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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本意是来欣赏李大人那纠结表情的,但绝没料到李大人居然是这个恐怖神色,好似受惊吓见了鬼一般。
突然心有所悟,眼前这位李大人诗词惊才绝艳,功名却是白板一张,不会是产生啼笑皆非的误解了罢?便感到好笑的解释道:“你不明白意思?坐监是去京师国子监读书!你想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去读书啊……受到惊吓的李推官大汗淋漓,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也才想起这时代将入国子监读书叫做坐监,并非下意识联想起的坐牢之意。等反应过来又大惊失色道:“我去国子监读什么书!进国子监的最少是秀才,哪有我去的道理?”
简单说,国朝秀才想做官有两条出路,一是科举,考不中进士也得考上举人;二就是入监,在国子监熬几年若能肄业,便具备了监生出身,有了做官资格。虽然二者并行,但这年头科举太盛,严重挤压了监生的上升通道。
此外就是罕见的更不上台面的吏员入官,例如李佑这样的。
黄师爷再看看李佑的表情,问道:“监生品流比不上进士、举人这些科举功名,但总归是个学校出身,总比没有出身强,遇此良机你竟然不想去?”
李佑大义凛然道:“太学乃国家储士养才之所,本官学浅才短,受之有愧,还是将此名额让与更有才华的士子罢!况且我没有科举功名在身,无缘入得学校,不要为了我破坏国家制度,那样罪莫大焉!”
李大人的言外之词其实是——读书没意思,本官不愿去吃这个苦。
虽然说监生出身能把白板功名的李大人提升一个档次,并拓宽了上升空间,一年前还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他说不定还有些兴趣,但如今真心不愿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去京师读书。
上辈子在学校上学将近二十年,已然腻味,这辈子可不想继续了。
别人进国子监上学是为了混出身,肄业出来便有了作官资格,很直白的说是为了做官才进国子监抱着课本苦熬。他李佑虽然没有正经出身(吏员就不用提了),但机缘巧合升到了七品,已经有不错的官位坐着,还去国子监受罪干什么?
再说绝大多数监生混得还不如他呢。那些人即便能够顺利修完学业、攒够学分(这年头国子监真有学分制),肄业获得监生出身,又经过吏部选官授职,一般也是终生在八九品和学校教官里打转。
运气差的就变成著名配角崔监生这样的不上不下型栋梁,听说在吏部待选的监生、举人有时候多达上万人……
在李佑想法里,即便无法升职当个一辈子七品也挺好,天下上亿人,比他强的官员(包括武官内官)估计不超过一万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过陈大腿显然也是好意,苦心帮助他谋划发展途径,直接拒绝未免太不给面子……
于是李佑又打算从技术角度说起,“国家自有制度,非科举不入学校,更别说太学国子监了。最起码秀才生员功名才有资格入监读书,我这样子岂不是胡来么,不怕引起朝野非议,有损陈巡道清名么?”
黄师爷笑呵呵的,“即便最严时候,也有高官推荐一位自家子弟的荫监制度啊。何况最近朝廷有个新政,尚未行文到府县,你怕是不知道罢。”
“什么新政?”
“近年来,科举日盛,国子监人才凋零,朝廷诏令有吏员入官者,或不入流官职者,可以经四品以上官员推荐入监读书,以免国家有遗贤之憾,谓之补监。吏部许尚书与陈巡道信中提及此事,陈巡道便托了许尚书推荐你。”
李佑心里叹道,陈大人你真是……唉……靠,这点小事居然牵连到了手握天下百分之八十官员前途的吏部尚书,事情更复杂了。
国子监分京师和南京两监,话说近年来,南北两监各自在监学生总是勉力维持一千几百人规模,比国朝其他时期正常情况下的两三千人少了不少,与七八千人的鼎盛时期更是相差甚远。
主要原因就是监生不如当年值钱,分配工作越来越难,工作待遇越来越低,升职机会越来越小。导致有志向的人宁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去搏科举功名,也不愿入监读书熬一个不上不下的出身;至于没志向的,很多也是不想来浪费时间。
面对这种情况,有人便上疏道于今之计只有扩招了,把那些吏员出身的官员和不入流官员(九品以下还有种官员叫不入流)中有志上进的,招进国子监读书。即便没有功名也可以特恩嘛,免得国子监号房(宿舍)总是空了一大半和闹鬼似的。
朝廷大佬小佬们吵吵一番,居然通过了这个方案,其实也无所谓,权且当是荫监的一个补充。这年头连权贵子弟都不爱来国子监了,这帮人更愿意去锦衣卫等亲卫中挂职吃饷,还能世袭一份武官家业。
对了,景和朝文官当国,锦衣卫多年不设威风霸道的南北镇抚司和诏狱,看官们不用倾慕向往之了。
黄师爷唯恐李佑不领情,“说来也是你运气好,许尚书的推荐名额本是打算留给陈巡道科场不顺时荫监用的,结果陈巡道科举实在顺利,考中进士便用不上了,如今正好推荐你补监。其它的你都放心,仍然保留原有冠带官告,是七品还是七品。”
听完黄先生解释,李佑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背景,难怪他也能去国子监读书。看似新鲜的补监,不就是上辈子的成人教育、在职研究生之类么?
去还是不去?真是个令他纠结的问题。
若去的话,京师离苏州近三千里,路程一个月,不太可能带着妻妾去,有种抛家舍业、背井离乡的感觉。何况不知要读多久,听说国子监正常情况是四年肄业……补监估计不会这么长,但起码也得一年半载。念完书,做什么官还是个未知数,不会比现在更爽罢?
若不去,陈巡道这边还好说,但另一边呢?固然监生公认不值钱,那天下第一部尚书的面子也不值钱?吏部天官赏了大脸面推荐你去坐监你还敢推脱?
举棋不定的李佑再次切身感受到,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有时候别人对你优待也是种负担哪。
第182章 灯下黑的门路
李佑久久沉默无语,脸色扭来扭去。
黄先生坐在客位悠然自在的品茶,这李宅茶叶似乎比以前强了。
“去南监如何?”李佑又开口道。南国子监位处南京,距离苏州府只有五百多里路程,相较京师方便的多。
“朝廷诏令补监都要去京师北监,以沐浴皇恩,南监不收。”
李佑长叹,只好辛苦一番了,没安逸几天日子,又要折腾,但去京师总比那些选官选到边荒之地的好。
黄师爷知道李佑想通了,便开解道:“苏州府乃天下第一财赋要地,素来为朝廷所重,正因如此急需抚定民心时,才会有你这个特例。说起来你可算是我朝独一无二的奇特官员,从吏员出身跃居本乡七品,数遍国朝也找不到几个,谁知道了你的情况不啧啧称异?但在官场中太奇异侧目不是好事,特例终究是特例,剑走偏锋岂能持久?如今有机遇坐监读书,可消磨痕迹再得一出身,于你大有益处。”
听他的意思好似把黑钱洗白一个道理……李佑将黄师爷送走后心道。
不过坐监读书又不是这几日的事情,黄师爷只是提前报个信,朝廷行文都没过来,现在不用太着急准备。
眼下当务之急是在岳母面前怎么处理那一对双生美人……从男人角度,李佑当然是愿意留下。如花似玉的并蒂双莲,当真赏心悦目,也不知道钱皇商从哪里搜罗来的。
但自己快要离家读书,在家里多出这么两个身份尴尬、底细不明的陌生人,有点不利于后方稳定。
又是个两难的事儿。
却说钱老爷为何要送李佑大礼?因为当初李推官许诺,只要帮着将石大参赶走,不管筑城还是河工,用料的事情都好商量,所以今天来送礼是表示催促了。
想到这里,李推官忽然愣住,如果早知道自己要离开苏州府去国子监,以后与石参政的关系就是互相眼不见心不烦,那么他何苦费尽心机的赶走石参政,图的什么。
真是一场辛苦为谁忙,最后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除了发两道谕令以及晒一次太阳装昏迷之外,基本什么也没干的王知府啊。
王老头欠的这个人情,一定要讨回来!边想边走,李佑又回到后院刘娘子房中。此时众女已经散了,王夫人拉着刘娘子的手正小声说些什么,梅枝在一旁侍立,那一对礼物似乎被打发到客房去了。
李佑上前道:“老人家难得来一次,还请住上几日。”
王夫人轻笑道:“心意领了,过了今夜,我明早就回虚江。你若真有心,得了空想个法子,去将你那老泰山从和尚庙里领回家来安稳过日子。还有个事情,杰哥儿身边缺伶俐丫头照管,我瞧今日送来的这两个就不错。”
用一对双生美人去照顾小屁孩不觉得暴殄天物么,李佑心里感到可惜,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想着再考虑考虑怎么处理。于是先避开话题道:“今后家里事,母亲还得多费心,小婿怕是暂且顾不上了。”
王夫人问道:“这是何意?”
“方才按察分司黄先生来报信,道是朝廷有诏令,允许小婿这等身份入京师太学,以补监名分读书。”
听到丈夫要远离,刘娘子脸色一变,王夫人却大喜道:“此乃善事也,有个正经出身,亦好封妻荫子,倒要多谢朝廷恩典。”
李佑回话道:“就是要离家一些时日了。”
王夫人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当年你泰山从军十载,在家之日寥寥可数,才挣回一个巡检老爷可做,不然终要老死于卢府为奴。如今你有机会更上一层楼,为何不去?”
老泰水好大气,李佑暗道。只听王夫人又对梅枝说:“去拿纸笔。”
李佑十分奇怪,这是要赋诗壮行?没听说她有这个特长啊。
王夫人似是不经意对李佑解释道:“老主人家三公子年后离了虚江,去京城准备明年大比。许久不见怪念想的,老身修书一封,烦请好女婿带上,替老身送于京城卢尚书府。”
这年头,出远门帮别人捎带书信很正常。卢尚书当然指的是籍贯虚江县的兵部尚书卢老大人,李佑是知道的;岳父岳母两人都是出身于虚江卢家,李佑也是知道的。
但叫李佑纳闷的是,您两位老人家在虚江卢家似乎都是奴婢之流身份,有什么资格去念想人家三公子,还大模大样的主动写信,这有点不分尊卑了罢?叫自己怎么去送这个信?
难道跑到尚书府门口禀一句,贵府曾经的奴婢给三公子写了封信叫我送过来?
王夫人不动声色,从梅枝那里接过笔,挥手叫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了刘娘子陪伴磨墨。
走到门外,李佑忽然发现自己对岳父母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在卢家当仆役,便小声问梅枝道:“老夫人在卢家是做什么的?”
“小婢听说是卢三公子的奶娘和三房的管事娘子,后来刘老爷有出息,才跟着出了府当夫人。”梅枝带着几分鄙视答道,眼前这位趋炎附势的老爷自从巡检到手,便对刘家不上心了,现在才知道问么?
竟然如此……李老爷产生些莫名懊悔,顺手在梅枝臀上狠狠扭了一把道:“你这死小娘,为何不早说!是故意的罢?今晚洗干净了候着!”
在大户人家里,有的奶娘可不是一般下人了。尤其是先当奶娘喂养公子小姐,等长大后又当房中管事娘子的那种,与小主人之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