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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哽咽道:“多谢贤弟赠与我如此动人的一首离别歌,在将来的岁月里陪伴我……,来,我敬贤弟一海!”
说罢,咕咚咚一口气,将一大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冷羿陪着也喝了一大碗。
李煜道:“贤弟这首词曲愚兄想记下来,刚才听得呆了,恐没有记全,想请贤弟写下,如何?”
冷羿是不会写歌谱的,而且古代的歌谱他就更不懂了,便望着小周后道:“这样吧,刚才你不是让我和妹妹合唱吗?——对了,妹妹芳名是……?”
李煜忙道:“拙荆姓周,闺名嘉敏,字女英。”
“哦,就让女英帮我写曲谱,我来写歌词,算作我们合作,临别赠与兄长,如何?”
“极妙!拿纸笔来!”
赵廷美的仆从们忙拿过纸笔,腾出一张桌子,先由冷羿写歌词,接着小周后写歌谱。小周后精通音律,虽然只听了一遍,却已经全部记住了,更何况这首歌分三段,反复唱了三遍,所以写下哼唱一边给冷羿核对,竟然半点不差。
李煜博学多才,也精通音律,拿起来,自己照着哼唱了一遍,全然无错,仔细折好放入怀里。
便在这时,负责押解的衙门官吏悄悄进来,跟赵廷美低声说了几句。赵廷美眉头一皱,横了一声:“耽误了怕什么?”
李煜耳朵尖,听见了,忙过来道:“怎么了?”
“没什么!喝!接着喝!”
李煜的嫔御流珠就在旁边,已然听清了他们说的话,悲声对李煜道:“押解的这位大人说,马上天黑了,按照规矩,必须天黑之前离开京城码头,才算启程。催我们上船。”
却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然黄昏。
李煜摇摇晃晃走到账篷口,醉眼朦胧探头看了看外面依旧斜风细雨的天,果然天色已经昏暗,快天黑了。忙对赵廷美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吧!我也喝醉了,再喝就要倒了。”
赵廷美叹了口气,道:“也罢!”
李煜放下酒杯,扫了一眼众人。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慢慢走到小周后面前。小周后抬眼望他,执手相看,眼中已经满是泪花,哽咽道:“夫君……”
李煜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走到冷羿面前,对冷羿道:“贤弟,文英就托付给你了,你我虽交往时短,但自从你写出那《虞美人》之时,我夫妻就依然把你视为知己。现在,我要远走他乡,只怕今生今世不能得见了。我把她托付给你,也就放心了……”
说到后面,话语哽咽,竟不能为续。
冷羿道:“兄长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尽力照顾文英的。”
“多谢……!”李煜悲声道。
小周后早已哭得成了泪人,望着李煜:“夫君,临别之际,能否为妾填词一首,作个念想?”
李煜泪眼婆娑望着冷羿:“贤弟,我心乱如麻,你是我贤弟,也是文英的哥哥,就请你替我填词一首,赠与文英,如何?”
“这个……”冷羿迟疑着。
一旁的赵廷美却知道,李煜才思敏捷,而这种悲伤离别的时刻,往往更能借境抒情,写出佳作。但是李煜却找借口让冷羿替自己填词给把的妻子,很显然他知道此去岭南,只怕便是永别,心中牵挂妻子,想用这个办法让小周后把冷羿当做他,不要再想着他。
明白了李煜的用心之后,赵廷美很是感叹,迈步过去,对冷羿道:“贤弟,既然重光临别有这个愿望,你就答应他吧,别让他留下牵挂。”
听了赵廷美这句话,冷羿和小周后都立即明白了李煜的良苦用心。小周后更是心碎,转身望着冷羿。
冷羿缓缓点头,迈步走到桌前。李煜过去,帮他研墨。
此刻,帐外雨声已然渐渐小了,冷羿沉吟半晌,这才提笔,一蹴而就。写完之后,双手捧给李煜。李煜接过,眨了眨已经满是泪花的醉眼,慢慢地呜咽着念道:
第263章 天上人间
凄凄切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芳菲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冷羿抄袭的这首词,便是北宋著名的大词人,与李煜齐名的柳永的《雨霖铃》。只不过,柳永的原词写作时刻是深秋,而现在是初春,原词第一句的“寒蝉凄切”的寒蝉,是深秋的蝉鸣,初春是没有蝉声的,所以,套用李清照的词“凄凄惨惨戚戚”,为了押韵,改成了切切。而中间一句“冷落清秋节”,为了应景也改成了“芳菲节”。芳菲二字,化裁于白居易的名诗《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用“芳菲”取代春天。这个改动一定程度上减弱了原词的惆怅悲凉之情。不过,芳菲时节,本应是情侣踏春之时,现如今却只能冷落了,让人无奈等着“芳菲落尽”,却也另有一种意境。
《雨霖铃》这首词是柳永的代表作之一,用长亭、骤雨、烟波、残月,借景生情,用白描的手法,写出与情人洒泪而别,再表达出分别之后的孤单寂寥凄凉,映衬出对恋人的眷恋不舍之情。以此刻即将离去的李煜的口吻念诵出来,更让人潸然泪下。
小周后听罢,泪花已经迷蒙了双眼,拉着李煜的手,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煜没有看她,哽咽着对冷羿拱手道:“贤弟高才!这首词,全然写出了愚兄此刻的心情,把愚兄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临别能得到贤弟这样的辞别之词,愚兄已了无憾事!”
赵廷美赞叹道:“是啊,冷贤弟的这首词,与刚才那首歌的歌词有异曲同工之妙,更让我坚信方才那首歌,是冷贤弟的大作!嘿嘿,不过,这首词从意境上又比刚才那首歌更上一层楼,清和朗畅、意致绵密、秀淡幽绝。堪称绝唱!——重光,他的诗才,可与你有得一比啊!”
李煜黯然摇头,拱手道:“冷贤弟才真是词中魁首,愚兄自愧不如!”
冷羿忙道:“兄长谬赞,实不敢当。兄长的诗词那才是古今第一。小弟是望尘莫及。”
赵廷美道:“行了,照我看来,你们两位诗词足以比肩。都不要谦虚了。”
李煜望着冷羿,半晌,才满是伤感道:“贤弟,只可惜,愚兄无福与弟切磋诗词,实为憾事!若有来日,能与贤弟把酒言欢,畅谈长短之句,何不为人生之快事!”
“弟翘首以盼兄长回来之日,再谋一醉!”
“好!”李煜紧紧握住冷羿的手,“愚兄不死,定当赴约!——就此别过!”
李煜放开手,往帐外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回身,望向小周后。
小周后只叫了一声夫君,便已哭成泪人。
李煜走前几步,拉着小周后的手,想着此去,只怕是真就成为永别,不由肝肠寸断,已然干涸的眼眶,又涌满了泪水。
小周后反手挽住他的双臂,抬泪眼,泣道:“夫君,你……,就不给妾……,留下……,只言片语……?”
李煜摇头,浊泪滚滚。
庆奴跪倒在李煜脚下,匍匐大哭。几个妾室也跟着哭了起来,卓巧娘和赵廷美的夫人也陪着落泪。一时之间,帐篷里哭声一片。
赵廷美一脸不悦道:“行了行了!都说不要哭了,哭什么啊!扫兴!”转头望向李煜,到“文英所言极是,虽冷贤弟已替你而作,你再不敢给文英以离别之词,却也该给我等填词一首,也有个念想啊!”
李煜缓缓点头,慢慢走到桌前,提笔,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小周后脸上。
这时,帐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落在帐篷顶上,好象催促的鼓点。他定定地望着悲苦欲绝的妻子。良久,一把抹去泪水,顿时间落笔如飞,边写边朗声念诵:
帘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写罢,将毛笔往地上一掷,抱拳拱手,团团作了揖。拂袖,大踏步走出了帐外。
“夫君——!”
小周后嘶声呼唤,踉跄着追出,脚下一滑,跌倒在泥水里。
冷羿听了这首词,不由心头一沉。
他知道,这首词,是李煜的绝笔,在赵光义把毒酒给赵廷美送去给李煜时,李煜正好写下了这感怀故国之词。随后饮酒而死。遂成绝笔。
难道,李煜这一去,果真就“天上人间”,阴阳两隔了吗?
小周后哭着,在泥水里爬了几步,撑起半个身子,撩开额前被雨水淋湿的乱发,抬泪眼望去。
雨中,李煜已经上船,伫立船头,蓦然回首,一如一尊雕像,随着大船启锚远去,渐渐地,消失在了烟雨之中。
……
……
皇宫内廷。
官家赵光义很生气。
他的小老二饱受摧残,在经历了惊吓,冰天雪地的粪水冰冻后,已经几乎阳萎,随后又被小周后差点把蛋蛋捏暴了。这一次,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在天下第一神医花冥尊的精心治疗下,这才好了。
可是,伤痛是好了,小老二却彻底歇菜了。便是拿着小周后的裸照,嫔妃宫女们帮忙,也不能起来半分。
赵光义问花冥尊道:“神医,朕这毛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才能治好?”
花冥尊是知道赵光义这阳痿的原因的,暗自里笑了好几天。给赵光义治病大半个月,虽然治好了伤痛,但没治好阳痿,听官家问了,捋着花白胡须沉吟半晌,道:“不是老朽狂妄,什么样的病老朽都能治愈,这阳痿不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经老朽治过的好几百例了,没有说不好的,其实不乏类似官家这样的外伤导致的阳痿。可是,官家这病却着实奇怪,汤药固然无效,就连老朽鬼门十三针秘法却也不能见效。这种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邪魔作祟!”
“啊?”赵光义知道有些名医对治不了的病就归结于鬼神,不过他相信花冥尊不会,所以很是惊讶,道:“不会吧?张天师说已经收服了邪魔的。”
王继恩低声提醒道:“官家,会不会没有收复?又或者收复之后这邪魔又出来了?要不然官家在那小树林里听见的,作何解释?”
赵光义立即醒悟,其实,他也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而已,望向花冥尊道:“神医确信是邪魔作祟?”
“应该没错,而且是很厉害的一种鬼,因为我的鬼门十三针本来是专门针对邪魔致病的,可竟然对它无效。只能说它的道行高过我啊。要专门针对邪魔,只有请张天师才行。”
赵光义瘪着嘴道:“已经请他做了法了,没效果,什么狗屁天师!”
王继恩又低声道:“官家,或许是孟昶那鬼魂通了什么关系,从十八层地狱又爬上来了也未可知啊,天底下道行数张天师最厉害,还有谁的本事能超得过他呢?要不,还是请他再来看看,听听他如何说吧。”
恼怒之下,他把张天师请来询问。
虽然一肚子的邪火,他还是忍住了气,沉声问张天师道:“你不是说驱邪之后,朕房事不能就可以痊愈吗?可是,现在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对自己法术不灵之后的应变早已经有了准备,淡淡道:“官家,贫道早就说过,官家这个病,如果是孟昶的鬼魂和那些黄毛畜牲作怪,那只要把鬼魂收了,官家的病就可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