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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翘首以待,好不容易见宝贝孙子回来了,忙使人去唤。“宝玉,读书的事可敲定了?”拉过浑浑噩噩的贾宝玉,贾母殷切询问。
贾宝玉哪里还敢提读书的事?日日与王爷相对岂不日日膈应他?红着眼眶将传看通灵宝玉惹怒王爷的前因后果大略说了,将小匣子随手扔掉,哽咽道:“这东西我再不敢要了!这可是我杀头的罪证!老祖宗,孙儿该怎么办?孙儿会不会死?会不会连累你们?”
贾母心乱如麻,搂着贾宝玉低声安慰道:“宝玉别怕啊,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没见谁拿你的身世做文章。王爷好歹娶了你姐姐,跟咱们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会拿你怎样。咱不去王府读书,不去招他的眼,他渐渐也就忘了这茬。绝不会出事的,别怕啊……”
贾宝玉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哭着哭着昏睡过去。贾母使人送他回房,独自坐在堂上发呆,眼角耷拉着,嘴唇紧抿着,一脸纵横交错的皱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愣神的功夫,赖嬷嬷呈上一封信笺,低语道:“老太太,这是大姐儿派人送来的。叫您亲自打开。”
贾母颤巍巍接过,看完后已是老泪纵横,捶胸哀叹道:“我可怜的宝玉啊!你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哇!都怪我。我当初怎就没阻止那个蠢妇!任由她宣扬的众人皆知,毁了你大好前程!都怪我……”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前来请安的贾政快步上前询问。
“你自己看吧。”贾母将信笺递过去,佝偻着脊背,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政看完脸色惨白,咬牙道。“这么大一个把柄,随时能将贾家置于死地。母亲,那孽子留不得了……”
“你给我闭嘴!滚!滚出去!谁敢动宝玉一根毫毛。我与他不死不休!”贾母勃然大怒,拿起拐杖追打贾政,直将他赶出仪门。
鸳鸯留下收拾厅中碰碎的茶杯和花瓶,眼角余光忍不住朝落在地上的信笺看去。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散发着淡雅清香的信笺上只印了一行字。却格外令人心惊——气运逆天触了龙鳞,唯养废一途可保宝玉一世安稳,望老祖宗忍痛决断。
宝二爷这辈子完了!鸳鸯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和贾宝玉的遭遇不同,刘煜现在是分外得胤真的重视。原本刘煜是打算参加八月初的殿试,可却被胤真拦了下来,他的理由是刘煜年岁太小,若太早出头,不但得不到实授官职。反而会引来一些小人的妒忌,故而让刘煜暂缓个三五年。
反正根据皇帝病情的分析。他最多也就只有六七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刘煜也才不过二十上下,年岁正好,不但可以直接步入官场,还能混上个“天子门生”,成为新皇的近臣!
当然,无论是刘煜,还是胤真,都认为这“新皇”非雍亲王本人莫属!胤真是对自己这么些年的布置有信心,而刘煜却是对萦绕在胤真身上越来越浓郁的紫气有信心!有着如此厚重的气运护持,即便皇帝殡天时不肯传位给胤真,他怕是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逼宫造反上位!
虽然刘煜的原定计划是早日进入官场吸纳天朝的国运,但胤真的建议却也是不错。能够在未来皇帝继位之前就拥有“从龙之功”,那可比前朝臣子效忠新皇更能分享国运。所以,刘煜在写信分别告知了林如海和鲍姨娘自己准备延期殿试的消息后,就安心的以雍亲王“幕僚”的身份呆在胤真身边!
只不过,刘煜负担的“工作”不是为胤真出谋划策,而是学习。胤真是打算将刘煜培养成宰相级别的左膀右臂,不但将自己掌管户部时的心得体会倾囊相授,更招揽了不少致仕退休的郎中、员外郎来教授刘煜如何处理吏部、工部、礼部、兵部和刑部的事务!
转眼已是八月底,暑气渐消,秋风送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狝时节。皇帝虽然身子有些不爽利,但为了彰显武力,还是照例在皇家猎场木兰围场召开大型围猎活动,京中四品以上官员连同家眷都可参加。
胤真牢记刘煜“劳逸结合”的观点,一大早就派心腹苏培盛将他接走,直往木兰围场出发。而贾宝玉,在其母王夫人的亲情拜托和重金贿赂下,也被其表兄王仁带去围场见见世面。
胤真深知刘煜的惰性,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所以他并没骑马,而是令人准备了宽敞舒适的马车,内里铺上柔软的靠垫,摆上条案备好果品糕点,一路晃晃悠悠,闲适安然。
“待几天?”刘煜解开足有一人高的包裹,将弓弩、匕首、干粮、金疮药等物品一一拿出来检查,又一一放回原处。
“秋狝一般历时两月,咱们往深山里去,待一月半如何?”胤真手里拿着一本游记,看得颇为得趣,连头也没抬。
“马车里看什么书,当心弄坏眼睛。”刘煜将书抽走,扔一把匕首过去,“擦干净了别在靴子里,以防万一。”
胤真笑得无奈,拿起绢布细细擦拭。
“这个荷包拿好,里面藏了一粒九转续命丹一粒千里遗香丸。九转续命丹是白色的,无论多重的伤,服下后可保你不死,然后赶紧找个地方藏好,将黑色的千里遗香丸捏碎。我自会循着气味来找你。”刘煜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展示里面存放的一白一黑两枚丹药。
胤真笑着接过,捻起黑色的千里遗香丸。置于鼻端嗅闻,语气疑惑,“什么味儿都没有,你怎么找得着我?”
“捏碎了才有味儿,而且这个味道只有我能闻见。”这枚千里遗香丸中混合了一种这方上千世界独一无二的气味,又以秘术炼制,以刘煜的灵敏感知。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他亦能追踪而至。
胤真可是刘煜盗取这方世界气运的关键,他可不想在疏忽之下让胤真出现什么意外。要知道。现在胤真虽然身具大气运,但他一来还不是皇帝,没有国运护身,二来他毕竟不是这方世界的“世界之子”。不会得到天道的全力保护。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刘煜才叫欲哭无泪呢!
另一头,贾宝玉和王仁耐不住骑马的疲累,也纷纷爬上车松快。
“宝玉你怎么回事儿?家学那里为什么不去读了?整天玩闹,三年后科举你怎么下场?难道真让林煜那个庶出贱种压制一辈子?”说起来,王仁和刘煜之间是没有仇怨的,但耐不住刘煜小小年纪就身怀功名,是各大家族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一众常常在对比后被骂得一塌糊涂的纨绔们如何会对刘煜有好印象。像王仁这样心胸狭隘的家伙更是恨不得刘煜丢丑。只是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才洗完自家亲戚中最有才情的贾宝玉能雄起,帮他出一口气。
“表哥,我,我知道了。我最近身上不舒服,过了这阵儿会发奋读书的。”贾宝玉支支吾吾开口,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王仁表情。
“我们会拉拔你,可你也得自己争气!”王仁语气阴狠,“你且安心,那贱…种我来对付。虽明面上我动不得他,但暗地里弄他一回却不是难事!这次围猎人多手杂,环境混乱,正是个好机会。”
“表,表哥,你要做什么?”贾宝玉愕然抬头。
“没做什么。”王仁敷衍道,“你只管玩你的,旁的事别多问。”
“表哥,你可千万别闹出人命!他好歹也是林妹妹的亲哥哥!”贾宝玉倾身上前,拉住他衣袖。
“放心,不会闹出人命,给他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而已。”王仁诡异一笑。
贾宝玉还想再劝,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锁紧了唇齿,令他张不开口。没事的,表哥有分寸,不会弄出人命的。他反复告诉自己,然后坐回原位,暗暗压住噗通狂跳的心脏。
围场被重兵层层把守,皇上与各位宗亲的帐篷早已搭建完毕,大臣们的营地却还未成形,宫人来来往往,挤挤攘攘,显得十分繁忙。等待中左右无事,文臣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武将在较远的空地设了几块标靶用来练箭。许多世家子弟也都围拢过去一展身手。
胤真被皇帝叫走议事,刘煜闲着无聊,缓缓踱步过去。
但凡有胤翔在,他必定是众所瞩目的焦点,十支箭,箭箭穿透靶心,咚咚咚的重击声不绝于耳,支撑靶子的木杆似乎不堪箭矢所带来的绝强冲击,有折断的趋势。几名武将垂手立在一旁,表情满是崇敬。世家子弟们也都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不敢在胤翔跟前献丑,只在憋不住心中激动的时候大声叫几句“好”。
胤翔在旁人眼中绝对是声名狼藉,在军人眼中却是天朝所向披靡的战神,是他们的军魂。最后三箭齐发,分别射中三个靶心,胤翔在震天响的叫好声中放下弓箭,露出百无聊赖的表情,转头回望的时候眼睛却忽然爆精光。刘煜暗道不好,拔腿便走。
“刘煜,你哪里跑?!过来陪我练箭!”胤翔大步走过去,勒住他脖颈将他硬拽进靶场。
围观的众人指着身形单薄容貌瑰丽的少年议论纷纷。王仁也在其中,看清少年面孔表情大变,万分惊愕的问道:“林煜这贱…种什么时候搭上义亲王了?”因去边城办事,近日才回,他并不知晓京中变化。
胤翔虽性子阴晴不定难伺候,但他看上谁的时候,对谁是真好,恨不能掏心挖肺披肝沥胆。把人给捧上天去,厌弃后也只是不闻不问远远丢开,并不会糟践人。与他相好过的。虽名声难听了点,得的好处却是实打实。且胤翔是块滚刀肉,混不吝,皇帝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不改也无法,只得由着他去。他闹得高兴了自然便消停了。谁若得了他青眼,在他厌烦之前几乎可以在京中横着走。
王仁瞬间就出了满头的冷汗,唯恐计划出了纰漏把胤翔连带给得罪了。却又心存侥幸,暗道他两未必就那么要好。
贾宝玉心里泛酸,怏怏不乐的道,“我也不清楚。”
王仁不再询问。踮起脚尖往场内探看。
“还请王爷恕罪。在下不会射箭,怕会扫了您兴致。”刘煜面色煞白,表情惶恐,一再作揖讨饶。
看见他窝囊透顶的模样,不少人想起哄嘲讽,碍于对方有可能是义亲王新宠,只得拼命忍着,脸都憋红了。冯紫英几个与胤翔关系特别亲厚的。明知刘煜在装,却也不戳破。反配合的高喊:“不会射王爷可以教你,怕啥?!”
“就是,本王可以教你!你先射一箭给本王看看。”胤翔哈哈大笑,笑完搂住少年肩膀,低语道:“想出丑,你就继续装!”
现在还属于刘煜的蛰伏期,自然不愿引人注目。而且以他的心胸,也不会讲他人的观感放在心上。故而装作诚惶诚恐的拿过一把弓,颤巍巍拉开,拉到一半脸憋得通红,似乎难以为继,不得不松手,大喘几口气又继续,拉到三分之一再次松手,眼眶看着看着就红了,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将箭矢一搭,弓弦一放,极为敷衍的射出一箭。箭矢歪歪扭扭飞出三米远,斜插在泥地里,晃了晃,最终躺平。
围观众