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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总兵府为何不禁商旅出关的用意,就给刻意留一个口子给宁王的使者走,否则使者无路可走,那就会翻山越岭了,反而抓不住人。
由此山海关的检查也就变得异常严格了,不是手续齐全就能过去,还必须一个一个人地搜身过关,这时已经是第二支商队在接受检查了,每一个人都要举起手接受搜身和盘问,包括口音、路引和家庭情况。
沈百户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和一些细节处,他的一百余名手下则进入商队中仔细盘查,这是除城门守军搜身检查外的第二道稽查,更严格仔细。
这时,轮到一名年轻的伙计被检查了,他长的很普通,小眼睛、扁鼻子,一副劳碌相,皮肤也很黑,显示出常年跑长途的辛劳,和其他伙计没有什么区别,两名士兵正仔细地搜身,同时盘问他一些问题,他的身上除了一点碎银和火石、路引等杂物外,没有任何东西,而且帽子也被拿下来检查了,看样子他是合格的,一名士兵在他的路引上敲了个章,准备放他走了,沈百户也用目光剥视了他一遍,没有问题,准备移向下一个,可就在这个伙计接回物品一刹那,沈百户突然发现了异状,他的手,他右手上的虎口处居然没有老茧,这是和其他伙计不一样的,他整天拉拽骡马缰绳,虎口怎么可能没有老茧。
沈百户并没有‘腾!’地站起来,而是慢慢起身向城门上的一名军官招手笑道:“王千户,下来喝一杯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装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的样子,慢慢靠近这个伙计,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上去,将这个伙计扑倒,死死按在地上,伙计在被扑倒的瞬间,也同时脸色大变,拼命挣扎,手却伸向鞋底,沈百户经验老到,猛地挥拳在他太阳穴狠狠一击,伙计一声闷哼,晕死过去,沈百户却一指他身后另一名脸色微变,脚下已经准备逃跑的伙计大喊:“给我抓住他!”
不等守城的士兵反应,两名稽查军士几乎是同时出手,将这一名伙计也扑到在地,并下手狠毒,将他的两只手腕‘咔嚓’一声掰断了,城门口发出一声惨叫,所有的值勤士兵这才惊醒过来,一起涌上,将三支商旅团团围住,几名已经盘查过站在一旁等候的人也被士兵围住了。
沈百户已经将身下之人的两只鞋取到手了,人交给手下看管,他刚才看得很清楚,这个人被扑倒的瞬间,手是去抓鞋,那问题肯定就出在鞋上。
这是一双很普通的布鞋,刚才士兵也检查过,从表面看是没有一点问题,但沈百户可不看表面,他伸手一撕,便将布鞋底一撕两半,从里面抽出了一幅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白绸,上面还有鲜红的印章,旁边刚刚醒来的伙计忽然长叹一声,无力地低下了头。
……
广宁城的辽王府此时已经没有辽王的家眷了,辽王妃已经被送到辽东去休养,而辽王朱植则每天躺在一间静室里吞云吐雾,等待李维正随时用他,李维正则将辽王府临时改成辽西总兵府,在这里发出一个又一个的整编指令。
辽西军顺利拿下了,下一步就是宁王的军队了,他相信宁王这几天已经有所耳闻,以他的聪明是不会太相信辽王把军队交给他暂时统领的说法,当然,他可以先不慌进入辽西,等把宁王军拿下后再夺辽西兵,但那样做至少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他担心燕王会随时进攻辽西。
他和辽兵的联名奏折已经在半个月前便送到朝廷去了,他已经得到方岚的消息,朝廷批准了,圣旨在送来的路上,就这两日该到了。
另外,他也派了一名心腹秘密赶赴朵颜部,也应该有结论了,他并不担心朵颜部会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手上有一张王牌,这张王牌不是因为他和朵颜部的小酋长结为安答,而是他扼住了朵颜部的喉咙,事实上经过这两年的所谓马市贸易,朵颜部已经完全依赖他的粮食和食盐以及其他生活用品的供给了,他已经掌握了情报,朵颜部这两年养羊数锐减,而改成养马来换取粮食和其他生活物品,只要他停止粮食供应,朵颜部将立刻发生饥荒,而朱权那边的一部分军粮还是由自己供应呢!哪有余粮给蒙古人。
现在,他李维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由朝廷授权他收编宁王军。
“报告!”一名亲兵在门口禀报道:“山海关送来紧急信件。”
“拿给我看。”
亲兵上前将一只信封递上道:“报信者说,这是山海关沈严百户查获的宁王密信。”
李维正随手抽出了一幅白绸,上面写满了字,他看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宁王向朝廷告密了,说他夺了辽王的军队。
李维正笑了笑,现在就算朝廷收到这幅告密信,也已经晚了。
……
卷六 潜龙出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奉旨夺权
宁王朱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秦晋攻燕的消息。他在北平燕王宫内安插有探子,他的探子密告于他,燕王已经不在北平,率领一支军队南下了,朱权立刻意识到秦晋二王将凶多吉少了, 事实上,他本来也不看好秦晋,他在北方已经多年,比朝廷更深地了解秦晋燕三王的实力,燕王的谋略和统帅不是秦晋二王所能比,如果不是秦晋结盟,他可以肯定秦晋必输,但秦晋结盟后,双方的兵力对比发生了悬殊,他也就不能肯定燕王会必赢了。
但从这一次的燕王用兵,他又能下结论了,秦晋必输,可下了这个结论后,朱权又深深地忧虑起来,如果燕王干掉了秦晋,实力大涨。那他会不会调过头来对付辽宁呢?答应是肯定的,燕王必然要先统一北方,然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南下。
这个忧虑让朱权失眠了两夜,他想到燕王攻辽会有两个途径,一个是走山海关,沿辽西走廊北上,而以山海关之雄险,燕王未必攻得下来,那么他就会选另一个途径,那就是走遵化,从北面进攻,这条路的可能性极大,这样一来,他的大宁军就是首当其冲了,他怎么办?是战还是和,他和李维正及朱植联合起来,能对付得了燕王吗?自己是不是该留一条后路?
可就在朱权举棋不定之时,他忽然听到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消息,朱植竟下令让李维正暂代辽西总兵,把军权托付给他,这不等于就是引狼入室吗?紧接着,李维正果然领兵进入了辽西,堂而皇之地代理起辽西总兵来,朱权立刻意识到,辽西已经完了,吃进肚子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朱植肯定是遭到了暗算。
李维正夺取辽西使朱权惶恐起来。他知道李维正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自己了,朱权考虑了三天,他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一方面写信给朝廷,告发李维正谋辽西,另一方面他决定投靠燕王,支持燕王夺位,同时也写信给燕王,表达了他的投靠意向。
两封信在五天前同时送出去了,朝廷之信走山海关,燕王之信走遵化,送完信,朱权便开始进行战备了。
目前他手中有军队八万人,其中护兵四万,他自己招募的军队一万,另外还有三万投靠大明的蒙古骑兵,朵颜三卫。
虽然朱权手中的军队不少,在诸王中可以排列前茅,但他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藩国位于草原的边缘,人口稀少。耕地荒芜,几乎都是要依靠朝廷供给,而供给的路线,在洪武二十七年以前是海运到天津卫,再从天津卫到北平,最后走遵化运到大宁,路途遥远;洪武二十七年后,供给路线便改为走辽西北上,另外由于高丽被平定,朱元璋便决定,辽王和宁王的部分军队由高丽供养,这样一来,辽王和宁王的部分军队的给养实际上就是被李维正控制住了,现在李维正控制了辽西,大宁军的给养便完全被李维正掌握了,这就是宁王恐慌的原因。
实际上,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应该在十天前抵达的粮草直到现在还没有来,而他手中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五天,朱权心急如焚,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这是报信的士兵来了,朱权立刻冲出大帐,只见几名骑兵飞驰而来,翻身禀报道:“禀报殿下,朵颜部骑兵在五十里外停住,脱鲁忽察尔说没有粮草,无法前行。他要求殿下给他送粮草后,他们才来。”
“这个混蛋!”朱权气得破口大骂,养了朵颜骑兵这么多年,却在关键时候给他来了一记阴招。
骂归骂,他也无可奈何了,既然朵颜卫不肯来,他只能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了,他转身返回大帐,毅然对亲卫道:“速传我命令,大军立刻拔营起寨,向遵化方向进发。”
建文元年七月,宁王朱权率大军离开了藩国大宁,拖家带口十余万人,向遵化方向迁移。
……
真定府,栾城县外的洨河北岸,粮草和各种军用物资堆积如山,一群群垂头丧气的士兵正疲惫地向西行走,而他们身边的骑兵则大声吼骂,催促他们加快速度,皮鞭不时抽打在他们身上,这是一场战役刚刚结束后的情景,秦晋联军的三万后军被从井陉突然杀出的两万燕山铁骑所偷袭,秦晋军溃败。逃到洨河北岸时无路可走,纷纷跪地投降,三万后军中数千人被杀,两万人成为了战俘,而几乎所有的粮草辎重都被燕军缴获。
在离岸边不远的一座山岗上,燕王朱棣面色阴沉地望着一群群战俘,没有半点胜仗后的喜悦,是的,他确实高兴不起来,他刚刚接到消息,朝廷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百里外的临城和柏山一线。将秦晋的十八万主力大军拦住,而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尧山附近,他手下的大将张玉、朱能已经埋伏了七万大军,准备趁秦晋联军得到井陉失手、后军被袭的消息后惊慌失措之际杀出,然后他的铁骑再从北面夹攻,秦晋联军必然大败。
但朝廷军队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而且山西的朝廷军队也出现了,堵住了他进入山西的道路,也就是说,他已经无法再袭击太原了。
朱棣知道,这是朝廷不愿意自己轻而易举地干掉秦晋联军,便出兵干涉了,如果他不知趣,仍然要和秦晋一战,那极可能会造成朝廷和秦晋联手来对付自己,这个局面他就难以抵挡了,朱棣不由长叹一声,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了。
“传我的命令,朱能、张玉不得进攻,原地等待我的命令。”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谋士韩潞立刻劝道:“殿下,既然不进攻秦晋联军,那朱能和张玉两位将军最好也离开原地,属下不担心秦王的胆怯,却有点担心晋王,他毕竟也是带过兵之人,如果他执意要和朱、张二位将军一战,朝廷军队未必会阻拦,说不定他们反而会创造机会给秦晋联军,我怀疑朝廷的意思就是想借秦晋联军来削弱我们。”
朱棣顿时醒悟,率领朝廷军队的大将必然不是张信,否则他会实现告诉自己,韩潞的话提醒了他,他又立刻改变命令道:“命令朱能、张玉不得在原地停留,立刻迂回北平。”
朱棣感激地向韩潞点了点头,关键时候谋士还是有用的。想到谋士,他不由又想到了吕思远,其实自己当场应该听从他的劝告,以剿灭蓝玉为借口,主动出兵山西,抢先干掉晋王,只是自己当时考虑周王去了,才让秦王有机会出兵山西,现在秦晋联军之势已成,再走这一步棋,就有点不妥了,只有再等待机会吧!
就在这时,远方一对传信兵飞驰而来,老远便听他们叫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