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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哦了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季大人丢脸不要丢在庆州,而是丢到他的老家去?”
“我……这个……”车四通差点儿没哭了,不带这样儿的,也太难为人了!
王平安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很好,我赞成。好,诸位大人,你们谁赞成,谁反对?赞成的原地不动,反对的往前一步!”
官员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地方,这种时刻,谁肯表示反对?谁反对,谁就是傻子!
王平安等了一会,这才点头道:“全都赞成,太好了,这说明我庆州所有官吏上下一心,实为地方官府的典范啊!崔参军,就由你来执笔,给吏部写信,上报此事。”
说完,他不再查帐册,也不再修理官员们,而是带着一众官员,出了刺史府,去城里巡视。
刺史出巡自然是前呼后拥,街上百姓看了,早就远远地躲开,谁也不敢过来。
王平安看在心里,暗道:“这里的官和民,想必关系差劲,百姓对当官的并不亲近,而且全无信任之态。估计庆州官员们平常除了收税和拉壮丁,什么事也没为百姓们做过。”
街上面百姓都躲开了,没什么可看的,他只好带人出城。出了庆州的北门,眼前是一片农田,只可惜青苗稀少,并非象长安附近的农田那样,放眼望去一片青绿。
车四通见王平安又把眉头皱起来了,他深怕王平安再找茬儿,不如自己提前把话说出来。他道:“王公,咱们庆州去年无雪,开春至今,滴雨未下,今年怕是有大旱!”
第六百一十四章 视察周边
王平安下马,走到一块田地的旁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泥土干燥,没什么水份。把土沫扔掉,王平安拍了拍手,向田地里看去。
王家在徐州是有名的大地主,王平安对于农活,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了解的,唐朝由于灌溉技术不发达,所以农民主要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农家能多收个三五斗,可一旦碰到洪涝灾害,那么庄稼立时就要减产,甚至颗粒无收。
望着绿苗稀落的田地,王平安道:“不用过多久,就要到初夏了,那时正是青黄不接的节骨眼,田里不露青,百姓们心里不踏实。说不定外出乞讨的人,会更多啊!”
车四通听他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点儿心,青黄不接那是老天爷的事,只要刺史大人不责备他们这些当官的,那就没关系,要问责,王平安本事再大,也问不到老天爷的头上去吧!
他也蹲下了身子,道:“王公,您可知前任季刺史为啥跑得那么快么,交印第二天就跑掉了?”
王平安一指眼前的农田,道:“他看出来今年不好熬了,百姓自然也看出来,想必已经有百姓外出逃难了吧,所以他才跑得比兔子都快!”
车四通忙道:“是啊,就是这么回事,他怕担责任,怕王公你责备他。”
他心想,你俩可不是平级的,要都是刺史,前后任交接,前任有点啥毛病,也是无所谓的事,现任总不能办了前任。可你比他大上好多级呢,你要是挑他毛病,直接就能让他回不去老家。当然了。就算他跑得快,你也照样派人去修理他了!
王平安站起身,道:“我怎么没看到灌溉用的水渠啊,这里的百姓是靠什么给庄稼浇水的,不会是光靠老天吧?”
车四通跟着他站了起来,他苦着脸道:“回王公的话,可不真的只能靠老天爷下雨么。咱们庆州不比别的州,周围几个州,个个都比咱们富裕。老百姓要是碰上了灾年,直接就跑到别的州去要饭了,地里没了劳力,也就不能修什么水渠了!”
王平安回头看向狄仁杰和邱亭轩,道:“书上可没写过这种事吧,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狄仁杰道:“说得直白些,越穷越没钱修水渠,越不修越穷,更加没财力去修了。这个和地方官有直接的关系,兴修水利,可是地方官的重要责任之一啊!”
邱亭轩却道:“要照这种情况看,赈灾新法倒是有了用武之地,可以由官府出资。百姓出力,修一修庆州的水渠,只要灌溉方面的问题解决了,就算天旱,百姓也不至于再流离失所了。”
车四通看向他俩,心想:“纸上谈兵,怪不得朝廷从不让新科进士出来当县令,那是有道理的呀!大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可惜却是不可能被执行出来的!”
官员们谁也没吱声,可心里想的和车四通一样,大道理谁都会讲,谁也都明白,可问题是知道了大道理,可却不一定能当真解决得了啊!
王平安嘿嘿干笑两声,摇头道:“你们说的其实是一回事,那就是百姓无力修建水渠,所以应当由官府出资,修出水渠来,以利一方百姓,对吧?”
狄仁杰和邱亭轩一起点头,齐声道:“对,就应该这样,这是为官者,不可推辞的责任!”
王平安笑了笑,道:“你们有当好官的心愿,有造福百姓的志向,这很好。诸位大人,你们呢,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鸦雀无声。官员们谁也没说话,车四通也是沉吟半晌,这才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有说错,但具体办起来,并非是光有心愿和志向,就能办得好的呀!”
官员们这才一起点头,纷纷表态,他们不是不赞同狄仁杰和邱亭轩的意见,也不是他们当官这么多年尽白吃饭了,实在是有心无力。说,谁都会说;做,可不见得和说一样简单了。
王平安又问两人,道:“你们估算一下,要是把庆州这里农田都修上水渠,得用多少钱?”
邱亭轩书读得多,父亲又是一代大儒,可书上都是只讲道理,就算举实例,也没有举得太具体的,要说修水渠,他当然会说,可要算需花多少钱。那他就半点想法都没有了,他哪知道该花多少钱!
狄仁杰算是比他了解民间,他道:“光修合水县的水渠,那就是大工程了,至少得两万贯往上吧,要是把庆州各县都修了,得十万贯往上了,恐怕还不止呀!”
王平安嗯了声,道:“要是在长安,修个宅子就得万八千贯的,普通的也得千来贯。要修整个庆州的水渠。只用十万贯,那也不算贵。车大人,你说呢?”
车四通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不好得罪狄仁杰和邱亭轩,这两位新贵前途无限,以后没准就能当自己的上司,现在反对他们,不就等于日后自己给自己穿小鞋呢么,犯不上呀!
官员们也都默不作声,只要不问到他们个人的头上,那就都闷声大发财!
偏巧,这时那个崔大为跑来了,他已经写好了给吏部的信件,找到城外这里,将信交给了王平安。王平安看过之后,当即用印,让人将信送去长安。处理好信的事,王平安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问崔大为如修全州的水渠,十万贯够不够?
崔大为是敢说话的主儿,他可不会玩沉思。他摇头道:“咱们庆州不比长安,人力不值多少钱的,贵的是材料钱。要修整个庆州都收益的水渠,那是绝对的大工程,官府要存钱,存个十年都是不一定能修上,光提前做的准备就要这么久的,而且修的当年,还要忍受一年的欠收,要养大半州百姓整整一年的时间啊!十万贯听起来不少,可真要是花出去,那禁不住花的,极有可能不够!”
有了第一个敢说的,后面的人就都敢说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串。车四通道:“平常百姓家。打口井也要十几贯的费用呢,何况修渠呢!”
邱亭轩皱眉道:“修水渠要准备这么长的时间呢吗?”
狄仁杰却道:“钱的方面,倒是不必费心,只是要养大半州一年……哦,明白了。百姓要是被服了徭役,那么自必耽误农活,田里光靠老弱妇孺是不行的,而且就算是老弱妇孺也要被征调一批,负责修渠时壮丁的饮食。”
崔大为道:“三位大人说得对极。要修水渠,不但要先存钱,而且要存粮。可庆州哪有余粮,平常还要从外州调粮来救济呢,怎么可能存得下粮呀,没有钱粮,说修水渠,也不过是空口白牙的说说罢了!”
邱亭轩和狄仁杰同时脸上一红,他俩考虑事情不够周全,意见却发表得挺快,这下子可丢人了,完全暴露出他俩经验不足的缺点,让别人看笑话了。
狄仁杰道:“大哥……刺史大人,要不然你出钱?”
邱亭轩摇头道:“由刺史大人出钱,似乎不妥,十万贯加上百姓们所需的粮食,怕是就连刺史大人,也是很吃力的啊!”
王平安拍干净手上的尘土,道:“就算我出着不吃力,我也不会出这笔钱的。”
狄仁杰问道:“那是要再搞一次募捐,或是让长安的大商人来庆州开办买卖,让他们出钱?”
邱亭轩也想起来了,当初大商人们曾和王平安说过,他们就算是用钱砸,也要给王平安砸出政绩来,现在可不是正好要用上他们了嘛!
王平安翻身上马,还是摇头,道:“也不会让他们出钱的,白出是不可以的,但要是他们真出了,本钱怕没个三年五载的收不回来,要想见到利益,那时间就更长了。”
官员们和他一起上马,顺着农田向远处慢行。
狄仁杰和邱亭轩这才隐约的明白,自认为是明白了,那些商人就算出钱,也只是帮王平安砸政绩,而王平安不可能在这里待着超过三年的,有可能两年就要回京了,他一走商人们谁还愿意在这里做生意,穷乡僻壤的,费力气不小赚头却是不大,对于那些大商人来讲,在这里放长线并不一定能钓到大鱼的,所以人家不会愿意的。
王平安带着官员们一路行去,走出好远,来到一条河前。这条河不算小了,宽度足有二十来丈,水流中等,但水位却底,河水离岸边有距离,如果靠用桶打水,那会很吃力的。
王平安顺着河边,向上游望去,见远处有一座木桥,桥上站十几个百姓,似乎正在取水。他摆了摆手,叫官员们跟上,一起向桥边奔去。
桥上百姓也看到了王平安这伙人,他们都是平常百姓,而且是属于赤贫的那种,要不是太穷,自家里就有水井了,何苦到河上取水。
见一大群当官的骑马奔来,一个百姓叫道:“哎呀娘呀,不会是来抓咱们的吧?”
有一个年轻些的百姓说道:“咱们又没犯王法,当官的干嘛要抓咱们?”
又有一个长了岁数的百姓却道:“当官的要抓你,管你犯不犯王法呢,你不让他们抓,那才叫犯王法!”
百姓们心中都害怕,不少人提了桶就想下桥逃走,连水都不想打了。
王平安见他们要走,忙在马上叫道:“老乡,老乡,不要走,本官口渴了,向你们讨口水喝!”
第六百一十五章 微服私访
百姓们听到王平安的呼喊。都停下脚步,向这边张望过来。那个年轻的百姓道:“只是要讨口水喝,并不是来抓咱们的。我就说嘛,又没犯王法,抓咱们干嘛!”
年老的百姓却道:“管你犯没犯王法呢,说抓你就抓你,当官的哪有讲理的!”
百姓们一起点头,都小声道:“对,当官的哪有讲理的,讲理的能当上官么!”
嘴里这么说,可却没人再敢动地方,深怕得罪了当官的,只能等着王平安他们过来。
王平安奔到近前,下了马来,冲百姓们拱手笑道:“老乡们辛苦了,你们来这里是打水的啊,家中无井?”
百姓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来搭话,他们都没和官员们打过交道,就算是小吏也没见过几个,最多也就是小吏们来催粮。对他们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