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旨,大意是要胤先在這潞河驛休息一夜,明天再進宮,那拢嫉拇朕o很是簡單生硬。
胤倔強的站著,神色在驛館外搖曳的宮燈下晦暗不明。張廷玉背著我們這群人的方向,他頂戴早已取下,也是一身孝服,顯然也勞累多日了,聲音低低的干澀暗啞,說話有些艱難,正勸慰了一句什麼,胤突然說話了,有些陰陽怪氣的︰“馬齊也死了,上書房這時節忙得很啊,四哥給你升了官兒,張大人您現在可是百官之首了,不去忙你自己的事,跑這里來干什麼?你回去跟他說——我不要听他的什麼狗屁拢迹』拾斒窃谶@兒親自送我出的城,你張廷玉不是親眼見了嗎?如今我連皇阿瑪他老人家最後一面也見不上,日夜兼程的從西寧趕回來,還不讓我去給皇阿瑪奔喪?!”胤越說越悲涼,干脆嘶聲嚎哭起來︰“皇阿瑪你怎麼就去了!丟下你苦命的十四兒這麼給人欺負!您老人家睜開眼看看!看看啊!我給您打了勝仗,平定了西疆啊——”
他冷不防的哭叫驚得四周樹上棲息的烏鴉撲喇喇一陣亂飛,在這冰天雪地的郊外,听得人心里發糝。我一驚之下,連忙崴著腳往後又退縮了幾步,想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此時張廷玉連忙叫左右的人“扶著些十四爺”,語氣煩惱,但並不驚慌,顯然早有預料。一些從人七手八腳就想把胤往驛館中扶,胤哪里肯依,幾腳蹬開幾個,眼看就要簦У貌豢砷_交,遠處又有兩盞宮燈晃晃悠悠沿驛館通往城門的官道過來了,來人十分安靜,所有人都看著胤這邊,根本洠в凶⒁獾健
“老奴給十四貝子爺請安,十四爺,您請節哀順便,愛惜身子,不然叫拢鏍斔先思以谔焐铣闪朔鹎浦膊话采
正亂成一片,哪有人听到?我靠在馬身上,卻看見這個伏地磕頭的人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太監模樣的人提著燈唬驗樗腥硕荚谝律淹獯┥狭税仔⒎弊右捕既〉袅隧敶鳎矣植皇煜じ鞣N人物官員服色,一時也洠в幸庾R過來,張廷玉耳聰目明,轉身錯愕的說︰“李公公,你來做什麼?皇上身邊兒怎麼辦?”
“皇上讓我來辦件事兒就回去。”李公公又道︰“給張大人請安。”說完才慢慢爬起來,胤見狀,一時也停住了,喝道︰“李德全!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我說說,皇阿瑪他是怎麼去的?你是他老人家身邊兒一時也離不得服侍的,你肯定在場!給我說說清楚!”說著就逼了幾步上前,死死的盯著他。
這個躬肩縮背,微微發胖的人原來就是原來康熙身邊的老太監總管李德全,他躬身轉眼看了看張廷玉,似乎是在求助,然後又謹慎的趴下磕了個頭,卻不和胤說話了,直接轉身看著我們帶著馬站在一邊寒風中的人,眯起眼楮看了幾眼,問道︰“恕奴才老眼昏花,敢問哪位是赫舍里氏,蹋ス媚铮俊
所有人的驚異的目光一下子轉到了原本被忽略的這邊,我還不及回答,胤突然幾步踏過來,伸手要撥開人群拉我。我才看清他猙獰的表情還留在臉上,眼楮也被憤怒燒得通紅,嚇得本能的側身一閃要躲開,麻木的雙腳卻不听使喚,重重絆倒在雪地上。還是耳聰目明的張廷玉,在胤剛向我走來時就趕緊說了一句︰“快扶著些十四爺!”立刻又有幾個人往前拉扯住了他。
我來不及抬頭看眾人的表情,眼前又是一片發黑,李德全匆匆幾步跑過來跪在我面前雪地里,也不說話,仿佛仔細看了我一遍,迅速吩咐身後的小太監道︰“快!轎子!”
不知從哪里的黑暗中迅速滑出一頂四人小轎,我掙扎著扶著小太監的手站起來,被他們扶進轎子,還洠ё,轎子就離開了地面。胤的聲音在後面憤怒的咆哮︰“叫他來見我!為什麼不敢來見我?!不準帶走凌兒!……”
胤不顧一切的要制造混亂,但我來不及想他這樣說話的後果,撐著沉重的頭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只听見自己疲倦的心髒有氣無力的跳動聲。抬轎的太監走路輕、穩,轎子安靜得鬼魅般穿過大小城門、街道,好幾次有士兵喝問,都洠в刑嚼畹氯幕卮穑踔镣R矝'停過一下,遇到的最後一處不知什麼關卡,外面好象有很強的光,耄щ'透過暖轎厚厚的棉簾,有人在招呼“李公公”,然後再無阻滯,直到李德全小聲喚我下轎︰“姑娘,這兒就得走著去啦,您要是身子不好,也先忍著點兒……”
連忙鑽出轎子,四周居然已經是高高的紅牆,甬道左方是一道大門,上面金色雲龍紋瓖邊的匾額上寫著什麼字,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楚。我不安,問道︰“公公,這……已經在宮里了?”
“回姑娘話兒,眼前咱就進隆宗門啦!這是皇上吩咐的,按著後宮女眷的例,可到隆宗門前停轎。咱們這就去養心殿……”
說著到了門口,李德全飛快的亮了一道金牌模樣的枺鳎亻T禁軍也不知道看洠Э矗呀浽诤退蛘泻袅耍翢o阻撓的穿過隆宗門,前方是一片枺髯呦蚝軐挼膹V場,幾百米遠處有一座宏偉的大門樓,我們在它的正右方,只從側面見到雪白的經幡圍繞,重兵拱衛,來往人絡溃Р唤^,沿門樓建的一列房舍里也是燈火通明,擋不住的輝煌燈光往天上映出來,耄щ'有哭聲隨寒風飄出,頓時在雄偉的廣場和紅牆間回響起嗚咽一片。
“那是乾清門,姑娘,拢鏍旇鲗m就供奉在里頭乾清宮,眼前這兒是南書房,養心殿這邊兒走……”李德全在身邊小聲說。原來已經到了機樞要地,我連忙低頭隨他往左走,向北面進了又一道城門,里面是又寬又深的甬道,宮女太監來往不斷。我嘴唇干苦,全身都像不听使喚,一身衣服也在路上揉得不成樣子,但不願有什麼失禮處,也不肯扶著李德全的手,咬牙走得額上直冒冷汗。
走了不遠,甬道兩側相對的又是兩道門,枺鼈壬蠒霸氯A門”,西側上書“遵義門”,我正心中憎恨這一道道的門,還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遵義門內向外走出一行人,門禁侍衛早已整齊半跪行禮道︰“怡親王!”
為首那個戴著洠в腥魏窝b飾的大帽子,也是素白孝服的身影背著手低著頭走出來,先看見李德全,正要開口,眼神轉到我身上,烏黑的眸子突然像被什麼點亮了,呆望著我。大概身體的疲勞影響了頭腦的反應速度,我早已抬頭看著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一動不動的也只好呆望著。周圍是漫天漫地的白雪、白孝服、白色經幡,我的感覺卻又像回到了夏天的蒙古高原,溫暖得灼熱。
“凌兒……”胤祥走過來,越來越快,把手放到我雙肩上,隔得很近的端詳我,剛剛在笑,卻又很快沉下了臉︰“臉色這麼差,累壞了吧?”
他用手輕輕踫了踫我的額頭,怒道︰“叫他有種朝我來啊,這麼折騰你算什麼好漢?從西寧回來這才走了幾天?你腳上的傷怎麼樣?”
胤祥像是會發熱,和他隔得近時,四周的寒意無形中全都變成了水蒸氣散發走了,讓我眼前有些霧蒙蒙的,努力向他笑道︰“還好,不過……是有些累。”
胤祥濃眉微皺,有些憂懀У目粗遥÷曊f︰“洠铝耍F在都好了……趕緊去歇著吧,叫太醫來看看。我還得去乾清宮……”
他轉頭問︰“李德全,撥了服侍的人洠в校俊
“喳!回怡親王,皇上吩咐撥了兩個宮女,兩名甦拉小太監。”
胤祥想了想,微微笑了一下︰“你就住養心殿後殿,也缺不了什麼……”
他微笑的時候,我看見他眼角居然已經浮起湝的皺紋,心里一酸,連忙低下頭來。
“去吧,明天……我明天再來看你。”又靜了幾秒鐘,胤祥才側身,讓李德全帶我進去,而他自己仍帶著人橫穿甬道,進了月華門。
我跟著李德全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胤祥果然站在那門下看著我。月華門後就是乾清宮前的廣場,從這邊看過去,胤祥身後空蕩蕩的飛舞著都是一片白色,氣象崢嶸的乾清宮冷漠的站在遠處,見我看他,胤祥朝我摚'手,示意我走,他的笑容有一種安撫人心的能力,我點點頭,重新打起精神。
“皇上在前殿議事,姑娘,咱們直接從側邊兒小門進後殿,就不走養心門了。”李德全說話間低頭覷著眼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我有些茫然的隨他穿行一陣,進到一片有亭台花園的中庭,養心殿後殿坐南向北,雖是寢宮,但規制不小。進了正堂,我就覺得有些不妥,但李德全直接把我領進了最西面的房間,這是一出三進的臥室,因在喪期都把布置換了白色,連瓷器也都用了顏色素淨的青花瓷,看起來不算豪華,但器具材伲鼰o不顯著低眨幕始腋哔F氣度。
“公公,這……我住這里?不太妥當吧?”
“這是皇上吩咐的,怎會不妥當呢?姑娘請放心歇息,不信你看里頭琴桌,還敚е噬咸匾夥愿婪旁谀抢锏那倌兀f是姑娘你的!”李德全笑道。說完,他也不管我的反應了,直接往外叫人打熱水來,又對我說︰“撥給姑娘的宮女太監在外頭等著,我這就去叫他們來磕頭,再打水服侍您沐浴更衣……”
我的琴?驚喜轉身,白色天鵝絨的帷幕是貢品,里頭又有銀白綴玉結子瓔珞寰勛龊熥痈仓幻娲蟛AёR權做屏風,繞過鏡子,方是兩進深的臥室,梳妝台前果然放著一盞小小琴桌,上面端端正正敚еw先生送我的琴。康熙六十年,胤戰事大捷回京之後,我深感前途未卜,不知又要怎麼輾轉才能安定下來,不想讓這把珍貴的琴再次重復失落在路途中的危險,于是托年羹堯仍把琴帶回京城,請鄔先生暫時替我保管。
琴桌上方,掛著那副踏雪賞梅的畫,“不為繁華易素心,不為繁華易素心……”我撫摩著畫中人雪白豐盈的面頰,喃喃念道,“如今呢?”十年過去了,我是否早已滿臉風霜?十年分離,五年洠в幸娒妫劳径嗥D,那愛……是否也時移事異?
不管怎麼樣,這琴在,鄔先生的畫在,總算是……到家了嗎?
慢慢坐到床上,忍不住拿兩只手捏緊兩個血管里跳動得像要爆炸的腳踝,身體自然的蜷成一團,我尚未完全放下的心絲毫不能抵抗如此放松的姿勢帶來的誘惑,這種情形好象以前也發生過——眼前一黑,昏睡過去。在知覺消失的前一刻,好象還听見了李德全在說什麼……
周圍好象總是有人走動,又有人在輕聲說話,我努力的听,也听不見那說的是什麼,急得全身都痛,這時又有人來拉我的腳,雖然動作很輕、很輕,但我的左足踝分外敏感——有人看到了我的小金鎖,有人要搶走它!
“不要!”我猛的一蹬,渾身是汗的掙扎醒來,一個人剛剛抬起頭來,關注的看著我,一雙大手還捏著我的雙腳泡在熱水里,卻被我掙扎時濺起來的水潑得孝服前襟全濕了。他見我睜大了眼楮說不出話,低頭也看看自己被弄濕的衣襟,卻心情很好的向我笑起來。
“……皇上?”我連忙想收回腳,他卻用力握住我的腳踝不讓我動,假意壓低聲音凶狠的“威茫闭f︰“你叫我什麼?再不好好叫一聲,看我饒不饒你!”
他根本不是一個會“凶”的人,把惱怒敚г谀樕线真不習慣,說著,自己倒又笑了。
“胤……”我也笑了,但臉上熱乎乎一片,不知道哪里來的全是淚水。
“又哭又笑,不害臊……”胤笑著逗我,輕輕捏捏我的腳,他身後,李德全大概是听見了動靜過來,剛從紗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