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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当李大人展示风仪的背景公公只能无语,这种文臣嘴脸太经典了,他原以为李大人会是个另类,看来也免不了被同化。
“稍待,我去请千岁示下。”吴公公又小跑向公主鸾舆,说了几句话,又回来道:“千岁有言,李大人节义可嘉,深感敬重。愿与李大人同出承天门以彰其节,请李大人前面先走!”
真要脚酸腿软的走十里地?这回换成李佑无语,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搞形式主义了……
李佑不过是想表现出正直守礼的风范,以便青史留名;同时提醒长公主注意礼贤下士,给他找一顶轿子坐着,免得和一群太监宫女混在一起走路不好看。
怎么这千岁会错意了,居然当了真?也太没有默契啊。
其实这不是归德长公主会错意,要知道在宫廷这个最华丽的舞台上,大家都是演员。他李大人要表演,归德长公主又何尝不需要表演虚怀若谷?
十王府位于皇城东安门的东南方向,建有屋舍数千间,专供皇家之人使用,归德长公主府邸便在十王府中。
李大人实打实的绕了十里路,好似一个“口”字,本来可以直接从左上角走到右上角,但李佑却从左上角绕左下角、右下角,最后才到右上角。
借着月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公主府里台阁宫阙甚是宏大,远超常人家。据说此处当年是给在京藩王住的。
归德千岁先在偏厅召见了李佑。当看到李大人微微气喘的进来,官帽也歪了几许,忍不住自得其乐的微微一笑。
换成别人,她肯定要作礼贤下士状,赐舆从东华门抬回府中,但对李大人,她却有些不一样的对待。仿佛有些男子见到可意美人,即便没有恶意也总爱去调戏一番。
“驸马在后院,你去与他讲,若仍不顺从,只怕他林家要有不测。”归德千岁定了定心神,吩咐李佑道。
原来这便是中午时候她口中所道帮李佑想好的说辞。
拿驸马全家要挟,够狠……李佑下意识的就要反问道,殿下为何不亲自去说?但他立刻就醒悟过来,千岁当然不能亲自去说。
用夫族来威胁,岂是为人妻者所该出口的?传出去长公主成了什么形象?
况且如果归德千岁亲口这么说,无异于彻底撕破了脸面。即使可以凑合过下去,那也是真真正正同床异梦、离心离德,时时刻刻有可能在背后捅刀子了。
所以需要有个很有语言技巧的第三者去提醒提醒驸马——再倔下去小心殃及父母和家族哦。
当然,目前只是一种威吓策略而已,即便是归德千岁也不太好真这么干的。
李佑接了这个湿活,便被引着朝后院软禁驸马之处而去。这屋中摆设并不差,还有一排书架,看来林驸马在其中不至于很无聊。
话说林驸马此夜正靠于榻上读书,忽的听见房门响动。他便懒洋洋的侧过头,在瞪大眼睛看清了来人后,便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迎上前道:“你如何能来此地?敲了登闻鼓没?”
原来林驸马被归德千岁软禁后,内外音讯不通,长公主也没有将详情相告,所以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虽然有所怀疑李佑出卖,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李佑叫一声驸马爷,惨然道:“千岁势大难敌,在下前来是为千岁当说客的。”
林驸马闻言脸色大坏,斥道:“你这奸贼!还有面目来见我!”
“在下一身何所惜哉!”李佑叫屈道:“所虑者唯有亲族尔,不敢不念!”
不待林驸马细细思索,李佑又抢道:“驸马与千岁相争,难道不怕殃及亲族?虽千岁贤德,不欲以此为质,但奈何人生在世常有身不由己之事!”
“她敢?”林驸马大发雄威道。
李佑劝道:“不怕一万总怕万一,林驸马明知千岁威名,又何必一意孤行。”
林驸马颓然坐下却指责李佑,“你这人,做事没有半分骨气!我最瞧不起你这点!”
被当街群殴就是有骨气了?李佑叹道:“阁下怎么就想不明白,千岁在你身上要的不是所谓骨气啊。”
“你这无良的当然不需要。”
被驸马鄙视的脸上挂不住,李佑一冲动便反唇相讥道:“阁下既然有骨气,那当初做什么驸马?莫不是贪图富贵?”
林驸马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这些,拍案叫道:“当初也并非心甘情愿!为了博得全家富贵,父母逼我入选,哪里是我本意!天地广阔,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金牢笼里的驸马么!”
李佑记起朱部郎提到过,似乎当初林家为这事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一路买通了主选内监。又兼林驸马本人条件确实也过硬,入了太后的眼,便顺利的雀屏中选了。
林驸马神色越发激动,李佑突然醒悟到自己这一趟是为了安抚林驸马来的,不留神却适得其反了。只得安慰道:“即便如此,但千岁德容举世无双,哪一点不好?阁下有什么可怨的。”
“干卿底事!”林驸马冷哼道。
林驸马和李佑都不曾注意到,归德长公主此时已经悄悄立在屋角窗外,挥退了左右所有侍从,静听他们二人说话。
眼看说僵了,李佑暗思,这林驸马钻牛角尖出不来,一方面他自己有毛病,过于在意某些事情,而且还故意寻花问柳惹千岁动气。
另一方面,归德千岁也是有错的。这皇家贵女总按自己的想法处处以高压手段纠正驸马,不会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那一套,难免要变成现在这样。
还有就是两人性格不合了。林驸马更愿意作富贵闲人,吟诗作画悠游度日。而长公主要强的多,明显不是这个心思,而且过于望夫成龙,实在看不惯驸马的无所作为和政治无能。
想至此,李佑也没辙,但他是绝对不肯说权势赫赫的归德千岁半分坏话的。只好又对驸马道:“男儿铁肩担道义,容在下说一句逆耳之语,林驸马行事总是有些轻率没担当,令千岁很失望。”
“失望便失望了!那该如何?”林驸马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丢到李佑前方。
李佑瞅了眼封皮,是旧唐书,却不明白林驸马扔这本书给他看作甚。
只听林驸马愤激道:“你夸她有德有行,我倒宁愿她无德无行!”
李佑还是没明白。
“翻览史书,看前唐公主,率性而为,崇真尚情。思今何苦自陷于囚笼!”
李佑终于听懂了,手里捏着旧唐书一动不动,当真是目瞪口呆。你妻子也是公主,哪有这样说自己妻子的?
唐代公主的私生活……那是出了名的放浪。林驸马居然拿这个做自家千岁的比照,堪称是大逆不道之言,对此毫无心理准备的李佑脸上渐现骇然之色。
他听出的驸马话外意思大概有两点:一是各自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对我失望了就找让你不失望的去,我也找让我舒心的去。谁也别管谁,大家各行其事才好。其次,别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没事找事的找罪受,这叫何苦自陷于囚笼?
林驸马居然连这等狂悖之语都说出了口,还听进了自家耳朵,李佑后悔的直揪心。早知如此,今天说什么也不该来的。
现在根本没法往下接话了,李大人彻底哑口,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屋内无声,掉针可闻,却有“吱呀”一声响打破了宁静。房间门被轻轻地推开,归德长公主独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直视林驸马。
第227章 天地易兮日月翻
却说归德千岁突然闪现,让屋内二人齐齐受了一惊,但之后这两人的神色各有不同。林驸马破罐子摔碎,昂首挺项,视死如归;而李佑却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李大人不能确定长公主听到了多少谈话。如果千岁只听见驸马最后大放厥词的这几句,并误会他李佑和林驸马议论归德长公主不如唐代公主风骚之类的下流话题,那就彻底玩完了。
丧心病狂到与驸马谈论本朝皇女公主私生活不够放荡被抓了现行?没人敢在这上头为他开脱的,虽然明明只有驸马一个人在口无遮拦,但在场听到了就是个错误!
千万不要怀疑归德长公主不具有将李大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能力。
李佑心里很明白,近一个月来之所以千岁殿下对他显得无可奈何,并非是没有办法,而是因为他背后站着许尚书、赵总宪等人。这才导致归德千岁有所顾忌,不愿意做那得不偿失的亏本买卖。
况且之前他并没有往死里得罪长公主,千岁殿下胸中有格局犯不着与他较劲。
但若归德长公主被不良信息刺激后产生误解,要失去理智、不惜代价的发起狠来,他李佑绝对难逃一劫……
裙角流动,佩玉摇曳,归德千岁提足跨过门槛,反手关闭房门,便令人捉摸不透的朝书桌这边而来。
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的李佑慌忙对着她深腰长揖,口中道:“见过殿下,本官……”
才说出这六个字,李大人便卡了壳。因为涂有丹寇的纤纤玉手从凤衣红袖中探出来,轻轻触到了李佑的脸皮上,掌心带着几分颤抖,但仍坚强的缓缓的摩挲着李佑的秀逸脸庞。
疯了疯了,这个晚上全都疯了,李佑心里叫道。他还在保持着抬手弯腰行礼的姿态,一动不敢动,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
千岁殿下摸得李大人脸上发烫,开口赞扬道:“你很好,我一直就赏识你这样的。”
李佑还是举止无措,拿眼色去示意林驸马,欲叫他赶紧来阻止长公主这不守妇道的举动。却见那林驸马瞪着大眼,僵立在书架前,同样也是一动不动,难道是震惊的忘记了阻拦?
归德千岁也瞥了几眼丈夫,右手离开李佑的脸,却又顺手攥住李佑手腕。左手取起桌上红烛照路,柔声道:“李郎君随我来。”
去哪里?李佑被这突如其来的“郎君”两字搞的心神错乱,抬起头懵懵懂懂被拉着走。
长公主并未出房门,却向本屋的里间暖阁去。既然这间房是用来软禁驸马的,外间为书斋样式,里间暖阁必定就是起居之处了,也就是卧室。
开了暖阁小门,看到里头床具,李佑便心惊肉跳的醒过神。挣脱了归德千岁的拉扯,竭力低声道:“本官不敢。”
归德千岁望了望书架方向,在视线中林驸马已经被帷幕遮挡住半个身子。她重新攥住李佑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他腕肉中,语含几分威胁道:“李郎君还欲安然出府否?”
李佑带着无限的纠结被长公主殿下强拉入了暖阁,他频频回首求助,但林驸马仍然毫无举动。
砰!听到那边暖阁木门紧紧闭合,林驸马颓唐的倾坐于地板上,他发现自己缺乏勇气拦住妻子,各种各样的勇气。
暖阁里,没有第三者在场,李佑感到自在了许多。他强颜欢笑对归德千岁道:“殿下莫不是心中不忿欲吓唬驸马一番?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
长公主没有回答李佑,走到床边衣架前,很自然的张开双臂道:“李郎君为我更衣!”
李佑想起方才那句言犹在耳的“还欲安然出府否”,只得磨磨蹭蹭上前,从后面卸下罩在凤躯最外面的大袖罗衣,搭在衣架上。
中间过程免不了触碰,感到千岁的身子还是挺软的。随后李佑住了手,退到几步外。
屋里热,脱掉外套就可以了。
长公主指示道:“不许停下,继续。”
外衣的里面是素色束腰立领窄袖长袄,很好的衬托了归德殿下修长笔直的身段。李佑再想从后方脱下这件,那是不可能了。必须先绕到千岁殿下的正前方,面面相对解开她领口的扣子。
所以李佑只得挪到归德长公主面前,慢慢对她白如美玉的脖颈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