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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就是预示死亡、接近死亡的感觉吗?
神龟剑照来一片白茫茫后,她遇上了他;今次刽子手的大刀耀过一片雪亮后,她便是死劫难逃了……可这似乎也并不可怕呢……
“……小菀!小菀!小菀!是你吗?……”声嘶力竭的呼喊明明不远,却堪堪传入她几成空虚的意识内。
“……小菀!我是姑母啊!你回答我,小菀……”
原来是姑母,姑母也来了吗?可是,她就要死了,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虽说是血亲,可以她冷漠的性子,从小并未如何将血亲放在心上,如今又何必应声徒惹姑母伤心?
她已经对不起承璨了,不知三师傅可有带他找到师傅们?也不知师傅们可有治愈她下的证虚咒?若说这世上唯一有她死到临头还牵挂着的,也就只有承璨了……
法场上忽然被大声哭喊、拼命想冲破守卫的中年妇女及护着她的中年男子弄乱了秩序。监刑官忙高声喝道:“哪来的无知村夫村妇胆敢扰乱法场?还不快快拖走!”
于是,荀孟蓉和周爽被远远拉走。监刑官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场刑不好监哪。之前杜大人就特别关照过,今日恐法场有变;刚才水老大人又派人来,吩咐他务必“好好”行刑;眼下更有人转告他,法场周围最高的酒楼已被包下来了,据说北边有二皇子、七皇子等一干皇亲国戚;西边据说有九王爷军中的一干将军校尉;东面据说还有人见到护国巫师提着锋利无比的神龟剑上楼……他们可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他这南边的法场啊!这毫不起眼的小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大人,午时三刻已到了。”下人小心提醒。
“哦,好,”监刑官顿了顿,深呼吸提高嗓门,“午——时——三——刻——”
刽子手举起大刀。
二皇子、七皇子等一干皇亲国戚盯紧了场中;军中一干将军们或手握刀柄、或弯弓搭箭准备大闹法场;护国巫师萧笛凉伸指弹了弹神龟剑身,宝剑发出淡淡荧光……
“——行——”
“刑”字尚未出口,忽听马蹄滚滚如雷,封磊运足了功力将声音传遍全场:“圣旨到!”
圣旨到,而且九王爷也亲到了。
法场上的众人纷纷跪地。监刑官更加汗如雨下。圣旨和九王爷,两者来一,已是惶恐难逢,而今两者俱到……监刑官再一次心里大问:这毫不起眼的小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圣旨到。封磊朗声宣旨,天恩浩荡,大赦天下。众人跪听。
而龙霆却不理不顾,径自走到荀萧菀面前,拉起她,扯断绑她的绳索。
看着她凌乱不堪、疲惫虚软的模样,他心脏也止不住一阵阵收缩。既是自己要给她的教训,为何如今见着了她这般,之前的狠心硬肠顷刻间便化为乌有,甚至心底间泛起一片酸疼?
“小菀!”他脱口而出唤她的名,竟觉唇齿间也溢上一股酸涩。
这一刻,龙霆承认,他后悔了。也许早在昨日她被御林军带走那刻便后悔了,所以宫宴上定要灌醉自己,否则就会时时念想她虚弱的身子却在阴冷天牢受苦,就会时时气恼自己、控制不住去天牢中抢她出来抱在怀中……
荀萧菀的眼中本似空无一物,直到他哑声唤她,方才慢慢映出了他。
之前的种种忽然全部回到脑中,她眼内立刻覆起厚厚的寒冰,试图挣开被他紧抓住的细软胳臂,“你来做什么。”她声音中并无疑问,有的只是疏远与隔膜。
龙霆哪容她挣开,即便抓痛了她也不放手,“小菀,我来带你回去!”相对她的疏冷,他则焦切。
“你不是要我死吗。”疏离淡漠的肯定句。
龙霆真的被她的口气弄急了,生平头次焦躁地解释道:“没有,小菀,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要你死?”
因为我的脸像水意冰。荀萧菀心里无声的加了一句。
“我只是、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龙霆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随即周围齐齐爆出倒抽冷气的惊呼。
竟是荀萧菀在万众瞩目下,伸手甩了九王爷一掌。这下连端坐在法场四周高楼内的一大干重要人物全都紧张地跳了起来。
龙霆瞬间脸色铁青。但荀萧菀眼内的冰雪更浓更深。
牢牢盯着她半晌,顷刻间龙霆忽然兵败如山倒,心中暗叹一声“罢了”——他认栽了。
“小菀!”他脸上戾气溃化无踪,改以微涩却温柔拘谨的声音唤她,似乎一个高声她就要碎了。
荀萧菀不动,也不应声,被他抓住的手臂却不再挣扎。
“小菀,”他继续温柔而小心翼翼地道:“小菀,你气我也罢,恨我也罢,毕竟你眼中已有我了。”
语竟,不待她答,突然一扯将她狠狠抱入怀里。
荀萧菀反应不及,挣扎几下又哪里脱得开?
龙霆不顾她浑身凌乱,只发狠死死抱住,一边哑声唤着:“小菀!小菀!小菀!……”,直到她挣扎渐息。
而法场上的无数人,以及高楼内的一干人,都为眼前这一幕屏息。
回府
龙霆解开自己的红缎披风,将不言不语、僵若木人的荀萧菀一裹,带上自己的坐骑黑旋风,一夹马腹,黑旋风长嘶声中两人去如疾风。身后留下了黑压压一片呆若木鸡的围观人群,人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病弱无依的普通小姑娘,和尊贵在万万人之上的九王爷,两个看上去天差地远、本该永无交集的人之间,却发生了超乎天下人想象的一幕。但震惊诧异之外,人们心底又有股难以自明、说不上来的唏嘘——如此一幕,不也正是天下万千男女间,从古至今上演不断的一场风花和雪月吗?
其中缠绵似浅却又深若刻骨,更兼隐有烈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个外表软弱无匹,却心志如冰坚的小姑娘,从今往后究竟该怎生收场才好?
“不管怎样,反正这会儿是用不着你上场喽”,抚去神龟剑身的荧光,护国巫师萧笛凉看着两人一骑远去的烟尘,半晌才无奈地摇头苦笑。
西边的酒楼上,一阵“铿铿锵锵”刀剑归鞘的声响后,是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一群状似五大三粗的将军们围坐桌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说话,却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还是睢准率先打破沉默,举杯道:“敬九王爷和小菀姑娘!”
此言一出,大家忽觉再没有比这句更合眼下想说的和该说的了,于是纷纷举杯附声。
这边就此热闹起来,北面众位皇亲国戚也已不甘寂寞开始议论,但众口一词,俱都指责荀萧菀“无法无天”、“令人发指”的行径,更有人气愤不平,直说要参奏皇上,严惩这等“泼妇刁民”。
“小七,你怎么不说话?”二皇子龙炜看向已经恢复温文尔雅、面带微笑的弟弟。
龙煜轻啜了一口茶,温声温气道:“说什么?这女子敢‘无法无天’,自是明白九叔能纵容得她如此。”
“不对,刚才九皇叔脸色坏得连我都怕,那女子此举分明侥幸!”另一人驳道。
龙煜仍是微笑,放下手中瓷杯道:“好,那你们且去皇上那里参上一本,看九叔饶不饶你。”
这话一说,便没人接口了,毕竟谁也不敢无端惹麻烦上身。何况,还有金、水两家,只怕今日之事他们头一个便不肯甘休。那就谁愿出头便谁出头吧。
龙霆挟裹着荀萧菀,一路往王府飞驰。
她疲累虚乱,看上去很是不好。龙霆心中焦急,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尽快带了回府,好生调养一番。
将近王府之时,不言不语僵若木人的荀萧菀忽然直直开口:“我要回家。”
听她声音死样呆板,龙霆只觉又忧又慌,更揽紧了她,俯身凑到她耳边,直盼自己的话能直接送入她心底:“我带你回家,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
“……我要回家。”一息沉默后,荀萧菀重复道。
“从今往后,你的家就只有本王的王府!”龙霆也再次咬牙强调。软语温言根本打动不了她,龙霆隐去心底的忧慌,重又故作强势道:“小菀,你就认命吧,从今往后,你只能待在本王身边!”
……认命?要她认命?……她要认命吗?
眼看威武雄壮的王府已出现在前。一望而去,只见许多人分列两排,跪迎他们的王爷回府。
而她,从此就要重门似海,庭院深锁?……认命?荀萧菀强撑至今,身心疲累此刻排山来袭,终于昏倒在龙霆手中。
醒来
荀萧菀在一片昏沉黑暗中,忽觉一股温暖湿意从周身皮肤外透了进来,熨烫得气血间十分舒适畅意。游虚眠也在此时自行运转起来,一周天、二周天,相助她疲累不堪的身子调息养神。慢慢地,慢慢地,她恢复了一点气力,渐渐睁开黑墨似的双眼。
意识仿佛还有一点点不清,眼前亦是朦朦胧胧,好像漂浮着一层山间的水气薄雾。她有些儿亲切,有些情不自禁,忽然抬手想去撩拨戏耍那些游移飘冉的雾气。
可稍一用力,才发现手臂怎的如此沉重?伴着一声破水而出的声响,亮晃晃出现在眼里的一条纤弱手臂竟光裸而湿漉漉的。不正是自己的手臂?
她一惊,尚有点昏沉的神志瞬时警醒了大半。而同时响起一个低沉中微带庆幸的声音,非但立刻唤回了她剩下的小半神志,更叫她立即全身紧绷,连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你醒了!”
是龙霆的声音。荀萧菀反射性的紧张。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她又自行松了口气。从昏迷中醒来,要面对的头一个人是他,不是别人。他料该不在她期待之中,但又仿佛理所当然在她意料之中。除了他,还会有谁呢?荀萧菀想不出来。一颗心似是踏实地落地,又似是无奈地坠下,这般感受,都是一番矛盾滋味呐。
“小菀,你总算是醒了!”他低醇语音间如酝酿了一息喟叹,迫不及待将她拨转身面对他。
动作间“哗啦啦”水声一片,惊起荀萧菀控制不住的哑声低呼,这才明明白白想到自己全身紧绷、毛孔竖立的原因——她和他俱在水中,而且……而且俱是……赤裸无蔽。
脑中轰然一下成空白,她全然忘了该怎生反应,只无意识地双臂交胸,状似护持,湿漉漉的却更添一番孱弱姿态。
龙霆拨转她过来,见到的就是这样景况。小菀脸红欲滴,两眼似是害怕地紧闭着,上下眼皮还不住颤抖打架。
强带了她在身边后,何曾见过她这番紧张天真却自然撩人的模样?比起那冷漠坚顽、或平淡疏离,眼下她全以别样风貌,毫无防备地撞入他坚实的胸膛,挑起心底最深处一腔爱怜柔情。
“小菀,睁开眼……”龙霆握着她纤软双肩的手更有力了,语音喑哑弥漫在满室水气中,分明蛊惑人心。
荀萧菀平时的冷静全然不复。或许她由昏迷中方醒,头脑还不甚清楚;或许她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这种莫名其妙就裸呈相对的状况……总之她现下心慌意乱、心跳得又快又急失了方寸。他说“睁眼”,她只能闭得更紧,交叉的两臂不自觉收得越紧,更在胸前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
龙霆见了,双眸一暗便强悍地吻住她。
满室蒸腾的热气环绕,熨缠得两具光裸身躯愈发湿润腻滑,强弱分明、纠缠复挣扎。
他突然间太过强悍,她挣不过,荀萧菀只觉有灭顶之灾,揪起深深的恐惧。而自己还在不断地沉沦……不要,她不要如此,不该如此……
他的吻蜿蜒往下,肆虐去她的颈间胸口。她得复喘息,强迫自己用尽最大的力气,力图坚冷地竭力而言:“龙霆,你要我死吗?你真是要逼死我吗?!”
这话终究起了作用,也幸好果然能起作用。
之前她已在生死门槛上徘徊过数回,龙霆至今心有余悸,真不敢妄动她。闻言更知她心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