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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茗曦与碧儿的脸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终于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我确实从那个地狱脱身了,再见她们时仿若隔世,碧儿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小姐,小姐,你受苦了。”说着说着便呜咽起来,碧儿这丫头好似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觉得委屈。茗曦将她拉到一边:“碧丫头别闹了,还是让主子好生歇着吧,太医说主子的身子要好好补补,你快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
“你瞧我都把这事给忘了,这不是见了小姐太高兴了吗?”碧儿急忙朝着屋外跑去,不多会又跑了回来,嘻皮笑脸的趴在窗子上,“小姐,老爷回来了!”闻言我心中一紧,爹爹回来了!但心中又慢慢生出一丝苦涩,想必他也正是因为我爹爹而将我放了出来吧,此时此刻我却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主子在里面受苦了吧,奴婢虽从未踏足过凌烟阁,但对冷宫中的生活也略有所耳闻,如今不管怎样,能回来就好啊。”茗曦依旧是恭敬的立在床头,语气虽是淡淡的,她的心我却是知道的。
“这段时日你们过得可好?只是委屈了你们了,跟了我这样一个主子,还没跟着富贵,倒先平白遭了这许多白眼。”我笑着说道,其实即便是茗曦与碧儿都没说,我也能够想象得到,我被禁足在凌烟阁的时日里,这梦东园中的宫婢们要承受多少冷嘲热讽。
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不知是否是那些安神药开始起作用了,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恍惚间听到屋外碧儿轻轻道:“奴婢给昭仪娘娘请安,我家小姐睡熟了呢。”碧儿虽是大大咧咧的,但跟了我这么多年,总还是知道我的心意,我心里乱得像团麻,此时的确是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更何况是陆昭仪,自那也月下对饮之后我开始有些害怕去面对她,或者说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吧!
门嘎吱一声启开了,其实我早知道碧儿是拦不住她的,是以我也披了件衣裳坐起了身。没待我下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便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我床前,她永远是一副淡淡的慵懒的神情。
“你瘦多了,里头的日子很难熬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然而我却再也感受不到初见时的温暖。
“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比起外头自然是要清苦些的,不过倒也落得自在。昭仪娘娘深夜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你倒是看得开,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日你同我一道去来凤殿问安吧,是皇后的意思。我也不打搅你了,好生歇着吧。”
。。。。。。
皇后乃一国之母,统领六宫,各宫各殿的妃嫔们,每日清早都是要去来凤殿给皇后请安的,我只是不明白皇后要我同去的用意究竟何在。来凤殿前恰好遇到了余常在与宣嫔,余常在看来有些清瘦,脸色也不大好,或许是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吧。我能感觉得到她眼中的恨意,虽然这孩子并不是我害死的,但不管怎样有人利用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来对付我,因而余常在的小产与我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她的拳纂得紧紧的,那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最后的无助的愤怒,然而即便是怒视,那也只是一瞬的事,她重又低下了头,一如我初时见到的她那般,她眼中受伤的神情深深印在了我心中,那又是怎样的痛呢?
倒是宣嫔在经过我面前时,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些人看起来温温顺顺的,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来,那也是一条命啊,还真下得去手。”她这一句话说得再明了不过了,于我不过是一阵耳旁风,而对余常在来说无疑是再痛一回。
“宣嫔你确定要这样吗,来凤殿前还是多顾虑着点自己的身份。”在听了宣嫔那些嘲讽的话语之后,陆昭仪也不禁皱起了眉,一下子得罪了三个女人,真不知宣嫔是没心没肺还是恃宠而骄。
“身份?那么陆昭仪你最好也放清除点。”她特别强调了昭仪二字,原本论身份来说,陆昭仪乃九嫔之首,区区一个宣嫔又怎敢顶嘴,只是众所周知宣嫔素来与宸妃走得近,有了宸妃撑腰她自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了。
陆昭仪脸上讪讪的,也拉了我一同往来凤殿走去:“最近皇上可宠得她紧,夜夜歇在她那,连皇后都对此颇有些微词,唉这宫里啊,皇帝的宠爱就是你披荆斩棘的利剑!”皇帝的宠爱?我浅浅一笑,随她进了皇后殿。今日殿中的人却来得格外齐,皇后依旧稳稳笑着,这样的笑容之下掩藏的是什么,我却看不透。
殿上宸妃坐在一侧,轻轻捧着茶盏,只在我进去时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宣嫔和余常在皆立在她左右,我一入得来凤殿便在寻玉姐姐,她依旧是立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静静的看这些人这些事。见我与陆昭仪同来,她也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自上回家宴后她一直对我冷冷的,如今这一扯倒令我受宠若惊。
“听闻近来菀妹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妹妹自要留心。”或许是因为这里人多口杂的关系,玉姐姐并未说的太真切,但我却是听懂了。这些个妃嫔的心思我猜不懂,她们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难道今天皇后要说的事是关于我的?
宫阙锁清秋 第十八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7)
八点的那次更新有些小错误,放错章节了……~现在偶才发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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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端坐在上一派雍容,这个大胤最有权力的女人竟然得不到皇帝的宠爱,或许曾经还是拥有过的吧,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她于是清了清嗓子:“难得今儿个人来得这样齐,近日这后宫之中流传着些不好的话语,在座的各位平日做的些事本宫从不开口,但如今却觉得十分有必要来做做规矩了。”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您素来温和,有些人啊就是太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宣嫔一边说着一边朝我和陆昭仪的方向望了望,皇后皱了皱眉,似乎对有人打断她的话颇为不悦,她并不搭理宣嫔只是继续说道:“余常在小产一事纯属意外,此事已有了定论,我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传言,更不想听到任何攻击郁贵人的话语。”
皇后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看着对座余常在低垂着头,紧咬着唇手中死拽着绢帕,她的委屈再无处可伸,一切就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或许伤心的只她一人吧。听得郁贵人三个字,我也是一怔,座上那些妃嫔们投来或嫉妒或看热闹的眼神,此时我最在意的却是表姐怎么想,好不容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而这样以来,郁贵人,玉贵人?还真是造化弄人,她并不看我,我却隐隐见到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
“这对余常在可不公平,难道就因为赫连将军凯旋,而这样赦了那人的罪?”宣嫔唯恐天下不乱的站了出来,面上看她似乎在为余常在鸣不平,但谁都清除像她那样的人又怎会有这份心思。虽然她并未直接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她的意思谁都懂,她就是想让别人以为,我爹爹立下战功,是以无论我犯了怎样的罪都是可以赦免的,这样一来我便成了众矢之的。
“那宣嫔说这样的话,可是有任何凭证,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是郁贵人的错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皇后会站在我一边,但想了想进宫这些日子来她也从未难为过我,宣嫔这样的举动,想必是受宸妃属意的,她们本就是一国的。听闻皇后的话后,宸妃倒依旧是一派泰然自若,相较之下宣嫔的定力便差许多了,她原本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只是被宸妃瞪了一眼后,安静的退到一旁,想必宸妃早已从皇后的神情中,得知此事已然是多说无益了。
“本宫原不想颁了这道圣旨出来,但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这么做了,绿珠!”在听到皇后的叫唤后,座旁一名女官自内殿中取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宣读起来:“常在余氏照管子嗣不利,有害于宗室社稷,并将罪责推卸给多罗宗姬,如此恶妇实属难饶,但顾念其一直以来尽心的侍奉,故命其于凌烟阁思过。多罗宗姬被册为贵人之事,择日进行。”这一道旨下来,余常在的脸更为苍白,凌烟阁,一个没有背景不受宠爱又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将如何在那个连光都透不进去的地方生存呢?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呢,其实整件事不论怎样,余常在才是最终的受害者,她毕竟也曾怀着皇上的孩子,景桓何以要这样绝情呢。
秋浣宫中的沙枣花开得更多了,整个宫殿都被这悠远的香气包围,一切依旧我业已退下那身素袍,这身锦缎是陆昭仪赏了的,江宁制造送上来的东西果然不一般,连一向淡然的茗曦也对我这身装扮赞叹不已。回到梦东园中,我急不可待的奔向那片花圃,这地方是我一个人的专署,即便是茗曦,在没有我的许可下也是不能轻易踏足的。是以在凌烟阁的日子里,我反倒为这条规矩后悔不迭,许久不曾施水那些花儿怕是要枯死了一大半了吧。
而才走进花圃,那一大片一大片绚烂夺目的红,还是在第一眼就占据了我的眼、我的心。是啊,悬崖峭壁上怒放的花怎会那般矜贵呢,我笑着摇了摇头,想到日里来凤殿听到的那道圣旨,该来的总会来的,无论你怎样想去逃避,命运的轮盘终不会因你的不情愿而停止转动,而这一片锦紫苏即使全部凋谢,也一定会在我心的某处悄然绽放,是那场雨,那场雨令我至少有了一个梦,一个依在他怀中的梦。那真是梦吗?已经不重要了。
“茗曦,在我离开梦东园的日子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闲下来的时候,我坐在书房中,开始细细回想这许多事,何以宣嫔她们会这样认定是我做的。
“其实当日在主子离开后,宸妃曾带人在咱们小厨房内搜出了些东西,平日我们园子里便少有人走动,奴婢想了许久,除非是内贼。。。。”茗曦轻声道。
我抿了口酸梅汤,碧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是说宸妃?她来得可够快的,你说这事与她可有关系?”茗曦并未回话,只是从她的神情上我便得到了证实,于是放下手中的碗,整了整衣衫道:“我心中有数了,茗姐姐去帮我把园子里的丫鬟们都找来吧。”虽然我最先怀疑的是宸妃,然而这梦东园中的婢女却全是陆昭仪指派来的,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事实上在这宫中看我不顺眼的又岂止她们。
兴许是第一次见我摆下面孔吧,那些宫婢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各个都是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什么,茗曦在审视了许久后与我对望一眼,也表示未曾发现什么。
“这段时日来,菀郁承蒙各位的照料,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我这梦东园里的确是凄清了些,跟着我这么个主子也累了你们平白去遭了那些白眼。你们若有什么好去处,尽管跟我禀了即可离开,只是,犯不着做出这样的事来吧。”我只重重的放下了茶盏,屋里原本就静,这一声沉沉的声响似是敲在了她们心头一般。宫婢们跪了一地,哭喊着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主子待奴婢们一向亲厚,奴婢们若存了二心必遭天打雷劈。”只是即便是这样恶毒的诅咒,又有什么用呢,然而我却注意到,跪在后一排的一个婢女却始终只低垂着头,不曾随着她们说那些话,我倒并非要她们诅咒发誓,只是她这样,是不是因为心虚而害怕有一天那毒誓终会应验?
宫阙锁清秋 第十九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8)
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