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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老的一个人,会是谁?怎么能到香巴拉?
那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人,神色孤高,落落如长空孤雁,正是契丹眼下手握兵权的第一人——都点检耶律喜孙。
狄青见到耶律喜孙,立即想到:“原来耶律喜孙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里,只比我们差了一会儿的功夫。耶律喜孙能到这里,因为手持元昊的玉玺,那能领耶律喜孙到此的当然就是元昊手下九王之一的目连王了。”
龙部九王,八部最强。目连忠孝,与天同疆。
这个目连王原来这般苍老了。
狄青又想,“想必目连王还不知道元昊出事的消息,因此见元昊玉玺,这才领耶律喜孙进来。唉……我太过匆忙,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若是早让韩笑飞鸽传书,在沙州敦煌散布元昊已死的消息,敦煌早乱,这个目连王也不会带耶律喜孙前来。我先一步到了沙州,那不更好?”转念一想,又有些苦笑,“目连王若知道元昊死了,会不会毁灭香巴拉,没有人知道。这世事无常,根本无法预料了。”
他沉吟间,目光不停,早望在了耶律喜孙的背后。耶律喜孙身后站着一人,双手结印,本是苍老平静的面容上见到眼前的奇景,也是泛出激动之意。
那人正是善无畏。
善无畏也来了?
狄青皱下眉头,暗想这次刺杀元昊,本是耶律喜孙、没藏悟道和善无畏三方联手,里应外合的结果。但耶律喜孙不像是喜欢和人分享成果的人,他为何会把善无畏也带来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善无畏身旁就是毡虎,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表情。就算见到香巴拉这种恢宏的场景,仍是木然的表情。或许在毡虎心中,香巴拉也好,地狱也罢,都是无甚区别。
这二人身后跟着四人,抬着个极重的箱子前来,那箱子上盖着赤红色的布料。
狄青一看到那箱子,就想到当初在青唐的情形,忍不住向飞雪望去。
飞雪只是望着下方,眼中露出焦灼之意。她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妥,郭遵斜睨着飞雪,脸上也有了异样,像很是担忧。这二人究竟焦急担忧什么?狄青没有留意,只是想着往事……
当初狄青去青唐找唃厮啰议和,正逢承天祭,当时飞雪要自尽祭天,被狄青阻拦。后来是根据唃厮啰所言,飞雪和飞鹰本是合谋要盗取法器。而他们想要盗取的法器,就是这个箱子。
善无畏为何要把这箱子带过来,难道说这箱子也和香巴拉有关?唃厮啰祭天也是和香巴拉有关?耶律喜孙让善无畏也进入了香巴拉,难道说因为要用这个箱子,是以才达成条件?但唃厮啰为何不来呢?
所有的困惑交接在一起,但有个很明显的关联,那就是都和香巴拉有关。
狄青想到这里,目光不停,望向了那抬箱子四人的身后。
那四人身后还跟着两人,抬着个担架,担架上前,神色憔悴,不改嚣张的本性,正是飞鹰。
飞鹰和郭遵虽都中了元昊一箭,但很显然,飞鹰比郭遵相差太远,到如今还是重伤不能起身。
而飞鹰身后,只站着一人,灰白的眼眸,平冷的面孔中也泛出一分光彩,那人正是罗睺王野利斩天。
野利斩天怎么会来,他为何和耶律喜孙等人一起?当初在天和殿中,他一刀斩了迦叶王,被元昊射了一箭,却毫发无伤。元昊的五色定鼎羽箭,素不虚发,就算郭遵都是无法躲过,野利斩天竟然能躲过银箭,他难道真的深不可测?
野利斩天能到这里,这么说,野利斩天和没藏悟道都是叛徒,他们联合了耶律喜孙等人刺杀元昊,而迦叶王本是元昊的细作吗?
罗睺王本来就是从阿修罗部出来的,他就有叛逆的本性!
狄青想到这里,心中苦涩,感觉到这些人中关系复杂错乱。见耶律喜孙显然也惊诧眼前的奇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狄青心中微动,暗想耶律喜孙本是谨慎之人,可这次他算是契丹那面孤身来到香巴拉的人,这次耶律喜孙恁地如此托大?
难道说,耶律喜孙先囚禁了萧太后,后谋划刺杀了元昊,因此踌躇满志,根本不把眼下这些人放在眼中?
早在那些人进来时,郭遵早就悄然的将拉起的那块银色托板合上部分,稍微遮掩下洞口。耶律喜孙等人震骇眼前的情形,虽也抬头看了下,但只见到白玉般的顶面,哪里会想到高高的上方,还有人在?
不知许久,耶律喜孙这才道:“目连王,这里就是香巴拉了?”他虽竭力想要保持冷静,但到此地后,一颗心激荡不休,难以平静。
那苍老的人缓慢道:“不错。”
此间极静,狄青虽离众人很远,但在上方听到几人的对话,如在耳边。见那苍老人的回话,心中道:“这人果然就是目连王。”元昊手下九王,那个阿难王不知踪迹,罗睺王背叛,也就这一人对元昊还有忠心,一想到这里,心中很是凄凉。
耶律喜孙又道:“那……香巴拉之神在那里?”他虽能在契丹、夏国兴风作浪,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毫无头绪。
目连王慢声道:“兀卒恭请都点检前来,难道没有告诉你和神沟通之法吗?”
耶律喜孙神色平静,斜睨了善无畏一眼,说道:“我来得匆忙,也没有向兀卒询问。想兀卒知道,只要见到目连王就有答案,因为不用吩咐吧。”
目连王“哦”了声,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兀卒说,只要把天玄通放到那里……”伸手指向白玉墙壁上镶嵌的银白物体,那物体更像个极大的托盘,“把天玄通放到那上面,真心祷告,请神出现,就行了。”
耶律喜孙笑笑,望向了善无畏道:“有劳圣僧了。”他有求与人,素来都是客客气气。
善无畏脸现激动之意,向抬箱子的那四人做个手势。那四人抬着箱子向那银白托盘走去。地面倾斜,好在黑白格子之间有如台阶,可供人落脚。那四人走的虽辛苦,但还到了托盘前,掀开了赤红色的布,露出下方的箱子。
那箱子是银白之色,一掀开上方的红布,现出幽幽之色,不知是光映还是错觉,亦是真有其事,那箱子慢慢的开始发亮。
众人见了,都现惊诧之情,对于这不可思议之事心怀敬畏之意。
善无畏双手结印,脸现畏惧,陡然喝道:“快把天玄通放到那……之上。”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称呼,只看结果。
狄青这才知道那箱子叫做天玄通。天玄通整体银白,上方有些凹陷,内有个明珠样的东西,散发着不定的光芒。
那光芒时而灿烂如金,忽而洁白如因,有时色做黄铜般,转瞬又变成黑色或五色,煞是奇异。
狄青见到那颗变色的明珠,陡然又想起真宗玄宫的五道门,元昊使用的五色箭。
那门的颜色,和羽箭的颜色,不都像极了那明珠显示的颜色?
难道说,真宗或者元昊早知道这个天玄通,因此效仿这颜色定制石门羽箭。天玄通,莫非真宗和元昊想从这五色中,琢磨出通天的能力?
种种不解,似乎都有了分解释。
可狄青最大的不解是,这五色、这天玄通、这箱子、还有这香巴拉究竟是怎么回事?郭遵没有天玄通,如何会和神沟通?狄青到了香巴拉,明白了很多,联想了很多,但对于香巴拉可说还是处于一无所知的情形!
这时那四人已要将银白的箱子放到了托盘之上。那四人本很吃力,在将放未放之时,陡然间“喀”的声响,那四人身形一扑,就觉得一股吸力传来,吓了一跳,霍然后退,跌坐在地上。
众人都见到这情形,不由一惊,善无畏才待喝问,脸上就现出惊诧的表情。
只见到那箱子落在托盘上,连同那银白的托盘,倏然缩入了白玉的墙壁。
那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景象,白玉墙壁如同水波般的荡漾下,并无裂痕,但箱子已然不见。
耶律喜孙微震,才待向目连王询问,就见到前方的玉璧上,突然一道光芒从上方的墙壁透出来,色泽光芒,照在了众人的脚下丈许外。
就算是耶律喜孙见到那道光芒,脸上也露出畏惧之意,不由倒退了一步。
目连王一掀几乎要拖在地上的胡子,上前两步,跪倒在那光芒照射的圆形区域中,道:“小人见过香巴拉之神。”
众人或惊奇、或畏惧、或迟疑、或不解……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前来,那道光芒,就是香巴拉之神?
没有人能信。
但目连王慎重其事般,又不像是是做戏。善无畏嘴唇喃喃而动,陡然间身躯一震,脸现喜意,跪倒在地道:“小僧见过香巴拉之神。”
毡虎好像都有些奇怪,望着跪倒的善无畏,不知道他对谁说话。
目连王却已起身,神色有些古怪,出了光环后才道:“香巴拉之神说,它到如今,满足了太多的人的希望。它已累了,它最后只想满足两个人的愿望!从此后,这世上……再无香巴拉!”
众人怔住。
狄青在上方听到这句话,脸色剧变。
这里来的人,谁没有愿望?恐怕除了毡虎外,就算担箱子的都有愿望。耶律喜孙、善无畏、飞鹰、野利斩天这番辛苦,当然是有求于香巴拉之神。就算是狄青,也有愿望,他辛苦多年,等待一生,就是指望借神之力救回羽裳。
来到香巴拉的人极多,但神只能满足两个人的愿望?
狄青身躯微震,已要从那洞口跳下去,却被郭遵一把抓住。郭遵眼中也有困惑,可只是摇摇头,狄青知道郭遵示意他看看情形再说,他虽心急如焚,但知道郭遵这么做,必有郭遵的道理。
飞雪身躯微颤,脸上突现惊惧之意。她似乎对香巴拉了解最多,她应不识第一次来到香巴拉,她有什么愿望,早就许过,那她怕什么?
下方已一片沉寂。
沉寂如水,带着欲冬的寒意。
不知许久,耶律喜孙才笑道:“在下当然要算一个了。不知道有人反对吗?”他问话的时候,目光只从野利斩天和善无畏的身上掠过。
他根本没有把毡虎和那些下等人算一份,飞鹰重伤,根本就失去了角逐许愿的机会。他带飞鹰来,不过是因为一个缘由。可眼下看起来,他根本不需要飞鹰。
他的对手,其实只有善无畏和野利斩天。
善无畏还跪在地上,神色激动。在场中人,除了目连王,也只有他才感应到神的存在。难道说,藏传三密之法,真的让人有沟通神灵之能吗?
无人答话,可沉默有时候不代表着认可,也可能蕴含着火山爆发前地底的沉寂。
耶律喜孙神色依旧孤傲,长舒一口气道:“既然无人反对,那我觉得第二个许愿人是善无畏高僧好些了。”他是精于计算局面的人,既然到了香巴拉,就是为了许愿。既然只是许愿,就现没有必要做别的事情。拉拢了善无畏,就控制了毡虎,如此一来,他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些为难的是,他究竟要许什么愿呢?
他有太多的愿望想实现。
但他有两个愿望一直萦绕心头,他帮助耶律宗真奠定了基业,他设计除去了元昊,他已踌躇满志,甚至认为既然夏国没有了元昊,就是契丹的附庸。他若能再征大宋,很可能实现江山一统。
更近一步,他称王称帝也没有什么奇怪。
人的欲望素来如此,永远没有止境的时候,他耶律喜孙也不例外。但他还有个心病,他有隐疾,那隐疾发作起来,每次都让他生不如死,他有几次差点因此送命。他和狄青第一次见面时,就是隐疾发作被夜叉追杀,差点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