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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的血,是你说给,就能给的吗?!”
“什么意思?”
少女的反问让阿斯拜恩在一瞬间内以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怎么可能呢?
“你曾经流过血吗?——自从成为这个样子以后。”
“血……”
少女为之讶然。
上次流血,是什么时候了?
嗯,是最后一次去医院换导尿管的时候吧。
九年……不,大概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之后,自己的印象里面,就再也没有“流血”这一回事了。
为忙于工作的父亲准备便当而切到手的时候,被爱恶作剧的同学用石头砸破头的时候,上学快要迟到急着奔跑结果摔倒擦破皮肤的时候……
没有,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那种应该出现的猩红色液体的痕迹。
就算是刚刚被锐利如刀的丝线切入皮下,她一滴血也没流出来。
明明是这么诡异的一件事情,为什么直到从一个不相干的人嘴里听到,自己才想起来呢?
“是吧……”
阿斯拜恩看着她,护面甲圆滑的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的右手食指焦躁的无意识敲打着护甲内侧的衬里。
新伊甸的长生种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当然,天生拥有把握原力的天赋和本能,难以想象的再生能力,悠长的寿命,利用病毒感染进行繁殖的行为……这种生物本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事情了。
更奇妙的是,长生种本身的生命形态。
原力隐修会留下的资料,以及ded对血袭者组织的调查表明,长生种的血液与躯壳的遗传资讯完全是两码事。血液为形似人类的躯壳提供无限的生命力和原力感应能力。而躯壳则为血液提供移动和思考的能力。两者相辅相成。与其说血液是长生种生命的一部分,倒还不如说它是一个寄生在类人躯壳之上的生命体。
长生种的繁殖行为,是由血液产生类似病毒的孢子来感染别的类人生物——没人知道为什么是类人生物。不过,只有成年的长生种在特定条件下才会产生具有完备遗传资讯的孢子。而随着少女的指甲扎入西斯学徒体内的,和西斯武士预想的一样,是只具有某些遗传信息碎片的孢子。
这样,反而更为危险。若是让这些根本不具备生物特有的平衡性与完备性的遗传信息扩散开来……恐怕死亡都只是最为轻易的结局。
唯一能终止这种过程的方法,就是获得长生种母体的完备资讯,然后进行覆盖性灭杀。
对于一个非成年的长生种——或者以这个位面的叫法,吸血鬼——来说,获得她完整的遗传资讯的唯一方法,就是耗干她的生命力,使“寄居”在她体内的血液感受到致命的威胁迫在眉睫,从而启动所有生物在生命垂危时都会进行本能的繁殖冲动。
所以结论——
“!”
死亡之网的收束,开始。
【对不起……】
几乎意识波动传来的同时,大石藏人只觉得胸口剧痛。少女的另外一只手径直刺破皮肤,挤开肌肉和骨骼,捣烂肺叶,从脊椎与肋骨之间的间隙穿行过去,最后在狼人少年的背后穿出。
大石藏人的身体本就魁梧,变成狼人之后更是厚重无比,吸血鬼少女尽全力伸直了那只手,却只能伸出手指和半个手掌,勉勉强强顶住了那张网而已。
胸腔里有一只手臂从肺叶中穿过,鲜血从破裂的血管涌入气管,随后就从狼人的口鼻里喷出来。随后随着呼吸动作,血又被吸入气管,呛入更多的肺泡里面。这种无与伦比的剧痛让大石藏人几乎想就此死去。
【坚持!坚持住啊,大石同学……不然的话,我,我……】
从意识中传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根据古老契约结成的羁绊里,正不断传来生命力。这些富有活力的因子渗入到大石藏人的身体里,在急剧大量出血,一半以上的肺泡因呛入血液而无法进行呼吸的情况下维持着他的身体正常运行。
但这种平衡实在太过脆弱,全然维系在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古老契约上。如果失去意识导致契约的效力有所减弱的话,恐怕生命力的涌入马上就会跟不上流失的速度,最终的结果……
只有死亡一途。
不知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还是上位者的命令起了作用,抑或常年锻炼养成的坚韧意志,狼人少年奇迹般的撑了下来,没有昏迷过去。
“哦哦……应该说什么,感慨初次见面的少男少女之间坚固的羁绊吗?”
明明,有一个她不肯放弃的眷属,加上维持狼人少年的生命以及传输过程中的损耗音速,消耗她似乎深不见底的生命力会快很多也安全很多。但阿斯拜恩心中却是越来越焦躁。
无关乎所谓人性。从死亡的深渊中爬上来,将自己的过往尽数舍弃的一瞬间,名为aspein-vi
tanen的西斯,就把自己的人性也一并丢掉了。
只是,如果今天的事情让那个笨徒弟知道了……
就算明知这是为了她,明知这个少女和少年都不是人类,明知这是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方法……
该不高兴,她还是会不高兴。
“!”
穿着曼德罗里安的身形猝然矮了下来。
本能感到了危险,已经意识涣散的大石藏人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却不是为了躲开袭击,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往袭来的分子振动刀上凑过去,希望用这种方式替少女挡下这次袭击。
不过西斯武士的动作太快,最终狼人也只将一只手臂挡在了分子振动刀的袭击路线之前。
黑色的刀刃扎进狼人看上去如同岩石般粗硬有力的前臂,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刀刃本身接触的情报被上传至动力护甲的中央处理器,相关模块在百分之一秒内就分析出了适当的模式。又过了百分之一秒,强有力的能量脉冲进入刀刃,机械波由刀刃表面发出,引起细小直至蛋白质分子水平的谐振。
振动拆散了分子与分子之间的连接。双脂结构的细胞膜和细胞间质瞬间崩解,内容的各种各样的物质泄露出来。
一秒钟之内,以刀刃为中心,大石藏人的前臂皮肤、肌肉、韧带……就连贴附骨骼的骨膜,都如同被高温烤化的蜡般先失去形状,随后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团粉红色的胶质物体流淌在地面上,最终只留下了白森森的骨骼。
失去了相连的韧带,指骨、掌骨、腕骨、尺骨和挠骨都脱落下来。只有臂骨还连接在肩关节上。
击溃了挡在面前的阻碍,这刀刃下一瞬间就没入了少女的侧腹。
威力同样令人震撼。
无论是衣物、皮肤、肌肉还是内脏,都难以阻止刀刃的前进。在捅进去的刀子周围,瞬间就出现了一个足以容纳成年男子的拳头的大洞。
虽然吸血鬼令人惊骇的重生能力瞬间就修复了破坏的组织,但刀刃周围的振波,就像是无情的火焰一般不断灼烧着新生成的组织。
不,这比火焰要有效率的多。
细胞不断从断面上生成、分化,不断生长又不断被毁掉的身体组织前仆后继,却又不断被轰鸣的刀刃发出的振波击溃,变成融化掉的蜡烛一样的液体肆意流淌,沾染在高温的刀刃上,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蛋白质被灼烧的焦臭味肆意弥漫,刺的少女和少年一阵头晕目眩。即便胃已经和大部分内脏一起被破坏掉了,但吸血鬼少女肋骨之间的肌肉仍猛然收缩了一下,做出了呕吐的动作。
痛……
这大概是她完成了“转化”之后第一次,确确实实的感到了疼痛。
这说明,这个中午时因她刺伤的那个少女而狂怒的男人,已经足以威胁到她的生存了。
“唔!”
久违的疼痛感,使得她无法维持双手尽力伸出的姿势。一眨眼之间,节节进逼的丝网就在狼人巨大的身体上切出密密麻麻的伤口。眷属生命力的流逝,进一步加大了她的负担。
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生命力流逝的感觉如同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般迅速。那种眩晕和痛苦,简直能把意识拉进黑暗的深渊一般。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九年?还是十年?
……………………
头痛,耳鸣,呼吸急促,低血压,排尿困难……
自打少女记事,这些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有时,身体难受的就像被巨大的手掌抓住不断挤压,不能呼吸也说不出话来,就算哭泣都流不出眼泪——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生命力如退潮般从身体里流走的感觉。
每到那个时候,秋生爷爷和早苗阿姨——阿姨坚持她这么叫,后来还有爸爸,就会慌慌张张的带她去医院。
“这孩子活不过六岁。”
无论是爸爸,还是外公和外婆,都不知道当医生说出这宛如一阵寒风般,冻硬了他们的心的话语时,本应在床上好好呆着的女孩,正躲在病房的门后面偷偷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没有……没有什么办法吗?”
“没办法。”从见习医生的时代就在这个镇子上的医生承认着自己的无能,并且苦笑着补上了一句:“她……和小渚的情况是一样的。”
并非病菌和病毒,也毫无先天性的缺陷迹象。无论以任何手段检查,都只能得出女孩的身体很健康的结论。
这实在太过讽刺。被诊断为完全健康的身体,以冈崎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速度,日复一日的衰竭下去,完全束手无策。
死亡,越来越接近了。
聪明的女孩知道,“渚”是妈妈的名字。自己和妈妈的情况是一样的,那么大概自己也快要和妈妈一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吧。
她并不害怕。因为曾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爸爸(秋生爷爷经常这样说),不也回到她的身边,和她生活在了一起了吗?
有点高兴,因为就要见到从未见过面的妈妈了。
所以,当大雪初晴的那天早上,和父亲一起在铺满了白色的街道上散步的女孩,感受着生命力从自己的身上一丝丝的流走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恐惧。
小小的身体向前栽倒进雪堆,透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了进来。父亲的气息紧紧环拥着她,却无力阻止黑暗吞噬她的意识。
“汐……”
穷途末路的男人的悲泣,被掩盖于冰雪之下,除了怀揣希望却又恋恋不舍的跨过死者与生者界线的灵魂,谁也没有听见。
……………………
自“转化”完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至于少女几乎都淡忘了的生命力快速流逝的感觉,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意识之中。
即便如此,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