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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不服老不行啦,只不过是一点小风寒,以前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用服药,慢慢地就痊愈了,现在却要躺在床上休养。”袁宗皋苦叹道。
“那你多休养几日,身体自然就会复原的。”张信口中安慰道,心里却不是滋味。
“子诚,待会你帮我写一份奏折,就说我因为年老多病,恐怕已经不能担任内阁学士一职,有心却无力为朝廷效力,不再报君之恩德,请皇上另择贤能,不可因为我的原故耽误朝廷处理国家大事啊。”袁宗皋这话并没有自视甚高的意思。如今内阁有四位学士,每个学士都分配有自己的任务,就是审批每日全国各地的奏折,如果缺少袁宗皋,那么就是说这些奏折起码有四分之一没有及时处理,或者其他三位学士的工作量增大。这肯定会朝廷有所影响的。
“袁先生,你不必担心,待会我就去写。”张信已经决定,宁愿给其他三位学士的任务量增多,也不愿意写这个奏折,况且就算写了皇帝也肯定不批准地。
“子诚,最近你是否有空啊?”袁宗皋自然不知道张信地小心思,满意的点头之后,又出人意料的问出一个与之前毫不相关的问题来。
“袁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张信迟疑片刻。决定不回答袁宗皋的提问,说有空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清闲,说不定又要被袁宗皋教训一番。若是说没空,那袁宗皋有事情找自己时怎么办,所以张信反问起来。
“虽然我病了,但是我并没有糊涂。”袁宗皋微微展颜一笑,说话没有以前那么中气十足,显得很微弱:“自从你辞去内帑地职务后,这段日子来很少进宫,也没有到翰林院,就是整日待在家里。应该清闲得很吧。”
“先生以前不是说让我往后注意些,没有事情的时候少进宫地吗?”张信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但却决口不提翰林院。
“你的性子还是没改,又在狡辩。”笑了几次以后,袁宗皋地气色似乎恢复许多,说起来话来音量也稍微有所提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听着不明白啊。”张信眨眼道。
“看着皇上逐渐成熟,我心里真的很欣慰,以后也可以向王爷交待了。”袁宗皋虽然叹气。但是脸上却泛起了笑意,没有理会张信的疑问。
“说的也是,再过二三十年,我陪你一起去见王爷,到时王爷应该非常高兴,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能认出我来吗。”张信玩笑似地在脸上比划起来,表示那时他已经满脸胡子面目全非了。
“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性子还是这般轻浮,以后要注意。”袁宗皋自然明白张信这话的意思。心中虽然喜悦。但却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以后时常提点,不然我又忘记了。”张信别有用意笑道。
“唉。又把话题扯远了。”袁宗皋对自己地情况心知肚明,也不接张信的话茬儿,抱怨说道:“都忘记刚才我在问你什么事情啦。”
“你老人家刚才是在问我最近有没有空。”张信对袁宗皋装糊涂相当无奈,只好再重复说道:“我再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袁宗皋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色,非常自然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清闲,那你就帮我做件事情吧。”
“有事请吩咐。”张信敛容道,什么时候可以嬉戏,什么要正经,他心中有数。
“皇上前些时候赐予我六名宫婢,我一直想把她们发回原籍,但却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把这事耽搁了。”袁宗皋微笑道:“既然你这么清闲,那就劳你辛苦了。”
“就这么简单?那让管家做不行吗?”张信疑惑道,这种事情只要袁宗皋吩咐下去,府中的仆役自然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的,没有必要让自己亲自出马啊。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这六个宫婢都是良家女子,我希望她们发回原籍之后有个安稳的归宿,这件事情只有麻烦你啦。”袁宗皋微微笑道。
“些许小事,包在我身上。”张信自然明白袁宗皋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出动关系适当的给六个宫婢关照,而张信也不奇怪袁宗皋会对这些宫婢这么用心,因为张信早就知道,袁宗皋从来就是一个善心泛滥之人,而且对熟悉之人更是尽心尽力,只不过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对你自然很放心。”袁宗皋露出笑意,连续说这么多话似乎也有些疲倦,眼睛又轻轻地闭合起来。
“袁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处理这件事。”张信微微说道。心里却明白,袁宗皋虽然不肯承认,但却连起身与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见病情的严重,当下也不想继续打扰他的休息,准备悄悄的退下。
“子诚。”袁宗皋微弱的叫道。却没有睁开眼睛。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张信轻轻的靠近,小声的询问道。
“以后你定要尽心辅助皇上,不要让王爷和我失望啊。”袁宗皋似乎在喃喃自语,说完这话之后再也没有声息,张信心中一惊,连忙屏气凝神聆听,发现袁宗皋呼吸平缓,已经进入梦乡之中,这才放下心来。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
“管家,你和我说实话,袁先生到底得地是什么病。御医前来诊治时是怎么说的?”张信走出卧室之后,没有急着去处理袁宗皋吩咐下来的事情,反而找到管家询问起来。
“学士大人确实是染上风寒,但寒气已经彻底入体渗入骨髓,加上学士体弱,不能用猛药治疗,所以只能慢慢调养。”管家眼睛闪烁道:“前来诊治的御医说只要细心调养,学士的身体会逐渐康复地。”
“管家,你在撒谎。”张信并没有厉声怒喝。只是淡淡的道出事实,同时说道:“你不说实话也行,待会我到太医院询问一声即可,如果御医之言与你之言不符的话,休要怪我不给袁先生面子。”
虽然明知道张信只是在恐吓自己而已,事实上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但管家也明白张信说地有道理,只要人家到御院询问一声,事情就会清清楚楚。看来袁学士吩咐地事情也瞒不下去,不如照实说出来吧。
“除了风寒之外,御医还说袁大人患有心疾,这段时间忙于公务,身心劳累,又没有得到好好的休养,如今心力交瘁,恐怕……。”管家黯然悲伤道。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袁先生患有心疾地?”张信不可置信叫道。心疾应该与后世的心脏病一个意思吧。但在湖广时袁宗皋精神得很,怎么也看不出有这个病地样子啊。
“御医说以前学士的病情非常微弱。但来到京城之后,公务繁忙殚精竭虑,病情就慢慢加重,又染上风寒之症,再加上学士年事已高身体虚弱,几个原因综合起来,病情就变得极其棘手,御医也束手无策。”管家无奈说道。
“不要对袁先生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知道袁宗皋身体状况后,张信的心情十分失落,但还能保持冷静,也没有再询问袁宗皋还能支撑多久之类地废话。
“小人晓得。”管家恭敬道,现在袁宗皋身前无儿无女,如今又躺在床上,在没有人主持袁府的情况下,管家觉得听从张信的吩咐是件不错的选择。
“皇上赐予袁先生的几名宫婢在哪?”既然有空,那就随手把这件事情处理,免得待会袁宗皋问起这事来不好交待。
“正在厢房为学士熬药呢。”管家对袁宗皋的心意也有所了解,所以对张信的询问并没有感到诧异。
“待她们熬好药之后,让她们收拾好行李,然后每人都帐房领三十两银子,按袁先生的意思,遣其归家择良配而嫁之。”反正袁府也不差钱,所以张信也不介意自作主张给宫婢些路费,相信袁宗皋也有这个意思。
紫禁城乾清宫
几名御医正向朱厚汇报袁宗皋的情况,其实御医看来风光无限,但这碗饭也不好吃地,平时无事还好,若是哪位达官贵人有小恙,而御医却无力回天,那麻烦就大了,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最为严重,若是得病的是皇帝,而御医没能妙手回春,那你就等着和皇帝一起陪葬吧,正德皇帝驾崩前后那段时间里,这种事情没少发生,所以说御医也是风险系数极高的职业,但无数医生大夫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对此根本视若无睹,这就是权力的诱惑。
“袁学士的病情果真如此严重,连你们都束手无策?”朱厚冷声问道,虽然袁宗皋从政事上没能帮上自己。但是对自己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一生都在为兴王府操劳,朱厚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忠诚、可靠、亲近之人。
“请皇上恕罪,臣等确实无能为力。”几个御医磕头说道,心中却一片冰冰,不知道等下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
“朕不想听你们的解释。”朱厚这话里透出一股寒意:“再去为袁学士诊治。若能让袁学士身体康复,朕重重有赏。”
几名御医心里更加冰凉,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以袁宗皋地身体情况,恐怕皇帝的赏赐是无法消受了,弄不好还会搭上自己地性命,但也不敢推脱,乖乖领命而去。
“皇上不必过于担忧,袁学士一定会康复如初的。”黄锦劝慰几句之后。出谋献策说道:“如今袁学士病重在床,身边也没有几个亲近之人,皇上不如多派几个细心机灵之人去服侍袁学士。”
“不用了。张侍读现在就在袁府,他会好好照顾袁学士的。”朱厚心情非常沉闷,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致使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决口不提关于追封兴王的事情,而朝廷百官也明白怎么回事,十分默契地也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这次朝会也是一个多月来气氛最平和地,君臣之间看起来非常和睦。没有往日地争执。
大明正德十六年九月初七,在张信悲伤的注视下,袁宗皋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九岁,经廷臣商议,决定为其上谥号为“荣襄”,诰赐追封为“太子太保”。
回顾袁宗皋一生,弘治三年得中进士,次年被选充兴王府长史。在任期间励精奉公,除弊惩奸,部属畏服,不敢强取民财,弘治十年升为通议大夫,授正三品,正德十年又因清廉谨慎,政事练达,进江西按察使。朱厚入京继位后。任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五月调任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期间虽然毫无树建,但也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得到朝廷官员地认可与皇帝的嘉奖。
因为袁宗皋生前没有子女,张信在请示过朱厚之后,干脆负责起他的丧事来,还披麻戴孝以子侄之礼事之,看着袁宗皋的灵柩,张信觉得非常伤感,虽然知道生离死别是人之常事,但发生在自己亲近之人时,张信却有些接受不了,回想起袁宗皋的宽容、指点、音容笑貌,张信黯然神伤起来。
“子诚,不要太伤心难过了。”由于张信地原因,袁方孙进几人也过来帮忙处理袁宗皋的丧礼,伤感之余也不忘记劝慰张信。
“子诚,皇上派人前来哀悼,快去出去迎接。”正安慰的时候,在门口负责迎来送往地沈轩匆匆忙忙走进来说道。
张信几人忙前去,只见黄锦身穿着孝服,手执圣旨满脸沉痛之色,虽然两人相熟,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套近乎,张信按礼恭迎圣旨,把黄锦请来袁宗皋的灵堂前,黄锦依礼节上香鞠躬之后,摊开圣旨念诵起来,却是篇诰文,词句非常饶舌,让张信听得如云如雾一般,根本不知道这是在说些什么。
黄锦念完之后,再次鞠躬起来,然后让人把诰文在袁宗皋灵堂前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