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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出门时,恰好今日的明理报送到了,雷员外在登车之前扫了几眼报纸,赫然看见首页上有一道大标题——雷姓富商要挟当朝大司寇!
“昨日己时,京师顺发钱铺大东家雷某秘密进入刑部……据悉其手握把柄若干,欲以此挟制负责清查官债之大司寇冯……”
尚未看完全文,雷员外便感到头脑一片空白,登时仿佛天旋地转,向后面直直的栽倒。幸亏长随眼明手快,将他扶住,不至于直接摔在地上。
直到被扶进屋去,走在了太师椅上,雷员外仍旧神思涣散,不清不醒的。几个闻讯赶来的妻妾儿女围住了他一通乱叫,好半晌才将雷老爷的魂叫醒了。
此时雷员外手里还紧紧攥着报纸,他又低头看了一眼,狠狠将今天这期明理报扔在地上,大呼道:“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他拿着把柄偷偷找冯尚书讨价还价,这是暗箱操作,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没有什么讲究。
但暗箱操作的一大原则就是万万不能公开,一旦曝光,那么事情就将彻底变个样子。同等实力下,阴谋是比不过阳谋的,邪不压正的奥义,就在于此了。
当满朝大臣都知道他雷某是个胆敢拿把柄去要挟九卿高官的人,这比放官债并逼债更可恨,那么朝廷将会怎么对待他?
下场用小拇指想想也知道!他将成为全天下官员都厌恶的公敌,在大明这个官本位帝国里,成了官僚的公敌,没人会有好下场。别说他雷某人,就连九千岁也不能!除非是至高无上的天子!
他雷某人不过是个有点小钱、朝中有点靠山的富商而已,何德何能可以承受住这种处境?这种突如起来的强大压力,几乎要把雷员外心脏压得粉碎,他感到呼吸也困难起来。
想到这里,雷员外一翻白眼又险些昏迷过去,不过在夫人强力叫唤下,他在鬼门关边上转了转又还魂了。
“老爷,天下哪有过不去的槛,大不了散尽家财不要,你我回山西守着寒窑度日去。”雷夫人流着眼泪劝道。
雷员外默默地从地上捡起明理报,再次看了一遍,心里有个问题在打转。他和冯尚书之间的事情,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明理报背后的主导者是李佑,这次报道与李佑绝对有关系,雷员外快要疯了,一时想不出这些内情是谁告诉李佑的?
如果他拜访过李佑,李佑得知他的来意后,不难推断出他同样去找冯尚书的内情。
但问题是,他去拜访李佑的时候,李佑并没有见他,也没有互相交谈过。那么李佑又是如何知晓他要拿浙江海塘事当谈判筹码?这说明有人告诉了李佑。
雷员外闭眼将知情人在心里过了一遍,他的靠山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可能,冯尚书也不会吃饱撑着自曝其丑、丢人现眼,所以都可以排除。
除此之外,同行知道的有两人,都是为了证明他有能力解决官债危机,从他嘴里听到的消息。其中一个老前辈为人稳重,从不肯多事,不像是通风告密之人,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嫌疑人就是后辈叶成叶员外了。
确定了目标后,雷员外越想越觉得叶成可疑。
前日在会馆聚会时,此人曾声称如果将他作为弃子,那就退出二十一家联合去投靠惠昌银号。当时都以为他年轻说气话,为的是虚张声势、漫天要价,迫银钱业同行齐心协力,不至于让他那和源银庄成了牺牲品。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叶员外如此说法,又何尝不是无意识的露了口风?正是兵家虚虚实实之道也。可笑自己多年打雁,这次却被雁啄了眼,谁能想到这年轻人如此狠辣,竟然可以毫无廉耻的背信弃义!
必须要让叶小子付出代价,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雷员外心里默默的咆哮道。
有家里下人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道:“外面来了官爷,自称是都察院的,请老爷走一遭!”
都察院!雷员外紧张的跳了起来。民事纠纷都察院可以不用管,但如果官员涉案,那都察院理所应当可以出面。
雷员外第三次看了眼报纸,他又有新发现。这篇报道的重点在于富商要挟高官,而不是该高官犯了什么案。
弄不好他雷某人要成为妥协和掩盖的牺牲品。自身都快难保了,还谈什么去报复叶小儿!
第648章 吾将上下而求索
今天明理报刊登了这么一件富商要挟高官的奇闻,略知内情的看门道,不知内情的就只能当成一件八卦看热闹。
更有不少人再一次认识到了报纸的功用,难怪当初李佑拼死拼活的要办报,甚至不惜投入重金打压一切竞争对手,果然是收益极高。
富商要挟高官的两主角之一雷员外被带到都察院,江西道掌道董御史亲自审问。但那雷员外是个明白人,死活不肯招认事实,只推说报上所言皆是流言蜚语,不可相信。
董御史问了半日,见问不出什么结果,他也不着急,又笑眯眯的将雷员外放了回去。此后,刑部尚书冯大人的陈情书又到了,同样一口咬定报上之词是谣言。
两个主角都否认了明理报的说法,但令聪明人意味深长的是,这两人都不打算追究胡乱传谣的明理报。
热衷于八卦的人们虽然议论纷纷,但也只能议论,对于有心人而言,也只需要他们议论而已。八卦背后的真相和交易,大多时候是不为人所知的。
归德长公主也翻阅过今日的真理报,她自然能猜得出李佑的心思,隐约看到了打草惊蛇和借刀杀人。但那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如今李佑做事,完全摆脱了对他的依赖了吗?
自从李佑把持报纸后,仿佛如鱼得水,或者说得到了最趁手的工具,操纵公器不亦乐乎。相较之下,对她的请求少得多了,这让归德千岁感到自己受了冷落,危机感油然而生。
想到这里,长公主立刻吩咐下去,派人请李佑过来。十王府与文宣院都在皇城东,相距不远,片刻后使者就到了文宣院。
此时李佑正与金百万和戴掌柜进行密谋,才说到关键地方,所以一时脱不开身。便很随意的对使者内监道:“此时无暇分身,容本官过了午后再登门造访。”
使者听到这个回答,略感意外,但他只是负责传话,所以原封不动的将李佑的回答禀报与了长公主。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召见?归德长公主登时满怀闷气,高声斥道:“你这无用的奴婢,再去请!叫那李大人必须前来,否则今后休想再为本宫西席!”
李佑与金百万和戴掌柜没说的几句,忽然又听到使者前来,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归德长公主那里应该没什么大事,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自己立刻去见她?真是莫名其妙的任性,公主病得治!
但李大人又掂量了掂量,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病,自己实在没能耐治得了。故而他只好中断了与金百万、戴员外的密谋,起身前往北边十王府而去。
长公主宅第偏殿内,归德千岁等到情夫进来,本想骂上几句,但忍住了。开口问道:“你近日背着我究竟在做些什么?我却是看不明白。”
今天她真的很奇怪……李佑疑惑道:“我何曾背着你行事?惠昌银号和异地汇兑的事情,你很清楚,何来背着你之说?”
“那你招惹那么多银钱业的西商作甚?难道他们还敢将惠昌银号挤垮了不成?安心做好自家事没错,惹得满城风雨又是为何?”
李佑坦然道:“只靠着惠昌银号太慢了,若一点一滴的发展,布局天下非二三十年之功不可,那时候你我都成白头了。
况且世事难测,二三十年中还说不定有什么变化波折,笑到最后的未见得一定是先行者。相反,先行者往往是没好下场的。所以我想试试,能否将京中银钱业西商控制起来一起做,人多力量大,进展也就快。”
说到这里,李佑一拍额头,“险些忘了,有件事情需要求到你。”
听到这个“求”字,归德长公主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很痛快的应声道:“说来听听。”
“在商言商,不是事事靠着权势就可以强迫的,惠昌银号在这一行当里毕竟声名不彰、威望不足,所以为了将惠昌银号的名望迅速竖起来,以利于收服同业人心,需要你出把力气。”
“第一件事,请你去游说天子,求陛下出内库银兑换惠昌银号的银票,一二十万或者二三十万皆可。以后赏赐臣下或者有支出时,便用这些银票支付,日后惠昌银号也可自称皇家银票指定银号。”
归德长公主点头称是,这个一分银子也不用花的想法确实很好,银钱业最重要的就是信心,如果连天子都用惠昌银号的银票,那百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挂上了皇家指定合作银号的招牌,地位肯定非同一般了,在行业里无形中就成了特殊角色。想撬动官僚利益的壁垒,和官府合作需要慢慢来,但皇家事务还不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广告效益也不次于官府。
“目前还有第二件事,惠昌银号将与崇文门税关合作,陆大使那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担心户部作祟,所以还得请你去说动户部。”
千岁殿下又是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也抓住了要害。异地汇兑业务的主力客户就是外地客商群体,崇文门税关又是能卡住外地客商的咽喉所在,这要能合作起来,前景是很广阔的。
难道情夫去年下死力保陆元广连任崇文门税课分司大使,也是为了今日布局谋划么?这真是一环套一环,下面又要怎样?
想至此,忍不住问道:“即便把惠昌银号抬高了,那你最终目的究竟想怎样?”
“独木不成林,各地汇兑这样的产业,越多的人加入进来越好,只靠惠昌银号细水长流,成不了太大气候。如果能拉身家丰厚的西商一起,这项新产业才能迅速膨胀并成功。”
长公主又疑问道:“那岂不平白将获利分给别人?你的想法不会如此简单罢。”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目前只有惠昌银号打通了最重要的南北通道,西商暂时没有这个能力。他们若想加入并从中分一杯羹,那么就要获得惠昌银号的信用授权和保证,为了达成要求须得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各家庄铺要向惠昌银号存入保证金进行抵押,以防汇兑风险。存入一万两保证金的庄铺,便可以利用惠昌银号与南方之间的通道去经营总额度不超过十万两的汇兑业务,十万两保证金,经营额度上限则是一百万两。
第二,各家庄铺汇兑业务的直接经手人必须由惠昌银号指定并派出,特别是写票和鉴票的先生,必须统一由惠昌银号指派和调换。以保证银票上的密押和花字不会外泄,以及汇票的统一性。
总而言之,将来惠昌银号可能会逐渐减少具体业务,重心放在总揽全局、调控整个行业上面。”
李佑这种将惠昌银号变成大明版中央银行的理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超前了。归德长公主蹙眉不已,即使以她的聪明才智,理解起来也很是吃力,能不能成功更是无从判断,真不知道情夫从哪里得来的想法。
她一边苦思其中关窍,一边下意识的问道:“然后呢?”
不过话刚出口,长公主便觉得自己问的很多余。能操纵天下银钱,那已经是事业顶峰了,哪里还能有什么然后?最多就是如何将家业传下去。所以自己这一问,太显得无能和心虚了。
然而李佑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得情夫猛然拍案,“殿下问得好!若能操纵银钱流动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看来你也略有所悟,我心甚慰!
银子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