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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起身,下意识地摘下床头的弯刀,高叫:“快!速速传令!全军……”话音未落,却被帐外呼声打断,只听陈霖华惊慌的喊道:“督帅!万不可赴援呐!”
他一头冲进帐来,模样狼狈至极,只见他赤着双脚,单薄的内衣只套了左边的袖筒,露出右胸嶙峋的肋骨。
阿赤儿双眸充血,急急忙忙地披挂盔甲,疾声喝道:“友军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陈霖华顾不得礼数,顶撞道:“不!那不是救人,而是陪死!醒醒吧督帅,敌人不是旁人,是刘枫!刘枫啊!他岂能不留后招对付督帅?夜袭前营,既已成功,如何会有使者杀出重围?他这是围点打援呐!”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阿赤儿猛然停止了动作,问道:“那……如何是好?”
陈霖华急上一步,把住阿赤儿双臂,沉声道:“唯今之计,只有下令全军坚守后营,派出小队骑兵营外游走,将前方退下来的溃兵往两侧驱赶,绝不能让他们冲乱我军阵脚!此刻已是四更天,再坚守一个时辰天就亮啦,敌军必然退去!只要守住后营粮草不失,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觅胜机!”
阿赤儿沉思片刻,怒吼一声,将金盔狠狠掼在地上:“来人,传我将领,全军……固守!”
※※※※※※※
天空破晓,狄军前营迎来了血色黎明。刘枫立马营前,马蹄踏着残破的狼旗,眼前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鼻间嗅着呛人的烟火味,竟觉胜似花儿的芬芳。
昨夜一战很完美,再挑剔的统帅也找不出一丝不满,疾风清扫很彻底,深夜袭营很突然,将士战斗很勇敢,新制定的作战方案正一步步实现。
唯一的遗憾,武破虏来信中报告的叛徒,那个内奸,居然是——卧龙岗别驾彭万胜。(彭萬胜,此人三字名,中间一数字,笔画同样多……)
这多少让刘枫有些疑惑,因为动机。他没有害自己的动机,逐寇军灭亡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自己重用于他,待他不薄,他也没理由心怀怨恨。
刘枫唯一想到的可能:从前如意洞的衰败,正是源自盘蛇岗的崛起,可仅仅这样也还是勉强。可惜的是,这个疑惑已经没人解答了。武破虏在军议后的宴会上,用子母鸳鸯壶敬了他一杯慢性毒酒,就算他没有被烧死,只怕也已经毒发身亡了。
数以万计的兵士正在原地休整。他们扎堆而坐,有的人在清点血淋淋的耳朵,一只只拿起,又一只只放下,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孩童在摆弄心爱的玩具;有的人望东而跪,痴望天际旭日朝阳,带着自豪的神情喃喃自语,他们在告慰天上的亲人:昨夜,又为你们报仇啦!
余下更多的人,他们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兴奋地谈论昨夜畅快淋漓的厮杀,他们取笑彼此两天前的怯懦,同时却也夸赞对方昨夜的勇武。
奶奶的熊!原来堵在山外人多势众的敌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早该他娘的杀出来啦!他们说着笑着,自己也没有发觉,在这一夜之间,他们距离真正的百战精锐,又跨出了一大步。
—文—红巾军严酷的训练让他们更加强壮,可真正的战士,需要一股彪悍的气质和一颗无畏的心灵。而这两者,是战场与地府的交界处所独有的特产,不去那里走一遭,或者去了回不来,那都是成不了精锐的。
—人—夜袭敌营,以少胜多,杀得五万狄军弃营而逃。对于一名战士来说,确实是值得回味一生的荣耀和谈资。他们都已迫不及待,急着想要告诉远方化险为夷的亲人,昨夜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英雄。
—书—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晨晖下的那个男人,他的嘴角还挂着神秘的微笑,眼眸里映着初升的朝阳。他还不满足,他还要带领我们夺取更多的胜利与荣耀!
—屋—南方尘嚣滚滚,马蹄隆隆。罗三叔率领4000铁骑驰骋而来。行至跟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沮丧道:“主公,虎军坚守营盘,未曾赴援,末将无机可乘,特来请罪!”
刘枫下马将他搀起,“三叔何必懊恼,无法扩大战果虽然可惜,可过了今日,难道你还会缺仗打么?”
罗三叔大笑起来,刘枫也笑,笑声却殊无欢畅,似乎有些沉沉的东西藏在里面,耐人寻味。
两人笑了一阵,渐渐沉默了下来。刘枫替他紧了紧胸甲束带,从身上解下一只陈旧的布包,交在他手里,伸手在布包上拍了拍,轻声道:“将军,此行千难万阻,一切拜托啦!”
罗三叔将布包小心地系于腰间,一撩披风,郑重伏下身子。朔风骤至,他背后宛如张开了一对血红双翼,猎猎招展,昂扬欲飞。“臣,甘为殿下效死!”
四千骑兵尽数下马,跪地齐呼:“甘为殿下效死!”
殿下……是啊,从今天起,他不再是红巾大帅。他,将用血与火昭告天下,地狱中的霸王,杀回来了!
刘枫眼眶渐红,他双手抱拳,深鞠一躬,“诸君!请受本王一拜!”这是他首次以此自称。
罗三叔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把手一挥,“上马!”
众骑兵跃上马背,铠甲铮鸣,哗啦一声齐响。惊动了背后的步兵,他们突然意识到,分别的时刻已经来临。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全都站了起来,自觉列成整齐的方阵,即便重伤躺卧的伤兵也奋力昂起头颅,目视这些即将深入敌腹,九死一生的袍泽。
刘枫挺直腰杆,微笑望向他们,双臂一展喊道:“去吧,勇士们,本王命令你们,将南国水乡搅个天翻地覆!”
“谨遵大王钧令!”四千骑兵轰然应诺。罗三叔提缰抱拳:“殿下保重!末将告辞了!”
刘枫肃然回礼:“祝君凯旋,来日再聚!”
罗三叔挥起马鞭,“出发!”钢铁长龙闻声而起,打马呼喝之声聚成一波澎湃的声浪。
刘枫凝立如山,纹丝不动。步兵们锵然抽出兵刃,柱刀半跪,齐声唱起雄浑的逐寇战歌,为勇士们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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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带吴钩,
谈笑斩人头,
只手片刀颈间过,
冷看血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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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挟强弓,
昂首射长空,
飞鸿一箭贯天日,
再射破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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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舞长槊,
死生分对错,
尺锋吐信染红缨。
何问福与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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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披铁衣,
涂血似丹漆,
甲破膛开见铮骨,
汗青留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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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跨龙驹,
誓把外敌驱,
壮志何惜身与命,
尸血筑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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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枫静静听着,默默看着,细细品味这首歌的涵义:冷酷、豪迈、英勇、忠诚、不屈。是啊,有了这些,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再是白进红出的草莽匹夫,也不是快意恩仇的绿林豪侠,更不是命博前程的乱军流寇,他们是十三年前纵横天下、为国为民的无敌王师——逐寇军!
这不是理想中的开局,更不是原本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刻,是完美的时刻!
父亲,母亲,你们听到了吗?睁开眼吧,你们的儿子,出发啦!
歌声中,四千铁骑奔尘疾驰,呼啸而去。血红披风汇成了一片火海,与东方的朝阳连在了一起,越烧越远。隆隆蹄声震荡耳膜,宛如滚地殷雷,又似轰天战鼓,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爆发,化作一声巨响,震撼天地。
第124章 【得而复失】
狄军后营,帅帐内冲出一股愤怒的咆哮,“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阿赤儿立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像个孩子似地闷头挨骂,丝毫作声不得。
昨晚,狼军死战半夜,苦苦等候,奈何援兵不至,最后只得弃营而走。事实证明,红巾军根本没有扩大战果的打算,一门心思将前营砸了个稀巴烂,随后扬长而去。
是役,狼军折兵过半,速柯罗身为督帅大将,也险些陷在里面。为了掩护他逃走,麾下仅存的万夫长拼死断后,结果被一员使棍的贼将活活砸成了肉饼。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叫自己大哥的人,他背信弃义,他见死不救!他……我要杀了他!速柯罗想到恨处,一把拔出弯刀,在满帐惊呼中,当头劈向阿赤儿。
阿赤儿不闪不避,却猛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目光仿佛无形的屏障,将凛冽的刀锋硬是挡在额前寸许,速柯罗自己也吓了一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傻啦!为何不躲?”
阿赤儿目光丝毫不动,“大哥,做兄弟的对不住你,被你砍死也是应该的,我不会躲的!”
“你……你……”速柯罗气得瞠目切齿,胸膛起伏,突然暴喝一声,弯刀呼啸飞出,狠狠斩在中梁木柱上,刀锋切割过半,刀柄急颤,格楞楞的响。
阿赤儿单膝跪地,低头抚胸道:“大哥,你昨夜遇险,做兄弟的如何不急?我是恨不得快马加鞭前来相助,可是……可是我不能啊!大军粮草都在后营,倘若有失,便是救回了你,那也是死路一条啊!兄弟心疼大哥,心甘情愿为大哥陪死,可我手下的万余儿郎也是大草原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啊!如今确实没有迹象表明红巾军有意袭取后营,可也无法证明他们不想啊!大哥你若怪我,那就打我,用鞭子抽我,杀了我也行,可是你不能怀疑兄弟的用心呐!——大哥!”说着竟是流下泪来。
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声情并茂,由不得速柯罗不感动,他弓弦般绷紧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
陈霖华上前说道:“督帅大人息怒,我家大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呐,您想一想,后营虽说也有五万人马,可都是些什么人呢?整整四万是叛军降卒啊,这些人,打顺风仗还凑合,若是遇上昨晚的败绩,鸟兽四散倒也罢了,可就怕他们临阵倒戈啊,这个风险咱们冒不起啊!”
速柯罗叹了口气,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这些道理又岂会不懂?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阿赤儿并没有做错,错的人,是他自己!
朝廷十五万援军,兵分三路而来,将五岭群山围得铁桶一般,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前日又有圣谕下达,非但没有怪罪之前的败绩,反而盛赞两人默契无间,作战顽强,拖住了强敌,各加了一千户封邑。他一高兴,连酒戒都开了。回想这些日子,他每晚睡得踏踏实实,早已记不清上回巡哨是啥时候的事儿了,如此疏忽大意,自然传染给了整营兵马,战败岂不理所应当吗?
不幸中的大幸,他扎营的时候,将四支绿营摆在了外围,夜袭时首当其冲,被杀了个唏哩哗啦,落了两灭两残的下场,可正是这些炮灰的牺牲,使他保住了中军的狼骑,如今还足有八千左右,总算留有一丝元气。
可是…可是有此一败,损兵折将倒在其次,整整二十五万大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却结结实实松开了一角,红巾军主力只怕早已……
陈霖华在旁道出了他的心声:“唉!真是可惜啦,原本是漫下金钩钓鼋鳌的,如今却成了顿开金锁走蛟龙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阿赤儿横了他一眼,陈霖华登时醒悟,在这个时候吊书袋子疏为不智,于是赶紧住口,转而化作一声叹息。
这时,帐外传来禀报:“二位督帅,贼军尽洗前营,现已退回山谷!事急从权,阿格纳大人已在封闭谷口、重置防线,特命小人前来禀报。”
“甚么!?”帐内众人惊喜地叫了起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霖华连声问道:“情报确切吗?人数对吗?可是对方主力?”
斥候回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