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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不坐,拿了空碗站在门旁,看看外面无人,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到木板上,低声说:“阿裕,我听敏敏的三叔说,你身体上仍有伤。我带了半两银子还给你,你得抓紧吃药,别落下病根。你若是身体垮了,日子更难过的。”
裕叔答应,收了银子放到口袋里。
月娘看几眼裕叔,拿空碗朝外走。裕叔走出门外,看月娘沿晒场朝小路走去,捧着饭菜忘记了吃。
果园里,赵世宇折了一串龙眼果给海海,小朋友不知足,仍叫摘龙眼。赵世宇哄海海离开,去摘青枣。
卢二娘回头望挂果累累的龙眼树,奇怪地问:“阿宇,你前两天不是摘龙眼果去卖么?咋有一棵龙眼果没有摘?”
赵世宇沉默半晌,回答说:“这是特意留给敏敏吃的,敏敏喜欢吃龙眼果。”
“阿宇,你真有眼光,娶了个娇小姐,来个叔叔一下子就送了五十亩上好的稻田。在咱长乐村,娘家送稻田作嫁妆的,敏敏属第一个。”卢二娘的话,酸溜溜的。
赵世宇牵海海头也不回:“卢二娘,我跟敏敏成亲时,并不知道她有个好叔叔。敏敏没有嫁田是我的媳妇,有嫁田也是我的媳妇。”
直至离开果园,卢二娘没再开口说话。
正文 107。做新床,有讲究(上)
李三老爷送五十亩水田和马车给李画敏,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长乐村,成了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内容。
因家里添了匹枣红马,月娘与赵世宇、李画敏商量,在新开垦的百药园空隙上都种上红薯,预备牲口冬天的食物。
说干就干。一家三口全部出动,到百药园种红薯。每天清早用过早餐,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就赶着马、牛和羊出发,将牲口放在附近的山坡上吃草,人在百药园上劳作。
这天清早,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又来到百药园种红薯。月娘、赵世宇将曾经翻整过的土地再次翻松,按一定距离挖出一个个小坑,李画敏负责向小坑里放农家肥,并搅拌均匀。太阳刚从东边冉冉升起,李画敏他们已经翻整出一大行长长的土地了。
立秋已经过去,秋老虎厉害,干活得趁上午凉爽。
附近的山坡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叫。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不约而同地朝嘶叫声望去。枣红马在山坡顶上的草坪昂首长嘶,红红的身影在绿草中分外醒目,远远地看去都能够领略到它的雄姿。
月娘自豪地说:“瞧,咱家的马多雄壮。见过咱家枣红马的人都说,坤伯、仇二伯家的马,都不及咱家的枣红马高大强壮。”
“我听陈大少爷说,那几天有贩马的路过桃源镇,三叔特意挑了匹最强壮的马。三叔真有心,连马鞍都预备有了,昨天我去桃源镇,一刻钟就到了。”对于李三老爷这位长辈,赵世宇是由衷地感激。
“家里有马车,外出行走很方便。”李画敏也很兴奋,遗憾的是。“咱家离大路远,住得高,不能把马车拉回家。老把咱家的马车放在坤伯母家中,不是长久之计。”
三人一起翻整土地,兴致勃勃地谈论家中的稻田、牲口、果园,心情愉快了,干活是一种享受。
枣红马跑到另一个山坡去了。月娘跑去赶枣红马转头,不让它跑得太远。
赵世宇停下铁锹,擦了一把汗,看到李画敏忙得脸颊红朴朴的。一头的汗,心疼地问:“敏敏,累吗?要是累了。歇息一下。”让娇弱的媳妇干这种粗活,总担心她累坏了。
“没关系,我悠着来。”李画敏也擦了一把汗,愉快地看身边的土地。
这几亩的土地,都栽上红薯。收获一定很多,牲口是吃不完的,李画敏计划收获红薯后,做些薯片。寒冷的冬天围在火盘旁边,看书的时候嚼几片清甜的薯片,乐在其中。
太阳升到正空。该收工回家了。吃得肚子滚圆的马、牛和羊走在前面,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悠然自得地走在后面。他们累,可是快乐。
回到家。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惊讶地发现,竹林那边的罗家传来争吵声。除了财婶铜锣一样响的声音,另有其他女性的声音,吵得很激烈。是谁到罗家找财婶算账?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没有时间理会,三人一齐动手准备午餐。
吃过午餐后。竹林那边的争吵停止了。
歇息有一段时间,赵世宇在厅堂里做家具。李画敏和月娘坐在厅堂外屋檐下,把长长的红薯藤折成小段,按先后顺序放到箩筐里,留待傍晚的时候拿去百药园栽种。
阿森由外面进来,他一坐下就气呼呼地说:“罗家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居然敢对春姑说三道四,让我奶奶、婶娘找上门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春姑还没有来长乐村,就叫她编排上了?”李画敏张开小嘴,一时间合不拢。这财婶也太厉害了,春姑都没有露脸,就针对上了。
赵世宇和月娘都追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天春姑托人叫阿森到桃源镇偷偷见面,不知为什么叫财婶知道了,逢人就说春姑跟阿森早有私情,难怪瞧不上罗家阿贵。财婶的话传到阿森家人耳边,阿森不肯让春姑无故受污蔑,要上罗家找人算账。阿森的奶奶阻止阿森,她老人家与阿森的婶娘一同到罗家,指着财婶一顿臭骂,警告财婶再敢生事,影响了阿森的亲事,她们会让罗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末了,阿森恨恨地说:“听我婶娘说,最后骂得罗家人都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财婶最会无理取闹,她肯认输?”被骂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这种事好像跟财婶对不上号。
阿森得意地笑:“你们不知道,我那婶娘平常不肯骂人,她若是要开口,最会挑人的痛处,骂得人气得吐血却回不了嘴。听奶奶说,婶娘把罗家人逐个骂个遍,男人婆几天前来骂我的事,也给我婶娘抖了出来,骂得母女两个抹眼泪。”
月娘和李画敏听得笑起来,都说活该。
阿悦和阿豪走进大门。阿悦一进来就问:“什么事这样好笑?说来我听听。”
阿森把跟春姑见面、被财婶搬弄是非的事,重述一遍。阿悦笑说:“不要说别人,我就怀疑。你跟春姑订亲不过几天时间,就偷偷见面说悄悄话了?老实交代,为什么非得此时见面、不能再多等几天?”
阿森不悦地说:“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在外面说我为了送聘礼,借了高利贷。春姑不放心,问我是真是假。”
月娘看到几个年轻男子跟赵世宇说得热闹,将所有的红薯藤都搬到大门外放了,去检查刚刚搭建好的马厩。李画敏闲来无事,回东厢房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厅堂里只剩下几个男子,气氛悄悄地变了。
阿悦装模作样地研究赵世宇做得差不多的床,用手敲打脚脚:“阿宇,这床脚是用红源木做的?不好,换用杉木做才妥当。”
“为什么?这红源木做家具,是挺好的。”赵世宇不明。
阿悦探头朝屋檐下、天井张望,确信外面没人,压低声说:“阿宇,做新床有几个讲究,是不能随便的。”
“讲究什么?”赵世宇没 听说过,停止干活,虚心地向阿悦请教。
阿悦严肃地说:“我是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们几个。做新床么,一要讲究宽敞,足够两人的位置绰绰有余,万一以后吵架时,不用靠近她仍有地方休息;二要讲究床脚坚固,要承受得了二人的重量,还要禁得起折腾。。。。。。”
“去你的。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世宇绷脸,捡了细木条朝阿悦郑来。阿悦伸手接住。
阿森和阿豪则是哈哈大笑。
阿悦不笑,冲阿森说:“笑什么,我是说真的。你是个快成亲的人了,不回去准备自己的新家具,却在这儿看别人做家具。你别的家具可以暂且不做,这新床是必要在成亲前做出来的。你现在睡那床,用了三四年、五六年了吧。小心你那破床脚不坚固,洞房花烛夜折断了。”
正文 108。。做新床,有讲究(下)
阿森不是吃素的,他反唇相讥:“阿悦,别在我和阿宇面前卖弄。做家具的事,我和阿宇比你更在行。就你现在睡那床,还是我父子二人做的,苦楝木做的,三尺八宽。没错吧?”
阿悦耸了耸肩:“现在我后悔莫及。等阿宇做完他的家具,叫他给我重新做一张床,全部是杉木做的,要四尺六宽。”
“真的假的?”赵世宇不相信,阿森、阿豪也不相信。
“千真万确。”阿悦郑重地说。
赵世宇和阿森、阿豪仍是不信。阿悦常说笑话,常让人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阿悦看出大家不相信,气恼地说:“以后别埋怨我没有提醒你们。”
赵世宇不理阿悦,转跟阿森说他成亲的事。几个人在厅堂里谈笑了几个小时,直至太阳西斜才散。
傍晚时候,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拿上红薯苗,到百药园栽种到上午翻整的土地上。
晚饭后,赵世宇去溜马。李画敏站在大门处,看赵世宇给枣红马套上马鞍。
赵世宇冲李画敏招手:“敏敏,过来,咱们一起去溜马。”
“我不会骑马。再说,天已经很晚了。”李画敏推托,不想跟赵世宇一同去。
赵世宇不断诱惑,劝说李画敏跟自己去溜马。李画敏终于心动,答应跟赵世宇一道去。
带着胜利的微笑,赵世宇抱李画敏上马背,然后一跃而上坐在李画敏身后,朝屋里的月娘扬声说:“母亲,我和敏敏去溜马了,很快就回来。”月娘由屋里出来看时,赵世宇和李画敏已经到梧桐树下的小路了。
太阳。把红红的脸搁在西山上。灿烂的红霞,洒满西边的天空。风轻轻地吹拂着,把炎热慢慢拎走,捧来惬意的清凉。长乐村外的大路上,赵世宇抖动缰绳,纵马驰骋。李画敏坐在最前面,她衣服飘动,看路旁的树林、花草快速地后退。不必害怕摔下去,身后是宽阔结实的胸脯,一只大手环在腰间牢牢地护着。她可以尽情享受这奔跑的刺激、快意。
在大路上奔驰了十几分钟,赵世宇将缰绳一抖,马拐入河堤。速度慢了下来。赵世宇跳下,抱李画敏下马,放开缰绳让马在河边吃草。赵世宇拉李画敏来到河边,坐在柔软的小草上,面对晚霞染红的河面。
“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赵世宇轻叹。
“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在李画敏看来,这里小草青青,河水潺潺,跟马尾河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赵世宇注视红光闪烁的河水,微笑着说:“当初。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你,然后跳下去,在浊浪中把你抱上来。”昔日在浊浪中救人的凶险。如今已化成美好的回忆。
看到他脸上凝聚着沉醉的微笑,李画敏动容:这个外貌粗犷的男子,有着一颗细腻的心。李画敏无语,注视霞光闪烁的河面,与他一同领略黄昏的美好。
轻风拂来。送来河水的湿润、黄昏的凉意。河面上的霞光,慢慢地淡化。
赵世宇由河面上收回目光。转看身旁的人:“敏敏,这个家,你住得惯吗?”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李画敏的头脑中马上闪过月娘的埋怨、卢二娘的身影、梧桐树下荡秋千的快乐、油灯下念书的温馨,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柔情、期待的脸上。李画敏轻轻吐出两个字:“还行。”
赵世宇若有所思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哼,不满意?想我夸你这个家非常舒适?谁叫你有个挑剔的母亲,总看我不顺眼。还有那个卢二娘,有事没事总爱朝赵家跑,看到她就碍眼。
眼前这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