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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日修将耿伙计往一边扒拉开,使劲哼了一声,进了屋。夏雨轩把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见了王木匠急忙下炕迎接。
陈日修急忙介绍说:“这位是通州知州夏雨轩夏大人。”
王木匠一听,急忙跪下行礼,惶恐地说:“学生不知夏大人在里面,实在不该打扰,请大人恕罪。”
夏雨轩急忙拉起王木匠:“师傅不必多礼,陈兄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了,来来来,上炕一起喝酒。”
陈日修刚要向夏雨轩介绍王木匠,夏雨轩却挥手制止了他,笑着说:“我猜这位师傅肯定是你说的那位‘红学迷’,对不对?怎么,最近又有什么收获?”
王木匠说:“最近张家湾有一家要打满堂家具,我把这活儿应承下来了,不是为了赚钱,实在是想在张家湾这块宝地寻些宝物。”
夏雨轩高兴地说:“好啊,迷红学迷到这份上,也算是大学问了。来,雨轩敬王师傅一杯……”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耿伙计的哭饶声:“大人呀……大人呀……小的实在是有眼无珠儿……罪该万死……”
陈日修烦了:“去,一边嚷嚷去,别给我们添烦。”
夏雨轩略带嗔怪地说:“你招惹他干什么?一个小人小丑,值得吗?”
陈日修说:“这年头小人小丑太多了,也得让他们长点儿记性,他原意哭就让他哭吧,权当是给咱饮酒助兴了。”
耿伙计长一声短一声地哭嚎着:“大人呀……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是人,是狗,连狗都不如……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
入夜,铁麟沐浴完毕,换上棉睡袍,并不想上炕睡觉。屋子里的炭火盆很旺,暖融融的,熏得他心里有点儿发痒,身上也有点儿较劲,总想干点儿什么。他坐在了案桌前,写起了笔记。
妞妞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像一只无声无息的小猫儿。开始的时候铁麟还以为是冬梅,渐渐的他便觉得是妞妞来了。到底是怎么知道是妞妞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者是一种特殊的气息,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
妞妞站在了他的后面,那双软绵绵的小手先是放在了他的肩头上,又顺着肩头往前滑,伸入了他的睡袍,摩挲着他那肥厚的胸脯。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妞妞顺势扭过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铁麟轻轻地把妞妞推开:“你这个小坏蛋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妞妞喃喃地说:“我想来看看大人。”
铁麟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拿起那串香珠儿:“来,让我给你带上。”
妞妞小鸟儿一样双腿蹦过来,站在铁麟的面前。
铁麟将香珠儿戴在妞妞的脖子上,顺势把手伸进了妞妞的怀里。妞妞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让铁麟吃了一惊。铁麟急忙把手抽出来:“妞妞,怎么回事,快把衣服脱下,让我看看。”
妞妞顺从地把衣服脱下来,铁麟一下子愣住了。妞妞白皙的皮肉上,画满了一道道的鞭痕。
铁麟问:“你挨打了?”
妞妞点了点头,眼睛里汪起两兜泪水。
铁麟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妞妞说:“爹爹现在不喜欢我了,天天让我干粗活,还经常打我。”
铁麟问:“为什么?”
妞妞说:“他又买来一个男孩儿,叫柔柔。”
铁麟明白了,就是说妞妞已经在许良年面前失宠了。这在媵妾娈僮中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恶的许良年,当初还想用妞妞讹诈我,真是瞎了眼了。铁麟拉着妞妞坐在炕沿上,抚摸着妞妞身上的伤痕问:“妞妞,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许良年家里的?”
于是,妞妞歪在铁麟的怀里,向他讲述了自己不幸的身世和遭遇。
妞妞的原名叫胡宝财,老家在直隶任邱,一个贫穷封闭的小村庄。全村百十户人家,家家都是土坯房,而且又矮又小,屋顶是平的,那是为了秋天晾晒粮棉用的。后来有一户姓李的人家,突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砖瓦房宽敞明亮,还有高高的院墙和雕花的门楼影壁。这一下把全村人的眼睛都给羡慕蓝了。原来李姓人家几年前把儿子送到了北京,阉割后进宫当了太监。村民们似乎从呆梦中猛醒过来,祖祖辈辈这么受苦受穷,怎么没想起这条改换门庭、发家致富的路子呢?从那以后,凡是有男孩儿的人家都打起了这个主意。村子里的砖瓦房渐渐的多起来,这个小乡村也就成了闻名遐迩的老公庄。乡下人称太监为老公,因为第一个太监是出在李家,便被理所当然地称作李老公庄。
妞妞的父亲也眼红人家的砖瓦房,早就想把妞妞送进宫里去,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别人介绍,需要花许多钱,妞妞家没有这笔银子。一来二去,妞妞的父亲打听到一个在户部坐粮厅当官的亲戚,算起来妞妞该叫他表舅。父亲舍着脸拉着妞妞来到了通州,在坐粮厅找到了妞妞的表舅许良年。许良年倒还认这门亲戚,当即就答应帮忙。待到妞妞的父亲拉他见了许良年的时候,许良年看见妞妞长得皮白肉嫩、聪明伶俐,便马上改变了主意,把妞妞买了下来。许良年当然给妞妞的父亲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他回李老公庄盖一所砖瓦房了。妞妞的父亲要的是砖瓦房,他才不在乎妞妞干什么呢。就这样,妞妞成了许良年的儿子。
应该说,许良年对妞妞很好,给他吃不掺糠菜的白米饭,给他穿不打补丁的新衣服。妞妞已经很知足了,这种生活,在李老公庄,他在梦中都想象不出来的。
晚上,许良年轮番把几个姨太太叫来陪他睡,无论谁陪着许良年,都要妞妞在一边伺候着。他们调情嬉闹,说污言淫语,做那些床笫之事,都不背着妞妞。妞妞给他们铺床叠被,给他们宽衣解带,给他们擎灯照明。他们折腾完了以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躺在炕上,妞妞还要端着水盆给他们擦洗。给许良年洗,也给他姨太太洗。更有甚者,他们兴致高涨的时候,还让妞妞帮忙,或在后面推着许良年的屁股,或在前面扳着姨太太的双腿……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妞妞开始很紧张又很新奇,渐渐的妞妞习以为常了。后来妞妞慢慢地心里便有点儿发痒了,浑身麻酥酥的,很臊,很不自在。有一天,一个叫春花的姨太太给许良年吹箫,许良年却推开了春花,让妞妞来替换她。妞妞做了,他做得很认真,很刺激,很过瘾……
妞妞坐在铁麟的对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讲得很坦荡,很自然,渐渐地进入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境界……
铁麟眼前浮动着那一幕幕的乌烟瘴气,心里一阵阵地往上翻,恶心得想吐……
冬梅端着一碗煎好的参汤进来,放在茶几上,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帘啪啦响了一声,妞妞扭过头来说:“有人来了。”
铁麟说:“是冬梅。”
妞妞说:“冬梅这小丫头长得很漂亮。”
铁麟没说话。
妞妞问:“大人跟她睡过没有?”
铁麟说:“别瞎说,她还是个孩子。”
妞妞说:“妞妞不也是个孩子吗?”
铁麟的脸沉下来。
妞妞没发现铁麟心境的变化,慢慢地站起身来,朝铁麟的怀里钻着……
铁麟一把将妞妞推开,厉声说:“你走吧,以后没事不要再到我的书房来。”
妞妞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铁麟,含着两兜儿泪水默默地退了出去……
第十九章
有两个人的影子总在铁麟面前晃动,像夜深人静时在耳边盘旋的两只嗡嗡作响的蚊子,挥之不去,又避之不得,搅得他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这两个人影一个彩云遮月,时隐时现;一个天边滚雷,只闻其声,不见其踪影。时隐时现的是唐大姑,不见踪影的是小鹌鹑。他甚至有时候觉得唐大姑根本不是凡间俗人,而是一个喜欢捉弄人的过路仙人;他更怀疑小鹌鹑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人,还是民间流传的一个神秘的故事。对,这个故事是够神秘的。他曾经跟王鼎大人说过,漕运码头很神秘。王鼎大人却说,这神秘不是鬼神造出来的,而是人造出来的。那么到底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呢?
每隔一段时间,铁麟便总有那么几天心神不宁、烦躁不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差不多已经是周期性的了,像是女人的天癸,只是日子没有那么准确罢了。
他已经到通州的仓场总督衙门来了三天了,三天来他心里像是长满了草,谁都不想见。当然,妞妞除外。对于妞妞他也是这样,没见的时候想见,见的时候他又提不起精神来,而且也烦,呆一会儿就想把他打发走。金简和许良年来了几次,他都借故没有让他们进来。他躲在书房里,书读不下,字也写不下,甘戎没有来,她母亲正张罗着给她找婆家,不愿意让她再到漕运码头上疯跑了。但是这孩子管不住,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跑来的,铁麟心里有数。
曹升突然禀报,说夏雨轩来了。铁麟心里一动,精神立刻振奋了许多。真是的,他心里烦,怎么就没有想到去会会夏雨轩呢?
夏雨轩进了客厅,一边施礼一边埋怨说:“铁大人到了通州,怎么不派人给我捎个信儿呢?要知道,下官已经等您整整一个冬天了。”
铁麟诚实地说:“还说呢,我觉得自个儿真是老了。其实我这心里很想见你,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就是……”
夏雨轩说:“前两天听说您来了,我跑来看望您,到了才听说您只是到西仓去了一下,又回府了。”
铁麟说:“是啊是啊,是来了一下……咦,我说你这消息怎这么灵通呀?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到西仓去啊。”
夏雨轩笑着说:“您别忘了,下官可是通州知州。”
铁麟拍着脑袋说:“你瞧你瞧,我怎么忘了你是地头蛇了呢?得罪得罪,实在是得罪不起。”
两个人说着笑着,夏草送来茶水。
夏雨轩说:“不想喝茶了,既然大人到下官的地盘上来了,怎么着也得给下官一个机会,给您接接风呀。”
铁麟沉吟了半天,拿不定主意。
夏雨轩问:“大人另有安排?”
铁麟说:“不不,安排倒是没有……就是……就是……咳,怎么跟你说呢……”
夏雨轩担忧地问:“莫非大人身体不适?”
铁麟说:“也难说……只是……我只是觉得打不起精神来,跟你出去……我又没精打采的……怕到时候扫兴。”
夏雨轩说:“啊,原来是大人心境不佳,那下官更得拉着您出去散散心了,说吧,您想吃点儿什么?”
铁麟说:“也罢,干脆跟你出去喝个一醉方休。”
夏雨轩说:“那咱就去天河楼吧。”
铁麟说:“天河楼不好,那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我怕沾染上一身晦气。”
夏雨轩说:“那咱去孔府饭庄?”
铁麟说:“也不好,那里过于文雅,总是让人正襟危坐,受限制。”
夏雨轩说:“牡丹亭客栈怎么样?”
铁麟说:“罢了罢了,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哗众取宠的地方,我就不相信汤显祖的《牡丹亭》是在这里写的。”
夏雨轩说:“大人也别太挑剔了,苏东波的《赤壁怀古》,说的也不是真正赤壁之战的地方。”
铁麟说:“那可不一样,人家苏东坡态度是很老实的,‘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他也是听人家说的,自己并没有详加考证,人家有言在先。可是牡丹亭客栈的老板,一口咬定这就是汤显祖写《牡丹亭》的地方,你说能一样吗?”
夏雨轩说:“后来长江边上赤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