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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中军第一声号角响了,所有的唐军健儿都亢奋起来,战斗就要打响了!队正们雄壮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各营传信飞骑来往奔驰,诸色战旗一齐应声翻卷。
“呜~~~呜~~”第二声号角音起,战阵里顿时升起了如林的长枪和陌刀,横刀出鞘的声音如饥饿虎狼嗜血的嚎叫。
“咚咚咚!”鼓声急促地响起。弩手齐呼“吁~~吁~~”,同时稍前出列,张牙上箭,待“吁”声毕,硬弩即齐备。第二通鼓声响起时,弓手也齐唱“吁~~吁~~”前出张弓搭箭,“吁”声毕,强弓也备毕。鼓声嘎然而止,全军骤然静默,众人屏息细听最后的号令。
孽多城上,也是孤寂一片,苏失利之连声咳嗽,再也坐不住,被随从搀扶着踉跄走下城头,纳波王后也急忙跟随下城。
“一砰!!!!”一声巨大的号炮,差点将正走下楼梯的苏失利之震翻在地。
唐军进攻了!
中军黄旗飞舞,这是全军猛攻的信号!惊天动地的号炮、战鼓和吹角一齐鸣放,成千上万支利箭笼罩了整个孽多城。第一横排的四支奇兵队高举各自的队旗向城墙快速进逼,后面的云梯和尖头木驴也隆隆跟进。
“杀!杀!”进攻的兵士们不顾一切地冲锋。
“大唐!大唐!”驻队士兵敲盾击枪,为进攻队伍呐喊助阵。
死气沉沉的孽多城在片刻的惊惧之后终于躁动起来,利箭滚木擂石暴泄而下,为了活命的兔子是不会轻易投身虎口的。
李嗣业在高仙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午时之前破城。他手提陌刀冲在陌刀队最前面,五个身强力壮浑身重甲的士卒在旁边盾牌手的掩护下搭上了云梯,死死地扶稳。后面轻甲的奇兵队衔刀挟盾沿梯直上,前赴后继,无人退缩。
城头飞箭落石如雨,唐军弓手前进城下为登城战队提供更为准确猛烈的近程掩护。双方死伤的士卒不断从城上滚落而下,尖头木驴沉闷的撞击声使整段城楼都哆嗦起来;门楼处碎石尘土刷刷地溅落。
一个浑身是血的唐军士兵滚下云梯,被卡在踏脚之间,不住惨呼。李嗣业提刀猛跑几步,左脚一点扶梯甲士的肩膀,身体沿云梯急窜而上。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背插队旗的士卒,看队旗上的白虎标志是属于牙兵营的第三队,旗手头盔被打飞,胳膊中一箭,仍旧死力攀登,卡在踏脚的受伤同伴被他奋力一脚踹至城下,没有办法,伤者挡住了进攻的通道。“好汉子!”李嗣业话音刚落,旗手便被3支长矛捅穿,旗手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双手牢牢抠住女墙,气绝身亡,尸身居然不能坠落。李嗣业大怒,双眼充血,飞身疾上,趁一股飞矢逼退垛口守军,陌刀将一举踏上了城头,两支暴搠过来的长矛枪头齐断!屠杀开始了!城头的小勃律弓箭手在李嗣业面前血肉横飞,和他们残破的长弓一样成排地倒下,几个小勃律长矛手完全被吓破了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弓手被陌刀蹂躏,未等李嗣业回身收拾他们,几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发一声喊,丢枪四下逃散。蚂蚁般的陌刀手从白虎旗处蜂拥而上,雪亮的刀片在城头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小勃律人顷刻崩溃了!
“轰隆!”尖头木驴将城门撞开了一个大洞,一簇火箭从破洞里激射而出,得得地插在木驴上。木驴旁的唐军弓箭手随即还击,向破洞里倾泻箭雨,急不可待的唐军刀斧手从狭小的破损处挤身而进,杀退了门后的小勃律守军,搬开堵塞城门的石块擂木,打开了大门。唐军战阵顿时欢声雷动,中军黄旗连点,全体战队鱼贯推进,阵前两翼的唐军骑兵狂风般超越步兵,往城里席卷而进。
孽多城每一寸骨节都响起了碎裂的暴响!
李天郎的辎重驻队和中军卫队仍旧岿然不动,野利飞獠眼巴巴地看着番兵营骑兵绝尘而去,不住地叹气。
城楼上到处都是蚁附而上的唐军士兵,小勃律军队的战旗被一面面扔下城来,抱头鼠窜的士卒被狂飙般冲进城来的唐军骑兵卷入铁蹄之下,跪伏乞降的小勃律人在散乱的兵器前趴了一地。要不是席元庆赶来拉住,杀红眼的贺娄余润会把他们都宰了。汹涌而进的大军沿着街道清剿残余的抵抗,很快包围了王宫,贺娄余润下马率百余劲卒杀至宫门前,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内侍们乖乖地打开了宫门,在唐人利刃下,内侍们向杀气腾腾的贺娄余润指明了苏失利之和纳波王后仓皇逃走的方向。
“砰!!!”城内响起了唐军胜利的号炮。
午时未到,孽多城便被唐军一鼓拿下!
第十章 神花公主
有关知识:1、唐军一军的战旗分为:纛六面,大将军中营建,出引六军。 门旗二面,色红八幅,大将军牙门之旗,出引将军前列。 门枪二根,以豹尾为刃,出居红旗之後,止居帐前左右建。 五方旗五面,各具方色,大将军中营建,出随六纛後,在营亦於六纛後建。 严警鼓一十二面,大将军营前左右行列各六面,在六纛後。 角一十二枚,於鼓左右列各六枚,以代金。 队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图禽,与本阵同,五幅。 认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图禽,与诸队不同,各自为识认,出居队後,恐士卒交杂。 阵将门旗,各任所色,不得以红,恐纷乱大将军。阵将鼓一百二十面,临时惊敌所用。号炮没有明确记载,作者增加号炮也是因营造小说气氛,如果违背史实,也应无大碍。
2、 虞侯是唐军中负责执法和警戒的官职,安营扎寨,赏罚缴获都由其具体处置。如定铺:每日戍时,严警,鼓角初动,虞候领甲士十二队,建旗帜、立号头巡军营及城上,如在野巡营,外定更铺疏密,坐者喝曰:是甚麽人?巡者答曰:虞候总管某乙巡。坐喝曰:作甚行?答曰:定铺。坐喝曰:是不是行?答曰:是。如此者三喝三答,坐曰:虞候总管过。号头及坐喝用声雄者充。 斥候相当于现在的侦察兵,同时也担当一些骚扰打击和擒拿奸细的任务,一般是机动性很强的轻骑兵,往往游离于大军左右,侦察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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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炮的巨响在旷野上隆隆远去,望着战旗飞扬的城头,李天郎还是充满了胜利的快感,尽管这是一场并不叫人感到意外的胜利,但如此神速地拔城还是相当值得夸耀的。不管怎么样,战士都是渴望胜利的。城内升起了滚滚狼烟,小勃律人最后的抵抗被唐朝的战争机器碾压成了齑粉。
一队骑兵从城内飞驰而来,领头的正是李嗣业,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知道战局进展非常顺利。李天郎在马上遥遥一拱手,李嗣业也稽首回礼,指指高仙芝的中军大旗自顾复命去了。
不多时,传来中军号令:全军进城!
小勃律王苏失利之颓然坐在石头上,名贵的佩刀扔落在脚下,纳波王后和小王子趴在佛像座下不停地哭号。珂黎布和几个近随挤在石窟洞口,紧张地注视着绝壁下越集越多的唐军。
这处绝壁是小勃律历代国王修行佛学之所,离王宫不过几里。绝壁上石窟星罗棋布,上百尊各式摩崖石刻佛像在石壁上琳琅错落,有的堪称巧夺天工。可是再多的佛祖也没能保佑小勃律和笃信他们的国王。苏失利之一行困坐的石窟在最大的立佛佛像肩膀处,离地有七、八丈,仅有绞车吊篮可上,现在全城也就这个地方是暂时安全的了。
山下唐军将佛像团团围住,几支利箭射了上来,但是远远没有命中目标,力尽落了下去。唐军很快放弃了这种徒劳的进攻,只是堵绝了所有的道路,同时将情况飞报高仙芝。
“完了!一切都完了!”苏失利之抱头哀号,珂黎布回身走到他面前,却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还能说什么呢?虽然没落入唐人之手,但是石窟里既没食物也无饮水,迟早也是一死。“大王,事到如今,只有认命了!降了吧!老臣陪着您!”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纳波公主的哭声在整个石窟回响,“活不成了!儿啊!儿啊!”锦装华冠的小王子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只知道缩在母亲怀里哭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堂堂小勃律王室,情形却如此凄凉!珂黎布也禁不住老泪横流!
“啊!”洞口的随从失声惊叫,珂黎布疾步到洞口观望,天!是五大酋长!是五大酋长的首级!一个个血淋淋地被挂在长矛上示众,崖下唐军喊声震天,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尤其是那巨响的号炮,一出声就是地动山摇。不远处的王宫和城市到处都飘扬着唐军的战旗!小勃律的末日!王室的灭门之日!
“他们都死了吧?死得好!”苏失利之拾起地上的佩刀,茫然地在地下乱划。
珂黎布回到自己的国王身边,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间,国王骤然干枯了下去,全然没有了王者的威仪,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岁,和街头垂死的乞丐无异。“死得好!”苏失利之一双浑浊的眼睛鼓鼓地瞪出深陷的眼窝,嘴里喃喃地说,“死得好!”
“不知道大王子赫纳利逃出生天没有?” 大王子赫纳利是苏失利之与小勃律王妃所生,是纯正的小勃律王室血统,珂黎布是他忠实的拥护者。为避免权力落入具有吐蕃血统的小王子之手,珂黎布力主立赫纳利为王储,因此和纳波王后及亲近吐蕃的五大酋长交恶,也因而失宠。“还有阿米丽雅公主,连云堡沦陷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唉!”
“全都死了!都死了最好!”木然的苏失利之仍旧喃喃自语,抬头凝望石窟内神秘微笑的佛像,佛祖就那样微笑着看着他一家无奈地哭泣,没有显现丝毫的仁慈。佛祖啊,你的大慈大悲到底在哪里?佛像两边各有一幅精美的佛本生壁画,一幅是摩珂萨咄投崖以身喂饿虎,一幅是尸毗王为了营救鹰爪下的鸽子而割肉饲之,呵呵,这样的佛光为什么没有降临到多灾多难的小勃律!
“陛下?”珂黎布轻轻推推苏失利之的肩膀,“要不要老臣下去……”
“你也去死!我们都去死!”苏失利之突然暴怒起来,手中的佩刀狠狠地向珂黎布砍去,珂黎布下意识地一缩头,刀在佛像莲花座上迸开几个火星。“陛下!陛下!” 珂黎布连滚带趴地逃开,神智狂乱的苏失利之怪叫着扑向洞口的随从,不分青红皂白挥刀乱砍,措不及防的随从哭天喊地,徒劳地用手抵挡利刃,刀光将他们的手臂连同脑袋一起砍下,最后两个本能地后退,一脚踏空,惨叫着从高崖上摔下,跌成肉饼,引得崖下唐军一阵惊呼。
“陛下!陛下饶命!”珂黎布躲在石头后大叫!
“陛下!不要!不要!”纳波王后连声尖叫,抱着小王子拼命向石缝里钻去。
“父亲!父亲!”小王子脸都吓白了,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母亲,“母亲,母亲!父亲怎么啦!”
苏失利之喘着粗气,象一头绝望的老狼,提着砍刀慢慢走向怀抱王子的纳波王后。“陛下……”纳波王后背身护住王子,嗓音嘶哑,“这是你的亲骨肉啊!陛下!” 苏失利之脸上居然拉出一丝狰狞的微笑,仍旧拖着脚步走向瑟瑟发抖的钠波母子,纳波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魔鬼附身般的苏失利之越走越近,从洞口投来的阳光在墙上幻化出令人肝胆俱裂的奇形阴影。“陛下……”纳波王后的声音消弱下去,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末日的来临。
“砰!”
苏失利之倒下了,身后是拿着石头呆立的珂黎布。
惊魂未定的纳波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