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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的这个小号,临场发挥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自己亲自上阵,也就不过如此吧。对此李大人沾沾自喜,自己真是眼光毒辣、善于发掘人才的伯乐哪。
随即他又听到一个消息,今日朝会完毕后,处于风暴中心的次辅彭阁老回到内阁,迅速写了一封乞骸骨疏,直接呈送到文华殿天子处。
彭大学士偶然失足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后,遭遇围攻至今,一直不肯主动上疏致仕,大家都以为他准备硬挺到被罢官了。
可在今天彭阁老却突然写了乞休的奏本,出乎人意料。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李佑却猜的一清二楚,忍不住骂道:“真乃老狐狸也!他八成是看出了什么。”
不得不说,李佑和彭阁老作为两个当事人,又是斗了这么久的老冤家,对彼此的风吹草动都比外人要敏感得多。
彭阁老上了这个奏疏,对他的攻击立刻便消停了,既然他要主动辞职,那就留几分颜面,免得他狗急跳墙。
渐渐入门的天子此时也懂得,面对这种辞职疏,无论心里怎么想,也不能干脆利落的批准,那样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凉薄无情。
他必须要先下谕慰留,以安抚人心,再磨蹭几个来回,才能算一个完整程序。职位越高的,请辞和慰留的回合次数越多,像大学士这样的,怎么也得三五次。
于是景和天子下旨到内阁,对彭阁老进行勉励和挽留。其实都是言不由衷的套话,很空洞的表达了“彭阁老对国家很重要,不能这样轻易走人,朕也舍不得你”的意思——反正只是个形式。
然而彭阁老接旨后,再也没了动静。按道理他应该迅速第二次上疏回应慰留圣旨,并继续请辞,这样程序才能往下走。可是在某些人的翘首以待中,彭大学士就领着慰留圣旨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封请辞疏影子也不见。
这拖延时间的小花招就是个阳谋,反而让从龙派大臣左右为难了。若继续攻击就太没品了,他们不得不考虑舆论风气。
本来这次倒彭以高层态度为主,特点是由上及下。对此天子是支持的,大学士是多数支持的,九卿是一半支持。但从侍郎往下的中低层官员里,普遍对被一群从龙之臣挤兑的彭阁老抱有同情态度。
如果彭阁老都已经开始上疏请辞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大肆围攻,看在满朝眼中,那无异于得志猖狂的小人。
但如果就此收手,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彭阁老厚着脸皮不上疏请辞,任由程序卡在中间,导致拖延时间太久,那么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声势就有可能渐渐消散。谁都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在夜间,户部晏尚书和礼部海尚书不约而同的去拜访老师彭阁老,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他们还不知道老师打得什么主意。一会儿无所作为,一会儿又突然上疏请辞,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要确定了才好。
进了彭府书房,两人看到老师正气定神闲的临摹书法,笔迹稳而不乱,不知为何,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们这老师养气功夫很一般,不然也不会被李佑这小儿辈搞得屡屡沉不住气。如今连他老人家都如此不慌不忙,那就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施过礼后,由户部尚书晏俊先开了口:“自从事起,朝中宵小横行,老师高风亮节,任由彼辈攀诬而按兵不动,学生一直佩服得很。”
彭阁老哑然失笑,“你就是说老夫太过于自在了?此事自然会有人着急,我又何必上火!”
两尚书面面相觑,晏尚书又问道:“如今满朝妖风,贤良纷纷束手,又有谁肯替老师着急?”
彭阁老抚须长叹道:“世人都传言老夫串通太后,得了这次辅之位,但又有几人知道这位置是李佑扔给我的!”
两人甚是吃惊,脱口而出道:“李佑?果真如此?”
“老夫可以说确实如此!某种意义上而言,老夫的次辅位置也是他李佑的成果,如今有人要取走这个成果,他李佑会善罢甘休么?”
两人都能做到尚书的位置,对老师的话外之意,谁不明白?
李佑当然是有动机来保住老师在两三年里占据住次辅位置,但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谁也不敢说一定预料的准。若李佑见识短浅,热衷于看彭阁老这个仇人的笑话,那岂不根本就指望不上?
彭阁老十分自信的答道:“老夫就不信他李佑不着急,如果他李佑连这点眼光和见识都没有,那就不可能从一介白丁只用三年间就窃据要职!人人都道老夫孤立无援,岂不知李佑就是老夫最大的支持者?”
李佑是他们的仇人,如今这个仇人却是他们的支持者……两尚书都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对此见怪不怪,政治就是如此的。他们只是奇怪,老师为何对区区五品还不能上朝的李佑具有如此信心?
“据老夫揣测,李佑与皇家绝对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这关系密切到足以左右朝政。只是这关系因何而来,老夫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时简直怀疑李佑是哪家皇亲的私生子!”
礼部海尚书灵光一现,“莫非老师上疏请辞,也是给李佑看的?”
“不错!老夫此举不是给别人看的,也不是如同别人所猜的拖延时间,仅仅是给李佑看的。催促他不要只顾看热闹了,并警告他老夫真有辞官的可能,同时也算日后讨价还价的手段罢。”
至此两尚书轻松许多,不似来时那般紧张,彭阁老看在眼里也放了心。他今晚自信从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做给他二人看的,当前这个时刻,必须要稳定军心,所以要显露出胜券在握。
海尚书说笑道:“听了老师一番话,再仔细回想,也能看出李佑的心思已经初现端倪,不会撒手不顾的。下面就让他去奔走忙碌罢,我们只须等着他捷报传来下酒了。可惜李佑护驾这个好戏至多也就三两年时间。”
彭阁老点头道:“做事可以看十年百年,做官能看清三年就不错了。至少这两三年内稳当的,这期间最怕老夫辞官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佑,为了不让老夫丢官,他可以为此做任何事,想来也真好笑。”
这个博弈确实挺黑色幽默的,两尚书陪着笑了几声。忽然彭府的下人来禀报事情:“有位都察院的官爷来报信,说是今日下午,西商吕家向五城总察院状告老爷数年来索贿二万两,李佥宪便向都察院河南道请示。”
彭阁老闻言,保持整晚的淡定从容悠闲神态一扫而空,大怒道:“李佑这个混账!竟敢玩真的,这是趁机要挟!吕家也无耻!”
晏尚书和海尚书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李佑要挟什么?大学士位置不是他所求,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退而求其次又是什么?大学士之下就是尚书啊。
他们有种直觉,两人之间有一个人的位置要不保了。刚才只顾陪着老师高兴,却忘了自己的安危!
第546章 煤市行
李佑坐在衙中,放开了公事,边烤着火盆边想明日朝议之事。陆元广弹劾了他,天子叫他上殿自辩,故而明天要去一趟久违的文华殿,须得提前琢磨好台词。
其实陆大使那些言论,意思都是李佑的意思,主题都是李佑的主题,李大人早就拟定好提纲传达给陆大使了。
但具体方式和时机、措辞则需要陆大使自己把握,可以说陆大使干得不错,不至于狗肉上不了席面,可堪造就。
正当李大人细思慢想时,有本衙门的书吏来到门外,“大老爷!西城兵马司有要情禀报!”
这打断了李佑的思路,他便抬头叫道:“进来说话!”
书吏掀开门帘,入内回话道:“大老爷,方才西城兵马司使人来报送消息,道是煤炭紧缺,煤价暴涨,每斤几乎要涨到上个月的三四倍价格!”
当年旧时京城燃料以木炭、木柴为主,但砍伐了三百年,周边林木越来越少,再加上高宗皇帝时期,莫名其妙的下旨在京师周边数个县封山育林,导致木炭木柴缺口很大。
所以近年来京城所用燃料中煤炭比例急剧上升,至今已经占到四五成左右,煤炭也成为京城百万人口不可缺的生活资料。
京城周边特别是西山地区盛产煤炭,约莫有煤窑数百,岁产煤炭将近两亿斤,宛平、房山二县所辖山地更是京城煤炭供应主要来源。
京城九门,各有特色,这京西煤炭入城主要是从正西的阜成门入城,京城一些大的煤市、煤铺都位于西城内外,大内惜薪司西厂也设于西城。所以是西城兵马司而不是别的兵马司派人前来急报煤市的行情。
李佑听到消息后,心里暗道,这西城兵马司真是孝心可嘉,遇到这等事居然能想到迅速通知他。
李大人家里人口数量远超正常五品标准(妻妾太多),公家供应真是杯水车薪,指望不上,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家里都是南人,首次这样二三十口人在京城过冬,由于经验不足,估计数量有误,导致储备的木炭煤炭不太多。
这京城冬季天寒地冻,木炭也好煤炭也好,是终日短缺不得,不然就真是全家受苦受罪,还是赶紧去抢一批囤积起来比较保险。
李佑当即将张三叫进来吩咐道:“你带上二十名军士,去西城煤市收购木炭或者煤炭,运上两千斤到家里去。”
张三应声就要去,又听到老爷喊道:“慢着!”回身却见老爷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听西城所报情形,煤炭似乎很紧俏,我亲自去购买。”
如果真的出现了紧张情况,李佑担心张三这区区家奴抢不过别人,毕竟京城权贵实在太多了。
为了冬季的幸福生活,李大人雄纠纠气昂昂召集数十军士,准备去西城抢煤。而报讯的书吏目睹了全过程,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表情怪异。
李佑跨出门去,偶然瞥见那书吏神态,奇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书吏略有畏惧的口吐实话:“大老爷似乎有所误会,西城兵马司报煤价消息,是要请示大老爷处置并请大老爷上奏朝廷的。”
他的潜台词就是,西城兵马司禀报消息,是公事的上传下达,不是为了让你老人家抓紧时间动用公器去抢煤的……
“这和本院有关么?”李佑疑惑的不耻下问道。
“监察市面物价,防止京城动荡,也是各城兵马司的既有的职责,如今便归大老爷你统管,特别要注意的是西城之炭和东城之粮。”
李佑心里大为惊奇,五城兵马司有治安、城建、城管等职责他是知道的,却没料到居然还兼管物价,这职责也太杂了罢。若在上辈子那个时空,如此多职责整合在一起,这得是多么巨大的衙门。
虽然因为上任不过两三个月,业务不熟漏了怯,但李大人面色不改,重重咳嗽一声,“你不要想错了,本官这是亲自去西城查访事态!”
“是,属下晓得!”那书吏唯唯诺诺。
李佑斜视他一眼,出了院子。他心里已有了决定,回头要派人在衙门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李佥宪业务不熟”之类的流言传播。
方才貌似是不经意间发生的小事,但却是个考验人的好机会,如果有流言传播,说明这个书吏口无遮拦秉性轻浮,等着被收拾罢;如果没有流言传播,说明这个书吏谨慎细心,以后可以重用。
是天堂还是地狱,就让此人自己选择。上辈子有句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这句最适用的地方就在于上下关系上。在上级眼中,性格还真能决定下属的命运。
京城煤市有几处比较大的,地点各有不同。主要有西边阜成门外、西南右安门外、以及内外城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