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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李擎浩眼里，那个站在他身前满头华发，沧桑垂老，甚至略显佝偻的“老者”已经不见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冷血无情，残暴无仁的绝世杀神。与此同时，在大帐中的所有人都突然听到阵阵凄厉怨毒的哀嚎。
亡魂，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一个词。这些人都是在过去死于剑阳天剑下的亡魂，其中更是不乏玄通境，甚至是法身级别的高手。看到这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亡魂浪潮，在座的人都有种冲动，想问一下剑阳天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能积累起这么重的杀气，以至于这些亡魂都无法离开剑阳天，只能生生世世地被他禁锢。
一个个暗淡模糊的身影笼罩在剑阳天的身上。那些身影甚至因为太多，而被排挤到大帐各处。至于可怜的李擎浩因为离剑阳天最近，已经被这些可怕的人影给完全包裹住了。他只感觉到眼前不断闪过一张张怨毒却又模糊的面庞，阴冷森寒的死气将他冻得几乎快失去知觉了。
在场的法身大能几乎全部都被惊得色变，连时任天榜第三的苍鸿子老道眼中都闪过一丝惊骇，面色阴晴不定。
小一辈的几个年轻高手，除了温和少年还能强忍着不适，面色惨白地坐在蒲团上。冷厉青年再也无法保持冷酷了，他的面容因为这可怕的场景而极度扭曲变形，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匕首，他一咬牙抬手就是一下刺在了掌心，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剧烈的痛楚总算是令他保持端坐的姿势。
至于嬴子虚、姬璇月和姬玄照三人也没有被幸免。也不知道是不是剑阳天对他们太有信心了，狂暴的杀气毫无花哨地对他们三个人冲击了上去。
身为大周太子的姬玄照天赋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他本身就是上一时代的不朽神朝的领军人物之一，早就是玄通境的高手了，对于这些逸散开来，考验性质多余攻击性的杀气，他神情如常，恍若未觉，一颗道心坚定似铁。
至于嬴子虚，他虽然修为和姬玄照相差了两个大境界，但他却是全场最为平静的人。若是要问对杀气的抵抗力，嬴子虚认第二，同辈之中没人敢认第一。为何？试问何为天道之下第一杀伐至宝，当属诛仙四剑。若问四剑哪把杀伐最重？诛仙一出，谁与争顶峰？
诛仙剑哪怕只剩下一半，偶尔散发出来的杀气也能够把普通人吓得肝胆俱裂。时常被诛仙断剑杀气“洗礼”的嬴子虚对于这样层次的杀气已经见怪不怪了。套用《九阳神功》里的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此刻最能描绘嬴子虚状态的莫过于这句话了。
相比于嬴子虚的云淡风轻，他身侧的姬璇月的状态可就没这么好了，在一波又一波的杀气下，她被冲击得摇摇欲坠，脸色非常难看。姬玄照眼角微动，但看到姬雪晴平静的眼神，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其实这到也不是说姬璇月的天赋实力不如别人，而是成长的环境不同。她毕竟贵为一国公主，何曾向嬴子虚、温和少年和冷厉青年一样经历生死搏杀。所以她对于杀气的抵抗力还是非常勉强。
嬴子虚感觉到身边姬璇月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现在只是凭借意志力在死撑。他不禁眉头一皱，手指旋转移动，捏出手印，心中暗暗观想无畏狮子仰天咆哮状。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一层淡淡的金光从嬴子虚身上发出，笼罩在姬璇月身上，金光之中，隐隐可闻无畏狮吼之声。
姬璇月身子一震，心中一片清朗空明，无尽勇气悍然勃发，本来不可阻挡的杀气也变得好似清风拂面般柔和。她心中一颤，眼神不可遏制地看向了身前的那个修长身影。满心的思绪纷飞，说不清，道不明。在那一刻，那个高大的背影仿佛成为了一面铁壁，为她遮风挡雨，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安好。
站在不远处的姬雪晴微微点头，嘴角含笑。嬴子虚果然没让她失望，实力和心性都是上上之选，天纵奇才。要是他们两个能够……
至于李擎浩的徒孙壮硕青年则是在座青年天才中表现最为不堪的人，他几乎快被剑阳天的杀意吓得五体投地，整个人都从蒲团上滑落了下来。他甚至都恨不得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躲在蒲团下面。本来他的实力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也不至于会失态到这种程度。可惜他之前已经被嬴子虚的强硬反击给击伤了，心灵出现漏洞。这次又被剑阳天的杀意给吓得半死。现在的他已经被击溃了强者之心，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五成来。没有强者之心，便没有成为霸主的前提。
可以说，这么一个可以称为青年才俊的天才，已经被剑阳嬴子虚的气势给打成残废了。在座的法身都对着他流露出一丝怜悯。失去了战意的人，如果无法堪破自身漏洞阴影，这辈子都无法登上武道巅峰。
苍鸿子本来想要再次出声制止，但是想起刚刚李擎浩借着他的名头，大放厥词，向剑阳天施压，不但不给他面子，还企图把他拉上贼船，这让老好人苍鸿子也忍不了了。再说刚才虽然他们几个做长辈的不服气，想要让底下的弟子试探嬴子虚一下，但基本上还是点到即止，可是李擎浩的弟子明显是做过头了，结果被嬴子虚反击受创也是活该。而他这个做师祖的想要报仇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结果又是被反制。
苍鸿子不禁叹息：真不知道李擎浩是怎么当上掌教的，难道空有武力，没有脑子吗？经过这一次，神剑宗必然又要声名大噪。掌教远超普通法身的实力，弟子力压同辈才俊的天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年轻人心目中的武道圣地名单中会出现神剑宗的名字。
这时，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自蒲团上传来，宛如一道划破天际的阳光，将冰冷死寂的杀气消融殆尽。
“剑掌教好功夫，本座自愧不如。不过剑掌教可否买本座一个面子，就此结果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冷厉青年的师祖，一个面容苍白略带病态，眉宇阴翳，眼神黯淡如同一滩死水的青年。他虽然看起来就和之前的剑阳天一样年轻，但是谁又敢小看他。
杀气收敛，天高日清。神剑入鞘，梦魇已逝。
剑阳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道：“既然君夜兄发话了，本座就卖你一个面子。”
第六十一章 约定之战
面容略显病态的青年轻咳了一声，眼中死寂未曾消散，甚至也不显的喜悦，反而更加混沌阴翳，沧桑冷漠。
剑阳天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平静地收剑入鞘，那冲霄的杀意与无匹的绝世神威荡然无存。锋利如剑的眼神收敛，变得暗淡浑浊。张扬飞舞的华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好像那个神威盖世的剑神从来都不曾存在，站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迈男子。
这之间的自由转换，随心而动，收发自如，令人恍如隔世，神情恍惚。
就连李擎浩都不由失神，他虽然实力在法身中并不出众，甚至是垫底。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个法身大能啊。在整个帝煌大陆，数以亿万计的生灵中诞生的法身也不过不到百人，其中更是将一些隐世不出的人也算了进去。
这么低的概率，可见能够成为法身，天资、机遇和传承都必不可少。李擎浩也算是亿万人中的那极小一部分的顶尖人物了。但是现在他却还是被剑阳天给震住了。
呆呆地站在一边，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心比天高，这是所有少年得志的人的通病之一。虽然他的年纪给嬴子虚当爷爷都嫌老，但是在在座的几个法身大能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少年”。而剑阳天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让他几乎崩溃。
苍鸿子怜悯地看了一眼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李擎浩，不禁满心喟叹。而刚刚出声为李擎浩解困的病态青年眼中却一直都是古井无波，静静地盘腿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趣来。甚至就连刚才救下李擎浩都是好像是随性而为。
“剑掌门神剑无双，恐怕神道有望了吧。”一道苍老略带着一丝羡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嬴子虚循声望去，只见苍鸿子老道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剑阳天。眼神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有嫉妒，也有欣喜，更多的还是落寞。
哪怕是一幅神游模样的白君夜也是眼神微凝，微微侧目，悲寂如死海的眼底闪过一点厉芒。而刚才失魂落魄的李擎浩更是因为这句话而回过了神来，恐惧惊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剑阳天，他虽然不肯相信，但是刚刚的经历却由不得他不信。
“仅仅是摸到了门槛罢了。”
苍老淡漠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明明不响亮，甚至还有一点沙哑，但这句话却无异于一声炸雷，在众人心底响起。
剑阳天依旧平静地坐在蒲团上，眼睛半开半阖，好像只是回答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一般。
但是在漫长的沉默后，苍鸿子眼中满是落寞，也有一丝欣慰。而白君夜心中却升起一丝沉寂了百年的战意，嗜血的光芒从眼底爆发，他病态苍白的脸愈发惨白。
“战否？！”白君夜喉底响起了“咯咯”的冷笑，疯狂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剑阳天，狂暴的杀气毫不客气的碾压了下去。
但是无论白君夜的气势如何强大，剑阳天仍旧不动如山，苍老的身影好似一柄神剑斩尽寰宇，无需显化，就为最强。
“你要战，我便战。”
剑阳天的回应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白君夜舔了舔应激动而干燥的嘴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修长圆润如弯月的弯刀，几欲当场决战。
就在这惊世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却被人生生打断，强大的气势奔腾，生生压制了剑阳天和白君夜的战意。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住手！现在乃是非常之时，尔等要战，贫道不管，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刻再损失法身战斗力了！”
强大的力量爆发，直接将两大高手压制，宽大的道袍下如同枯柴的身体里却暗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嬴子虚一怔，这就是天榜第三的实力吗。若不是老迈，恐怕他也有可能踏足神道。
剑阳天平静地收敛气势，端坐于蒲团之上，眼睛半开半阖，神态如常。白君夜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硬生生止住了杀心，回到了座位上，但是那择人而噬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剑阳天。
这时，嬴子虚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苍老淡漠的声音：“那个病态青年叫做白君夜，葬神楼天阶杀手，为葬神楼对外负责长老。”
嬴子虚猛地抬头，却发现剑阳天依旧是眼神半阖，平静如常。众人也恍若未闻。顿时，他就知道这是剑阳天在暗中传音，提点教导他。
细细咀嚼剑阳天刚才所说的话，嬴子虚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杀手不该是隐藏身份吗？这个白君夜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众人面前，至少也该做点掩饰吧。就在嬴子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剑阳天好似早就知道了他心中的困惑，苍老的声音又在嬴子虚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