狄青,你怎知李迪绝非有意欺瞒呢?”

狄青一言既出,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道:“圣上,李大人不说出真情,我想是对圣上的一片卫护之心。他怕说出来后,反倒对圣上不利!”

李迪望向了狄青,满是讶然,眼中那一刻的表情,复杂千万。

赵祯没有再问下去,他当然听得懂狄青的言下之意。

有太后垂帘,谁说出此事,逼急了太后,不但臣子有过,只怕天子也难保性命。

良久,赵祯才叹道:“狄青,你说的对。朕险些错怪了恩师。”说罢上前搀扶起李迪,歉然道:“恩师,朕一时糊涂,误解了你的好心,你莫要怪朕。”

李迪激动的老泪纵横,喃喃道:“圣上……老臣不敢。圣上英明,先帝在天之灵,也能放下心事了。先帝当初吩咐老臣照看圣上,可老臣无能,有负圣恩呀。”说罢哽咽抽泣,哭得伤心。

赵祯见李迪真情流露,也是眼帘湿润,良久才道:“可只凭八王爷和恩师所言,朕总感觉难信此事……”

李迪哽咽道:“圣上,吕相当年曾在宫中,也知道此事。不但吕相知道此事,圣上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人知晓此事。”

狄青心头一跳,心想李迪总不会知道是我吧?不想李迪道:“殿前侍卫李用和也知道此事。”

赵祯拧起眉头,诧异问道:“李用和?这等机密大事,他又如何会知道呢?召李用和、吕夷简入宫见驾。”陡然想到了什么,赵祯脸色苍白,盯着李迪道:“朕生母若非太后,那生母是谁?”

李迪半晌才道:“臣只知道,那女子姓李,本是个顺容。”

赵祯身躯晃了晃,扶住了桌案,向狄青望过去,那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哀思。

听到李顺容三字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永定陵。听到了李顺容三个字,他就明白为何李用和会知道此事。

他眼中已有了了然。

原来那哀痛欲绝、深情款款望着他的女子,就是他的生母!原来那舍生救他、为他挡难赴险的女子,就是他的生母!原来这些年来,孤孤单单独守永定陵、仰视他辉煌无边的女子,就是他的生母!

赵祯不再质疑、不再怀疑。当初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血浓于水,只有生母才会如此待他,又何须理由?

原来他曾见过生母,却形如陌人……

赵祯那一刻,泪如雨下。

狄青见赵祯望着他落泪,垂下头来,已不能语。

“狄青,你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对不对?”赵祯的声音飘渺难测,“不然你方才也不会开口为李迪申辩。朕还没有信,你却信了此事,根本没有怀疑。”

狄青心头微颤,想起那如雨中飞花的女子。想起她说过,“狄青,我只想求你,以后若是可能的话,和益儿再来永定陵,请益儿到我的坟前说上几句话,我就足感恩德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赵祯冲过来,一把揪住狄青的衣领,嘶声喊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朕不知道?为什么?”

赵祯双目红赤,悲哀更重于愤怒,伤心更多过责怪。

狄青任由赵祯揪着衣领,霍然抬头道:“不错,我是知道。我本来是准备话于你知,但令堂不让。”

赵祯怔住,一双手背青筋暴起,一字字道:“你说什么,我娘不让你说?”

狄青镇定下来,语轻意重道:“是的,令堂不让。她对我说了,只要圣上好,她怎么样都无妨了。她为求圣上平安,甚至说,太后驾崩后,也不必对圣上说起此事。她把一切告诉我,不过是想让我如果可以的话,有一日能带圣上去她的坟前说几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也是为了你好,我又怎能违背令堂的心意?”

赵祯放下了手,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目光里歉仄中带着悲凉,突然伏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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