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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第一次听有人这么清晰的分析五龙,忍不住道:“那先帝感受到五龙的奇异了吗?”他其实也想问,八王爷有没有感受到五龙的奇特?
八王爷苦涩道:“他当然感觉到了。若不是因为五龙神奇的感应能力,他如何能那么疯狂的痴迷神仙一道?”
“他感受到了什么?”狄青惴惴不安的问。
八王爷沉默良久,这才思索道:“据我所知,他最少从五龙之上感应过两次异样。第一次,他梦到了一座烧焦的山。山上有光,光中有人对他说,要教他千秋万代、永保基业之法。”
狄青皱眉道:“这世上哪有这种方法?先帝是在梦中所见,做不了准的。”
八王爷望着院外的飘雪,不理狄青的反应,喃喃道:“第二个感应,虽是荒诞,却真实的发生了。”
“是什么感应?”狄青急问。
八王爷眼中满是困惑,甚至还有了分畏惧,良久才说出四个字,“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什么是八月十五?
狄青一震,记得郭遵当初就在刘太后面前说过这四个字。郭遵说完这四个字的时候,太后的态度好像就改变了。
因为八月十五,所以郭遵、赵元俨、先帝都信香巴拉?
八月十五,那到底是一天,还是一个代号,为何会有这般神奇?
八王爷神色和飘雪一样的飘忽,自语道:“八月十五很简单,那一晚,月圆之夜,桂花正香,浓浓的香气总让人容易迷失本性。”
狄青心中焦急,搞不懂八王爷为何突然谈起这些。
八王爷心中却在想,那一晚,我和太后一夕风情,是因为花香……还是因为情欲?抑或是……他没有再想下去,嘴角满是嘲讽的笑,随后八王爷怅然道:“那天白日,我被召入宫。先帝对我……很好,他什么事都喜欢和我商量。他那天很是兴奋,对我说老天会赐给他一个儿子。先帝在那之前也曾有子,但均早夭折,他一直为帝业继承发愁,可那天他很自信,说就在那晚,他就会有儿子。”
狄青目瞪口呆,半晌才问,“结果呢?”
“结果那晚五龙突现奇异……具体如何,你其实可以问郭遵的,因为当时郭遵在场。后来我听说,先帝那晚临幸了李顺容,春风一度……再后来,李顺容就有了先帝的骨肉,也就是当今的天子。”
狄青错愕不已,突然想到当年在永定陵时,李顺容曾说:“先帝迷恋上崇道修仙,有一日他服了仙丹……狂性大发,说什么老天说了,会赐给他一个儿子,他在宫中狂走,找上了我,然后我……就怀了益儿!”
当初狄青听到那番话,并没有多想。如今一印证,李顺容说的有些出入,但很显然,八王爷说的更加详实可信。他没有想到过,郭遵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郭遵当初在玄宫,见李顺容时的表情就有些异样。
郭遵早知道赵祯的生母是李顺容?!
往事如飞,狄青恨不得立即去找郭遵问个究竟。可命运就是捉摸不定,他在汴京,而郭遵还在西北。
八王爷轻轻叹口气,心中在想,那晚刘娥再也忍受不了三哥的冷漠,本要阻挡三哥再信神,结果被三哥重重的打了一记耳光。那是三哥第一次打刘娥,也是最后一次打刘娥。那飘香的桂花树下,她见到了我,向我哭诉她的委屈。那晚的风很柔、花太香,我听到她的哭诉,为何就……他想到这里,哂然的笑,又想,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刘娥死了,我在她死后,马上揭穿了她的骗局,我是在恨她吗?她死都死了,我再搞这些有什么用?我难道真的和她说的那样,从来没有爱过她?哼……我不说,迟早也有人会说的。
狄青思索许久,这才道:“因为八月十五这件事情,所以郭大哥,伯父还有先帝,均信了香巴拉一事?”
八王爷缓缓点头道:“不错,我本来将信将疑的,可种种奇异让我不能不信。先帝对我说,五龙本是香巴拉之物,香巴拉是个能满足人愿望的地方,这本是虚妄之谈,我也不信的。可后来,我终于信了。先帝一直找不到香巴拉,可身体不行了,他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建了永定陵,仿造成香巴拉的样子,搜集了各种古怪的东西放在永定陵。”
狄青神色恍惚,想到了玄宫中五道奇怪的门,里面的天书、佛骨、无面神像……
他已隐约想到了什么,见八王爷古怪的望着自己,不由问,“先帝在玄宫放了那些东西做什么?”
八王爷嘴角满是讥诮,淡淡道:“你还猜不到吗?”
狄青脑海中有如紫电划过,霍然站起,眼角跳动,叫道:“他希望长生,他还想复活!”一言既出,狄青只觉得背心都是冷汗。
这实在是太诡异荒诞的事情,狄青在那一刻,回想到太多太多的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初他和赵祯、李顺容三人入玄宫,在石桌上看到一个手印。狄青记得李顺容的表情不是惊惧,而是难以置信,李顺容当初说的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狄青当时不明白,可现在想想,李顺容的意思当然是,赵恒绝不可能活转!
因此李顺容急急的去了存放赵恒棺椁的地方,就是要验证赵恒是否出来过。怪不得他当时心有戚戚,总是提心吊胆,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现在他明白了。
他怕赵恒从棺材中钻出来!
他十分害怕留下那手印的人是赵恒。
怪不得李顺容很多事情说的支支吾吾,又说什么“真宗死后肯定很寂寞,他希望李顺容经常过去陪陪他。”
狄青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苦涩道:“原来李顺容守在永定陵,不止是为守陵,她还在等有朝一日真宗复活,去接真宗出来?李顺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了?”
八王爷点点头,嘲讽道:“不错,她也知道个大概,但她多半不信的。先帝认为神让李顺容为他生了儿子,就说明李顺容和他有缘,亦是和香巴拉有缘,这才将这事情让李顺容来做。不过……太后去了,李顺容也去了……天底下知道这秘密的除了你我外,郭遵可能会略有知晓。”八王爷稍顿了下,然后肯定道:“就因为这些事情,我肯定香巴拉会存在,不然五龙从哪里来的?但永定陵绝非香巴拉!”
狄青脸如死灰,良久才道:“以先帝之能,如果还找不到香巴拉……”
八王爷截断了狄青的话,沉声道:“狄青,你一定想说,先帝找不到,我们肯定也找不到香巴拉?”见狄青黯然点头,八王爷摇头道:“你错了,要找香巴拉,绝不是靠地位权势,而靠缘分。”
狄青神色萧索,“这个缘,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放弃了吗?”八王爷陡然问。
狄青一震,脑海中又闪过那盈盈浅笑、如花般的容颜。紧握着茶杯,狄青长吸一口气道:“我这一年多来,找了大半个西北,受骗无数次,仍旧一无所获。可是……伯父,我不会放弃!”
他说的斩钉截铁,那俊朗的容颜,虽早有沧桑落寞,但更多的却是刚毅不屈。
八王爷叹了口气,“你没有线索,我却有线索了。”
狄青惊喜交集,急问,“什么线索?”
八王爷抿了口茶水,缓声道:“太后临终前,曾说过,‘五龙本香巴拉之物,要找到香巴拉,一定要……’这句话就是线索所在。”
狄青一直被五龙的迷离所吸引,到现在才想起今日来此,就是要问太后的遗言,惴惴道:“一定要什么?”
“一定要找到份地图!”八王爷长吁一口气,一字字顿道。
狄青感觉脑海中有什么划过,像是失落了极为宝贵的东西,忍不住道:“什么地图?”
“香巴拉的地图!”八王爷轻声道,“我费尽周折,已打听到,有个姓曹的人手中有份香巴拉的地图。我已派人去买,只要地图到手,找香巴拉再不是虚妄之事!这地图绝非无稽之谈,我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那地图是真的!”
蓦地见到狄青脸色苍白,八王爷忍不住道:“狄青,你怎么了?”
狄青差点一头撞死在桌子上,他突然想起种世衡曾说过,有个姓曹的人有香巴拉的地图卖,但他根本不信了。难道那份地图,就是八王爷说的?
难道说……那地图竟是真的?
他在最接近香巴拉的时候,竟又和香巴拉擦肩而过?
狄青失魂落魄,良久才把种世衡所言说了遍,沮丧道:“伯父,我本以为种世衡在骗我,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我立即前往西北去找种世衡。”
八王爷也有些诧异,喃喃道:“奇怪,我费尽艰辛才找到那曹姓之人,种世衡怎么会轻易知道这个消息呢?”他略作沉吟,摇头道:“贤侄,你莫要急,有时候急反添乱。我派出的人出发多日,想必已要回返,你若前往西北,说不定反倒错过。”
狄青皱眉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八王爷叹口气道:“等!除了等之外,我也没有好办法。”
狄青只能点头,忍不住问一句,“伯父,曹姓那人是谁,你如何能这么肯定,他手中有香巴拉的地图。”
八王爷犹豫道:“我答应过他,不能泄露他的底细,我能肯定他有香巴拉的地图,也是很有原因。但这原因我暂时不能说,狄青,你信我,以后我迟早会说。”
狄青见八王爷满是为难,也不好逼问,可还有个疑问,又问:“如果传说中的香巴拉是真的,那地图也是真的。那人为何不自己去找香巴拉得偿心愿,反倒要把香巴拉的地图卖出去呢?”
八王爷微微一笑道:“这其中的关键不难解释。就像贤侄你,就算有平定西北之能,奈何有心有力没有机会。就算有地图,要寻找香巴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那曹姓之人,本是西北一望族后人,落魄至今,已无能去寻香巴拉了。”
狄青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眼下看来,只能等下去了。”
雪飘霜冷,日出日落。
狄青虽知道要等,可也没有想到,他在郭府一等就等到了暮春时分。
狄青人在汴京,闲职总是无事。不过赵祯隔几日就会找狄青入宫闲聊治国大事。
那个曾经彷徨无助的君王,终于可以自己独掌大权,渐渐的忘却了曾经的忧伤,忘记了以往的不快,眉宇间,总有着意气风发的快意。
狄青这一日又得赵祯宣召,忍不住的皱眉。他知道自己对治国一事本无兴趣,自知见识更说不上高明。赵祯召他,与其说是商议,毋宁说赵祯是一个人在高谈阔论。
这段日子来,朝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府中人更是改换了许多。赵祯拜昔日两位恩师张士逊、李迪为相,薛奎原封不动,仍为两府参政。
狄青对这个安排不出意外,他当初也在宫中,知道薛奎当初在太后兖冕的事情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此得到了赵祯的赏识。稍让狄青有些意外的是,吕夷简竟被从赵祯从两府中剔除,出判澶州!
狄青能有今日的地位,还是得吕夷简的任命。狄青也知道,赵祯和吕夷简关系本是不差,如今赵祯当权,本当更加重用吕夷简才对。狄青隐约听说,因为郭皇后和吕夷简不和,屡次说吕夷简本是太后身边之人,为人两面讨好。赵祯心有忌讳,这才将吕夷简赶出汴京。
可内情到底如何呢?没有谁能肯定。
但谁都知道,天子这次对朝臣改动的原则是,当年和太后关系亲近的朝臣,多数贬用!
因此开封知府程琳被赶出京城,两府的夏竦、陈尧佐等人也是亲近太后的党羽,亦被调离京城。
相反,当初得罪太后的人,比方说范仲淹、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