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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李家大姐儿?李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称呼是说好多天不见的李媚姐。及至进了北厢房,便看到穿绿绸衫的金宝儿和穿粉罗衣的李媚姐坐一处笑言笑语,好似红红绿绿的花枝相映成趣。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如此好了。
见李佑进来,李媚姐起身微微屈膝见礼道:“自从搬到这巷子,便是许久不曾见到李巡检李大人了!”
这姐儿话里有话啊,李佑点点头也在一旁坐下随口问道:“看这时间,小环写的词话该出书了罢。”由于各种原因快一个月不见,他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头。
李媚姐翻出本书递给李佑,“可不正说呢,这是样书,先生鉴一鉴。”
李佑接过来看封面,还是用的黛玉观园记这个书名,旁边署名是探花先生女弟子虚环真人,奇道:“没一个用真名的。”
李媚姐笑道:“书坊说探花这个号比你的姓名值钱呢,还说环儿冠以探花先生女弟子称号又用名字太真实,怕遭女子嫉,不买账就糟糕了,也用个假号虚掩一下。”
看看日头已近午时,金姨娘留客道:“李姐姐也不是外人,正好遇上过节,中午一起用些酒饭罢?”
李佑心里嘀咕,不是外人……金宝儿这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无心之语?
李媚姐面朝金宝儿,却拿着斜眼瞥李佑,口中道:“这怎么好意思,要打扰到你家团聚了。”
金宝儿立起来说:“不必客气,此时家中也没有别人了,无须顾忌。我这便吩咐下去。”说完不等另外二人回应就出了房间。
因为是节日,家里酒食菜肴都备着。叫了两个仆妇动手,很快在金宝儿卧房外间摆了一桌。
三人互相都太熟悉了,席上吃酒时言谈说笑荤素不避,游戏作乐百无禁忌,倒也逍遥快活。欢闹间李佑虽然觉得酒意上头有些热,但也兴致勃勃。
一同吃了半个多时辰,金宝儿出去小解,久不见回。有个来做厨的仆妇在门外道:“金姨娘有些头晕,在小屋睡下了,叫老爷和李大姐继续。”
三人一起时还没觉什么,只剩了两个有旧关系的男女便觉得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彼此对视一眼,有道是:他见得她一双凤目如勾,可挑人神魂;她看到他一对亮眸似水,直沁奴心脾。
一个暗道她来主动上门莫不是真有情意(金宝儿说的),一个思量他甘心为奴家打断岳父侄子的腿倒也并非无情无意(还是金宝儿说的);
一个想起往昔荒唐,一个感念前尘旧事;
一个记出她十八般武艺,一个忆到他尺半枪头;
一个好丈夫未免耳热心跳,一个从良女不禁脸红体酥;
一个要赴巫山的云雨,一个敢作襄王之神女……
李佑朦胧里看她身形渐近、粉脸相偎,感受到软唇紧贴、口舌交缠,遂抱起来滚到里间床上作成一团。只见得销金帐内好风光,被面红浪翻,被里白肉缠,搏得千般旖妮,弄出万种风骚,可惜不能尽言之。
不知何时昏昏睡去,又昏昏醒来,李佑抬眼看窗外,日已西斜,回味片刻才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可是节日。
他翻身坐起,也惊动了枕边人。李佑先下床穿衣,回想起来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他岂是在女色面前没有定力的男人……好吧,岂是在女色面前定力差到见色忘义的男人?
到了外间,就看到金姨娘安静的坐在桌边。李佑神情一滞,好似刚偷完情一出房间就撞见自家妻妾,感觉很怪异。
“老爷辛苦了,喝茶解酒罢。”金宝儿笑吟吟倒了杯茶,对李佑献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李佑接过喝了几口,金宝儿又道:“李姐姐如今可是脱了籍的良家女子……”
李佑仍是微微尴尬,正要说什么时,听见后面一声娇叱:“你做下的好事情!”
回头便见李媚姐钗横鬓乱,神色又羞又恼,立于门口,一手掩着领口,一手提着罗裙,原来她衣服没穿齐整就冲出来了。
提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刚才明明是你先主动的,李佑迎上去开口道:“我……”
李媚姐无视李佑,直接绕过,走到金宝儿面前说:“为何如此?”
金宝儿笑道:“李姐姐不要着恼了,这不是正遂了你的愿么。”
李佑真是没明白,便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李媚姐气愤道:“你家这个好姨娘,也不知在酒里下了多少催情药,房里烧了多少催情香,本还奇怪,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了。可怜奴家从良后守身如玉,却被你们合伙糟蹋,叫奴家如何再见人!”她和金宝儿原来都是风尘女子,恰好都懂得这手段,所以一猜便猜出来了。
李佑恍然大悟,难怪金宝儿点了香,平常房中燃香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没在意。也难怪今天定力差的过分……
得知真相后,他纠结万分。想起当初那个“人不可貌相”来,今天金宝儿又上演了一出不可以貌取人的剧目,谁能料到平素柔顺娴静的小美人会去给别人下春药。
“宝姐儿你这是何意啊……”李佑无可奈何问道。
金宝儿低头小声道:“奴家觉得在院里势孤力单,想找个伙伴儿。”
原来金姨娘看这家中,刘娘子虽然有疾,但再怎么样也是正妻还有岳家为依仗,而关姨娘则出身清白良家,认了老主母为义母,容貌同样美丽又有才干,颇得丈夫欣赏,关键是将来能生儿育女。只有她自己,出身低微也不能生育,在这个院子里实在渺小弱势,有危机感后就起了“借师助剿”的念头……
在她想来,李媚姐和自己出身一样,不能生育的境遇差不多,虽然有时小气了些但人也不恶,所以应该能够合得来;又是对丈夫有吸引力的,也比自己精明能干,是个好道友,便想着把李媚姐拉进家里成群结党,有个帮手不至于太势弱。
今天金姨娘可算抓住了家中无人机会,主动把李媚姐请过来给坑害了,也亏得这对入坑的男女早就有过奸情,下了猛药后对彼此间情欲的抵抗力更差了许多。
李佑久久无言,这叫什么事啊,女人的心思真是诡异莫测的。
金宝儿很诚恳的对受害者说:“不如从了罢。”
这时受害者已经整好衣裙,扫了李佑一眼,见他还在作皱眉沉思状,便哼声道:“想的美事哩,奴家自己有房子住有银子挣,何苦跑来给人当小的。”
说罢扭着小柳腰就往外走,走到房门停下又回了头,“看贵府小园子不错,李老爷不介意的话,奴家想在后院墙上开个小门,闲来能穿墙赏花。”
李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催情药下在酒里吃不出来也就罢了,但催情香点着后,懂得这个的李媚姐应该能够闻出来罢?莫非让她顺其自然的顺水推舟然后顺手牵羊了?难说,难说。
不由得再次感慨,无论哪朝哪代,女人的心思都是诡异莫测啊。
第103章 李名士先声夺人
天黑时,李佑指挥仆役在院子里安置好供案、桌椅,摆上许多饼、瓜、果、酒等诸般饮食。
家中妻妾婢女陆陆续续回来了,此时都聚到院子里赏月。月亮出来时,所有女子都在供案前方,面朝月升方向默默祭拜,男人李佑就只能坐一旁看着。此后便是分食月饼。
李老爷想着这时代女人拜月,无非是祈祷嫁个好男人和生个好儿子两项,倒是个不错的话题,可以借此挑逗小娘子们。便开口道:“你们去年中秋如何过的?拜月祈祷灵验了么?”
说完他先对妻子点了点头,你不能说话就听着吧。又去看金宝儿,只见她求道:“奴家可以不说么。”
倒是自己失误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李佑宽慰道,又看向关绣绣。
“妾身在算账。”关绣绣很干脆利落的回答说。
李佑奇道:“中秋之夜算什么账?”
“中秋是商家年度清帐清债的关口,夫君不知道么?”
一圈下来,三位妻妾一个也调戏不成,李佑不甘心的问另一张小桌上的小竹道:“你呢?”
“奴家祈求父亲病好。”小竹脸色一暗。
又问到她伤心事了,李佑渐渐觉得自己发起的这个话题真失败,不抱希望的指着小竹旁边梅枝说:“你!”
“小婢为主母祈祷。”
果然,我就知道,你这死忠婢女肯定要替你家小姐祈祷的,李佑还是不好接话调戏。
关绣绣的婢女绿水见别人都说过了,便也插言道:“奴家倒是祈祷自己能嫁个好夫君。”
这个回答很符合李佑的预想口味。可惜,回答的人容貌平平,令某位老爷没有调戏的欲望。
最终李佑还是淡淡的失望了。
此时隔着花园又隔着院墙,从邻居那边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十分宛转动听。在这穿透了空间的丝竹清音里望着天上明月,众人一时都静默无言。李佑这几个妻妾受教育水准即便不高的,至少也识文断字,知道不煞风景。
过一会儿笛声停了,李佑笑道:“隔壁家这环姐儿专好吟风弄月。”
关绣绣不禁问道:“听说她春风一度后做了你的女徒弟?”
没事提别的女人干什么,李佑有些尴尬道:“没影的事,徒弟也只是挂名的。”忽见金宝儿在低头笑,问道:“你为何发笑?”
金宝儿答道:“老爷,环姑娘不会吹笛子,隔壁只有那大姐儿会。”
“你不是说笑罢?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李佑不能相信,见过李媚姐这么多次,从没感觉到烟视媚行的她像是会玩乐器的。
这是李佑的疏忽了,李媚姐这样曾经名列花榜前茅的有名妓家,即便没什么文化,认不得几个字,更别提吟诗弄词作文,但至少都是学一两手乐器,能唱些山歌小曲,乃是一种专业素质和基本功夫,就连金宝儿也是会弹琵琶的。
却听见旁边小桌上的梅枝挖苦道:“老爷见了她哪里想得起这些,怕是一脑门的荤事罢。如同今天下午这般。”
这点破事传的真快,你这嘴也真贱,别以为能替正房被老爷我凸过就可以嚣张,李佑狠狠瞪了几眼。旁边刘娘子赶紧拉了拉丈夫袖子,又指了指天上月亮。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梅枝一句话引爆了气氛。此后场面便像李老爷盼望的那样热闹起来了,只是有些叫他五味杂陈,情何以堪。
对李佑那些韵事略有耳闻但不是很明晓的关姨娘为了彻底研究夫君这个人,便主动放下身段,去找熟知八卦典故的金姨娘交头接耳,一同议论自家夫君的和李家姐妹长久以来的绯闻,又扩展到李佑在欢场上的各种传言和细节。什么姐妹双陪啦,什么夜御十女啦,什么和花榜前三不得不说的故事啦。
这边刘娘子也忍不住甩下了丈夫凑过去,直听得脸红不已,又时不时拿笔写纸条递给金姨娘请教些问题。
有了主人带头,三个婢女也大着胆子悄悄谈起老爷下午的事情,很快也同样无限制的延伸开来,主讲便是跟随李佑最久的小竹。
成为本夜家庭焦点人物的李老爷心里再次失望的叹口气,咱这小门小户的家教真不行,从上到下这样公然的没有规矩,都把老爷当成什么了。无奈法不责众,不好在这节日扫了兴。只得摆架子说了一句:“今夜过节,放纵尔等一回,下不为例。”
略有心得的关姨娘忽然回头问道:“夫君在家和在外所差何其多也?哪个为真哪个是假?”
李佑诚恳答道:“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演员是什么东西?聪慧如关绣绣也没想明白,继续去和金宝儿说话。
本来李家计划夜晚出行“走月”的,还准备了若干兵丁左右护卫。不过众女谈的兴致高涨,便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