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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对于日常的政务他并不干涉。
所以李林甫倒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只要没有什么相勾结的证据落下,将来他一旦倒台时也连累不到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相国言重了,既已开口,我给相国便是,何谈‘交换’二字?不过人是活的,不能久扣,相国还是早一点放了的好。”
李清知道李林甫要纵火案的证据是想长久控制庆王,给他倒不妨,但这些证据只能管一时,苏州纵火案只是形势所需,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尤其是李俅,总不能一直扣留下去吧!
但李清在苏州庆王的老巢里曾缴获了他的一批书信,跨了十几个年度,虽然书信的内容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如果和写信当时发生的一些事联系起来,就对庆王极为不利了,比如有一封信是开元二十五年写给他一个妻舅的,说做人不要瞻前顾后,发现不利自己的苗头就要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可用的地方很多,生意上也说得过去,可落款的时间却是前太子李瑛和他两个兄弟被杀的三天后,这就对李琮极为不利了。
这些信也可以用来吊吊李林甫的胃口,不过得先知道高仙芝有什么秘密再说,想到此,李清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李林甫道:“东西就寄存在东市柜坊里,凭此戒指提取,至于人,我会命人给相国送来。”
李林甫大喜,他接过戒指便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这次庆王很轻易地就压迫了杨国忠让步,这使李林甫发现他们之间必然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杨国忠十分忌惮,所以只要能控制庆王,也就控制了杨国忠。
于是李林甫才决定进一步拉拢李清,一则他手中有庆王的证据,二则也能引他为一个外援,章仇兼琼之死虽然和自己有关,但他实际是死在李隆基的手上,只要李清知道这一点,他未必会记恨自己,况且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混的人,他若一直记恨此事,那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做到从三品的位子了。
李林甫将信递给李清,笑道:“这上面有我在安西的一些门生故吏,侍郎不妨收下,以后会有用处。”
话说到这一步,李清便心领神悟,李林甫想和自己长期结盟了,他的脸上挂着愉快地笑容将信收下来,却见李林甫有告辞之意,便提醒他道:“相国刚才说安西高大帅……”
李林甫却仰天一笑,捏着李清的手,用亲昵的语气对他道:“来日方长,日后我自当细细给侍郎道来。”
李清见他并不履行诺言,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竟想吊自己的胃口,不过他却忘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这时李林甫探头向下看去,李清知道他是要招呼人了,便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上次去苏州倒也查到庆王的一些旧信,其中的内容若仔细琢磨一下当真是委实有趣,若相国有兴趣的话……”
果然,他话音刚落,李林甫便霍地转过身来,眼中掩饰不住他的惊喜之色,他连忙拍拍李清的肩膀,将他按坐下,又摸了一下鼻子呵呵笑道:“这雨倒比刚才下大了,我一时也不好回去,不如咱们再聊聊。”
“李清洗耳恭听!”
李林甫坐了下来,他沉思一下,徐徐说道:“安西不比陇右、河西,它既要防吐蕃的北进,又要阻止西面的大食东进,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但我大唐在安西的兵力却不多,仅二万人,这也是驻防遥远,耗费粮食过于巨大的原因,人数若太多,朝廷也难以负担,所以朝廷在安西采取的一贯策略便是扶持中小政权,以附属国的方式实行自治,再设安西节度使对安西广袤的土地进行控制,这次老夫推荐你为高仙芝之副并掌管政务,其实也是想给你更多的机会,但没想到皇上却加你为沙州都督,这就证实了老夫的一些猜想。”
说到此,李林甫迅速地瞥了一眼李清,见他目光沉静,丝毫不受自己话尾突然的转折所影响,李林甫也不得不佩服他沉得住气,就仿佛两个讨价还价之人,为买李清手中的信件,李林甫在不停地提高买价,而卖家李清却不动声色,摸不透他的底线,李林甫只得暗叹一口气继续道:“皇上加你为沙州刺史、豆卢军都督的深意,决非是有的人所言,皇上念旧什么的,老夫敢保证,这必然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这时,李清的眼中开始有了些亮色,似乎悟到了什么,李林甫心中暗暗欢喜,他终于有点动心了,但有些话又不能说得太明显,便含蓄地道:“安西节度是十大节度里兵力最少的,但却是唯一一个派宦官监军的地方,侍郎,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李清此时的瞳孔已经渐渐缩成了一线,他终于明白了,他一直在考虑李隆基为什么要将沙州划给安西,而且还再加了三千军的编制,他知道这决不是什么李隆基的念旧,应该是有深意,但所谓当局者迷,李清一直没有想通此事,直到刚才提到监军,李清才恍然大悟,其实这就是李隆基的老把戏了,用自己来抑制高仙芝,同时也让高仙芝来抑制自己。
自己为安西副职,主管政务,李隆基觉得自己的势力还有点弱了,便将沙州还给自己,并增加兵力,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和高仙芝抗衡。
李林甫分析得很准,李清看得也透,事实确实如此,自天宝五年皇甫惟明事件后,李隆基便开始着手对边关大将私募军队一事进行暗查,他尤其担心的是安西,这和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高仙芝若愿意,可轻而易举地在西域建国,他也查出高仙芝和突骑施的关系过于密切,手下甚至有近一万突骑施的骑兵,这让李隆基十分恼火,但安西战事连连,他一时不好调走高仙芝,于是,便采取折中之计,命边令诚为监军,对高仙芝进行时时监控,但他又惟恐边令诚被架空,便趁将李清外放到安西的机会,再一次布一个局,让这二人互相制衡。
“多谢相国,李清心里有数了,此去安西,必不负相国的希望,也望相国在朝内能多多支持钱粮,让李清早日有一支精锐之军。”
李清说完,便果断地从行囊里掏出李琮写给其妻舅地那封信,郑重地递给了李林甫,诚恳地说道:“章仇相国之死,李清心中明白,根源不在相国,望相国记住这次废东宫的教训,莫让飞鸟都被射尽了。”
李林甫默默地望着这位多年的老对手,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心中也生出一丝感动,他轻轻按住李清的肩膀,微微笑道:“与你为对手一直是我的乐趣,可与你为友是什么滋味,我却从来没有尝过,今回倒要试一试,保重!李侍郎,我们明年春天见!”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救了吐火罗的使臣
李清一行经过十几日的行军,河西走廊的富饶而广袤的绿原渐渐变窄变小,大片戈壁开始出现在眼前,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沙州地界了。
白昼将尽,夕阳下,骑士们的身后落下了又长又尖的身影,黑夜已悄悄降临在布满道路两旁沙沙作响的胡杨树下。正值日暮时分,李清缓辔而行,火辣的风已经凉爽下来,夜风习习,将他的襟带吹得猎猎作响。
不一会儿,队伍冲上一处光秃秃的碎石冈,李清坐直身子极目远眺,正前方所谓的‘官道’因山洪暴发已经被冲毁大半,剩下一条三五尺的小径勉强可以通过马匹,大车却难行了。
南面远处则是一片风声簌簌的幽暗森林,延绵数十里,最外面几株老态龙钟的红柳树仿佛是这座森林的门岗,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里是李清走过多次的地方,人们便用这几株老红柳命名,将此处称为红柳园,前方十五里处便是驿站,可是能否从这泥石流中过得去,还是个问题。
片刻,荔非守瑜探路归来,他曾横行这一带,几乎每一棵树都认识他,路能不能过去,他的话便是权威,不容置疑。
“都督,看泥浆颇软,恐怕是昨日爆发的山洪,若稍一疏忽,极容易被陷下去,我建议改路。”
回到西域,荔非守瑜依然和平时一样谨慎、稳重,但他的语气却变的欢快了,目光也变得明亮许多,他一指南面五里外的黑森林,对李清笑道:“当地人管那座黑森林叫阎罗殿,其实只因为夜里风大,掠过树梢发出剧响,远远听去就仿佛有无数的小鬼在哀号一般,旧时我领弟兄们常在里面宿营,从里面穿过走沙州是取直线,更近一些。”
“那好,我们今晚就在阎罗殿宿营!”
李清纵马急驰,风中传来他清朗的笑声,“听鬼号入眠,倒也别有风味,弟兄们,走!”
一百多骑士皆纵声大笑,放开缰绳,如平地旋风般向黑森林卷去。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森林里异常幽静,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不时传来咕咕的夜鸟鸣叫声,还有软体爬行动物从身边爬过时发出的沙沙声。
一行骑在马上在黑暗的森林里快速行军,点了几根火把,天上的星斗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荔非守瑜走在最前面,他手握长弓,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发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时拨开头顶上拦路的枝蔓,行了约三里路,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对李清笑道:“都督,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鬼号。”
李清手一摆,后面的骑兵都停住脚步,侧耳细听,果然,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呼号声,极似一个女人在黑森林里饮泣,令人毛骨悚然。
“都督,再走二里前面就有一个小湖泊,湖边可以宿营。”
荔非守瑜说完,脸色却忽然凝重起来,他侧耳细听半晌,立刻低声喝令,“快将火把灭了。”
众人不知何意,纷纷熄灭了火把。
“怎么回事?”
李清纵马上前,疑惑地问道:“你听见什么了?”他知道荔非守瑜的目力和耳力都异于常人,前面必然有事发生。
“湖边有不少人,还有马,好象也是刚刚到,是从对面过来。”
荔非守瑜的口气略略有些紧张,他知道这黑森林一向少有人进来,尤其是夜间,这时突然出现了一拨人,或许也是绕路的客商,但他担心是填补他们空白的新马匪,听荔非元礼托人捎信说,新马匪已经出现。
“都督请在此等侯,我去看看便来。”
李清点点头,又唤来两个得力的亲兵跟他前去,叮嘱道:“若有情况,先不要打草惊蛇,速来禀报于我。”
一条小河从黑森林里中间蜿蜒穿过,这是冥水的一条小支流,宽约三丈,水流缓慢,流过低洼处时便积了起来,形成一面镜湖,面积约三亩大小,没有桥,过河须砍树横架而过。
此刻,就在镜湖旁,数百支火把燃成另一片火湖,来来往往的唐军士兵在湖边异常热闹,有的在扎营帐,有的在砍伐树木,很快,几个大火堆点了起来,士兵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投进火堆里,这时,一棵高耸入云的杨树晃了晃,下面砍树的士兵爆发出一声喊,向两边闪开,杨树吱吱嘎嘎、随即轰然倒下。
几个轮值的士兵在一旁摩拳擦掌,只等树桥一架好,他们就到对岸去放哨,伏在对岸的荔非守瑜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对岸虽然都是唐军士兵装束,可这些士兵分明不是唐人,他忽然看出破绽,几个在河边打水士兵摘下头盔去舀水,却露出了头顶剃去一半的毛发。
“是吐蕃人!”
一个念头从荔非守瑜的心中一闪而过,接着,又一棵大树倒下,士兵们在喊‘闪开!’,用的是吐蕃语,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在大唐沙州境内忽然出现几百吐蕃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