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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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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苦啊!”义真大笑道:“不知道老前辈曾掉了多少汗珠儿?”之瑞正色说:“不瞒老弟说,我不止没掉汗珠儿,还借此得了意外的喜事呢!”义真道:“什么意外喜事?这个倒要领教。”之瑞道:“你也许看过《红楼梦》,《红楼梦》上不是有许多菊花诗吗?我全记得很清楚的,如今可用着了,东摘一句,西套一句,居然拼成了两首七言律诗,自己看着还真不错。偏巧挨着我坐的是某藩台,他哪里做得上来,我偷偷地传给他一首,他得了这首诗,不亚如救命仙丹,立刻喜形于色,抄录出来。大家呈与抚帅品题,结果是某藩台第一,愚兄第二。还大加赞赏,说这两首诗清而不枯,艳而有骨,大有晚唐风味。第二天抚帅便下了一道委札,特委我为支应局会办。后来一打听,才知是某藩台竭力推荐。抚帅因为我的诗好,也有几分赏识,凭空便得了这项优差,你想这不是意外的喜事吗?”义真大笑道:“这样看起来,我也要学着做诗了,将来遇机会好升官啊!”
  他说到这里,左右请示西餐已经备齐,之瑞笑道:“我们先啜茗清谈,晚一点吃不好吗?”义真连说:“好好,快换一壶真正的西湖龙井,请王老师润一润喉咙,我们好促膝长谈。”左右答应一声,立刻换了上好的龙井茶,又送上埃及香烟来。之瑞一壁吸着烟,慢慢对义真说道:“此番愚兄到江西来,固然是出于总统的特简,到底也是我自告奋勇,情愿走一趟,好把我的心腹话儿,对老弟说一说。因为这种心腹话,既不可以电报传达,又不可以快信知照,唯有觌面谈心,才可以倾吐尽致。因此不远数千里,奔到南昌,难得老弟推诚相与,我们又岂可错过这个机会呢?”他说到这里,用眼向左右望一望,义真已明白他的意思,便对左右侍从道:“你们先到下房,听候呼唤,哪时叫哪时再来。”下人应一声嗻,便退出去了。义真将自己座位向前拉进一步,低声问道:“方才听老前辈所谈,仿佛弦外有音,莫非中央对于义真,要有什么举动,老前辈不忍坐视,因此特来点醒义真,好思患预防吗?”之瑞哈哈大笑道:“老弟真是想入非非,要果然如此,中央又何必派愚兄前来,愚兄又何必打着这种旗号前来。难道我个人不会轻车减从,一个人跑到江西,给你送信吗?”义真也笑了,说:“您说的诚然有理,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心腹可谈呢?”之瑞端起茶杯来,慢慢地饮着,说:“心腹之话甚多,何必一定在中央身上?”义真想了想,拍手道:“我明白了,老前辈一定指的是他。”之瑞忙放下茶杯,正色问道:“你猜我指的是谁?”义真附在他耳旁,只低低说了二马两个字,之瑞笑道:“近之矣,然犹似是而非也。”义真道:“当然要与他有密切关系。”之瑞道:“关系不关系,我们且不要问。到底老弟同他,可有什么芥蒂否?”义真笑道:“要论职权地位,他是都督,我也是都督。他是江南都督,我是江西都督,我们本是风马牛不相及。要论表面上的交际,上月他续弦,我特送了数十件细磁家具,又特派我的堂弟,代表给他贺喜,承他种种优待,面子上总算不错。不过我同他究竟是冰炭不同炉,我本是革命出身,野性难驯;他是多年的老官僚,阴险特甚。”义真说了这两句,忽想起之瑞的身份来,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的,忙改口道:“本来官僚与官僚不同,照老前辈也是官僚,我们却有什么可批评的?”之瑞大笑道:“老弟心眼儿太多了,你别看我是官僚,我生平最恨官僚,因此才丢掉官僚,投身民党。假如我仍抱定官僚思想,又何必同老弟表示亲近呢?况且你对二马所加阴险两个字的批语,实在是确切不移。我从北京来时,总统话里话外,还说他阴险呢。这样看起来,老弟同总统,正所谓英雄之见大略相同了。”义真笑道:“我学生的识见阅历,怎敢比总统呢?不过像国华那种为人,心狠手辣,我同他搭街坊,真有点悬心吊胆。不定哪一时,我这块地盘就被他吞并了。”之瑞摇摇头,说:“老弟太过虑了,他是否有这心,我们固不敢断定。然而事实上他绝做不到,这是我们可以断定的。”义真也摇头,说:“不见得吧,老前辈怎么能断定他做不到呢?”之瑞道:“这话说起来很长了,我临来时候,总统把你同国华的两个电报,全都拿出来给我看,并加以解释。说李某这个电报,倒还在情理之中;冯某这个电报,实在出乎情理之外。”之瑞说到这里,义真不觉变色问道:“他的电报上,究竟说我什么来着,老前辈可以告诉我吗?”之瑞听他这样着急追问,自己却不肯直说出来,只淡淡地答道:“本来我同老弟是一党人,所以才肯这样直言奉告。要换别位,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说这有关系的话啊!”义真心里明白,他这是老奸巨猾,故意要试探自己,是否有背叛中央之心。假如我要一口说出来,同国华的电报相符,这就如同亲笔画供是一样,我焉肯上这个当呢。他想到这里,便故意用胡猜的口吻,说:“我知道了,他许是诬赖克扣军饷,督率无方,不能当一省方面之任,好请总统早早地撤换,好安置他的私人,这个对不对啊?”之瑞心里更明白,连说:“不对不对,要果然这样,又不能算出乎情理之外了。”义真摇摇头,故意做出难猜的神气,说:“什么事出乎情理之外呢?真好难猜!哦,我明白了,他许是说江西这地方瘠苦,我要谋他江南这个肥缺,他恐怕丢了自己地盘,因此先向总统进谗,好使他人无隙可入。你想我这话可是吗?”之瑞说道:“照你这样猜,是越猜越远了。我如今实话对你说罢,他告你的条款,是背叛中央,图谋不轨,请大总统明令讨伐。他情愿率领所部,做入赣的先锋。老弟你请想,这不是出乎情理之外吗?”之瑞说完这话,却用眼望着义真,倒看他有什么表示。只见义真很惶恐的,哎呀了一声,向之瑞道:“我的老前辈,只有天知道!义真如果存这种思想,真是以怨报德,不止对不起大总统的栽培,就连我个人良心,也对不起啊!可恨国华这个老而不死的东西,我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他,他却凭空嚼这舌根,造无风无影的谣言,打算陷害我。我决不能同他干休,豁除这江西都督不做了,也得同他拼一个你死我活。”义真说到这里,怒发冲冠,两眼冒火,大有同国华不能并立之势。之瑞微微一笑,说:“老弟且息雷霆之怒,听愚兄掬诚奉告。你别看国华这样进谗,其实项公明鉴万里,他决然不信,并且因此很看不起国华的为人。假如此时你真同国华闹起来,无形中正是作实国华的话,连总统也无法袒护你了,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义真仍是虎虎地生气,说:“照老前辈这样说,难道我就忍下这一口气吗?纵令我可以忍受,总统也不该这样不分皂白啊?除非是总统能主持公道,或是惩戒他,或是把他调开江南,我便心平气和,今生今世永远爱戴总统,拥护中央,誓无贰志。老前辈可能替我做得到吗?”之瑞听他把心事全盘托出来了,知道此事已经离题很近,便故意地挑逗道:“天下事全是由两方面造成,也不能专就一方面着想。在老弟想着,自然是必须这样办理,才可以心平气和。然而在国华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这样设想呢?总统虽然仁明,又安能使两方全都满意?此事还望老弟再三思之。”义真听了,很不痛快地答道:“既然如此,何不请总统就免我的职,给国华出气呢?”之瑞大笑道:“总统如果有免你的决心,就不必派我到江西来了。老弟肝火太旺,所说的全是意气之谈,我们总要平心静气,研究对付的方针,最好是丝毫不露圭角,而能消化于无形,这是最妙不过了。”义真此时脸上颜色略为和霁,笑问之瑞道:“老前辈此来,总统倒是发表什么意见没有呢?”之瑞道:“总统的意思非常之好,他所忧虑的,就是你同国华的意见不合。依着他的意思,原想把国华再调回直隶,这样岂不可以完全解围?偏偏国华坚执不肯,他说要这样办理,显而易见是我故意捣乱。我也是多年的老将官了,不能落这样不名誉的结果。况总统既欲调我,又何妨调他呢?因此连总统也僵住了,不好再说调的话。后来同我商议,打算把你两位同时调开,这样于两方的面子,俱都无碍,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要如果同意,可以寻一处比江西较好的省份,骨子里还可以调剂调剂你,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义真一想,这恐怕是一个圈套。我在江西是家乡之地,人杰地灵,手下又有可恃的军队。一旦调往他省,他省的军队如不能听我指挥,老项再用上一点手段,我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看起来我是不能上这圈套。他想到这里,便对之瑞说:“大总统委曲求全,想出这两面不伤的法子来,我实在感激不尽,论理本应当遵谕办理。不过还有一种下情,得求老前辈代为转达。江西原是义真的桑梓之乡,频年水旱兵荒、盗贼蜂起,义真受父老兄弟之托,唯以靖匪安民为急务。假如这时候要离江西,后来者未必能如义真尽心,在义真心里岂不要愧对乡里?请老前辈上复总统,再假义真一年,把江西的萑苻肃清一下,然后无论调任何职,义真亦必唯命是从。”之瑞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笑道:“老弟只管放心,你自能专心致志地为民造福,拥护中央,愚兄必替你设法,可以久于其任。”义真连忙拱手致谢,说:“果能这样,不止义真个人感激,连我们江西三千万民,也受惠匪浅。”之瑞点点头,说:“本来愚兄的意思,也很不愿意你离开江西。因为你在这里,可以为吾党保全一大部分实力,这是顶要紧的。我们处在这种时候,并不是一定要拥护中央,因为拥护中央,然后才可以保全自己。只要自己的实力保全住了,将来羽毛丰满,何求而不得?若操之过促,不止于事无济,而且实力一失,再过三年五年,也未必能够恢复。岂不是求功而得过,欲速而反迟吗?老弟要知道,我们扶保的是南京总统,并不是北京总统。然而南京总统,这时候方在韬光养晦之秋,无论如何我们抬他不出。就令勉强能抬出,他本人也决不肯贸然出来。倒莫如乘这时候,先蜷伏于北京势力之下,俟等时机一到,我们拨赵易汉,又何难之有哉?”
  李义真万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话来,自己倒很为难了:顺着他说吧,又怕他是来做侦探;不说实话吧,又怕辜负了他的好意。他倘然还有机密话,也必不肯说了。若因此误了自己的前程,岂非自寻苦恼?想了想,我莫若先来一个模棱两可,倒看他以下还说些什么?便正颜厉色地对之瑞说道:“老前辈高论使我顿开茅塞。不过据我想,天下事也没有一定,常言士为知己者用,论我的历史关系,固然与南京相近。然使北京对我,果能推心置腹,一样可以给民生造福,我们又何必胶柱鼓瑟呢?”之瑞很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便也点点头,说:“你真不愧是英雄之见,此时中央对于我们,但求表面上不反对他,他就于愿已足,决不至吹毛求疵的,同我们过不去。我们原不妨让一步,叫他把选举办成,究竟选举的结果如何,我们也不能预断。我们自有这一部分实力,在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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