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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案后面的税关吏目抬起眼皮看了几眼胸有成竹的高长江,以及和他站在一起的金百万。声音很淡漠的说:“你们二位是一起的?罚银六千两,打算怎么交?”
六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抵得上两三个普通富人家全部财产了。高员外争辩道:“怎能如此之多?又不是我们瞒报货物!”
那吏目不耐烦道:“本司的规矩是连坐之后税一罚二十,你们茶叶本该交税三百两,十倍罚银就是六千两,这有错么?交不了就拿茶叶充数,再敢啰嗦就把货物全部扣了!”
这批茶叶是今日价值最大的货物,按京师行情总价三四万两。别的商家最多也不过千八百两的买卖,见两个最大的巨商与税关争论起来,也就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远远围观,期望能沾沾光将罚银免掉。
如论如何,高长江与金百万对视一眼,虽然他们都很有钱,有钱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但也不能这样平白将六千两扔到水里去。
高长江又对那吏目道:“这批茶叶是要分出部分送给兵部邓侍郎和顺天府姚府尹的,可否通融一二?”
兵部右侍郎邓大人与顺天府府尹姚大人都与高长江有很密切的关系,邓侍郎少小与高长江同窗,还受过高家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并赶考;姚府尹则与高长江从父辈起就有往来。
高员外这次亲自入京,主要任务就是与两位大员走动走动。再密切的人情,若不走动,那迟早也会淡薄下去。
论财产,金百万这大盐商远比高员外多,但毕竟只是近十年才发了家,时日尚短,底蕴也不足。他赞助的那些读书人还没有混出大名堂的,只有几个位居五六品散布在各处,此外关系最密切的丁运使已经垮台了。
所以金百万看来看去,他的官场人脉中,最有出息的反而是天上掉下的某女婿,运作出一个皇妃,天下有几个人做得到?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各种神佛菩萨对他无子的补偿。
不然听到女婿说要搞什么银号,金百万立刻就表示要进京当面商议,并无条件支持。
但在高长江眼里,金百万这个女婿固然名气不小,与他的人脉比起来还差的不少。一个没什么出身跟脚的五品和两个要职三品有可比性么?
诗人和官场是两回事,至于金百万说他女婿具有通天之能,高员外屡屡嗤之以鼻——这肯定是金百万为了面子吹嘘的。
一路上在金百万面前,自视较高的高员外还是很有派头的。当下毕竟是官本位社会,他高长江在官场人脉更深,又是有秀才功名的,当然地位就高。至于金百万那国丈就是个虚衔,国朝妃子有什么实际权力?
在凉棚里见了那明理报,更是落实了他的猜想。这都闲到办报纸了,可见那李大人在朝中是什么处境?便忍不住出言戏谑几句,惹得金百万好生不爽,却又不知如何辩驳。
闲话不提,却说遇到被罚的事情,高长江自然觉得应该当仁不让的出面说项,并搬出了两个三品大员。
那吏目听到邓侍郎和姚府尹两个名字,再次抬头看了眼高员外,语含讥讽的说:“京城遍地官宦,若人人报上两个名字就能通融,本司守在这崇文门还能收得了税否?”
能在崇文门税关这天下第一肥缺衙门充当吏目的人,那也是能打通权贵关节的,自然不会为两个三品名头所动。
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高员外脸面挂不住,也不继续与吏目纠缠,愤然道,“你上官在何处?我要去拜见!”
那吏目指了指东北方向一处胡同里,高长江便领着金百万过去求见大使,贿赂了门子十两银子重金后,得以进入税课分司衙门里。
二人之前打听过,知道这税课分司大使姓陆。只是这陆大使见了他们,态度比外面吏目还冷淡,大概是为求情来求见他的人的太多了。
高员外报上姓名来历,再次抬出两个背景,唯恐对方不信,又道:“如果难以采信,在下愿将货物……”
陆大使打断了高长江,“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在本官这里没有区别!即便权贵当面又怎样?须知法外无私,莫非你以为本官会因畏惧而徇私?”
高员外吃惊不已,一个小小九品,也敢说出这等硬气的大话?京师这里的官场规矩,怎么和别处不太一样?只能开口道:“陆大人的气节,在下万般佩服,不过还请陆大人三思。况且连坐之法有失民心,未见得是好主意。”
陆大使面无表情的说:“本官受朝廷重托,不敢有一日懈怠,去岁不负皇恩,侥幸能够完额征税,焉敢有私自放纵之举?
关于连坐征税之法,确实是本官所出,而且行之有效。本司直属于户部所辖,你若有异议,可去户部上诉,不用在这里与本官分辨。若无他事,尔等就退下罢!”
话尽于此,高长江实在无言以对,扭头给了金百万一个眼神,无可奈何的要出去。
金百万考虑了一下,出于谨慎心理,也知道京城水深,没有点出自己国丈身份。在他想来,先见到女婿后,摸清了情况再做计较比较稳妥。即使先交了罚银,若真有办法那还可以退还给自己,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人转过身去,刚走到门槛处,忽然听到后面喝道:“且慢!”
却见那陆大使上下打量过金百万,面有异色的问道:“当面的这位可是扬州金员外?”
“正是。”金百万点点头道。
陆大使前一刻还冷冰冰的脸庞刹那间春雷绽放,从座上起身迎过来,见礼道:“原来真是金员外,久仰大名。方才怎的不报上来,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
刚才高长江只报了自己名字,并没有提及金百万,故而陆大人才有这一句“抱怨”。
金员外奇道:“陆大人如何识得在下?”
陆大使爽朗的笑了几声,“李院使发下话来,道是有金姓丈人近日入京,命我这两日多多注意,不想险些错过。”
高长江很为陆大使的转变呆了一呆,这时醒过来,忍不住疑问道:“大人口中的李院使,莫非是金兄的女婿李虚江?这又是什么院使?”
陆大使点点头道:“不错,此乃新建的文宣院院使也。若早报上李院使大名,何至于有此误会,严法不外乎人情,李院使的面子,本官拼着官位不做也要给的,两位但请放心!”
高员外恍恍惚惚的出了税课分司衙门,恍恍惚惚的从税关那里领出车队向崇文门而去。他一直没弄清楚,为何两个三品官员加起来尚不如一个五品李虚江顶用?那金百万的一路吹嘘难道不是胡扯?
金百万比高长江清醒得多,暗暗叹道,自家这女婿在哪里都能是个人物,不得不服!今天算是给自己挣了一回大面子。
第635章 翁婿论报
金百万与高长江各怀心事的入了内城,找到位于城区东南的徽州会馆并入住。这种会馆,向来是多功能的,兼有同乡会、住宿、餐饮、仓库、中介等功能,极适合客商暂住。随后两人便打发各自的随从到几家拜访对象那里送帖子,约定拜访时间。
却说李佑这边,手底下报纸步入正轨后,就清闲了下来,每日只是按部就班看稿出报,花不了多少工夫和精力,何况大佬们的文章根本不必修改,轻松省心。
就是因为发行问题解决不了,这个亏损问题便也解决不了,只能暂且拖着。反正一个月二三百两的亏损数额,还是能从户部抠出来的。
金百万的拜访帖子送到李佑手上时,他没在家里,也没在文宣院衙门里,而是在隔壁巡视。
话说隔壁这家在李佑帮助下成功谋到了外放好官职,一开春就离京上任捞油水去也。按照约定,李佑免费收了隔壁宅子,称为东院。
“这边需要大动土木啊。”李佑在东院中转了转后长叹道。目前东院的门廊、屋舍、过道等并不合用,不少地方需要重新修筑,更何况李佑计划将东院拆除一半用来造花园。
土木二字,说着容易,写着也很简单,其实都离不了一个“钱”字。眼下却正是李佑手头紧的时候。
去年年底,李佑与长公主合伙在煤炭买卖上宰了内宦肥羊,狠狠捞了万把两利润,这是李家财政最富裕的时候。但首先还付了所欠武安伯的五千两(被前户部晏尚书坑了),然后办明理报大肆烧钱,又扔进去了不少,目前还没有收回投入。
眼下李佑家里的银子,说出去也不少,比平民百姓富余得多,不过想要大动土木,那就差些了。
虽然有个账面存银几十万的银号,但从银号里借用款项做生意还好,可以视为正常借贷关系,若要挪用来修宅院造花园……只怕消息传出去后,银号三天内就要被挤兑到破产。
正在李佑思考家宅扩建的烦心事时,金百万的帖子到了。一边回话说明日相见,一边打发了人去通知二房金姨娘那里。
一夜无话,次日李佑没有去上衙,在家里等候。上午时分,等到了金百万从东城徽州会馆赶过来。
寒暄过后,李佑先把金姨娘喊了出来,让父女相见。见过之后金姨娘退了下去准备中午宴请。
目送大女儿离去,金百万想起另一个在皇宫中的女儿,对李佑问道:“素娘在宫中从无消息,不知这次……”
李佑无奈道:“老泰山应当知道,交通内宫是什么罪名。眼下只听说三姐儿有了身孕,结果如何不必挂念,再过两三个月就见分晓了。详细打听内宫动向,这真是无事也生非徒惹嫌疑,谁也没法子。”
金百万默然点点头,当初送女儿选秀进宫,就该有这个骨肉分隔的觉悟了。
“昨日在税关那里,没受什么刁难罢?”李佑亲切的问道。
金百万猜的出来,大概是那个陆大使早将消息报过来的原因,所以对于李佑知道此事丝毫不意外,答道:“托你的福,虽然有些小小误会,但也没有为难我等。”
“哦,那便好。”李佑点点头,“收到你前头的信后,大概知道了你的行踪,是我指使他们故意刁难你的。”
“这……”金百万对这个转折没有心理准备,只能无语。
李佑笑道:“见你信上提及了汉口的大豪商高财主,所以就信手为之,制造点小小的下马威,顺便捧一捧老泰山的脸面,想必昨夜老泰山很舒坦罢。
若那高大财主想见小婿,老泰山可以引见过来。如果他有眼光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与他打打交道,如果他没眼光,那就罢了,不过是个三流商人而已。”
原来昨天在税关险些被坑不是巧合……金百万隐隐猜到一些女婿的布局意图,但没有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
如果长江下游江左枢纽是扬州,那么上游枢纽就是武昌三镇。尤其汉口重镇,在上游是类似于扬州的地方,可谓是商家必争之地,就连淮盐也有一大半是逆流而上运到汉口后,再重新打包进行分销。
金百万要连这点眼光也没有,就成不了金“百万”。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己这边还不十分清楚,就没必要去谈别人了。“去年收到你的信,说是遥相呼应的开办银号,对此老夫颇为有意,只是许多细情不明,故有此行。”
“此事今日不必急着谈,你我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明日或者后日,可以去京城棋盘街上银号那里,召集掌柜和先生们一起详谈。”
这时金百万想起入城时见到的报纸,又说起这个:“昨日在城门里,看到了一份明理报,贤婿却将老夫入京的事上了报纸,实在令老夫哭笑不得。”
李佑解释道:“老泰山在扬州也是豪气干云,怎的进了京师胆小了许多?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