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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咬牙，差点将他推下去，最后不甘不愿地咕哝了一声：“表哥……”
灵枣差点笑翻，拍拍他肩：“再叫一声。”
“你别得寸进尺！”焱怒吼。
“那我去告诉绿扇，叫她等着我，最多百十来年，我就投完胎回来了……”
“表、哥！”
“乖，这才对。”
二人哥俩好、其乐融融，前方突然走来一道白影，仰头问他们：“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刚见面不是两看两相厌吗？”
灵枣眼睛一亮，飞下去：“六姨母，你怎么来了？和绕竹说没？你不和他说，再出点什么事，他就是下一个方若梨了！”
练六一掌朝他打去，他朝后飞开。
“我来看七妹。”她继续往前走。
待她走了一截，灵枣才追上去：“我带你去！你是神仙，小心和人打起来。”
。
练六先去看了若梨，待若梨休息，便拉着七七出门，交给她一个盒子。七七打开，见一颗琥珀样的珠子，微微闪着光，讶异地问：“这是？”
“仙丹。”练六说，“给若梨吃了，他就会长生不老。”
七七手抖了抖：“你……你哪里来的？”
练六一笑：“我从前不是去偷过么？本是给绕竹的，他不要，我就全当放他那里了。那年你说要要，我去找他，谁知他已经成仙走了，所以没有拿到。现今，给你了。”
七七阖上盖子：“绕竹怎么成的仙？”
“他是自己修炼的。”练六笑道，“他那性子，才不会走捷径呢！”
七七松口气，真怕他再去偷。现今玉帝恨他们得很，若是那样，怎么可能放过她？
“你快去给他吃了。”练六催促，“我去看五姐和八妹。”
“见着圣君记得叫‘五姐夫’，叫他‘圣君’他不高兴的。”
练六一嗤：“幼稚！”
看她走了，七七才进屋。将盒子放在床头，俯身将若梨吻醒。若梨有些情动，无奈瞪她：“我现今经得起你蹂躏么？”
七七不依地推他一把：“说什么呢这么难听？我不要守活寡！”
若梨瞪他：“所以想弄死我，不守寡是吧？”
七七咬牙，狠狠一跺脚：“方若梨！天下太平了，你就不疼我了！”
若梨长长一叹气，靠在床头，眯上眼。七七赶忙问，“怎么？*了？”
“你瞧我都快死的人了，到底谁不疼谁？若我被鬼差抓去投胎了，你信不信我多喝几碗孟婆汤，永远都不来寻你了？”
“不信！”七七得意地笑道，“喝了也没关系，反正你没喝的时候也是我去寻你的。”
若梨一听，狠狠地抱住她：“对不起。你太主动了，我就主动不起来了。”
七七又打他一下，他哀叫：“你今天真是来谋杀亲夫的。你是谁，把我家七七藏哪去了？”
七七扑哧一笑，打开盒子，将仙丹拿出来：“这个……”
“什么？”
“仙丹，你吃了就会长生不老。”
若梨讶然：“哪来的？”
“六姐给的。”七七靠在他肩头，幽幽地说，“你还记得我被二哥打伤那次吗？我让你喝药，说看能不能长生不老……我忘了告诉你，我想你长生，只是怕老天爷不许我们来生在一起，所以宁肯不要今生结束！我去地府找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让你就那样在我身边，你是人我们都在一起了，你是鬼我们更可以在一起了……”
若梨听罢，好片刻才平复心中浪潮，无奈叹气：“也不能有仙丹了就折磨我吧？”
“能。”七七严肃地回答。
。
练六在魔界呆了两天就走了，灵枣要和她一起她也不肯。本不想回瀛洲，还是回了瀛洲。
瀛洲之于仙界，有点山高皇帝远还想自立为王的味道，因此神仙多不守规矩，除了杀人放火不干，坑蒙拐骗、谈情说爱时有发生。
练六一上岛，便有些不正经的神仙招呼她：“你再不回来，绕竹就形销骨立了！”
“赶紧给我们绕竹个名分吧，人家容易吗？”
练六咬着唇，谁也没搭理，一头栽进家里。
绕竹正在榻上睡觉，香炉里飘着烟，从他身上绕过。她坐到床边，怔怔地看了许久，把他给看醒了。
他看着她，也看了许久，似乎在想她是不是真实。
“六儿……”他抬手挽住她脖子，将她拉下去，“以后别乱跑了。”
说毕翻身，将她压住，贴着她面颊吻下去。至衣襟滑落，练六突道：“我偷了仙丹……”
他一僵，抬头看着她，震怒：“你说什么？”
“我偷了仙丹。”她坐起，将衣服穿好，“我要走了，我不想连累谁。”
“你知不知道，我想爱你。”他怅然若失地问。当初他若不坚持成仙，现在会比任何人都幸福。难道，这样就晚了吗？
“这种事是你想就可以的吗？”
“那我说错了。我是想你爱我。”
练六身子震动了一下，哽咽道：“好好做个神仙吧。再有妖精烦你，你便收了她、杀了她，别再忍着、别再救了。瞧瞧你遇上我，多累？”
她出了门，遇到荷仙，荷仙问：“蛇妹妹，你去哪里？”
她没回答，走了没几步又遇到天敌鹤神。鹤神今日也不找她麻烦了，劝她：“绕竹天天站海边等呢，你怎么才回来就走啊？”
她一样没理，走了。没一会儿，绕竹风风火火地出来，直往外冲。
鹤神大叫：“绕竹，好样的！”
“将她追回来啊！”荷仙笑道，“我找姐妹们酿喜酒了啊——”
满岛的人都振奋了，计划着怎么举行一场婚礼，让天上那群神仙羡慕羡慕。
我们这里，可是有感情、有良人的！
。
害怕天庭追杀，练六一路逃到了南海边上。再过去，就到观音菩萨家里了。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她怅然叹气。
大雨袭来，她变成蛇趴在崖上。这大雨下了几天几夜，天气放晴时，颇有些不习惯。
感觉有人接近，她睁开眼，见灵枣在身前落地，对她大吼：“六姨母！我可算找到你了！”
“做什么？”她懒洋洋地问。
“绕竹去天庭了！他说她偷了仙丹给七姨母，现在天庭要惩罚他呢！”
练六愣了一下，猛地爬起来：“天庭也信吗？”
灵枣叹气：“他说他是为了你……玉帝对红颜祸水有阴影，深信不疑，说他鬼迷了心窍。”
练六望着海面，默默地站了许久。在灵枣以为她就这样时，她突然转身，拂袖飞走。
她偷偷摸摸上了好几次天，这次也难不倒她。潜到凌霄宝殿外，便见一身墨绿的绕竹跪在正中，四周站满了各路神仙，上头坐着玉帝和王母。
玉帝道：“既然如此，将竹仙贬回真身，重新修炼。若你修炼成功，每三千年一次天劫，但愿万年之后，朕能在天庭看到你。”
“多谢玉帝。”绕竹谢恩站起，感觉练六在看着自己，微微偏了一下头，终是忍住。若玉帝发现他的异样，怕是会发现她……
练六见他被天兵天将带出，悄悄退开，变成一个小仙女的模样躲在外面一根柱子后。他从前方路过时，一块纱从他袖中飘过来，她伸手接住，见上头有字迹，疑惑地展开，见上头写着：“去魔宫，让我安心。”
练六眼眶一湿，转身离了天庭。
待魔宫得知此事，已是好几日之后。灵枣回瀛洲那边，没了练六消息，魔宫和蛇宫便开始寻找。这两边的人出来没几日，天庭就来找沧夜问话，沧夜不得已将人召回大半。
七七和若梨忍不住亲自出来，找了好几年，好几次明明都感应到了，却是没追上。
直到某日，终于察觉练六的气息稳定了，二人追过去，没入一片竹海，找了半日才见她的真身绕在一棵竹子上，静静地闭着眼，似忧愁，似享受。
“六姐……”七七哽咽。都是她不好，再一次害了六姐。
练六睁眼，没有变回人形，幽幽地道：“我找到他了，他以前不在这里……”
七七点头。他们在找她，而她在找他。
“仙丹……”她说，“那颗被我吃了，这颗是刚去偷的。他喂我吃的，那场火，我快死了……他喂我吃的……”
七七使劲点头：“你要在这里吗？”
“嗯……他一定还能再修炼成人形，我等他。”
“你会等到的。”那会是几千年的等待？还是几万年？或者有尽头，或许没有尽头。但她会等到的，一定会。
竹叶随风，沙沙作响。练六的眼中流下一
滴泪，顺着叶片滴入土壤，或许可以浇灌到他。
“我不扰你了。有事去找我们，二哥和五姐夫都是真心护着我们的。”
“嗯。”
若梨想说谢，但她为他们做的怎一个谢字了得？他想了半日，说：“六姐，你别出事。”
“好。”
若梨松口气，和七七恋恋不舍地走开。
竹海广阔，走了半日还没走出去，前方走来一个黑色身影，披头散发、神行癫狂，大约是精神失常的人。
若梨将七七护在怀中，从旁边走，谁知那人却冲过来将他们拦住，狂喜大叫：“七七，我找到你了！”
七七抬头，瞪大眼睛：“三姐夫！”不，他不是她三姐夫！
“秦书藻？！”她改口怒吼。
若梨带着她退了一步，惊愕地瞪着秦书藻——虽然神行失常，但容貌却和从前一样，连头发都是乌黑的。
七七看着他，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他丢弃三姐那日穿的。她摇头，不信：“你活着？你怎么会活着？”
“我找你们呀！”秦书藻说，“你三姐呢？三三呢？她在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你找她……”
“我找她。”他喃喃地道，“我找她……”
“她可是妖，我们全家都是妖。”
“我不在乎。”秦书藻急切的摇头，“我不在乎，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我想起来，她那天晚上和我说，她有孩子了……我要接她和孩子回去！她生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七七痛哭，失心疯一样叫道：“你当年为什么不去？三姐一直等你，到死都盼着你！”
“我……我错了。”秦书藻顺着竹竿跪在地上，“我错了……那时我害怕，是我不对。”
他拉着七七裙角：“七妹，你把她藏哪里了，让她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以后会对她好的，我找她好久了……家里房子破了，我修了又破、破了又修，好多次了，你让她和我回去吧……”
“她死了。”七七说，“她魂飞魄散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秦书藻听罢，呢喃了一句“三三”，一行清泪滑下，面容瞬间蒸发，青丝眨眼成雪，整个人鸡皮鹤发地倒在了地上。
饶是七七身为妖怪，也目瞪口呆。他……他就这样死了？一百五十多年容颜不变，却在这一刻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